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么练了两天,萧卿知开始给聂若喂招了,喂招这种事,想不挨几下都难,聂若咬牙一路坚持了下来,虽然目前还不知道这次坚持能撑几天。

  谢亭的小说写了好几十章了,还拿来给聂若看,聂若好奇的翻看了一遍,有些惊奇,因为这书稿他看过的,虽然有些遣词造句不一样,但故事绝对还是前世他看的那个故事,谢亭果然就是那个谢亭,聂若再无疑虑。

  聂若记得,前世他看的那本书,故事曲折动人,引人入迷,还曾在民间流传了一阵,那段时间书坊想购书,都得提前预定,没点关系可能都买不到。

  没想到,谢亭小小年纪,这个日后要广为流传的故事就已经在他脑海中,只差书写出来了。果然天赋异禀,靠笔杆子吃饭的吗?

  聂若再次觉得,让谢亭习武,实在是为难他了,平日里让谢亭练武可谓是千难万难,懒散程度跟他有得一拼,但若是让谢亭写书,他简直是废寝忘食,每天练武都那么累了,他回房间之后,还能挑灯夜战,短短时日就写了这么多字出来。

  可见,人总是有擅长或是不擅长,喜欢或不喜欢的东西,擅长又喜欢的,才能做的好,能事半功倍,反之,让一个人做他不擅长不喜欢的,只能事倍功半。

  比如让谢亭练武,也比如他……

  聂若赞叹谢亭之余一时间也有些茫然,他生来便是聂家庄的少庄主,注定了要习武,还要成为一个高手,要担得起聂家重任,但他也确实不爱习武,也没什么天赋,若人都有喜欢做的事儿和擅长做的事儿,那他到底喜欢什么,又擅长什么呢?

  前世空活一世,甚至重生归来许久,他竟从未想过这个问题,更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聂若有些失落茫然,甚至有些无措。

  “二师兄,写的不好吗?”谢亭有些紧张。

  “没有,很好,你好好写,写完了我让书坊给你出书,到时候给你分红。”聂若道。

  谢亭这才松了口气,“谢谢二师兄!”还没等谢亭高兴,他就发现聂若似乎是想什么事情,神色不是很高兴的样子,二师兄对他这么好,若二师兄有心事,他也要帮助二师兄啊!

  谢亭拍了拍聂若的肩膀,凑近他坐下,“二师兄,想什么呢?似乎有心事啊,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说出来,让我也开……咳咳,我是说开解你一下。”

  聂若见谢亭如此说,一时间十分感动,果然是他的好师弟么?聂若将自己的疑惑说了出来,谢亭摸了摸鼻子,“所以师兄,你是觉得我有自己想做的擅长的事情,你却没有?”

  聂若点头,“我生来注定了我应该习武,可是我确实是不擅长这个,我常听人说,人生椒 膛 鏄 怼 睹 跏 鄭 嚟来总有自己最擅长做的,最喜欢做的事情,只要你耐心去寻找,一定会有的,但是我呢?我喜欢什么,擅长什么?我不知道……”

  这个问题啊!谢亭哪里知道聂若擅长什么,喜欢什么,这是聂若自己都不知道的。

  谢亭皱了皱鼻子,只能回答,“总是会有的,我们慢慢寻就行了,其实我也没有那么喜欢写字,我还是比较喜欢画画的,只是,这里的笔我用着不舒服,再者,要点笔墨纸砚也就罢了,若要颜料画纸啊,感觉有点麻烦呢!”

  整个聂家庄,包括那位教书育人的夫子,根本没有一个人会画画,只怕庄子里连颜料都没有备齐,他说要画纸颜料,说不定会引来旁人注目好奇,还要专门给他买,太麻烦了。

  聂若却道:“你还喜欢画画啊!真好,有那么多想做的事情,不过庄子里好像没什么颜料,我告诉阿娘一声,让人给你买些回来。”

  还要通过师娘啊?谢亭连连摆手,“太麻烦了。”

  “不麻烦,一点小事罢了,你若还有什么想要的,不好意思跟管家提,跟我说也一样。”聂若道。

  他就说二师兄虽然皮了些,但却是整个聂家庄最好的人吧!谢亭又被感动了,这种被重视的感觉,让他有种想要跟聂若拜把子的冲动,不过想到他们已经是师兄弟了,也就没开这个口。

  谢亭感动之余,越发想帮聂若寻找自己擅长又喜欢的事情了,谢亭盘膝坐下,摆出长谈的姿势,“二师兄,你平时对什么东西有兴趣啊?比如我,就喜欢看个故事,画个画什么的,你呢?”

  聂若摇头,他只是随便一看,其实没太大兴趣的。

  “刀剑棍棒?”

  聂若摇头。

  “瓷器玉器,精美饰品?”

  聂若再次摇头,那还不如刀剑有趣呢。

  “山水风景?”

  聂若犹豫了下,还是摇头,也没那么喜欢,他每次出门都是有事儿,看风景都是顺带的。

  “金银铜钱总有兴趣了吧?是人都爱钱啊!”

  聂若本想摇头,他自幼读书习文,受儒家教导,怎么会喜欢铜臭之物呢?而且聂家庄又不穷,他也不缺钱花,但是,聂若这个头没摇下去。

  好吧……他做游魂的时候见多了一文钱难倒英雄汉的场面,见多了那些为了钱财杀生害命,甚至出卖自身,放弃良知道德的所谓游侠。

  再说的明确些,当年萧卿知被整个江湖围攻,难道真的是他结仇满天下,天下任何一个门派的人他都杀过吗?其实不然,只是萧卿知的那些仇家,给那些本不想惹事上身的中立门派足够的利益,以财帛动人心,才使得他们出人出力,一同围攻萧卿知。

  还有卖假药玉的药王谷,放火毁了聂家庄的恶仆,为千百两银子所驱使,甘为打手的武林高手……

  凡此种种,说到底,不过钱财二字。

  若是前世去世前,聂若面对这样的问题肯定连想也不想的直接摇头,甚至还会觉得这问题是在拿铜臭侮辱他,但是经历一世,又做了那么久的游魂,聂若才真正明白,钱财二字,既能杀生,也能救命。

  他不爱钱,却爱钱能做的事情。他也不爱某种事物,比如写故事,比如画画,再比如练武,他爱的是达到某种目的,他想……

  见聂若沉思,谢亭眼睛一亮,“二师兄,原来你喜欢钱啊!”

  “我没……”

  “喜欢钱怎么了?世人谁不爱钱啊!难道还能丢人吗?”谢亭理所当然道。

  是这样吗?聂若沉思。

  “嘿嘿嘿……师兄,我们一起做生意吧!”

  “啊?”

  “上次我说的做衣服就挺好的,你试试呗,你好歹也是聂家庄少庄主,人力物力要什么有什么,你若愿意,肯定能干成啊!”谢亭鼓动,他一个人是不成了,在这个时代呆的越久,他就越觉得很多事情没他想象的那么简单,想法他有,但人脉渠道能力他都没有,他也就只能写写故事书罢了,但聂若愿意帮忙的话,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衣服的事情暂且不提,想做大很难,但凡大户人家或是大门派,都有自己的绣娘,剩下的平民百姓,在花纹样式上的要求并不高,更多的是看重质量。”聂若道。

  谢亭也很无奈,这个问题他也想过了,他知道很难嘛!

  “不过书坊倒是可以扩建,书坊向来不起眼,便是扩大动静也小,说不定都不会惊动爹娘。”

  “二师兄,你这么信任我吗?”谢亭惊讶,没想到,二师兄只是看了他几十章‘错字连篇’的小说,就要扩张书坊,这等信重,知己啊!

  聂若肯定谢亭的书能火,自然敢扩张书坊,但这话能解释吗?不能,他只能默认。

  谢亭感动的握住聂若的手,“二师兄,你放心,我一定好好写,不让你赔钱!”

  “额……你就自然的写就行。”太着急了说不定写不出上辈子的水准来,聂若拧眉,怕影响谢亭的正常发挥,万一因为他掺了一脚,导致谢亭写不出前世的那般好书,就可惜了。他不知谢亭只是将脑海中看过的武侠小说重新描述一遍,自然担心他写的太快,或者心情激荡,导致情节变化,书中内容发生改变。

  跟聂若聊过之后,谢亭仿佛被打了鸡血,平日只熬半个时辰的,也改成熬一个时辰了,平日写字还缓缓的来,一个字一个字的写,如今也敢运笔如飞了,反正错字和重新抄写是聂若的事,聂若似乎还挺能理解他字丑和错别字的,谢亭也就特别安心的狂输故事,其他的交给聂若处理。

  这也就导致了,谢亭熬夜,聂若也只能跟着熬,谢亭要写多少字,他也要跟着写多少。

  没过几天,两人都顶着一双蚊香眼站在练武场上,头晕眼花集中不了精力。萧卿知眉头皱的死紧,他不知道两个师弟夜里都干嘛去了,毕竟,他没有大晚上查寝过,但两人晚上没睡好,导致白天精力不集中却是事实。

  萧卿知也曾问过,但是两人都不停摇头,谁也不肯告诉萧卿知到底为何熬夜,谢亭是因为觉得会被认为不务正业,聂若则是因为羞耻,抄录故事然后给谢亭出书什么的,他总觉得不好意思告诉萧卿知。

  萧卿知问不出来,眉头紧皱,但也没再追问,两人状态不好,强硬要他们练功说不定会出岔子,还不如讲一点东西,萧卿知叫了两人去凉亭坐下,聂夫人专门派过来照顾聂若的仆从立刻奉上了温茶瓜果。

  萧卿知抱了一张古琴过来,坐在两人面前,一边小心的打开琴盒,一边对两人道:“你们也知道,你们所学的这套功法,是我母亲传下来的。”

  两人点头,聂若最初的时候还以为萧卿知只打算教他一个人,结果,萧卿知却极其大方,连谢亭也一起教了。

  “这张琴,就是我母亲的遗物,是前几日师父帮我取回的,我曾以为,要到我长大后才能拿回来。”萧卿知掀开琴盒放在桌子上,“我母亲生前就是用这张琴做武器,上面还有些磨损的痕迹,你们可以看一下。”

  两人点点头,知道这是让他们透过磨损痕迹去学习呢,都凑过头去看。

  聂若猛然瞪大了眼,死死的盯着木盒中的琴,这琴……他是不是有点眼熟啊?他是不是……在哪里见过啊!

  一幕幕画面在脑海中闪过与眼前景象交织在一起,红衣女子怀中抱着的古琴,面前的古琴,同样的釉色,同样的大小,同样的古朴厚重,同样的……磨损……

  聂若不可置信的抬起头来,死死的盯着萧卿知。

  “怎么了?”萧卿知拧眉,不好好睡觉,不好好习武,如今连坐在这里听讲都不愿意了吗?

  果然,正如师父所说,聂若还是要严苛教导才行,至少打一顿,能老实几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