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兵没想到他会问这个, 反应的速度却不慢，挺胸抬头，脚后跟猛地并在一起, 抬手敬了个军礼：“报告！是文深元帅设计的！”
“哦？”南暮鼓励地看了他一眼, 示意他可以多说几句。
卫兵便解释：“这是文深元帅的指挥舰溟海号, 里面的一应摆设都是依元帅要求购买、布置的。”
他顿了顿，去看南暮的神情。见南暮还挺有兴致，便继续道，“元帅平时都是在这里办公、休息的。指挥舰机动性强, 便于在各驻地间巡查；又配备了最好的对接和弹射系统, 方便各级军官前来汇报, 在这里办公最合适不过, 元帅也就很少离开，自从任职之后，几乎没离开过。
“因为经常在这里休息, 元帅便设了这个休息室，放了些日用的东西在这里。虽然有些东西挺贵的……”
卫兵挠挠头, 咧嘴笑了一下。
说了半天，他也已经反应过来南暮为什么要问这件事, 忍不住替文深元帅说起了好话。
“但这都是元帅自己买的，没走军团的公账。元帅出身好，能买得起好东西, 花自己的钱改善一下自己的生活，也很正常。而且这也是必要的，人得休息好, 工作才有效率嘛。”
南暮看了他一眼
这话说的。且不说是不是花自己的钱……在军队, 作风如此奢靡且脱离下级, 就已经很有问题。更何况，文深的出身南暮是有了解的，那可并非底蕴深厚的世家，也不是日进斗金的商贾……他从哪来的这么多钱？
不过南暮倒也不想为难一个卫兵。
点点头，他转而问道：“开这艘星舰来接我，会不会耽误文元帅工作？”
“元帅还有备用的指挥舰。”卫兵连连摆手，“只是布置得没有这么舒适，但也能用。元帅主要是考虑殿下你们回国，舟车劳顿，在这里可以好好休息。”
甚至还在替文深邀功呢。南暮失笑。
文深培养的卫兵倒是忠心得很。
唯独就是不太像是个军人。
“文元帅考虑得周到。”萧鹿端着一杯葡萄酒递给南暮，微笑道，“有心了。”
南暮接过杯，喝一口，便觉得这是产自南瑰星的酒。
许多年没有喝过，葡萄的品种早已经经过了许多代的改良，种植环境也早有变化，但南瑰星菌种特殊，出产的酒里会掺上一种特殊且出挑的类似玫瑰的香味，极容易辨别。
南暮抬头，对上了萧鹿的眼神。萧鹿弯弯眼睛，南暮就确定了自己的判断。又端起酒杯抿了一口，喟叹一声。
南瑰星倒不是什么特别有名的星球，它所出产的酒也称不上名贵。
——市面上根本见不到这种酒。
因为南博星属于皇室。其出产的酒也是专供皇室的。它出现在这里……
其中意味，其实挺耐人寻味的。
南辉晃了晃手里的酒杯。
文深这个人，其实本身的能力不错，而且为人没什么下限，做事很有些不择手段；他性情虚荣且贪婪，弱点和把柄都很明显，很好掌控。
说得难听一点，他具备成为一条忠犬的基本素质。
在很多人看来，这就已经能够解释，为什么文深能接手第一军团、又为什么他的生活能如此豪奢了。
但南暮却知道，事实远比这复杂很多。
文深的父亲文清羽，是一个南暮一直没有看透过的人。
他来历很不明，南暮也不知道他的出身。这件事似乎也没有人知道。
但他却是帝国科研院的上一任院长，主持着星球生命学的研究项目。
星球生命学这个项目包含的内容很多，比如荒星，比如陆渊……还有其他的一些事情，都与此相关。
这也是关乎帝国皇室命脉的东西。能成为它的主导者，或许能够说明文清羽和南辉关系匪浅，而且很得南辉信任。事实上，南暮一直觉得，文清羽能够当上帝国科学院的院长，就是因为跟南暮做了什么交易。
但二十年前，文清羽失踪了。
当时陆渊所在的研究所被曝光，研究人员紧急乘星舰撤离。撤离的时候文清羽也在队伍中，可等到星舰落地，文清羽已经不见踪影了。
星舰内的监控被修改过。文清羽最后一次出现在监控里，是他在往星舰里走。但他走进去之后，后续没有任何一个摄像头再捕捉到他的身影。星舰中完全没有争斗和挣扎的痕迹，同行的研究人员也没有听见什么奇怪的动静。
没有人知道他是主动离开还是被迫，甚至没有人能说清楚他是什么时候、以何种方式离开的。总之，这个人就这样消失了。
从此，文深的地位，便微妙了起来。
南辉不能确定文清羽的下落，出于对文清羽的忌惮，不敢对文深下死手，也不敢彻底不管文深。只能是把他放在眼皮子底下看着，培养着他的能力，却也纵容他的劣性，以此为控制他的方式。文深倒也不负厚望，确实长成了忠犬的模样。
若非如此，南辉恐怕也不敢把第一军团交到他的手里。
不过，不管怎么看，这都不像是一步好棋呀。南暮思考了一会儿，对卫兵道：“我想出去看看。”
“指挥室在这边。”卫兵立刻指路。
南暮和萧鹿在后面跟上。
指挥室里倒是终于有了点军舰的模样。四周的显示器上展示了周围的环境，十几个军人坐在这里，警惕着每一分变化。
作为此次行动的负责人，陈绯云此时正坐在指挥席的首位，神色严肃。
见南暮等人进来，所有人都站起来敬礼。南暮摇摇头，“你们忙，不用顾及我。我就是来看看。”
也确实没法顾及他。虽然已经回到了国内，但大家还是不能完全松懈。众人很快回到了自己的事情上，不再看南暮了。南暮神色里这才透露出一丝满意来。
萧鹿已经走到陈绯云的身侧，看着他专心工作的模样，眼神中有点怀念，又有点怅惘。
南暮看过来时，她抬头跟南暮对视了一眼。南暮接着忍俊不禁地笑了一下。两个人好像传递了什么信息，但具体是什么，便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了。
-
三天后。
当南暮所乘的星舰进入到首都星域时，歌舒明也已经接近了海鹰星云。
她这一趟算不上轻装简从，但带的人也不少。
——毕竟是来认弟弟的。就算没有大张旗鼓地行动，倒也不至于偷偷摸摸。
“族长，鹰巡发出了DNA比对证明。”一个歌舒家族的成员向她汇报。
“嗯。”歌舒明其实也正在看这件事。
这倒也在她意料之中。远在荒星的陆渊都能猜到网上这一场争论的后续发展，身为局势的推动者之一的歌舒明，对此当然更清楚。
“鹰巡联系我们了吗？”她问道。
“没。雷达也还没有找到他们的舰队。”有人回答。
这边环境复杂，歌舒家族的人对这里不太熟悉。而星盗占据着主场优势，加上躲避追踪本就是他们的看家本领，想找到他们，还得费些功夫。
其实更合适的办法是到灰三角去。那里是消息的集散地。像海鹰这种大型的星盗团，在灰三角，肯定能买到它的具体坐标。那样便好找了。
不过，这也没必要。
“也不用特意找。”歌舒明其实并不着急，心里也很有数，“他会来联系我们的。”
果不其然。没过半小时，一台机甲晃晃悠悠地飘到了歌舒家族的舰队前面。双方面靠灯语做了一番交涉，对方才被接入歌舒家族的通讯频道。
“歌舒明吗？”海鹰星盗□□来的这个人语气很不客气，“鹰老大说让我来接你。”
歌舒明对他的语气不太在意。确切地说，早有预料。
她问道：“我一个人？”
“倒是懂事儿。”星盗嗤笑，“当然，就你一个。至于其他人……人数太多了，我们庙小，可接待不了。”
“证明一下你是海鹰的人。”跟星盗说话，歌舒明的态度也很直接。
“有封鹰老大的信。”星盗立刻道，“你们派人出来接一下。”
星网上的东西很容易被窃取、修改，难以成为证据；鹰歌舒明之前也没跟鹰巡有什么联系，没有特意定下口令。所以证明身份其实不容易。
——歌舒明本意是希望鹰巡亲自出来接她的。
但鹰巡倒也有办法。
他让星盗带来了一封纸质的信。
纸制品脆弱，在宇宙中很容易被毁掉，因此难以被抢走。这就证明了拿着信的人确实有写信人的委派。
信里面只写了一句话。
“5473年，你离开一军前，我们有一次在食堂遇到，你问我觉不觉得陆渊有点奇怪。”
这是只有鹰巡和歌舒明有机会知道的事。说明写信的人确实是鹰巡。
歌舒明点了点头，转头道：“给我准备机甲，我过去海鹰那边。”
歌舒钧在一边皱眉：“你自己一个人，是不是有点冒险？”
“没事。”歌舒明淡定道，“鹰巡是可信的。”
【作者有话说】
回来晚了，抱歉。
接下来一段时间更新可能还会不太稳定。学校这边我也请了一个月的假，欠了很多活，已经有点拖慢课题组的进度了。我需要花时间赶一下。
我有时间就会写，尽量日更，但可能会隔日更。到十一月中旬前吧，我应该能恢复稳定更新。非常抱歉。
最后，感谢天使们的理解和祝福。妈妈现在状态还好，我很庆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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