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罗小说>古代言情>夫君似有恶疾【完结】>第84章 寿宴2

  祁韵道:“你们要是不信。等今日宴席过了, 明日我就带你们去我铺子里看,管事和伙计都是我的人。”

  祁老爷笑起来:“哟呵,还神气了呢。”

  他拍拍祁韵的肩:“你娘就是想得太多了。要我看, 我们韵儿长得这么漂亮,又明事理,又温柔, 只要他眼睛不瞎,就总会中意你的。持家又不是多难的事,学一学就会了, 你把家里给他打理得井井有条,又体贴他, 他待你好,那是应该的。”

  祁韵面上跟着笑,心里却轻轻叹了一口气。

  他多希望日子真的像父亲想的这样简单。

  不过,其实现在乔鹤年给他的保证, 也就这差不多了 他好好打理家里,尽到妻子的本分,乔鹤年就承诺待他好、不再让他受委屈。

  如果这次乔鹤年真能信守诺言,尊重他、爱护他,不再随意践踏他的尊严,那这样的日子, 其实就是他梦寐以求的、和心上人的婚后生活。

  他应该再给乔鹤年一次机会么?

  祁韵一面心中纠结, 一面又和父母细细聊着家常,马车摇摇晃晃,不多时就到了乔家主家。

  这会儿, 刘氏和孙氏的娘家人也到了,已经见过了老太太, 也送了贺寿礼。

  祁韵便引着家里人和乔家的长辈见了面,祁老爷亲自向乔老太太送上贺寿礼 是他家的古树茶压成的小茶饼,码放在专门雕制的檀木盒里,排成了“寿”字样。

  古树茶本就可贵,一斤能卖上几十两银,他家这些年落魄,就是一直靠着几株老茶树维持一家人的生计。这些用作寿礼的茶饼二两一个,用了整六十个,便是几百两银子,父亲应当是把压箱底的好货都拿出来了。

  乔老太太本就爱喝茶,当即凑上前去闻了闻茶饼,连连夸赞,十分满意地收下了贺礼,请祁家众人去一旁屋里同众亲戚说话。

  不一会儿,乔家族中派的人也来了,多是在乔鹤年手底下做事的年轻小辈,一一向老太太献上了贺礼,而后便站在外头花厅,围在乔鹤年身边闲聊。

  乔柏年见这些族人过来,却无一人搭理自己,连忙挤进人群,大声道:“众位族兄族弟好,柏年近日才回家,还请众位族兄族弟多多关照。”

  众人一时都停下了闲聊,看向他,神色各异。

  祁韵跟在乔鹤年身旁,心中啐道:都已经被逐出家门了,还说什么回家,老太太都讲了,他们只是借住主家。

  不过,他犯不上开这个口,只瞥了乔鹤年一眼。

  乔柏年自个儿都凑上来说话了,乔鹤年这个家中的大哥、家族产业的话事人,多少得为他介绍一下。

  乔鹤年像是思索了片刻,可在他思索的这么短短几瞬,场中没有一个人敢开口讲话。

  仅仅是短短几瞬,众人整齐划一地沉默,无人敢先于乔鹤年开口,那属于话事人的无形的威严霎时锋芒毕露,铺天盖地地压了上来。

  横插一杠的乔柏年脸上的笑意僵住了。

  乔鹤年不开口,没有一个人敢同他讲话。

  即使他带着笑脸自发往上凑,众人也只会沉默地簇拥在乔鹤年身后,冷淡地、高高在上地看着他。

  乔鹤年用这短短几息的沉默,狠狠地打了他一个耳光。

  乔柏年切身体会了一回“自取其辱”。他在袖中握紧了拳头,心中却激起了惊涛骇浪般的狂热。

  这就是话事人的威严!这就是东南首富之家的掌舵者的威风!

  凭什么!凭什么他只比他早出生那么几天,就白白拥有了这一切!有长辈的全力栽培疼爱,有族人的忠实拥护,还有温柔漂亮的妻子相伴左右,而晚出生几天的自己却一无所有!

  他不甘心,他不甘心!

  乔鹤年的眼珠像乌黑的琉璃珠,冷漠深邃,盯着乔柏年脸上的神情变化。

  他淡声道:“二叔二婶和柏年这次特地从津州赶回来贺寿,祖母十分欢喜,让他们借住家中。这阵子柏年便请各位关照了。”

  众族人这才恢复了刚才的言笑晏晏。

  “应该的、应该的。”

  “互相关照、互相关照。”

  乔柏年这才压下心中的嫉妒和怒火,同族人们攀谈起来。

  祁韵在旁看见乔柏年那神色变化,撇了撇嘴。身旁的乔鹤年忽而伸手揽住他,低头凑近来,低声道:“宾客们要来了,我同父亲去门口迎客,你在这里跟着母亲,不要乱跑。”

  他说话时的热气喷在耳根,祁韵身子一麻,脸就红了,连忙别开脸:“我知道了。”

  乔鹤年这才松开他,往外走去。

  人群中的乔柏年转头看见乔鹤年往外走的背影,冷冷哼了一声。

  晌午时分,冬日的阳光暖洋洋地洒在梅园的院子里,园中的客人们颇有兴致地在还未开花的梅林中散步闲聊。祁韵跟着刘氏一边招呼客人,一边时刻关注着哪儿缺了东西、哪儿少了伺候的下人,忙得额上都冒了一层细汗。

  忙到快要开席,乔老爷和乔鹤年总算从前院过来了,祁韵这才歇了一口气,觉得口干舌燥,就吩咐阿福:“给我找点凉茶来喝。”

  阿福应声下去,好半天都不见回来,祁韵又把另一个小厮也派了出去,仍没有动静,想是今日厨房又忙又乱,一壶凉茶也难得找来。

  祁韵实在渴了,又

  不好凑到认不清脸的宾客桌上喝茶,只能先溜到亲戚族人坐的屋子去,弄点茶水喝。

  他步履匆匆,带着两名大丫鬟走到屋门口,忽然看见游廊拐角处一名下人鬼鬼祟祟地溜向后院。

  后院今日清理了出来,专门摆放众人送来的贺寿礼,其中还有好些是世家贵人送来的东西,待会儿要抬出来报名字,供众宾客观赏的。

  祁韵看见那下人鬼鬼祟祟的模样,心头便一突,脚步立刻一转,跟了上去。

  两名大丫鬟跟在他身后,翠兰道:“少夫人,怎么了?”

  祁韵道:“我看见有人进了后院。”

  他转头吩咐:“翠兰,你去把大少爷叫来后院。”

  翠兰忙应下,跑了出去。

  祁韵就带着剩下的一个丫鬟翠青,急急穿过游廊,跑到后院的小门处。

  刚到门口,祁韵心中正想着怎么守门的下人不见了,小门就猛地被人拉开,一人鬼鬼祟祟出来,迎面撞上祁韵,吓了一大跳,跌坐在地。

  祁韵这才看清了他的脸,乃是主家的一名老仆。

  他立刻道:“你刚刚进去做了什么?!”

  这名老仆已经吓得语无伦次:“少夫人,老奴什么也没干!什么也没干!”

  祁韵看他这副六神无主的模样,下意识觉得大事不妙,立刻喊了一声:“来人!”

  梅园这处后院虽然僻静,但今日园子里到处都是下人,祁韵一喊,当即就有下人跑了过来。

  老仆见人来了,慌忙大喊:“少夫人饶命!少夫人饶命!”

  祁韵毫不留情,叫人把他押住,守住院门,才带着翠青往院里走。

  后院里已经摆满了宾客送来的寿礼,祁韵一眼看去琳琅满目,也看不出哪些被动了手脚,只能先检查了待会儿要送出去供宾客观赏的几件宝贝。

  粗略扫过,并没有什么异常,祁韵心中疑窦丛生:要是这老仆没做什么手脚,怎么慌成这样呢?

  他将贵人们送的贺礼看完了,又想起屋里还放着他和乔鹤年准备的贺礼 本来他们的贺礼不该放在这儿,是要开席之前才从自己院里抬来的,乔老爷和乔二爷备的贺礼就是如此,可是乔鹤年的宅子离主家太远,红珊瑚树又重,怕急匆匆抬过来出了闪失,这才一大早用马车拉过来搁在这里,待会儿也要抬出去供宾客观赏。

  祁韵连忙进屋,打开侧间门一看,脑子就嗡的一响。

  翠青在他身后失声大叫:“这珊瑚树、珊瑚树……那狗奴才拿染料泼上去了!这可怎么办!”

  屋里还蔓延着浓浓的、刺鼻的染料气味,鲜红的珊瑚树上被泼满了浓黑的染料,几乎看不出原本的颜色,盛放的檀木台和地板上也流满了黑色汁液,整个屋里一片狼藉。

  祁韵只愣了一瞬,就立刻打断翠青六神无主的喊叫:“抬水来!”

  翠青这才回过神,跑出去喊人打水。

  不一会儿,好几个下人拎着水桶过来,哗啦啦泼在珊瑚树上。

  黑色的染料尚未干透,被水一冲,就淅淅沥沥往下流,珊瑚的红色隐隐透出来几分。

  祁韵就叫人赶紧拿帕子擦洗,可是这么大一株珊瑚树,枝丫丛生,洗起来谈何容易?

  祁韵已叫了七八个下人进来擦洗,可外头的宾客已经基本到齐,待会儿就要开席了,时间怎么来得及!

  就在这时,院门口传来乔鹤年的声音:“怎么回事?”

  祁韵听见这声音,宛如听见救星来了,立刻冲出去:“鹤年!”

  乔鹤年一愣,抬头看进院里。

  祁韵急得直跺脚:“还这么慢悠悠的,快进来,出事了!”

  乔鹤年眉头一皱,几步跨进来,跟着他进屋,就看见了屋里的一片狼藉。

  祁韵道:“我看见那老仆鬼鬼祟祟进了后院,跟过来看,发现这儿守门的下人都不不见了,这狗奴才偷偷进来把红珊瑚树染了!现在还没清洗干净,待会儿就要抬出去了,这可怎么办!”

  乔鹤年按住他的肩膀:“不慌,我现在叫阿影……”

  他顿了顿,想起阿影同何叔去了台州,便改口:“叫老刀去万宝楼,取一件宝物凑数,我再同父亲说一声,将待会儿念的礼单改一改。”

  说着,他吹了一声口哨,屋顶上便跳下来几名侍卫。

  乔鹤年掏出手牌,吩咐老刀去取黄金如意,祁韵急道:“现在去万宝楼怎么来得及?而且,不少人听到风声,知道你要送珊瑚树的,特地来看这宝物……”

  乔鹤年打断了他:“阿韵。”

  他两手握住祁韵的肩膀,平静而认真地看着他:“听好,我待会儿要出去拖延时间,如果老刀取回了黄金如意,你就出来,对我点一下头,如果那时珊瑚树已经清理完,你对我点三下头。”

  祁韵满眼焦急:“要是两样都没好呢?”

  乔鹤年平静道:“我会一直拖到你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