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好像没有看到狗蛋的动作, 目光仍停留在刚刚的位置。
狗蛋有点慌了。
他见过陆渊放空发呆的样子，但现在的状态可明显不一样！
“陆渊？陆渊！”
喊了两声，见陆渊没有反应, 狗蛋整颗心都揪了起来, 以至于后悔起来。
——他自己知道陆渊的状态不对就行了, 干嘛逼他呢？
好在，陆渊并没有一直那样下去。
好半天，他的视线终于缓慢地挪到了狗蛋的脸上，与狗蛋对视。
然后他弯了眉眼, 露出一个虚幻而飘忽, 浅淡到几乎看不见, 却偏偏温柔至极的笑容来。
“之前不完全是。”他的声音很轻, “恭喜你啊，卡出了非常稀有的bug呢。”
“……？”狗蛋略松了口气，却也看起来更迷茫了。
“上一个卡出这个bug的, 还是歌舒明。”陆渊的笑容真切了一点儿，神色看起来也在逐渐恢复正常, “原来她不是跟我闹翻，而是想回首都星那边去找办法, 解除我这个被洗脑的状态。只是bug被修复之后我不记得了。
“……可惜办法还没找到，我就死了。怪不得她气得去杀南辉。”
“所以你是真的被洗脑了？”狗蛋问道。
“差不多吧。你想的东西……有六七成是对的。”
“我想的东西？”
“嗯。你刚刚想的。”陆渊弯弯眼睛，“相信我, 我能猜得到你都在想什么。不过你想的并不完全对，比如我留在荒星，其实是为了摆脱南辉的控制。”
他解释道, “在外面的话, 南辉总是要杀我的。毕竟他做不到完全给我洗脑。万一在公共场合我被卡出了bug, 他是要身败名裂的。我身上功劳越多，他越要杀我。非得我死了，他才能踏实。
“而在荒星，远离了他给我安排的任务、他给我设定的生活空间。我才能做一点我想做的事。所以不用太担心。就算不解除，对我的影响也不大。”
“影响不大吗？”狗蛋狐疑地看着他。
“我有在想办法摆脱他的控制。而且，‘任务’已经结束了，至于其他的‘要求’，我总有办法绕开他的影响。”陆渊笑了一下，道，“比如我只要不去深想司命要做的事会有什么后果，就可以间接地帮司命一些忙。”
狗蛋皱眉。这个时候他倒是反应得很快。“‘要求’是指，你不能做对皇帝有害的事儿？”
“对。”陆渊点点头。“还有其他的一些，不过这个是最重要的……之一。”
然后他突然道，“好了，说点正经事。”
“什么？”狗蛋懵了一下。
陆渊已经开始安排：“你告诉司命，得想办法提醒歌舒明一句，南辉现在还不能死。荒星到底是什么情况，只有南辉知道。
“有些事情，解铃还须系铃人。”
他顿了顿，又道，“我让祝绒玩的那个游戏，可能跟这些有生命的星球有关。让歌舒清有机会也进去看看。”
“你……”狗蛋迟疑，“你怎么突然开始……”
他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陆渊也没有停下来解释。
“祝绒可能跟陈绯云有亲戚关系。”陆渊的声音比刚刚轻了一点，“陈绯云是我曾经的副官，现在是第一军团机甲机动队的队长。必要的时候，可以去找他寻求帮助。”
“告诉二丫他们，可以想办法研究歌舒清记录下来的那些荒星曾经的‘声音’，但是不要放进音乐里流传出去。至少暂时不要。
“想要让荒星繁荣起来，你必须在司命解决外部问题之前，统一荒星。你的让荒星人努力学习的计划，也要更加紧了。你要让荒星只有一个声音，文明的声音。
“否则，就算是确定了荒星、荒星上的人是受害者，外界也很难接受荒星。就算接受，你们可能也要被迫接受一些改造。这样的事，与其等别人来做，不如你们自己完成。
“司命那边调查清楚荒星的状况，我们就可以考虑把垃圾舰全都打下来了。到时候如果我懒得做，你想办法说服我去做。”
狗蛋问道：“你的‘懒得做’，也跟洗脑有关？”
“不完全是。”陆渊脸色不知为何看清有点苍白，“一方面是我通常情况下没有太多欲望。”
狗蛋猛地握了下拳。
陆渊笑着看他，补充：“不过我也是真的挺懒的。”
狗蛋：“……”
陆渊却已经不在意这件事，只道，“提醒司命他们，见歌舒明的时候，可以做出一些被洗脑的表现。不做也行。因为南辉做事不会露出太明显的破绽。
“有机会的话，打听一下南辉是什么时候被下毒的。可以引导歌舒明去想，他们是因为南辉中毒，对研究所的掌控下降，才逃出来的。
“不用太担心被怀疑。银心区域是真的有研究所，歌舒明知道它的存在。但不要轻易去银心探索，可能会有危险。也会暴露他们的身份。
“不过这些东西……还是只能骗一时。歌舒明早晚会猜到他们可能跟我有关系……鹰巡啊、周翡啊、南英哲啊……他们这些人可能也会猜出来。
“不用太在意，就算他们猜出来了，也不会破坏我的计划。”
说完这段话，他终于沉默下来。
过了一会儿，他突然笑了：“你看，其实真正的我，是相信自己，也相信别人的，是不是？”
狗蛋哽住。
“是。”好半天，他才回应。
陆渊点点头，松了口气，往后靠了靠，“我可能得睡一会儿，醒来之后大概不会记得这段对话。你有数就好。
“时间有限，我只能给你这些提醒。具体的安排，你去跟司命商量。”
狗蛋看到他闭上眼，身体放松下去。
bug状态下的他，似乎知道的事情更多，愿意说的事情也更多、更具体。狗蛋觉得，这肯定也跟洗脑有关系。
皇帝可能也有限制陆渊的思维能力。这是可以理解的，毕竟越聪明的人，越难以控制。
但刚刚的状态似乎也消耗了陆渊过多的体力。以至于此时他看起来难得的虚弱，呼吸浅而急促，脸色也比刚刚还要苍白，一合上眼，似乎就瞬间失去了意识。
狗蛋拉了把椅子坐下，闭了闭眼，试图压下心中翻涌的、混乱的情绪。
……但还是……
狗皇帝。
狗蛋在心里骂了一句，深深地吸气，双拳不自觉地握紧，整个人都有点发抖。
他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发泄此时的愤怒，甚至不知道自己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却无论如何，都无法释怀。
【作者有话说】
谢谢你们来看我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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