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夫人走了, 难道真的要打吗?刑堂的人互相看了看,按理说规矩大如天,任谁也不能违背, 否则, 如何治理这偌大的庄子?
但是,刑堂的规矩是聂庄主定的, 而聂家庄主,自己都不敢打聂若啊!他们刑堂, 哪里敢动这个手?
众人左右看了看, 觉得还是谁惹来的麻烦谁负责, 至少聂夫人缓过劲儿来找麻烦,找的也不是他们。
大家的目光一下子汇聚到了萧卿知身上,有人上前一步拱手道:“萧师弟,这个,我们管事弟子不在, 纵然规矩在这里, 我们没有管事指令,也不敢随意动手。”刑堂的面子还是要的, 总不能说他们不敢打聂若吧!这话说出去,刑堂威严何在?但是,其本质还是不敢打。
聂家庄身为武林世家, 不受朝廷管辖, 也不受江湖上任何门派挟制, 宛如一个独立的小王国, 聂洪就是聂家庄的天, 聂若就是未来的天, 谁敢打天的屁股呢?
聂若早有此预料, 他自幼生活在聂家庄,自然明白这些,所以,打一顿就打一顿咯,反正也不会很疼,任谁动手,肯定都收着劲儿呢。
萧卿知抬头,“你们若不敢,那就我来。”
聂若屁股一紧,缩了缩,莫名觉得两瓣屁股有点疼,甚至不自觉的回想起了之前在练武场被萧卿知踹飞无数次后,两瓣屁股红肿青紫的经历。
“师兄?”聂若刚想求饶。
萧卿知已经自己取了刑棍,刑棍就在大厅一侧摆着,武器架里插了好多根,看着就像是要随时取用的。
“趴好。”萧卿知回身,对着仰躺在地上的聂若道。
聂若悲愤,没有让二师兄自己躺砧板的道理!
萧卿知冷眼望着聂若,聂若看出萧卿知已经很生气了。
也许在旁人眼里,萧卿知冷面无情,根本没什么情绪波动,一直都是面无表情的,但是在聂若眼里,萧卿知的生气等级是依次上升的,而且,萧卿知什么时候怂过?从上辈子到这辈子,从杀人到打自己,萧卿知怕过谁?!
硬抗下去只能挨得更惨,聂若撇撇嘴,最终默默翻身趴好,这是为了自己的屁股着想,聂若默默安慰自己,偶尔认怂不算怂,大丈夫能屈能伸,等以后长大了,师兄对他情根深种了,他……
“哎呦!”聂若浑身一颤,疼的龇牙咧嘴,这比自己摔倒疼的多,师兄真的要下狠手吗?
“啊!”聂若想爬起来,不挨了,不想挨打了!两辈子了,聂若什么时候吃过这样的亏,受过这样的羞辱,便是师兄打的也不成啊!阿娘救命啊!
“趴好!”萧卿知举着棍子道:“不然打你腿了。”
打腿岂不是更疼?!经过刚才挨的棍子,聂若相信萧卿知真的干得出来了,所以爱会消失对吗?!
“哎呦!”聂若眼泪都飙出来了。片刻前他还在想萧卿知如果真的喜欢他,他要怎么办?要怎么不伤害他又委婉的拒绝了他,结果下一刻,他屁股就被萧卿知打开花了。
这个开花绝对不是夸张描述,而是写实,他怀疑他屁股已经流血了。
听闻消息赶来的谢亭在聂若的惨叫声中迈着小碎步趴在门口,两只手紧紧的攥着门板,小媳妇似的探头往里面看,心疼的直皱眉头,聂若每挨一下,他都跟着浑身一颤。
谢亭两世为人,也都是生活在和谐安逸的环境中,最艰苦的一段时间,也只是吃不饱穿不暖被人羞辱瞧不起罢了,他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萧卿知的刑棍舞的虎虎生风,重重打在颤巍巍的肉上,引的刑棍下面的人一颤。除去这‘残忍の刑裁’,聂若也是他的好兄弟啊!是给他分红,让他发家致富的知己啊!
打在师兄身,痛在谢亭心。谢亭捂着胸口,跟着颤抖。
等聂若挨完刑棍,聂洪也没有出现,按理说谢亭都听到消息赶过来,没道理他不知道,聂若死狗似的趴在地上,虽然只是屁股挨了打,但他觉得,他浑身都在疼,除去疼,他还觉得自己被抛弃了,他爹这是铁了心要让师兄罚他啊!
猜到真相的聂若眼泪滚落下来。
“下次还敢吗?”萧卿知收了刑棍,站在一旁轻声询问。
别以为你声音柔和下来我就原谅你了!聂若表示自己也是有脾气的,扭过头去不吭声。
萧卿知将刑棍交给站在一旁已经看傻了的刑堂弟子,自己弯腰将人小心的公主抱了起来。
“哎呦,疼……”伤口被拉扯,聂若不自觉的呻.吟一声,然后觉得自己娘兮兮的,他可是被萧卿知喜欢的人,哪里能像个娘们一样喊疼?!岂不是让他瞧不起?
聂若硬撑着,任由萧卿知将他一路抱回去。
“二师兄啊!”谢亭幽幽的在身后叫道。
“我没事,你回去吧!我回去躺一躺就好。”
“真的么?”谢亭觉得,这伤势在他眼里,够的上二级伤残了,连自己起身走路都不行了啊!这还不严重吗?!谢亭不放心的小碎步跟了上去。
身后,刑堂弟子们目送萧卿知离去,各自互相瞅了瞅,果然,其他弟子们说的没错,萧卿知是条汉子,以后一定得敬着,这也是尊神啊!
聂若房内,萧卿知将人趴着放在床上,道:“明日可以不去练武场了。”
聂若没吭声,将脑袋捂在软枕里,萧卿知站了会儿,见聂若没有说话的意思,也就起身离去,谢亭小步上前,颤声询问,“二师兄,你真的没事吧?”
“没事,你回吧!”聂若面无表情的转头看着谢亭。
“不……不疼啊?”谢亭还是觉得这打的有点惨了。
“也就打的时候有点疼,还能忍,不算什么。”聂若摆出若无其事的脸,他不要面子的吗?要不是刚刚在刑堂叫的太惨,说自己不疼都没人信,他肯定说自己挨打的时候都不疼。
谢亭犹豫了,他有些相信又有些不信,“你们江湖人……难怪能一天到晚打打杀杀的,这挨打都不疼的,挨一刀想来也不算什么大事……”
他就不行了,他是现代人,自己心里明白,纵然他学了武,真的让他对人捅刀子,他也干不来的,至少他看着聂若挨棍子,都觉得没有医院的古代,二师兄万一伤口发炎了可怎么办?
聂若优雅一笑,“我真没事儿,一点点小伤而已,不过皮肉伤,你赶紧回吧!”
谢亭见聂若这么淡定,也渐渐放下心来,“那你好好养伤啊!我先走了。”谢亭一步三回头,缓步离开。
没多久,聂夫人便哭着奔了过来,她也没想到,萧卿知竟然下如此狠手!
聂夫人一进门就让仆从准备伤药还带了大夫,一边哭着一边替聂若打理,聂若面无表情,淡定自若,一看就没什么大事儿。
“萧卿知他……”
“阿娘,你不会又想去找师兄吧?”聂若不赞同的拧起眉头,“师兄教导我都是为了我好,我知道,您也是疼爱我,可是,您觉得您这样合适吗?”
无论他跟师兄发生何事,他都不想娘替他出头。
聂夫人愣了愣,拿手绢按压了下眼角,“可是也不能把你打成这样啊,你从小到大,谁敢动你一根手指?”
“正是因此,您才不能怪罪师兄啊!”聂若微微一笑,神色间似隐约透着一丝属于成年人的稳重和洞察,“阿娘,你应该听说了,刑堂的弟子并没有动手,是师兄自己拿刑棍打的。”
聂夫人轻咬下唇,目露不满愤怒,刑堂都不动手,萧卿知竟然还敢自己动手,谁给他的权利行刑?!
“刑堂是聂家庄规矩的根基,若刑堂不公不正,遇我,遇父亲,或是其他什么有权势声望的弟子,就不敢动手行刑,那么,聂家庄的规矩,不是乱套了吗?”
聂夫人不发一言。
“师兄此举,除去他本就有训诫教导我的责任,打我是理所应当,便是阿娘,也不能说他有错。再者便是维护了聂家庄规矩的森严。我年幼,很多事情不方便说,但并非看不出不懂得,阿娘,聂家庄的规矩这几年是越发松散了。”聂若道。
前世为何会有恶仆逞凶作恶,除去他们本性贪婪狂妄之外,聂家庄规矩的形容虚设,也未尝不是其中缘由。有身份权势者不罚,套人情求饶者轻判,若是侥幸逃脱更是没人追查深究,小贪念养出大贪欲,最终无法收场。
聂夫人沉默许久,最终挑眉道:“那我还得感谢他了?!”
“阿娘。”聂若收起稳重神色,开始撒娇卖痴,“哪有说让阿娘感谢师兄的意思?我只是说,还好咱们聂家庄有师兄,师兄看似冷面无情,实则是个实心眼的好人,他对我,对爹,对聂家庄,甚至对阿娘,都是一颗真心,可昭日月的。阿娘,虚情假意遍地都是,但谁能如师兄那般,真心诚意的做那些不讨好却需得有人做的事情呢?”
聂夫人垂首沉思,神色间已经没了那抑制不住随时要爆发的怒意。
聂若松了口气,不枉费他灵光一闪,给师兄想到了这样的理由。
如果他仅仅说师兄打他做得对,在爱子如命的阿娘眼里,那也是打的太重了,纵然听了他的劝不去找师兄麻烦,但心里也堵着一团火,不知什么时候就会爆发。聂若只能拔高萧卿知行为的崇高性,正确性,上升到整个聂家庄的风气问题,从各个角度夸赞萧卿知打他做得好,做得对,而且整个聂家庄就他一个敢做这样的事情,多难得,必须得珍惜爱护!
如此,才能彻底消除娘亲大人心中的怒意。
聂家庄的问题真实存在,打他一顿,纵然萧卿知无意,但也确实是威慑了整个庄子的人,让人明白,便是他聂若犯错,也依旧有人敢打他,敢罚他,且还是重罚。如此,杀鸡儆猴,上行下效,聂家庄的风气确实能为之一变。
当然,他也相信,萧卿知是想不到这些的,他打自己,就是为了很单纯的揍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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