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门当着奚清川的面,被阖上了。

  奚清川维持着被宁嘉徵拖出来时的姿势,稍作等待,确定宁嘉徵断不会去而复返,才向后探出了手去。

  手指猛然抓住红烛,正欲施力将其拔出,居然再度动弹不得了,显是那穷奇又在作祟。

  宁嘉徵与穷奇这一对奸.夫.淫.妇才该下十八层地狱,受尽折磨,永不超生。

  他头顶之上悬着红绸与喜花,委实讽刺。

  为了给宁嘉徵一个名分,他不顾自己的清誉为“断袖”所污,昭告天下,自己将迎娶宁嘉徵;为了表示自己对宁嘉徵的重视,这场婚事由他亲手操办,隆重盛大,耗资不菲;为了给宁嘉徵一个永生难忘的洞房花烛夜,他更是挖空心思地布置新房。

  岂料,他这一番良苦用心全数便宜了穷奇。

  几不可闻的响动从门缝中流窜出来,没入他的耳孔,直教他怒火冲天。

  他原该一展雄风,却不幸成了阶下囚,还被宁嘉徵害得嵌入了一支红烛。

  宁嘉徵原该被他临幸,却水性杨花,勾搭穷奇,且此刻正与穷奇共赴巫.山。

  那厢,宁嘉徵正扣着穷奇的手腕,引着穷奇解他身上的玄衣。

  待得玄衣解尽,他又让穷奇抚.摸他的身体。

  不是不害羞,只是他想这么做便做了。

  尽管今日之前,他与穷奇素不相识,但他对穷奇并不反感,兴许是因为穷奇的本相毛茸茸,软乎乎之故吧?

  穷奇任由宁嘉徵随心所欲,片晌,他眼帘低垂,发问道:“要吾帮你么?”

  “要。”害羞归害羞,宁嘉徵仍是坦诚地表达出了自己的意愿。

  “好。”穷奇遂伸手握住了。

  他不曾帮过他人,以免有所差池,一直用眼尾余光观察着宁嘉徵的神色。

  他并非只知自己享乐的凶兽,交.尾双方都应当得趣才是。

  宁嘉徵略略阖着双目,一手揪着身下的喜被,一手半掩着面孔。

  奚清川曾三番两次逼着他抚.慰自己,最终都未能得逞。

  十四岁的他太小了些,对此全无兴致,而十七岁的他本该是情窦初开的年纪,却由于奚清川的缘故,难以对此生出兴致。

  是以,这是他第一次被抚.慰。

  堪堪感受到穷奇的手指,他这副肉身险些弹跳起来。

  穷奇安慰道:“莫怕。”

  宁嘉徵嘴硬地道:“我才不怕,你休要小瞧我。”

  穷奇失笑道:“是,你不怕,吾岂敢小瞧你?”

  “你取笑我。”宁嘉徵恶狠狠地瞪了穷奇一眼。

  穷奇正色道:“吾并未取笑你。”

  “你……”宁嘉徵突然说不出话来了,只能随着穷奇的摆弄而哼哼唧唧。

  猝不及防间,他周身战栗,神志涣散。

  好一会儿,他才看见穷奇将右手送到了他眼前。

  他面红耳赤,好奇地用指尖沾了些,试了试质地,接着送至鼻尖嗅了嗅。

  实在不是什么好气味,他皱了皱鼻子,用嫁衣将自己的手指擦拭干净,又要去擦拭穷奇的手。

  穷奇摇首道:“不必了,物尽其用吧。”

  宁嘉徵迷惑不解,少时,他方才明白何为物尽其用。

  “这便是徐徐图之?”他微微喘着气。

  “嗯。”穷奇眉眼严肃。

  宁嘉徵凝望着穷奇道:“相较于手指,我更喜欢尾巴。”

  作为一头大方的凶兽,穷奇有求必应。

  手指被换成了尾巴,两者各有千秋。

  宁嘉徵稍稍缓了口气后,得寸进尺地道:“你何不如将毛耳朵变出来?”

  毛耳朵应声从发间长了出来。

  宁嘉徵一手环着穷奇的腰身,一手揉着毛耳朵,同时感受着被尾巴搔弄的滋味。

  虽然他与穷奇的这场露水情缘始于交易,但眼下他是心甘情愿的。

  一切都妥帖且舒适。

  不知过了多久,他直觉得自己快要化作一滩水了,于是对穷奇道:“‘徐徐’已足够,该当‘图之’。”

  穷奇闻言,抽出尾巴尖,这尾巴尖黏腻不堪,湿液牵扯不清,接连滴坠。

  宁嘉徵端详着尾巴尖,认真地问穷奇:“仅是送进去的那些,不至于粘腻至此吧?”

  穷奇答道:“里头亦出水了。”

  “却原来,里头是会出水的。”宁嘉徵恍然大悟,他曾想过断袖之间,雌伏者必定备受摧残,其实不尽然。

  见穷奇一动不动,他索性将穷奇掀翻,复又坐下了身去。

  上一回,若不是亲眼所见,他定会以为自己的身体被劈作了两半。

  而这一回,丁点儿痛楚也无。

  上一回,鲜血淋漓。

  而这一回,他再三确认,并未出血。

  他不由感叹道:“诚如你所言,合该徐徐图之。”

  穷奇听自己被宁嘉徵称作“你”,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尚未告知宁嘉徵自己的名字。

  “嬴西洲。”起伏不定间,宁嘉徵陡然闻得穷奇如是道。

  他尚未反应过来,怔怔地重复道:“嬴西洲?”

  穷奇郑重其事地道:“吾名为‘嬴西洲’,你可唤吾‘西洲’。”

  宁嘉徵低下首去,问道:“嬴西洲,具体是如何写的?”

  他本以为穷奇并无名讳,所以不问。

  穷奇乃是他初次交.合的对象,他自然想弄清楚穷奇的名讳具体是如何写的。

  穷奇捉了宁嘉徵撑于他胸膛的右手,之后在掌心一笔一划地写了。

  “西洲,我记下了。”宁嘉徵柔声细语地唤道,“西洲,西洲,西洲……”

  穷奇——嬴西洲从未觉得自己的名字如此悦耳过,被宁嘉徵一声一声地唤着,他的尾巴不由自主地摇晃了起来,摇落了不少黏液。

  黏液沁入火红的喜被,晕染出十数深红色的水渍。

  “西洲……”宁嘉徵抿了抿唇瓣,“可否告诉我你为何从天而降?”

  嬴西洲不答反问:“你可曾听过兰猗将重现人间的传闻?”

  “兰猗?魔尊兰猗?”见嬴西洲颔首,宁嘉徵才继续道,“我知事那年,爹爹……”

  提及爹爹,他愧疚不已,是他害死了爹爹。

  他定了定神:“爹爹曾详细对我说过魔尊兰猗造过的孽,鼓励我好生修炼,为民除害。三年前,我曾夺得‘琼玑盛会’的魁首,‘琼玑盛会’便是五百年前为了对付魔尊兰猗而设立的。先前,那奚清川将我压于喜榻之际,我甚至想假使其能早些毁天灭地该有多好,我便毋庸承受此等屈辱了。”

  想来宁嘉徵未曾见过血流成河之惨状,又身处绝望,才会生出这般可怖的念头。

  嬴西洲并不责备宁嘉徵,只道:“吾知晓‘琼玑盛会’,亦曾见过羽化成仙的几位魁首,你既能夺得魁首,未来必然不可限量。”

  当年宁嘉徵亦认定自己不可限量,将大展宏图,可是一夕之间,他竟成了奚清川的笼中鸟。

  三年来受过的折辱在他脑中一一回放,他顿时皮肉发紧,冷笑道:“不可限量?我不过是险些堕为禁.脔的废物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