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若一晚上没睡好, 浑浑噩噩的做个梦都是被萧卿知当抱枕楼的死紧的梦,天刚微亮,聂若就已经彻底睡不着了, 坐起身来发呆。

  这样下去不行啊!他可是成年过的人, 很清楚十几岁的男子正是少年慕艾的时候,老这么躺在一个床上, 是要出事的啊!要是一般的男人也就算了,可跟他睡在一起的是有‘前科’的萧卿知啊!他不是已经下定决心, 这辈子要跟萧卿知做兄弟的么。

  聂若愣愣的想着, 坐着发呆, 这样下去不行,得想个主意。

  外面传来鸡叫声,萧卿知睁开眼,茫然坐起身来,这动静把聂若吓了一跳, 但他很快意识到, 天要亮了,萧卿知该起床练武了, 这人跟懒散的自己不一样,他每天都是如此勤快的。

  刚起身的萧卿知看起来还没有彻底清醒过来,抬手揉着眼, 不似白日里习惯性的挺直腰板, 而是一副十分闲散的模样, 神色茫然, 看着无辜又可爱……

  我擦, 聂若你要冷静!

  聂若立刻回神扭头, 他怎么能觉得一个男人可爱呢?还是萧卿知这个冰块一样的家伙。纵然是两辈子的好兄弟, 聂若也不能昧着良心夸萧卿知这个啊!

  萧卿知已经注意到聂若的存在了,扭头茫然的望着他,似是还没有反应过来。

  昨晚他其实也没睡好,因不习惯身边有人一起睡觉的缘故,他做了半宿的噩梦,梦里,他过的极其悲惨,他梦到自己没有被师父带回聂家庄,没有碰到聂若一群人,而是依旧在安城府,为了生存,他无所不为,偷抢打架,仗着自己的一点武功,勉力求生……

  “你怎么在我房里?”萧卿知拧紧了眉头,似乎还没有完全清醒,他每天这个时间醒习惯了,但是,他今天也确实是没有睡好,所以还有些晕乎乎的。

  “哥,这是我的房间。”聂若哭笑不得。

  萧卿知扭头四顾,果然,不是自己的屋子,“可我为什么会在你房里?”萧卿知喃喃道。

  “我也想知道。”聂若好笑,你自己跑过来要跟他同住的啊!什么看话本研习内功什么的,这个理由他不接受啊!

  萧卿知沉默下来,片刻后,似乎想起自己是怎么来的了,身体有些僵硬,似乎觉得刚刚丢了面子,耳根都有些发红,聂若特别想伸手戳一戳,因为萧卿知的耳垂看着软乎乎的,手感应该很不错吧!

  萧卿知已经起身下床,穿上了衣衫道:“我出去练武了。”

  聂若刚想点头,就见萧卿知顿住脚步回头看着他,“一同。”

  “啊?”

  “早起练武。”

  “嗯……”聂若抿唇,“师兄啊,我有点困,我得再睡一会儿啊!啊啊啊!”聂若被萧卿知从床上拉了下来,又要按照之前帮他穿鞋穿外衫的路子给他来一遍,聂若连忙制止,“我自己来,自己来!”

  聂若心里发苦,合着萧卿知跑过来跟他同住,就是为了带他早起练武吗?

  聂若这边在闻鸡起舞,那边许修齐跟谢亭却才刚睡下没多久,这几日,用谢亭的话说,那就是新世界的大门向许修齐打开了。

  许修齐是个感情丰富的孩子,也不是个爱练武的性子,以前在家里关着,除去那些让人昏昏欲睡的正经书籍便是习武了,没有娱乐也就算了,连个玩伴都没有,纵然有那么几个同龄的同门弟子相伴,也因为身份之别没法跟许修齐做好朋友,更像是陪玩罢了。

  而自从来了聂家庄,让一个打心底里还觉得人人平等的谢亭带着看话本之后,事情就有点不一样了,且不说谢亭对许修齐甚至都没有对客人的尊重,日常就是该怼怼该闹闹,让许修齐新奇之余竟生出一丝动容,在心里把谢亭当好朋友了,就说谢亭脑海中的那些故事,也让许修齐流连忘返。

  不说谢亭那一书柜话本,就谢亭自己知道的故事,那也是海量的,谢亭见许修齐这么喜欢话本,也生出几分知己之情。他存的话本没趣没关系啊,他可以讲啊!今天给小伙伴讲一个海岛少年返回大陆成为魔道教主,拯救武林的故事,明天讲一个四条眉毛的侠士如何肆意洒脱的闯荡江湖的故事,总之,故事绝不重复,且引人着迷,让许修齐彻底沉浸其中,熬的夜一日比一日晚。

  而谢亭,因得了聂洪命令,要他陪伴许修齐,连练武场都不必去了,更是放纵自我。每天除去跟许修齐一同看话本讲故事,还拾起了自己的专业,画画。

  聂若之前给他买了不少颜料画纸,只是画画很费功夫,他一直没抽出时间来做这件事,只得搁置下来,如今有了大把时间,谢亭便每日在花园凉亭里作画,毛笔其实用着用着也就习惯了,他的水彩画画的还是很不错的。

  许修齐就坐在一旁看话本,也不会打扰他。

  谢亭这几天画了聂家庄,画了山水,甚至还画了前世的高楼大厦,被许修齐瞧见之后追问了很久,只得解释说是梦中场景,然后收了起来。

  这日,谢亭在凉亭里画女子,他画中的女子自然不是日常所见的发型服饰,他是按照前世的习惯在画。

  谢亭画中的女子一身粉色轻纱,束紧了腰肢,仿若盈盈一握,女子微微侧头回望,眉如远山,嘴唇轻勾如桃花含笑,发如浮云,披散于身后,随风扬起,仿佛随时要飞升成仙。

  “好看。”谢亭身后传来一声赞许。

  谢亭刚想摆手让许修齐离远些,别打扰一个艺术家作画,就突然顿住,这声音,似乎是……

  “二师兄?”谢亭回头一愣。

  “聂师弟。”许修齐放下书本,叫了一声,他叫聂若叫的高兴,因聂若比他年幼,他见聂若每次叫他许师兄都一副牙疼的样子,便乐意张口闭口叫他聂师弟了。

  聂若只得别扭的叫了一声,“许师兄。”才走到谢亭面前,眼神里透着惊喜,“这画中人穿的衣服,就是你说的款式吗?”

  谢亭挠头,“我说的款式还挺多……”

  “那我不懂,你说的挺多词我都不太明白的,我就是觉得这衣服很好看,很适合咱们聂家庄的女弟子穿。”

  “啊?”

  “这看着就仙气飘飘的,只是需要改一下,粉色不好,太嫩了,不够稳重,咱们聂家庄一直以青色为主,这种束腰纱裙若换成淡青色或是竹青色可行吗?”聂若抬手按住谢亭的肩膀。

  谢亭眨眨眼,“师兄的意思是给庄子里的女弟子换装吗?”

  “对,再过些日子就是武林大会了,到时候咱们不少人都得去,给咱们庄子里的师姐师妹们换一套好看的新衣服,她们一定高兴。”聂若道。

  “那银子……”谢亭犹豫,全换新的,得不少钱啊!他自己知道,他画中的衣服需要很多薄纱做外衬,纱多贵啊!哪有棉布便宜,现如今,聂家庄弟子们的衣服大都是棉布的,不单是聂家庄,其他门派也是如此,穿那么好的衣服干嘛,打架练武都不方便,有的小门派甚至都是粗布麻衫。

  毕竟都是江湖人,穷嘛!

  “没关系,我出钱。”聂若如今也是有钱的孩子了,他一向对身边人挺好的,之前蒋苍被聂洪撤去刑堂管事之职,他就把他放到了书坊管事的位置,除去他确实需要这么个人管事之外,也有他对聂家庄的那些师兄弟姐妹们有着感情的缘故。

  如今,见到好看的衣服,聂若就仿佛要给自家姐妹买新衣服的亲兄弟一样,还是很舍得的,他又不是买不起。

  也正是因为他这个性格,所以哪怕他不习武,哪怕他身体弱,哪怕他年幼,甚至上辈子他走火入魔,整个聂家庄也没一个弟子说他一句不好,觉得他当不了聂家少庄主,反而在心底里都很认可他的,前世如此,今生也是一样。

  “什么衣服?”许修齐在后面听的好奇,起身过来看,片刻,眼睛也有些微亮,“我想给阿姐也做一套,谢兄,可以吗?”

  “可我已经定好了,要给聂家庄的女弟子换这套,你要是给水心姐也做一套一样的,是不是不太妥?”聂若提出。

  许修齐一愣。

  “别急,我再给许师姐画一套新的,保证更好看更贵重,绝对配得起许师姐的身份。”谢亭道。

  许修齐这才转头,神色间有些得不到喜欢物件的委屈,“我东江洞弟子一贯穿鹅黄色。”

  “啊?”谢亭一愣。

  “他的意思,要你画一套鹅黄色的衣服,给水心姐穿呢!”聂若笑眯眯的解释。

  “可以啊!让我想想再给你画。”谢亭道。

  许修齐这才高兴了些,点点头。

  聂若若有所思,他之前没想过谢亭有如此巧妙心思,所以一直觉得做成衣的生意利润薄麻烦多,但如果这衣服极具巧思,让人一见便十分想要拥有一件呢?

  他看了谢亭的画想要给聂家庄女弟子换装,许修齐见了,想给他阿姐弄一套,其他人若见了,是不是也会像他们一样呢?

  若是如此,这生意搞一搞也未尝不可,只是,要找谁来管事呢?爹若知道我除了书坊铁铺还想做其他生意,只怕更无奈生气了吧!聂若想着。

  看起来只能暂时先偷偷的搞一搞啊!但目前师兄跟他同住,几乎是十二个时辰盯着他……聂若叹息。

  谢亭看交 醣 團 隊 獨 珈 為 您 蒸 礼着自己画出的东西被人认可,也很高兴。

  数日后的傍晚,聂若终于逮到了机会,萧卿知在隔间沐浴之后擦着头发走了出来,聂若眨着眼盘膝坐在床上,对着萧卿知道:“师兄啊!你打算什么时候搬回去呀?”

  萧卿知眉头微皱,没有吭声,在聂若把注意力放在武学上之前,他并不打算搬走。

  “是这样的,我不是不想跟你一起住啊!只是我看你这几天一直没睡好,白天精神都不济了,今天爹还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你跑神,狠狠的训了了一顿……我看着十分心疼的。”聂若拧眉摆出心疼的模样。

  萧卿知皱紧的眉松开了些,目光里带了一丝暖意,“没事,师父训我是为了我好。”

  “我也是为了你好,我怕一直这么耽搁你休息,你每天都睡不好。”聂若道:“辛苦倒是小事,若是影响了习武进度,那就不好了,你也看到了,我每天都很乖的,若我在习武上有什么疑惑,我白日里也可以问你啊!不必非得同床共枕,时时刻刻陪着我的。”聂若道。

  他已经发觉了,萧卿知突然跑来找他一起睡,根本不是为了看什么话本,而是为了督促他练功,导致他早起要闻鸡起舞,傍晚还要跟着萧卿知默背内功心法,说真的……有点辛苦,真不知道上辈子自己是怎么坚持下来的,果然,人一懒散,想再勤快是很难的。

  萧卿知有些犹豫了,聂若这几日是挺老实的,他真的还要继续在这里睡下去吗?虽然最近已经有点习惯跟人同睡了,但若是聂若不能习惯呢?他睡不好呢?

  萧卿知目光望向聂若,耳根又开始红了,他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若聂若不喜欢有人睡他的床,不习惯跟人同睡,就像是他一样,那他这些日子,似乎有些过分了。

  “师兄?”聂若惊奇的看着萧卿知微垂的头颅,和为了躲避他视线侧头后露出来的耳朵,耳根又红了,他说什么让人害羞的话了吗?聂若笑眯眯的托腮。

  萧卿知道:“我知道了。”

  “师兄知道什么?”

  “我不会打扰你了,这些日子,抱歉。”

  “耶?”聂若见萧卿知似乎想拿衣服走人,立刻从床上下来,上前几步拉着萧卿知的胳膊,“师兄,你是生气了吗?是我说错了话,师兄别生气,都是我的错。”不管自己到底错哪儿了,总之先认错再说。

  萧卿知不吭声,聂若只得继续道歉,还一边拦着萧卿知不让走,反正这屋里没人,若萧卿知坚持要走,他还可以打个滚撒个娇,不怕被人瞧见。

  萧卿知被缠的不行,只得道:“没有生气,只是才想起来,也许你不喜欢跟人同住。”

  “我没有不喜欢!”聂若连忙道,只要萧卿知对他没有那种喜欢,只要萧卿知不是来监督他习武用功的,他还是很欢迎的。萧卿知会因为身边有人睡不好,他却不会,他劝萧卿知回自己屋里睡觉也确实是为了他好,是真心的,当然……其中夹杂了一点点自己的小心思而已。

  既然住在一起两个人都难受,何必互相折磨呢?

  聂若此时还不知,多年后,他再回想起此刻,就只剩下后悔,非常后悔了,终究是年少无知,错付了时光,要是当年就把师兄的习惯改回来了该有多好!何至于后来……

  萧卿知望着聂若,似乎不知道该不该相信他的话,聂若只得道:“我真的是为了师兄好,要不我赌咒发誓,要是我有欺骗师兄的地方,就让我……呜呜呜……”

  温热的手掌捂住了聂若的嘴巴,萧卿知冷着脸,“不许随便发誓。”

  “嗯。”聂若闷闷答应一声,萧卿知这才放开,刚沐浴过的萧卿知带着水汽,柔韧的手掌摩擦过聂若的嘴唇,有些痒痒的,让他忍不住想舔一下嘴唇。

  经过刚刚的痴缠,聂若的姿势已经变成了搂着萧卿知的腰,微仰着头看着他,聂若只要低头,就能躲开萧卿知的视线,聂若垂首轻舔了下唇瓣,似乎舔舐进了属于萧卿知的气味。

  聂若莫名手脚一麻,连忙松开了萧卿知,这才发觉自己的状态,怎么还搂上了呢?还舔嘴唇,这是睡了几天,习惯了?!聂若的脸也跟着红了起来,心里有些羞愧懊恼,但他害羞的方式与萧卿知不同,一红就红一片的,整个脸很快就染上了红晕,红扑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