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灵恩寺风景不错, 一大早,夏崇生便让人驱车来到灵溪山脚下。等马车在上山的路口停稳,夏崇生踩着马凳下了车, 刚一回头只见一抹粉色远远从山下走来。

  看到那少女由远及近, 夏崇生的眼神慢慢变得火热起来。回头看了眼身边的随从和车夫,冲两人挥了挥手让他们先行离去。

  “沈姑娘,你来了。”

  夏崇生完美结合了其父与其母的优点, 身材修长,长相俊逸。一袭湖蓝色长衫立于路边, 倒有一股翩翩佳公子的味道。

  沈春宁见对方盯着自己的眼眸温柔似水,心中只觉得小鹿乱撞。慌乱的撇开目光,软着嗓子问道:“不知公子叫我前来所为何事?我家中还有事,你有话当快些说。”

  沈春宁乃是待嫁之身, 此处距离陶营子村甚近, 难保不会有认识她的乡亲路过。若是被人看到她同一个陌生男子在此相会, 她怕是有嘴也说不清了。

  “那日,在贵府见到了小姐之后,只觉得……”夏崇生瞄了一眼沈春宁,似是有些难以启齿一般。而后似是下定决心,继续说道:“某辗转反复几日,终情难自持,所以请了小姐兄长代为传话, 只是想再见小姐一面。”

  夏崇生说完,似是想起了什么, 忙伸手从怀里摸出了一只巴掌大的锦盒出来。打开来后, 只见红色的绸缎上一只白玉雕成的迎春花样式的簪子赫然躺在其上。

  “前日在街上看到这只簪子就觉得非常适合姑娘, 所以就买了下来。就幻想着有朝一日再见姑娘时, 能亲手赠与姑娘。”

  沈春宁自小虽然被沈杨氏娇养着长大,可也从来没给她置办过这么贵重的礼物。眼睛在看到锦盒里那根白玉簪子后,便再也移不开眼了。

  见状,夏崇生眼中闪过一丝得色,随手将锦盒塞到了沈春宁的手里。“好歹是我一片心意,姑娘就收着吧。”

  沈春宁心知不该收下这支玉簪,可她是真的喜欢那只簪子,所以在夏崇生把盒子塞入手里时也就握在了手里。“那,那就多谢公子了。”

  “听说此地风景甚好,姑娘可否陪某在这周围走一走,不会耽误姑娘太多时间。”

  沈春宁刚刚收了人家的礼物,又见夏崇生一脸真诚,哪里好意思拒绝。于是,便点头答应了下来。正待两人要沿着山道正要往山上走,只见一个几个书生模样的青年一路往下走,其中身穿青色长衫的书生,正是沈春宁的未婚夫赵景华。

  沈春宁没想到在此处竟然会碰到赵景华,愣了一下忙转头看了一眼身侧的夏崇生,一时间不由得有些慌乱。

  两拨人距离已经很近,再想躲已然是来不及了。而且没等沈春宁反应过来,对面赵景华已然认出她来。

  “春宁?你怎么在这里?你旁边这人是谁?”

  ……

  沈记食铺内,大腹便便的钱掌柜正一脸严肃的坐在沈熙川和夏唯谨面前。

  “我同那李掌柜也有些交情,就借口在他们那里宴请客人,特意打探了几句。听李掌柜说,他们少东家确实来到了咱们唐河。因为生意冷淡,他们那位少东家过来没少给他脸色。而且他们少东家过来,行事从未告诉过他。”

  说完,钱掌柜一脸疑惑的问道:“沈老弟,夏老弟,你们让我打听这个做什么?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没什么,就是遇到点儿小麻烦。”

  钱掌柜因为货栈里还有事,只说了几句话就走了。沈熙川将他送出门口,目光转向夏唯谨,开口问道:“般宁,夏和楼的少东家,岂不就是你那兄弟?”

  夏唯谨点了点头,“嗯,我自小在临安长大,与夏崇生并不熟悉,只是每年过节回去时才会相处几天。嫡母只生了他一个儿子,向来娇惯的很。这次,怕就是他在背后捣的鬼。”

  “只要有目标,那就好办。”说罢,沈熙川转身面对着夏唯谨,长长的叹了口气。“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既然你那位兄弟不想让咱们好过,那就别怪我真的与他夏和楼争利!”

  “咱们这阵子应当还有不少结余吧?我记得夏和楼旁边有一家尚未租出去的酒楼,让中人问一问租金几何,价格合适咱们就租下来。”

  闻言,夏唯谨不禁有些疑惑。“为何还要租铺子,咱们眼下不是挺好吗?”

  沈熙川闻之,冷笑一声。“哼,既然是要同夏和楼争利,只靠我们这家小铺子哪能行坐得下客人,自然是要将摊子铺大。”

  见夏唯谨表情有些担忧,沈熙川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劝慰道:“放心吧,没把握的事我是不会做的。若是真的不成,大不了我们从头再来。到时你可别嫌弃太辛苦,就把我一个人抛下啊。”

  听到沈熙川的话,夏唯谨不禁有些哭笑不得,抬起一拳擂在了沈熙川的肩膀上。“你瞎说什么呢,我在你眼里就是这种人嘛?!别说是从头再来,便是你一无所有,我也不会抛下你一个人。”

  沈熙川听到这话不禁有些心热,口中笑道:“这可是你说的,我可要当真了。”

  夏唯谨只觉得沈熙川这话说得似乎意有所指,抬眸看着沈熙川目光灼灼的看着他,只觉得脸上一阵发烧,想要说什么却怎么也开不了口。

  就在两人相对而立时,只听外面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夏唯谨回头朝门口看去,只见霜儿和聪儿这对小姐妹牵着手跑了过来。

  夏唯谨最是喜欢两个丫头,见两人过来,便转身准备迎去,沈熙川却突然拉住了他的手腕。“你在家陪两个丫头先玩一会儿,我自己先去牙行那边打探打探价位。”

  夏唯谨的手掌缩在袖管里不自在的动了动,而后红着耳尖点了点头。

  看着夏唯谨脸色红红的模样,沈熙川笑了笑这才往外走。在门口跟沈春杰打了声招呼,便一路往牙行走去。

  牙行的中人也多次来沈记吃过饭,自然是识得沈熙川的。知道他是钱掌柜的朋友,跟衙门的徐捕头也都是熟人,所以态度格外的热切。

  在听到沈熙川打听夏和楼旁边的那栋空房时,张中人愣了一下随即热情的回道:“那间房子地段儿不错,而且铺面也够大,租金要十两银子一个月。就是与夏和楼相对,有些客人怕没生意,所以都一直都不好租。沈老板既然问了,我老张也不能蒙您,租与不租您自个儿掂量着看。”

  那间酒楼沈熙川之前也曾留意过,一共上下两层,加上雅间儿莫约能容纳五六十桌客人,做炒菜和涮锅生意最合适不过。就是这租金有些高,让沈熙川有些犹豫。

  张中人见沈熙川有些犹豫,顿时明白他心中所想。摸了摸嘴唇上两撇八字胡,砸吧了一下嘴,开口说道:“沈老板做生意是个实诚人儿,我老张也不同你讲虚的。您若真想租下那栋楼,我再去跟房主讲讲价格,多少给您降下来点儿,您看这样成不?”

  闻言,沈熙川顿时展颜一笑,对着张中人拱了拱手。“如此大善!多谢张中人。”

  张中人见状,忙对沈熙川回了一礼。“哎哟,成与不成还都没定呢,沈老板这谢有些为时过早了。”

  “张中人愿意帮忙说和,已是感激,我也就不耽误您功夫,待您有时间,我请您去我铺子里吃涮锅。”

  跟张中人告辞后,沈熙川便回了铺子。原以为租铺子的事情还要耽搁上几天,没想到第二天一大早,张中人便上了门。

  沈熙川与之寒暄了几句之后,张中人这才说道:“沈老板,那间铺子我昨天晚上就去帮您跟房主说了。您也知道那铺子面积不小,价格实在是说不下来。不过,人家房主也说了,您若是诚心想租,里面摆设家什全部送您使用。我方才来之前特意去看了一遍,桌椅都是七八成新,锅台灶具也都干净,只要您同意只要稍微打扫一下便能开张,绝对不亏。”

  闻言,沈熙川和夏唯谨对视一眼,不禁也有些心动。

  “不知这会儿可方便让我们去看看房子,光听中人说,心里着实有些没底。”

  听夏唯谨这般说,张中人立刻点头同意。“当然可以!只要两位想看,虽是都可以。”

  既然已经打定了主意,沈熙川和夏唯谨也不愿意再等。将铺子托付给张峰暂时看管,便随着张中人一起往夏和楼方向走去。

  ……

  铺子一共上下两层,里面的桌椅摆设确实如张中人所言,大概都有七八成新。两人将铺子仔仔细细转了一圈儿,具是满意的点了点头。

  “怎么样?两位老板看的可还满意?”

  闻言,沈熙川也就实话实说。“这铺子确实不错,十两银子就十两银子吧。什么时间能够签契书?我想越早越好。”说完,沈熙川沉默了一下,而后说道:“还得劳烦张中人帮忙介绍几个可靠的跑堂小二哥,每个月月钱按照正常市面上的给。”

  张中人一听沈熙川竟然还要他帮着找跑堂,顿时欢喜的点了点头。“行行行,保证给您介绍的都是做事勤快,细心的。另外,契书您要是愿意,明日就能签。”

  此事宜早不宜迟,听张中人这么说,沈熙川和他约定了时间,而后这才虽张中人一起出了酒楼。

  两人站在门口,看着夏和楼那块黑底金漆的招牌,沈熙川忍不住勾了勾嘴角。

  侧头看向身边的夏唯谨,沈熙川用手肘拐了拐他,问道:“你说,如果你那个兄弟知道你还活着,会不会以为是见到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