聂若又开始趴在床上养伤了, 许修齐还来看望他。

  许修齐是客人,纵然他也一起犯错了,但却没谁责罚, 所以此刻还能蹲在聂若床边抹眼泪, 对着聂若道:“谢亭疼的一直哭,还说想回家, 我哄了他好一阵才行,你怎么样?我听旁人说, 萧卿知下手最狠了, 连聂夫人的面子都不给的。”

  不过挨了八棍就伤的如此严重吗?谢亭原来这么不经打啊!聂若略皱了下眉, 压下心思,微笑着对许修齐道:“我没事,你别听旁人瞎说,大师兄只是不爱说话,实则外冷内热。”

  许修齐撇撇嘴, 没在说什么, 哪怕聂若挨了顿打,也依旧护着他的师兄, 果然跟旁人说的一样,他也不好再在聂若面前说萧卿知的不是。

  两人正说着话,门口传来叽叽喳喳的热闹声响, 一群穿着棉布所制劲装的姑娘从门口涌入, 各个面带喜色, 聂若见了来人, 连忙抬手给自己扯了被子盖好, 他虽然不是裸着, 但也只是穿着中衣, 还是趴着的姿态,怎好就这么显露在师姐妹面前?纵然重回幼年,但骨子里聂若还是当年那个有教养风度的成年男性的。

  “各位师姐师妹好。”聂若颔首打了招呼,心里有了揣测,想来是绣庄那边送来了衣裙,让各位师姐妹看到了,这才集体来看望他的,要知道,平日里他受伤可没见这样的阵仗,这也是男女有别,女弟子们自然不好与男弟子过于亲近的缘故,再者聂若身份特殊,纵然年幼,也难保旁人不会说三道四,说靠近聂若的女弟子想攀高枝,别有心思。

  聂家庄的女弟子们虽然是姑娘,但也承袭了聂家庄一贯的‘硬汉’风格,不会起这种心思,更不肯沾染这种名声,自然避之不及。

  “师弟,我们来看你了,你还好吧?伤的怎么样啊?”一位年长些的师姐笑着坐在床边,慈爱的摸了摸聂若的头。

  “多谢师姐关心,我没事,休息一下就行了。”但凡萧卿知打出的伤,在聂若这里,从来都是‘小伤’,甚至是‘没伤’的。

  师姐虽然不跟男弟子过多接触,但不代表她不知道庄子里的事情,见聂若强撑说自己没事,也不追问,只是心知肚明的微笑了下,反正萧卿知打的都没事嘛!大家都知道。

  师姐转到自己的真实来意上,“没事就好,对了,你给师姐妹们做的衣服,我们都看了,还有好几个师妹试了衣服,可真是好看,师弟有心了。”

  聂若甜甜一笑,露出还未长齐的牙床,道:“各位师姐师妹喜欢就好,以后我赚了银子,再给师姐师妹们做新衣服,以后也要给师兄师弟们做。”聂若的话说得好听,庄子里的男弟子也都照顾到,以后他们听说了这话,不管新衣服有没有的,心里也会高兴。

  “太破费了。”师姐拧眉不认可,那衣服外衫都是纱制的,造价可不低,偶尔为之她们能接受,毕竟是聂若的好心,但是不可再二再三,着实是浪费银钱,练武之人,当磨炼心智武艺,怎么好如此奢靡?

  “不破费的,师姐知道,我手下有些小生意,还因为这个挨了好多罚……”聂若垂首,沉默了一会儿,让师姐师妹们思考,才道:“还是能赚些银子的,大家都是一家人,我打心里当师姐师妹们是我自己的亲姐妹,作为兄弟,给自家姐妹买新衣服怎么了?这不是男子该做的么?”

  “你啊!”师姐叹息,又聊了一会儿,女弟子们才一同离开。

  聂若这才放松了些,整个人成大字趴着,将脑袋埋进枕头里,毫无形象可言。

  许修齐晕乎乎的,刚刚一屋子姑娘,成功的把他挤到了墙角里,纵然这样,大约是天性使然,他也没有生气,聂家庄的女弟子纵然衣着朴素实力强悍,但也都是各有风姿容颜姣好的女子,虽说没挨着他的身体,但也靠的极近,偶尔面前还会换一位姑娘,被不同的姑娘轮番围着,许修齐绷紧了身体,小心脏跳的贼快,他甚至觉得自己闻到了若有若无的香气。

  “许师弟?”聂若缓了缓抬起头来叫了似在发呆的许修齐一声。

  “啊?”

  “发什么愣呢?”聂若疑惑,很快想到什么,许修齐该不是因为他的那些师姐妹们才发呆的吧!聂若想起前世关于许修齐的死因,为情所困,最终因为一个妓.女而亡,许水心杀了那名妓.女,立誓不嫁不生育,才继承了东江洞。

  聂若想到这些,语重心长的对着许修齐道:“许师弟啊!正所谓红粉骷髅,红颜枯骨,色字头上一把刀。”

  许修齐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但明白过来之后,瞬间涨红了脸,纵然以后是个情种,但如今他还只是个不经事的少年,闻言几乎是跳了起来,“你……你别胡说。”

  “我哪有胡说。”聂若挑眉,“女子娇软可爱,如温香软玉,人人都喜欢嘛!但是……”

  萧卿知推门进来,望着聂若,聂若差点咬到自己舌头,还是坚强的说出后半句话,免得被师兄误会,“但是!男子汉大丈夫,不说扬名立万,建功立业,也要有所担当,哪能为了姑娘沉迷?要把所有的心思都花在习武学文上,才对得起天地父母。”

  聂若转头对着萧卿知一笑,“师兄我说的对吧?”

  萧卿知点点头,走了过去。

  见萧卿知过来,显然听到了他们的对话,许修齐更羞了,气急的一跺脚,转身跑了出去,明明聂若跟他差不多大,怎么能张口闭口说这些话,他……他听都听不下去。

  “师兄来看我吗?”聂若想跳过刚刚的话题。

  萧卿知点点头,坐在床边,掀开聂若的被子,聂若扭了扭,想要躲开,却被萧卿知按住。

  “别动。”

  聂若放弃挣扎了,又不是没看过,再多看一次也没啥吧!聂若将脑袋埋进枕头里,感受着屁屁上的凉意,很快,裤子被提上,萧卿知道:“还好,没破皮。”

  “是师兄疼我,下手轻。”要不然十棍下去,怎么可能只是肿了?

  “打的再狠你也不会觉得自己错了。”萧卿知回答,所以,他也就放过聂若一马,而且,动手之前他就跟聂夫人说了,他下手有分寸,不会伤及聂若筋骨的,他说的话从来都会做到,只是聂夫人当时看起来似乎没信,其他人也没信。

  聂若嘿嘿一笑,所以师兄就不使劲儿打了么?果然,师兄还是疼他的,旁人还不信,他确实是伤的不重,只需要休息一下就好了嘛!旁人还觉得他是装的,这次还真不是。

  “谢亭他?”聂若想到谢亭的伤,问了一句。

  “他没事,只是屁股红了,都没肿。”萧卿知刚从谢亭那里过来,自然清楚。

  聂若顿时有点不是滋味,“师兄也去看谢亭,看他的伤了啊?”

  “嗯。”从他的住处走过来,先路过的是谢亭的住处,自然先去看了他。

  聂若莫名有些不爽,他明明才是跟萧卿知最亲近的人,上辈子这辈子,他们才是彼此的知己好友,能两肋插刀的那种,师兄怎么能先去看谢亭了呢?纵然他受了伤,还哭了……看看也行,那也不能看他的屁股啊!说不定师兄还安慰了他!

  他自己也是关心谢亭的,如果需要,他也会去安慰谢亭,但是师兄不行,他总有种师兄被人分走了的感觉,不好不好,这样不行!聂若摇摇头,把这个奇怪的念头甩到脑后,决定聊点正经事。

  “过些日子就要去武林大会了,师兄身为父亲的嫡传大弟子,一举一动都代表着聂家庄……师兄缺不缺新衣服?配饰什么的也要有,我让人给你准备些。”

  “管家已经备好了,放心。”

  “怕你不够换洗,咱们聂家庄连女弟子的衣服都是灰扑扑的颜色,也不知道管家给你准备了什么样的,还是我来准备吧!这也是聂家庄的面子。”聂若想了想道。

  见问题都上升到聂家庄的脸面上了,萧卿知只能接受。

  “对了,师兄,你的仇人……”聂若有前世记忆,自然知道,萧卿知的大仇人如今就在武林盟,但此时,萧卿知与对方还互不知情彼此的身份,但若是不小心让他们见着了,提前让两人知道了彼此的身份,那就……

  “不必担心,师父说了,他会告诉旁人,我是他的一位已经去世的萧氏好友的儿子,是被临终托孤给他的,旁人若是起疑去查也不怕,因为师父的那位萧氏友人,确实是有个儿子,只是早拜了一位隐世神医为师,在深山中学医,此事只有几个亲近的人知晓,不怕旁人去查。”

  “但名字总不能同名同姓,再者外貌不同,万一有心人去查……”

  “师父说,萧氏父子以前浪迹江湖,名声既不显,也从不在一处久留,且萧氏子并无大名,只有小名,叫小豆子,他的大名还是他的神医师父后来给起的,叫萧津,旁人都不知道。”

  “所以,你是要代替他的身份了。”聂若道。

  萧卿知点点头,“而且师父说了,坦然出现在人前,告知旁人自己的姓名,不躲不藏,反倒会让那些藏匿于阴暗角落里的小人自我怀疑,觉得若我真的是他们所想的萧卿知,是不敢这么堂而皇之用这个名字出现的,这样,反倒更能隐藏自己的身份。”

  “大隐隐于市,越是堂而皇之,旁人越不敢相信,更不会怀疑。”聂若点头,沉思了下,“这样也行,再说了,便是对方手段通天,真的能查到萧津下落,证明了你不是他,我聂家庄也是不惧一个恶贼的,东江洞都能抓得了有着赫赫凶名的屠人魔厉宁,难道我聂家庄连一个藏头藏尾的恶徒都怕吗?”

  萧卿知顿了顿,“师父也是这么说的,说暴露了身份也没什么,正好查出对方来,他要摘了对方的脑袋帮我报仇。”

  聂若嘴角隐蔽的抽了抽,这话像他爹说的。聂家庄庄主聂洪,人生信条向来是,不要怂,就是干!当然,对媳妇的时候刚好一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