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陌被抱住大腿,听着绵悲长老涕泗横流谢天谢地的呼喊,一时不知道如何是好。

  他心中奇怪更甚,以前的绵悲长老明明不是这个样子吧?

  云乘在一边看着,虽然不说话,一双长眉早就微微地蹙了起来。

  没等他和李陌有所动作,绵阳已走上来,嫌弃无比地踹了踹绵悲的屁-股,横眉竖眼地吼了句:“起开,这是我徒弟!”

  绵悲仍不肯放手,好在绵虚也跟了过来,与绵阳齐力把他扒下来了。

  “你 莫要怪他。”绵虚也曾和绵阳不对付,是以同李陌说话时,表情十分不自然,“几日前秦溪没渡过天劫,从那以后,他情绪就容易激动。”

  秦溪?

  李陌搜肠刮肚,终于想起来有这么一个人。似乎是绵悲的亲传小徒弟,平日里老板着一张脸,不同其余弟子多话,他们在缘舟阁同修课业,也没照过几次面。

  上一次见到他,似乎还是他们从慕云境回来?

  不想短短数日,竟已生死相隔了。

  提起秦溪,殿中长老皆是唏嘘,绵华面上更泛起了愁容。

  没有人比他更能体会到,自云乘感悟寂灭道后,世间修士进境比过往千年不知快了多少。尤其是那二人进入魔界后,三不五时便有人渡劫,天劫的威力却也跟着多出了数倍。

  呈闲派弟子根基牢固,还算好的,这一个月就陨落了一个秦溪,且也保全神魂投入了轮回。反观其余门派,时常传来长老、弟子渡劫失败的消息,多的是魂飞魄散。

  他见过云乘操控劫雷,有心想问一问,话到嘴边,终究还是化作了一声叹息。

  天地异象,凡此总总,逃不过天道意志,何苦在众人面前问明白,白让师弟师妹们劳心伤神。

  “夜已深了,大家回去休息吧。”绵华挥了挥袖子,“云儿记得,在山中走动无碍,但莫要露了行迹。”

  只一眼,云乘便猜到掌门的打算,点头应是。

  李陌倒是没听明白,跟着他出了玉虚殿,一路往执剑峰走,嘴里还在嘀咕:“掌门怎么也不说如何处置?山外还围了那么多人,虽没什么威胁,到底也烦人吧?”

  云乘察觉到他手有些凉,极其自然地拢进了袖子里,浅浅弯了弯唇角,同他解释:“若我所料不错,掌门应当明日便会主动出击。”

  李陌“咦”了一声,转头想同师父求证,却发现出了玉虚殿后,跟在他们身后之人,竟是苍生不是绵华。

  难怪一路安静的很。

  李陌:“ 怎么是你,我师父呢?”

  苍生笑容和煦,态度真诚,“我境界尚在窥道境,需同本体同步一番。至于绵阳真人,他方才跟着绵华掌门回竹林了,你没有发现么?”

  李陌只听见“跟绵华掌门回竹林”几个字,身躯狠狠一抖,话都说不囫囵了:“我师父他他他他跟掌门回去了?”

  苍生颔首。

  李陌面如死灰:“他 他跟掌门师伯 搞上了?”

  苍生奇怪,他不是很理解李陌的“搞上了”是什么意思,只将自己知道的都说了出来,“宗门典籍有载,修习杀伐道极易改变修士心性,因此常常需要剑道修士以剑气辅佐清心,掌门如今压着境界,无暇顾及修心,自然比平时更需要绵阳真人。”

  李陌发现自己多想了,耳根红了红,胡乱地点了点头。

  又走了几步,才狠狠拍了拍自己脑袋,低声道:“我都忘了告诉掌门师伯,如今即便破境成仙也不会飞升。”

  他转头就想去竹林,又被云乘拉着手带了回来。

  “不用去了。”云乘道,“你没有飞升,只因你在昆仑破境,不算凡界,且当时劫雷本体留在昆仑。”

  言下之意,掌门若在玉虚山渡了得道之劫,顷刻便会飞升。就算去昆仑也不成,绯云等人,已化入云霞藏匿了。

  李陌闻言叹了叹,掌门师伯虽是悟道境巅峰,好歹不是仙人之体,明日若是其余几派的悟道境太上长老来了,不一定压得住。

  云乘哪里不知道他在担忧什么,失笑道:“忘了自己已是天仙了?你随掌门一起去便是。”

  “咦?”对哦,李陌眨了眨眼,他可以跟着掌门,只要天帝依然当缩头乌龟,普天之下,有仙人坐镇,他们呈闲派想要被欺负都难。

  “可惜你不能与我同去。”李陌又撇了撇嘴。

  云乘垂目看他,“也不是不能去,只是比较麻烦 ”

  李陌眼睛亮了亮,“你有办法?”

  云乘附耳告诉他。

  “这 ”李陌耳根红得愈发厉害。

  苍生在他们身后看着,笑着摇了摇头,倒是没有半点探听他们秘密的心思。

  执剑峰离玉虚峰并不远,他们没有御剑引人注意,但脚程也不慢,不多时便回到了阔别已久的地方。

  时已隆冬,崖边梧桐树的叶子一枚不剩,枝桠光秃秃的,月色下,唯有老竹尚有几分鲜明的颜色。

  却也是叶梢枯黄,风一吹就散了满地,砌下纷乱。

  满打满算,二人也才离开玉虚山不过月余,如今再回执剑峰,竟有恍然隔世之感。

  山上无人,自然一片昏暗,只余清冷的月光。

  李陌看看自己的屋子,又望望云乘的,拿不到主意进哪一间。

  还是云乘出声安排道:“苍生先去我房中歇息罢。”

  诶

  李陌臊的很,这样一来,他又得当着“别人”的面和云乘睡一处了。

  哪怕真的睡了这么多次,他还是不怎么习惯。

  见李陌发呆,云乘靠近了些,莹润的手指在月下泛着白光,就这么轻轻触到了李陌的面颊。

  “你 ”李陌心神微乱,匆忙清了清嗓子,“苍生还没进屋呢 ”

  云乘回头看了眼,果然看见苍生站在不远处地屋檐下同他们点头,这才回屋。

  他轻轻笑了笑。

  那笑声响在李陌耳边,伴着化在风里的松木香,低的几乎听不见,却搔得人心口发痒。

  “我只是想摘下这片叶子。”

  云乘的手从李陌鬓间收回来时,果然拈着一片残败的竹叶。

  李陌迷茫的看着他将竹叶拿走,忽然想起自己刚出关时,第一次感受到云乘对自己亲昵,似乎也是因为发间落了片叶子?

  他皱眉,将目光转向了那几株老竹,不由泛起一丝疑惑。

  山上的叶子,就这么喜欢落到他头发上?

  偏偏每次他这修道之人都毫无所觉?

  “乘儿,”李陌眯起眼,声音也压低了不少,“我今天才知道,你还会变叶子。”

  正要进屋的云乘,背影果然微微一僵。

  李陌心里直哼哼,眼尖地看到,云乘垂在身侧的手指不由自主地摩挲了起来。

  这是云乘撒谎时习惯的小动作。

  当日他刚刚入道看不出来,如今可是仙人之身,哪里还看不出来?

  这片竹叶,分明就是术法所化。

  好个云乘,原来早就动机不纯,从他一出关就没存好心,过往那些误会,说不准就有几个是他故意闹出来的!

  亏他还以为自己的乘儿心性单纯!

  结成道侣四十天之后,李陌终于意识到,他可能,一早就被下套了。

  云乘转身,不见被识破后的慌乱,一双眼睛犹如幽谷里的深潭,瞬也不瞬地看着李陌。

  “子桑,叶子是假的。”

  李陌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承认了吧。

  “可我是真的。”

  “ ”

  李陌敏锐的发现,自己的呼吸骤然乱了几分。

  “那你也不能 一开始就 ”

  他话没说完便住了口,因为云乘忽然走近,轻轻吻了吻他额头。

  “我只是不知如何同你靠近一些。”他的乘儿,那与世无双的面容上,竟泛起了一丝苦笑,“你当时,似乎很讨厌我。”

  李陌哑然。

  确实,刚出关的时候,乍见云乘是男子,他的确有些抵触,不敢亲近。可哪里就是讨厌了。

  如今一同经历种种事情,他明白了自己的心意,更确定了,面前这个人,早已比他的性命还要重要。

  李陌在这时候总是不善言辞的,望着脚边被树影割裂的细碎月光有些词穷。

  “路上不是说,若是双修,你能暂时重归道体?”他心虚,不敢看云乘眼睛,转移话题道,“时候不早了,我们赶紧去双修罢 ”

  云乘应了一声,牵着他进屋,也不再提以前的事情了。

  李陌却不得不想起,自己刚出关时不仅认错了人、对云乘态度大变不说,还口口声声说男子相恋不是正道 如果他真的一早就喜欢上了自己,自己真的是再伤人不过。

  因此李陌思忖着又补了一句,“我们是不是该圆-房了?”

  就算在下,他也认了。谁让他欠云乘的呢。

  回答他的,是云乘被门槛绊住,狠狠栽倒的声响。

  两人最后还是没有圆-房。

  双修之后,李陌一如既往地精疲力尽,依然挣扎着扒了自己衣服,使尽了百般手段勾引道侣,最终也没有成功。

  后半夜他一直在沉思,并且开始怀疑,他的乘儿,可能不-举。

  但是,他曾经是真切地感受过某样东西顶着自己的,这个怀疑,好像并不是很成立?

  李陌望着云乘的眼神愈发同情了起来。

  唉,真是天意,他的乘儿一但在上,就萎了。天意让他当家做主啊。

  李陌暗暗发誓,等办了道侣大典,他一定让云乘体会到什么叫幸福。

  他这样想,落在云乘眼中,又是另一番景象。

  云乘忍耐力惊人,只夜色之中,眸色愈发深邃。

  他的子桑,原来已经不满足这样简单的宣泄了。

  还是快些解决了君临,还他一个盛大的典礼罢。

  然后,他们就可以,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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