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间,他很想让人去查查那位“海顿老师”是不是真的病了,但似乎又没什么必要。
就这样,晚课取消。
两人吃饭的速度因此慢下来。
结账的时候,奚佑往后一靠:“你请客。”
埃德蒙当然非常乐意,甚至还松了口气,不料刚把手伸进口袋,奚佑就在他面前放了张卡:“用这个。”
他捏着餐巾纸,好半天没反应过来:“这、这是……?”
“安东尼从前也有一张。”奚佑说。
埃德蒙盯着那张卡。
是了,贝克家的继承人怎么能身无分文,这似乎是很正常的,没什么好奇怪的……但,埃德蒙知道这张卡的真正含义。
他不能,一边花着人家的钱,让林接送他,带他吃这个吃那个,一边又觉得商会的手段太脏,不愿接近。
他继续盯着那张卡,然后又看了眼卡洛斯。
沉默蔓延开来。
奚佑没有出声打扰。
这不是一个容易做出的决定,但不管他花上多长时间,最终的结果只会是一个。
果不其然,十分钟后,埃德蒙拿起这张卡,走到前台结账。
奚佑慢条斯理地擦了擦嘴,围好围巾,拎起斜对面椅子上埃德蒙的旧书包。
“……林。”
“卡收好。”
“……收好了。”
“嗯,那走吧。”
“去哪?”
“送你回家。”
天已经彻底黑了。
湿润的路面倒映着树影,暖黄色的灯光晕开一圈又一圈,像是把满天看不见的星河都塞进了这浅浅一摊水洼里,胡乱搅作一团。
他们沿着环海公路向前奔驰,激起一片汹涌的水雾。
走到一半,奚佑突然想起资料中埃德蒙母亲的种种虐待行为,于是冷不丁问道:“你和你的母亲……一直住在那间房子里吗?”
“是的,”埃德蒙说,“但十五年前她…生病了,被送进精神病院……”
那时马库斯·贝克在哪里呢?或许在忙着培养安东尼,期望把这段耻辱的婚外情完全抛之脑后。
又或者,他觉得自己太“笨”了,私生子的地位本就尴尬,假如既不聪明也不勇武,又凭什么被认回家族。
但不管怎么样,他没有多想关于“亲生父亲”和“母亲”的事。
抛弃和虐待,似乎都只是被灌输在脑海中的背景资料。
隔着一层衣服,他按住手臂上的伤疤,以一种诡异的逻辑,在沉默中说服了自己:
嗯,如果不加入商会,会有很可怕的事情发生,无辜的人会被伤害。林做的这一切,也并不是他自愿的,是马库斯·贝克要求的。
那么,我当然不应该对他摆什么脸色,至少,他没有伤害我,或许还在关心我。
甚至于,我对他亲近的态度,会让他觉得取得了我的信任,准备和我好好相处。
我不能反复无常。
……
那是不对的。
……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