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罗小说>古代言情>夫君似有恶疾【完结】>第70章 松年

  留了一些银子在铺子里周转, 这次拿回来的足有三百两,再加上夫君之前给的六千两,他现在也算是有钱人了!

  祁韵美滋滋地把装钱的小木箱藏好, 吃完药膳去洗漱,等躺到床上,才后知后觉地担忧起来。

  今日对夫君说话那么冲, 还把剩菜拿去给他吃,他会不会特别生气?

  虽说这么干确实出了口恶气,可要是真惹恼了他, 自己以后可没好日子过。

  毕竟,他的月钱、铺子的供货来源, 都是夫君给的,仰仗人吃饭,就不得不向人低头。

  祁韵抱着被子,皱起了脸。

  什么时候他才能不看夫君的脸色过日子呢?

  不说越过夫君的地位, 只要像大多数富家夫人那样,与夫君平起平坐就好了。

  他忧愁地叹了一口气。

  “嫂嫂叹什么气?”纱帐外忽然响起男人的声音,语气带着一丝凉凉的嘲讽,“今日不是同兄长柔情蜜意,一道出门下馆子了么?”

  祁韵被这突然冒出来的声音吓了一跳,连忙坐起身, 往床帐外一看, 乔松年正坐在屋里正中的圆桌边,拎起桌

  上的茶壶给自己倒茶。

  “你怎么神出鬼没的。”祁韵小声嘀咕,“什么柔情蜜意, 饭吃到一半,他就发脾气走人了。”

  乔松年拈起的茶盏顿在嘴边, 一挑眉:“哦?”

  祁韵忿忿不平地把中午的事复述了一遍。

  说完了,他还抱怨了一通:“他也太过分了,动不动就生气,一点小事不如他的意,他就甩脸子。这样的脾气,外面那些生意伙伴也受得了他?”

  “他在外人跟前当然不是这样。”乔松年喝了一口茶,“只是觉得你好欺负,又逃不出他的手掌心,所以才这样对你。”

  祁韵:“……”

  虽说他心里明白乔松年说的是事实,可被明晃晃地揭穿了,脸上还是挂不住,气得蹬了好几脚被子。

  乔松年看见了,嘴角一弯,道:“然后呢?他说要走,你就饿着肚子跟着他走了?”

  祁韵:“……”

  他小声说:“没有。我说我没吃好呢,让他先走。”

  乔松年一愣,惊讶地挑挑眉。

  祁韵看着帐外他的神情,不知道他这惊讶是褒是贬,心中不由忐忑,说话声音更小了几分。

  “然后,我还觉得不解气,就让伙计把剩下的饭菜送到府上,赏给下人们,还给他院里送了一份叫他晚上吃。”

  祁韵说完,帐外的乔松年连眼睛都瞪大了。

  “……”祁韵更忐忑了,“……你怎么这副表情?”

  乔松年忽然扑哧一笑。

  祁韵一头雾水:“你怎么了?一惊一乍的。”

  乔松年笑得止都止不住,两只眼睛像月牙一样弯弯的,平时总斜着眼看人的不羁和高傲荡然无存。

  “嫂嫂,你可真是个妙人哪。”他一边笑,一边说。

  祁韵被他打趣得不好意思了,但又忍不住盯着他看。

  夫君从来没有在他面前这样开怀大笑过。松年和夫君长得一模一样,他笑起来这么好看,夫君笑起来应该也很好看罢。

  乔松年留意到他的打量,脸上带着笑意,一下子凑过来:“在看我?”

  这一凑,几乎就要贴在纱帐上了,祁韵吓了一跳,生怕他撩开纱帐进自己床里,连忙后退几步:“你做什么!别凑得这么近!”

  乔松年的笑意收敛了,微微挑眉:“对他就牵肠挂肚,对我就避如蛇蝎。”

  祁韵道:“这又不一样!”

  他嘟嘟囔囔:“你是小叔子,本就不该半夜进我的屋。”

  闻言,乔松年顿了顿,两眼抬起来直勾勾盯着他,道:“要是我是你的夫君呢?”

  祁韵愣了愣,下意识道:“可你不是。”

  说完这话,他心中微微一跳。

  他好像不应该这样说。

  可是……他应该怎么说?

  看着纱帐外那张同夫君一模一样的脸,祁韵的脑子有点不清楚了。

  松年和夫君是孪生兄弟,他们几乎长得一模一样。

  那除了性格,他们到底有什么区别?

  性格上……好像夫君还不如松年好相处,如果与他履行婚约的是松年……

  这个危险的念头一冒出来,祁韵就赶紧打住了,甩甩脑袋。

  纱帐外的乔松年将他的神情变化尽收眼底。

  他眼中晦暗不明,半晌,道:“说的也是。我与他并不是同一个人。”

  祁韵连连点头附和。

  隔在两人中间的纱帐,就好像一张薄薄的窗户纸,隔绝了坦诚相对的空气,只互相留下一个朦朦胧胧、似有若无的影子。

  祁韵望着那纱帐透出来的人影,拍拍胸口。

  还好、还好。刚刚被这朦朦胧胧的影子勾住,差点逾越了。

  还好在逾越的边缘,他们都及时缩了回来。

  一时间,屋里没有人作声,只剩无声的尴尬在空气中弥漫。

  祁韵借着纱帐的遮掩,偷偷去瞧帐外的乔松年。

  松年好像也在看他。

  发现了这一点,祁韵心中油然而生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躁动,胸口像涌上一股热流,又酸又软。

  他忍不住咬住了嘴唇。

  如果当时真的是松年娶了他,那现在他的日子会不会有所不同?

  松年虽然最开始捉弄过他几次,但本性并不坏,也没有夫君那样冷淡难以捉摸,要是自己嫁给他,日子该过得逍遥多了罢。

  可惜……哪有这种如果。

  祁韵失落地垂下了眼帘。

  帐外的男人低声道:“嫂嫂在想什么?”

  祁韵微微一颤,小声说:“没什么。”

  嘴上这么说,他却别开脸,不敢再看乔松年了。

  第二日,祁韵一大早起来,上了郑夫子的课,又同她请教了管理铺子的事宜,平常的早饭时间都已过了,两人才从书房走出来。

  “今日耽搁夫子了。”祁韵道,“您不如留下来一起吃早饭罢,吃完便能赶去铺子里。”

  郑夫子道:“也好。多谢少夫人款待。”

  一道用早饭时,两人不免又聊起祁韵那两间铺子,祁韵说:“铺子经营了一个月,看起来还不错,可是长远来说,还是得再找个人来帮忙。”

  郑夫子点点头:“朱婆婆年纪大了,待在铺子里管事还成,要出去跑生意、进货,就有些勉强了。你最好再找个年轻男子。”

  祁韵叹一口气:“我上哪儿认识年轻男子去。”

  郑夫子想了想,说:“这宜州城里世家贵族、豪门富商的家中子弟,少夫人也算是一清二楚了,聪明能干、会做生意的年轻男子真不算多。这其中,有可能来帮少夫人做事的,就更少了。”

  祁韵撇撇嘴:“高门子弟见多识广,怎会愿意屈居小庙。”

  “可若是平头百姓,有这个才能的,大抵都有个三四十来岁。这个年纪,应当也是大铺子的掌柜了,不会轻易挪动脚跟。”郑夫子思索片刻,“我想起来,林家那位五公子,也许行得通。”

  祁韵一愣:“林星儿?”

  郑夫子:“少夫人认得他?”

  祁韵点点头:“有过一面之缘。”

  还顺手救过他一次。

  郑夫子道:“那便好办了。林家这阵子挨了世子殿下的巨额罚金,日子不好过,我听说连林夫人的嫁妆铺子都拿出来卖钱了。等家产卖得差不多,下一步就是卖儿女们的婚事。”

  “这林五公子也算机灵,我听说前两日他把家中闹得鸡飞狗跳,被逐出家门,连族谱上都把他划去了。这样一来,他就不会被林夫人高价卖掉婚事。”

  祁韵微微一顿。

  前两日?

  那不就是林予拖着林星儿去赌坊那日么?

  看来自己不止救了他一命,还帮了他一个大忙呢。

  只是,他与林星儿并不熟悉,不知道这是不是个念恩情的人。

  这边想着,又听郑夫子说:“他被赶出来那日,在我管着的客栈里歇了一晚,第二日又向掌柜打听了何处有事可做,何处有屋子可租来住。我想,他正缺一份营生,倒是能为少夫人所用。”

  祁韵心中一动,问:“他现在在何处?”

  “还没找到住处,仍住在我管的客栈里,每日给人抄抄书、代写信件。”郑夫子说。

  祁韵立刻说:“那我待会儿同你过去,找他谈谈。”

  郑夫子点点头,又说:“不过,此人聪慧,少夫人得拿捏住他才行。”

  祁韵道:“我省得。”

  用完早饭,两人一道出门,坐着马车到了城西,停在一处小客栈门口。

  城西是鱼龙混杂的平民聚居区,郑夫子的家也在这里,便替乔鹤年管着这一片大大小小的茶馆客栈、粮油铺面等平民产业。

  祁韵下了车,绣花鞋踩在高低不平的青石板路上,在来来往往的小摊贩的吆喝叫卖声中,跟着郑夫子走进了这

  间逼仄的小客栈。

  客栈只有一个门面,木楼梯就在进门的右侧,楼梯下是狭小的柜台,柜台对着的就是堂屋里的四张方桌,十分拥挤。

  掌柜的看见郑子君,连忙从柜台后小跑出来,满脸堆笑:“郑管事,您来了。”

  郑子君道:“这位是咱们少夫人。少夫人想见见林五公子。”

  掌柜的连忙向祁韵请了安,又亲自为他引路,带他上楼找林星儿。

  “这位林公子这几日就在屋里抄书,不怎么出来,今早也就下来买了几个包子,就又上楼来待着了。”掌柜的一边踩在吱呀作响的木楼梯上,一边说。

  祁韵道:“抄书的活计不算轻松,他要是接的活多,自然走不开。”

  到了二楼尽头的小房间门前,掌柜的敲敲屋门:“林公子,您在屋里吗?”

  不一会儿,林星儿走过来开了门。

  “何事?”他话音刚落,看见屋外站着的祁韵,不由微微睁大了眼睛,“乔少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