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罗小说>古代言情>夫君似有恶疾【完结】>第142章 失忆2

  这次失忆, 就像给了祁韵一次重新选择的机会 而他理所当然地选择了对自己好的男人。

  乔鹤年只不过是因为意外,侥幸得到过他纯粹的真心。而又一次意外,他便骤然失去了它。

  可他无法接受。

  习惯了被爱的人, 怎么可能再回到过去孤零零的日子?

  乔鹤年站在屋檐下,望着屋里同大夫讲话的祁韵,沉默了很久很久。

  祁韵却只关注着自己的肚子, 很仔细地向大夫描述了昨晚的不适,又说今早起来好多了。

  “应当是昨日受了惊吓,情绪紧张, 孕期的情绪是很重要的。”大夫道,“少夫人现在怀着孕, 不宜吃药,这几日吃些温补的东西,好好歇息,等脉象平稳, 就没事了。”

  祁韵松了一口气:“多谢大夫。”

  大夫写下了几样药膳,交给周婆婆,这才起身告辞。

  祁韵忙要付诊金,阿影却道:“少夫人不用管,这是乔家医馆的大夫,他回去自然会记大少爷的账。”

  听到“记账”, 祁韵微微一愣, 像是才意识到,乔家是很有钱的,请大夫、买东西, 同他这样家境的人自然不是一般做派。

  他有点儿赧然,收起了自己的钱袋, 可不知为何,忽然想起了和松年相处的日子。

  松年就从来没有这种做派,对自己的穷酸抠门也不计较 之前搬到云县时,自己想把远波县买的东西都带上,他只说搬家不便,却没说过自己行事小气。

  松年从来不让他感到尴尬和难堪,祁韵又不傻,当然知道,这是因为松年在乎他的感受。

  果然,还是松年对他最好了。

  祁韵就点点头:“我知道了。”

  他也不跟乔鹤年客气,反正是乔鹤年害的他躺在这儿走不动,这钱本来就该乔鹤年出。

  大夫收拾了药箱退出屋,在屋外又同乔鹤年说了好一会儿话,祁韵也不去听,兀自躺下了。

  他不管这个莫名其妙的乔鹤年怎么样,反正他得好好养着自己和孩子,免得松年回来了心疼。

  送走大夫后,乔鹤年在门口犹犹豫豫站了一会儿,见屋里的祁韵背对着门躺着休息,便拎着袍子跨进屋门。

  床上的祁韵登时看了过来:“你进门怎么不敲门?”

  乔鹤年:“……”

  他张了张嘴,可最后什么也没说出来,默默把跨进门的一只脚收回来,伸手敲了敲屋门。

  “阿韵,我进来了。”

  祁韵:“不准你进来,出去。”

  乔鹤年:“……”

  要照他以前的脾气,他早转身走人了,因为以前的祁韵爱他、心疼他、拿他没办法,他发脾气是有恃无恐的,无论他气冲冲地走多远,祁韵永远都会在背后等着他。

  可现在,他知道,再发脾气,祁韵直接就走了。

  人就是这样,被偏爱时有恃无恐,被抛弃时低声下气。

  乔鹤年抿了抿嘴,就在门槛上坐下了:“我是想问问,你身子好些了么?”

  祁韵翻回了身,继续躺着:“嗯。你走远点,我就更好了。”

  乔鹤年:“……”

  他低声道:“为什么这么讨厌我呢?”

  如果说没失忆的祁韵恨他,他还能想通,可现在祁韵把一切都忘了,怎么还对他冷着脸?

  祁韵哼了一声:“乔大少爷,你可真是贵人多忘事,昨天差点把我掐死,今天就忘了?”

  乔鹤年:“……”

  他的嘴张开又合上,最后艰涩地说:“抱歉。我不知道为什么,那时候突然没法控制自己……”

  祁韵打断了他:“如果昨天你真的掐死了我,我今天还能听到这句抱歉吗?”

  乔鹤年:“……”

  祁韵嘟囔道:“你好像不把别人的命当命似的,真是个疯子。我有丈夫,有孩子,可不想死得这么早,我得离你远一点。”

  乔鹤年:“……”

  他像是还有很多话想解释,但看见祁韵冷冰冰的背影,又艰难地咽了回去。

  祁韵不傻。

  原先他愿意相信自己那些虚无缥缈的哄人话,多少是顾念夫妻情份,不是真的被骗了过去。

  现在再想用几句话哄他回来,不可能了。

  乔鹤年坐在门槛上,一时没了主意。

  祁韵躺在屋里床上,本来警醒着的,可是昨日历经一番风波,他今天身子还发虚,沾上枕头没一会儿就睡了过去。

  再醒来时,已到了中午,他揉揉眼睛爬起来,竟发现乔鹤年还坐在门口 准确地说,是坐在门口的地上,靠着屋门睡着了。

  祁韵心里不由嘟囔:在这儿睡什么呀,好像我多苛待他似的,明明再找村民借一间空屋子就行了,堂堂东南首富,又不是付不起这点小钱。

  他扶着肚子起了身,走到门口,本来想叫醒乔鹤年,却忽然记起今早在乔鹤年身上闻到的气味。

  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真的会有两个人道气味一模一样?

  祁韵心中疑惑,忍不住扶着肚子蹲下来,凑到乔鹤年身边闻了

  闻。

  就是这个味道。

  和松年一模一样。

  甚至,闻过之后,自己身上都被勾出了一阵躁动。

  祁韵皱起了眉头。

  这时,睡着的乔鹤年眉心一皱,猛地睁开了眼。

  祁韵立刻站直了身子,装作无事发生。

  乔鹤年揉揉胀痛的额头,缓了一会儿,扶着屋门站起身来,才发现他站在身后。

  “阿韵,你醒了,身子好些么?”他问。

  祁韵瞅了他一眼。

  乔鹤年的脸色很憔悴,也许是因为昨夜没怎么休息,也许是因为被头痛折磨,他现在的脸色看起来可比祁韵还要差。

  “好些了。”祁韵冷淡地说,“什么时候动身?”

  乔鹤年抹了把脸,道:“你不要逞强,我们在这儿再歇两晚,等你身子完全稳了,再动身也不迟。”

  祁韵:“……”

  他又看了乔鹤年一眼,道:“我自然愿意多休息,可是,你没有事情要忙么?”

  乔鹤年可是乔家的话事人,有这个闲时间陪他在路上耗好几天?

  乔鹤年笑了笑:“阿韵,现在你的事,就是我的头等大事了。”

  祁韵:“……你在说些什么胡话。”

  乔鹤年望着他,轻轻叹了一口气,道:“阿韵,我确实是你的丈夫。虽然你不记得我了,但是家里有婚书可以作证,等你见了父母亲,也可以问个清楚。”

  “你要是还不相信,我们就去云县见你的父母,你听听他们怎么说。”乔鹤年道,“我不知道松年是怎么瞒过他们的,但是松年长得和我几乎一样,想来瞒过他们也不是难事。”

  看他说得如此笃定,祁韵又想起他身上的气味,心中微微动摇。

  不过,他很快就把这动摇压了下去。

  “不管你怎么说,我还是相信松年。”他坚持道,“松年不会骗我的,你就不一定了。”

  这话狠狠地扎了乔鹤年一下。

  他很想说他也不会骗他,可是想想之前哄祁韵的那些话,最后都没有兑现,又有些难以开口。

  他很希望祁韵恢复记忆。

  可是,之前祁韵说过,事不过三,而他已经犯了第三次错,如果祁韵把一切想起来,也许立刻就会离开他,永远都不会再给他一次机会了。

  乔鹤年抿紧嘴唇,最后说:“这件事,我无需骗你。如果回到宜州后,你还是叫松年为丈夫,会有损你的名誉。”

  祁韵张嘴就想反驳,可是一想到他身上那个和松年一模一样的气味,就打住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乔鹤年的话可以作假,他身上的气味却做不了假,自己确实和他有过肌肤之亲……

  可是松年身上也是这个气味呀!难道、难道之前的自己和他们两个都睡过?

  不、不可能,这太荒唐了!他只有一个人,怎可能同时嫁给两个郎?!

  祁韵甩甩头:“你现在讲的话,我根本不敢信。我自己会看的。”

  他越过乔鹤年,走出了屋。

  在这处小村庄歇了两天后,祁韵的身子恢复平稳,乔鹤年便带着他继续上路,慢悠悠走了一两个时辰,终于回到了宜州。

  祁韵从车窗往外看,看到熙熙攘攘的繁华街道,看到热闹非凡的酒楼饭馆,看到莺莺燕燕的勾栏瓦舍,心里又新奇,又隐约觉得有些熟悉。

  乔鹤年在外骑着马,特意放慢了速度,凑到他车窗边:“阿韵,你在城西有一条街上的六间铺子,要去看看么?”

  祁韵一愣:“我有这么多铺子?”

  “是我送给你的。”乔鹤年道,“现在铺子由朱婆婆和林星儿管着,每个月林星儿还是上门来送账册和分红,不过你不在家里,我叫赵婆婆给你收着。”

  他说的这些人名,祁韵一个都对不上,只嘀咕着:“你干嘛送我铺子,你会有这么好心?”

  乔鹤年:“……我看上去就这么坏?”

  祁韵:“又精明,又坏。你肯定不是无缘无故送给我的罢。”

  乔鹤年:“……”

  他发现,祁韵不中意他的时候,脑子还是很清醒的。

  不过,也有可能是祁韵仅仅失去了记忆,但这两三年的经历、意识等等,还潜藏在他的脑海中,所以他并不像真正的十六岁少年那样好糊弄。

  乔鹤年轻咳一声:“是补偿给你的铺子。”

  他这一句说的声音太小,祁韵根本没有听清,把窗户推得更大了些:“什么?”

  乔鹤年当然不会再把之前的罪证抖出来,伸手关上了祁韵的窗户:“别把头探出来,街上都是人。”

  祁韵被他强行推进了马车里。

  乔鹤年四下看了看,催着马儿往前走了。

  不远处的街角,被小摊挡住的巷子口,一双怨毒的眼睛死死盯住了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