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儿?”聂洪看的奇怪,儿子行为举止似乎不太对劲。

  聂若立刻回头,语气里都带出了一些焦急,“爹,这个小哥哥我喜欢,收他为徒吧!”

  聂若为了这一刻,准备了许久许久,言辞神色之间,既有孩童的天真稚嫩,又妥帖的表达了自己意思,但凡爹探查了萧卿知的筋骨,必然会发现,他根骨奇佳,是个百年难遇的奇才,一定会收他为徒的。

  谢亭抱胸做农民揣,小公子找到人了,看起来这十文钱的生意做不下去了,生路就这么断绝了吗?谢亭委屈,但他的体内是一个成年人的灵魂了,便是遇到这样对他来说‘天大’的事,也并没有失态。

  聂洪皱了下眉,还没说话,聂若就又道:“爹,我就要他,我一看他便觉得面善,咱们收下他吧!”聂若有些着急,声音也有些高了。

  “若儿,怎么了?”聂夫人听到外面的动静,走了出来。

  “娘啊!”聂若眼睛一亮,“娘,我想要这个小哥哥当我师兄,你觉得怎么样?”聂若自来熟的拉起了萧卿知的手腕,入手才感觉到,萧卿知竟然如此干瘦,仿佛只剩一把骨头似的,再瘦一点,就要脱形了,难道是因为流浪,经常饿肚子才这样吗?聂若心中大痛,决定无论如何也要把人带回去,哪怕就地躺倒,撒泼耍赖也要把好友带回家里,好生照料。

  小小年纪就瘦成这样,不得伤身体么,难怪长大后的他,性格沉闷阴郁,纵然武艺高强,身上却有许多小毛病,还会胃痛,不能饮酒,为了这个,他还给萧卿知煮过粥呢。

  聂夫人有些惊讶儿子竟然喜欢这个沉闷的小子,还一眼就看上了,但……他有内力呀!肯定是跟人学过武艺的,怎么好再拜入聂家庄?

  聂洪也是要面子的,断然拒绝,“若儿,别胡闹了,石头有师门的。”

  “你学武功了?!”聂若瞪大眼,转头看着萧卿知,萧卿知没做答。

  聂若没等任何人解释,自己就想明白了,萧卿知也曾是大家子弟,只不过是被人灭门,只留下他一个,而他又比自己大几岁,天赋又高,学武肯定也早含#哥#兒#整#理#,他后来学魔功之前的那些功夫,应该便是他的家传武学了。

  问题大发了。

  谢亭好奇看着这一切,他纵然没穿来多久,但对江湖上的一些约定俗成的规矩还是知道些的,江湖上的拜师,从来没有拜两家的,不然那是瞧不起谁呢?谢亭也是来了这里之后才发现,小说里那些被武林高人抢着收徒,甚至好几个师父互相容忍着,共同收一个徒弟这种事情,是不可能发生的,不然,哪天弟子出去闯荡江湖了,人问你来历是什么,你难道还能回答:‘我是xx门的弟子,也是xx派的弟子,还是xx帮的人。’这不搞笑呢!真当自己是天命之子了。

  不过看起来,这个小公子好像很想让这个石头做他爹的弟子呢?

  那啥,如今十文钱的生意做不下去了,这些人住在客栈,显然也不是安城府的人,说不定来安城府就是为了收个徒,过不了多久就要回去了。

  正所谓机不可失时不再来,身为现代人,该抱大腿求活路的时候一定要抱上啊!

  谢亭眼珠一转,有了主意,立刻伸着头对萧卿知道:“敢问这位小哥,师承何人啊?”

  萧卿知不说话,他不能告诉旁人他的来历,外面还有追杀他的人呢。

  聂若精神一振,似乎想到什么,连忙道:“对啊,石头哥哥,你哪儿的人啊?师父是谁?”

  萧卿知垂下头去。

  聂洪道:“早问过了,他不愿意答,你们也不必问了。”

  “这样啊,我看这位小哥似乎并不是不愿意答,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啊?”谢亭抱胸。

  聂若望了一眼谢亭,顺着道:“是啊,爹,也许并没有什么门派呢?说不定就他一个人了,便是他身上有些内力,也算是无门无派吧?”

  聂若摊手,这是他顺着谢亭的话想到的主意。

  巧了不是!谢亭也是这么想的,他天赋不咋地,也不爱练武,练武太苦了,但跟着人做个随从,先把自己养活大了,总是可以的吧?得为此努力一把吧?聂若跟他年龄相仿,若他想抱上这家人的大腿,想要讨份差事,说不准就是陪聂若去了,再加上他冷眼看着,这家人都挺宠儿子的,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顺着聂若的心意,讨好他,绝对是讨份差事养大自己的捷径。

  鸡鸭鱼肉,高床软枕,我来了!

  谢亭见聂若顺着他的话说,更用心了,“聂庄主。”谢亭刚刚听了萧卿知叫聂洪的称呼,也听了聂洪介绍聂若,已经搞明白这群人的名号了。

  “小子觉得,既然公子喜欢,不如再多问几句,我看石头小哥的神色,也并不是不愿意的,只是似乎有苦衷。”谢亭悄咪咪的炫了一把自己的观察力和细心程度,多适合收下当个门生啊随从啊培养一下下啊!

  聂洪一愣,真的仔细观察了下萧卿知的神色,萧卿知神色里有些惊讶,望着谢亭,似乎是真的被猜准了。

  “爹,我就要他,就是你不收徒,我也要他陪我玩!”聂若见谢亭这个小机灵鬼把他要说的话说了,干脆扮痴卖乖,耍起无赖来,死死的拉着萧卿知的手不松,增加砝码。

  聂夫人见儿子这么坚决,哪里还会反对,也出声道:“就是,你捡回他来的时候,我看他衣服破成那样,身上又那么多伤,便是有师门又如何?可见是已经跟师门没关系了的,正好,你也说他天赋好,若儿又喜欢,收了又如何?那一点点面子,能跟若儿比吗?能跟你收个好徒弟比吗?要它做什么?!”

  谢亭不吭声了,他能说的做的都已经做了,剩下的就看事情如何发展了,他再多说,只会让人生厌,他还要静待其他机会,展示自己的优秀,成年人,就是要稳重,不能急躁,他又不是真的小孩子。

  聂洪被媳妇说了一通,他向来很在意媳妇的意见,见儿子跟媳妇都这么说,只得再次问道:“石头,我问你,你可有师门?可愿拜我为师?这情况你也看见了,你是如何想的?”

  萧卿知张了张嘴,他想要留下吗?那肯定是想的,他流浪并不久,还没到见遍世间险恶,心如死灰的时候,而且,他小时候也听父亲提起过聂洪大名,父亲说聂洪是个有侠者之风,豪爽果敢的人,如今又被他救了,心里既感激又有些亲切,之前,他还隐隐有些期盼能留下,如今,机会摆在面前了。

  “是啊!小哥哥,你快告诉爹,你愿意的,你没有师门。”聂若晃了晃萧卿知的手腕,恨不得替他说了。

  萧卿知抿了抿唇,终于开口,“聂庄主,我没师门,我的武功是父亲传授的,而我家人……全都不在了。”

  聂洪皱了下眉。“你家是?”收徒一事事关重大,还是要打听清楚才好。

  萧卿知不吭声了,他不能当街说出自己身份,不然,他会给自己招祸,也会连累聂家人。

  聂若道:“不如先进屋去说,石头哥哥,我听说江湖上有很多小家族,名声确实是不显,但你也不必为此自卑的,我们不会笑话你的。”聂若简直想明示了,若实在不想说,只需编一个就好。

  谢亭突然道:“那个,我看这位小哥,有点面善哈,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聂若一惊,还没来得及反应。

  谢亭就一合掌道:“想起来了,我总觉得在城隍庙见过你,你是不是留宿过?”

  聂若微微松了口气,没被人发觉。

  萧卿知点点头。

  “那就对了,我知道你是谁了,你是陈家庄的人是不是?哎呀,我听人说陈家庄因为犯了事,被官府抓了不少人,他们家的小孩倒是被法外开恩,送到远方亲戚家了,听说,有些孩子亲戚不愿意养,就被扔到街上了,我之前还见过一个,就是陈家的孩子,在大街上流浪呢,太可怜了。”

  谢亭看出萧卿知不愿意说,也看出聂若的维护之情,趁机替他编了个身份。

  “陈家庄?”聂洪皱眉,没听过,想来是什么不起眼的小家族吧!不知道从哪里弄了套武功心法,就这么传承下去了。

  聂若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谢亭,刚刚也许是巧合,但如今,他是真的看出来了,谢亭这小子,是故意的。

  “你是陈家庄的人?”聂洪问道。

  萧卿知没吭声,低着头。

  “石头哥哥是默认了,爹,收下他吧!我跟他一见如故,咱们留下他吧!”聂若语气里都几乎是哀求了。

  聂夫人哪里听得了这个,直接替聂洪拍板,“收了收了,他不收我收,快进屋吧,等会儿天都热起来了,再仔细晒伤了。”聂夫人走上前来,抬手遮住聂若额头前的阳光。

  众人进了屋子,谢亭打发走了跟他过来的小乞丐,说自己去要账,等回去了跟他们分钱,也跟了上去。

  房间内,聂洪坐在桌前,聂夫人坐在另一边,聂若,谢亭跟萧卿知站着,纵然聂若受宠,但礼数还是被教导的很到位的,聂家也没有一味的宠溺。

  “石头,你可愿意拜我为师?”聂洪已经想清楚了,若真是那个什么没什么名气的陈家,家里又没人了,自然算不得什么师门传承,也不是不能收下的,再者,最重要的是,他违逆不了媳妇。

  萧卿知这么一会儿已经想清楚了,对着聂洪道:“聂庄主,我有话想跟你私下说。”

  聂若还没反应过来,聂洪已经点头,“好。”说完也就起身,带着萧卿知去了隔壁的房间。

  聂若担忧的望着,萧卿知打算说什么?为什么还要私下?!

  谢亭抱胸道:“小公子不必担心,我看聂庄主很喜欢石头小哥的,一定会收下他的。”

  对了,还有这个人呢。

  聂若扭过头来,“你为何跟上来?”

  “要账啊!”谢亭摸摸鼻子,看他理由多充分,聂若要的人他都带来了,辛苦费还没给呢?他跟上来不是理所当然的。

  聂夫人轻笑,“我看这个小兄弟有点意思,若儿,不如我们也留下他?”性格活泼,还有几分机灵劲儿,谢亭跟上来的目的其实不难猜,除去要钱之外,只怕也是想留下,不然,刚刚也不会处处顺着若儿的心思说话。

  聂若也明白过来,聂夫人话里的意思,只怕也是谢亭的目的。

  谢亭嘿嘿一笑,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确实是有几分机智的,聂若若有所思,再者,长大后的谢亭善于写话本,江湖门派后来还把他的话本当做扬名的工具,也不是没有用处的,是该留下才好。

  聂若点点头,“阿娘喜欢,那就留下吧!”

  聂夫人点点头。

  “多谢夫人,多谢公子。”谢亭高兴的抱拳一礼,却只行下属的礼,并没有跪地谢恩,显然,是不打算做奴仆的。

  两人也不计较,本来以聂若的意思,也不是要让谢亭当奴才的,写的一手好话本,编的一手好故事,日后闯出个名号才有用处,当奴仆,大材小用了。聂夫人一心为聂若培养班底,也不打算拿谢亭当奴才用,还打算让他读书识字练武,也好长大后帮扶聂若呢。

  另一间屋子里,萧卿知对聂洪和盘托出自己的身份,“收徒一事,还请聂庄主三思,害我一家的仇人,如今还在追杀我,若收我为徒,也许会连累聂家。”

  聂洪一贯豪爽磊落,天不怕地不怕,怎么会被这种话吓到?这话反倒激起了他的不爽。聂洪猛地一拍桌子,义愤填膺道:“可恶,害你一家还不够,还要追杀你一个孩童!我聂洪能怕这种鬼魅小人?”

  “聂庄主……”

  聂洪一抬手,“你不必担忧,我自有分寸,我聂洪还不至于因为这点子事儿就怕到不敢收徒弟,从今日起,你便是我的弟子了。”

  萧卿知一愣,很快伏地行了大礼,“师父。”

  聂洪抬手将人扶起,有仇人什么的他是不惧的,他聂洪除了媳妇就没对谁服过软,只要他没师门就成。

  而萧家已被灭门,自然不算是有师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