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栈的小二哥办事效率极高, 没两日就给裴璟昱寻到了一处宅院,位置偏僻了些,胜在安静, 景致佳,价钱合适, 进门就是小桥流水,后院种了一棵枝繁叶茂的桃树, 旁边是秋千支架。

  屋里头从里到外打扫过,干干净净的,主人家审美也好,家具虽不是多么名贵, 保养的不错,有个□□成新。

  裴璟昱很是相中, 当天花了八百两就买下搬了进去, 次日顶着黑眼圈, 去找小二哥帮忙招人。

  实在是一个人住太害怕了, 裴璟昱胆子本来就小, 夜里好几次醒过来听到外面蛙叫声,吓得直哆嗦, 再加上他没来古代之前就是个娇生惯养的小少爷, 什么都不会, 来了古代又进了王府,衣食住行都有下人照料伺候。

  店伙计很是热心, 毕竟这公子打赏挺大方,“公子, 您有什么要求?”

  裴璟昱早就打好稿了,“招一个丫鬟, 手脚麻利,烧水洗衣裳做饭都很擅长,要细心勤快。”

  “再招一个家丁,身强体壮,力气大,不要虚胖的,稍微会点武功,看家护院使的。”

  “丫鬟都会做饭了,那就先不招厨子了,就这些要求,和他们说待遇不是问题,只要满意,还可以给涨工钱!”

  伙计一一记下。

  晌午去客栈吃的,下午伙计就把人带去宅子给裴璟昱相看。

  丫鬟叫柳絮,长得娇小,打小就干家务,底下还有个弟弟到了娶妻的年龄,父母就想把她卖给有钱人家当丫鬟使,卖身契都拿来了,总共要十五两银子。

  裴璟昱本来瞧她瘦不拉几的,不是很想要,听了这经历还怪可怜的,便花了十五两买下了。

  家丁招财人高马大,特地给裴璟昱打了套拳,不过可以看出没什么武功,但是这块头看家护院,劈柴挑水做点力气活绰绰有余了。

  柳絮只是看着娇小,实际上力气挺大,干活麻利,晚上就给裴璟昱做了三菜一汤。

  这下院里也有人气了,裴璟昱当晚睡的极香。

  在这边安置后,裴璟昱小日子过得别提舒坦,逛逛街,看看戏,听听曲,晚上吃饱就沿着小胡同散散步溜溜食。

  -

  这边王府却没那么轻松。

  距离裴璟昱离开已经半个月了,起先本以为他藏在王府没出去,将王府翻了个底朝天没找到人,而城门守卫看了画像也都说没见过,萧远铖开始派人在城中搜,京城大大小小的客栈酒楼茶馆酒肆,就连风月场所都没漏下,依旧是一无所获。

  裴璟昱就好像凭空消失了。

  萧恪宁见他二叔这阵子又要处理政务,还要找人,面容都有些憔悴了,劝道:“二叔,您要不还是先好好休息,身子要紧,阿昱不会出什么事的,您别担心。”

  萧远铖从最开始的心急如焚,担心裴璟昱在外头吃苦或者遇到坏人,到现在怒火冲天,小骗子这么狡猾他能吃什么苦,一想到裴璟昱这个没心肝的家伙指不定又在哪里哄人,“若是叫本王找到他,看我怎么收拾他。”

  -

  裴璟昱正在荡着秋千,连打了个喷嚏,小声咕哝:“估计谁在背后骂我了。”

  一晃来这边两个月了,天气逐渐变得炎热起来,这边又没有空调,裴璟昱实在怕热,叫人做了几身新衣裳,短袖和短裤,院里有柳絮,他在院里纳凉的时候就穿到膝盖的短裤,进屋里就换上刚遮住大腿根的短裤,上好的布料透气又清凉,薄薄一片,穿着也舒服。

  院里这两个下人就伺候裴璟昱一人,活轻松,主子人又好,更是尽心照料。

  裴璟昱躺在树下的美人榻上,招财和柳絮轮流着给他扇扇子。

  “好无聊啊。”

  裴璟昱翻了个身子感慨,整日吃了睡睡了吃,感觉人愈发懒了,可这个天气叫裴璟昱穿上衣袍出门,他又实在不愿意。

  招财:“小的给公子打套拳解闷?”

  裴璟昱都看腻了,懒懒道:“明去书局给我买些话本,我消磨时间吧。”

  “小的一会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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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两个多月,摄政王忙着找裴璟昱,都顾不上祁遂了。

  祁遂最近极规矩,见到萧恪宁也不动手动嘴,是以他突然出现在王府,萧恪宁也没说什么。

  一开始听说裴璟昱离开王府,祁遂还挺高兴的,烦人精可算是走了,很快他就发现不对劲了,摄政王这兴师动众的架势,怎么这么耐人寻味?

  祁遂试探问:“摄政王和那家伙不会是……”

  这太诡异了。

  萧恪宁虽然没撵他,却也不愿意和他平心静气聊天,何况他也担心着裴璟昱在外头要是碰到坏人怎么办,“你要是没什么事,我就不招待你了。”

  祁遂为了把人给追到手,如今已是改了策略,苏公公教他这种事不能操之过急,否则太强势容易起到反效果,要循序渐进,所以先前他和萧远铖保证以后不会再对萧恪宁做什么了,“我这不也是关心二叔吗,要他和二叔……那我自然愿意帮忙。”

  一想到那家伙和摄政王,感觉怪别扭的,但这下萧恪宁就和那家伙没戏了!

  萧恪宁:“怎么帮?二叔都快把京城翻个底朝天了。”

  祁遂:“京城没有,就其他地方找,贴告示悬赏一万两。”

  萧恪宁:“这法子一早就想了,只是二叔怕伤着阿昱了。”

  虽然他二叔嘴上说着找到人好好教训,到底还是心里头挂念,贴告示真要是找到了,保不齐几方争起来伤到人了。

  祁遂:“……”

  祁遂:“那他总有银子花光的时候吧?他那里应该是有摄政王好多物件,就在各当铺里找。”

  萧恪宁:“找了,二叔将阿昱的画像全部分发下去了。”

  “不过阿昱手里银子多,三年五载的,估计还用不着当东西。”

  祁遂奇怪:“他哪里来这么多银子的?”

  萧恪宁:“二叔给的吧,具体我也不清楚。”

  祁遂:“那他这不就是有预谋的,这么大一笔银子,摄政王这是被人骗钱骗色了。”

  萧恪宁:“……胡说什么。”

  -

  裴璟昱刚睡醒又打了两个喷嚏,他最近变得嗜睡起来,有时候躺着看话本,都没翻页就睡了过去。

  胃口也不佳,可——

  柳絮:“公子瞧着好似胖了些?”

  裴璟昱:“我不会是得病了吧?每日睡这么多还觉得困!”

  他最近这状态确实有些不对劲。

  招财:“这酷暑的季节,困乏很正常,公子莫要多想。 ”

  裴璟昱胆子一向小,“不行,我还是去找个郎中瞧瞧,招财你陪我去。”

  裴璟昱进屋换了身衣裳。

  客栈斜对面就是一家医馆,老郎中正在写方子,见有人进来,招呼道:“公子,看病还是抓药?”

  裴璟昱热的都要中暑了,脸蛋潮红:“大夫,我来看病。”

  老郎中坐到了看诊台,询问道:“公子是觉得哪里不舒服?”

  招财在一旁给裴璟昱扇着扇子。

  裴璟昱:“不大有精神,睡不醒,最近没什么胃口。”

  老郎中:“最近天热,苦夏也是正常,公子莫要慌。”

  裴璟昱点点头,也觉得自己大惊小怪了。

  老郎中:“老夫先给公子诊脉。”

  裴璟昱将手腕伸了过去。

  老郎中本来还是气定神闲,很快眉头紧锁,期间频频打量着裴璟昱。

  裴璟昱被瞧的心慌,紧张问道:“怎么了?”

  老郎中又仔细瞧了瞧裴璟昱,见他面若桃花,一张脸蛋雪白鲜嫩,或许是女扮男装,很快镇定下来,问道:“你是姑娘?”

  这句话把裴璟昱给问懵了。

  一旁的招财开口道:“老大夫,我家公子虽然瞧着漂亮,却也不至于被当成姑娘吧?”

  这大夫老眼昏花也太严重了些。

  裴璟昱反应过来也有点怀疑这老大夫是不是年纪大了,毕竟胡子都花白成这样了。

  老郎中一听是货真价实的公子,皱着眉再次探脉,这脉象分明是……

  不过到底是怕砸了招牌,老郎中谨慎道:“公子,您要不再去别家医馆瞧瞧。”

  裴璟昱心里七上八下:“不是苦夏吗?怎么还要去别家医馆?”

  老郎中实在是害怕诊断错,可他再三诊断得出的都是喜脉,这天底下男子怀孕是闻所未闻,“保险起见,公子还是去别家再瞧瞧。”

  裴璟昱见他这么说,都快哭出来了,“这么严重吗?”

  招财性子直,闻言安慰道:“公子别急啊,咱们再去其他家瞧瞧,这老大夫装神弄鬼的,什么情况也不说。”

  老郎中也着急了:“老朽这不是装神弄鬼,实在是这脉象——诶,这诊金老朽就不收了。”

  招财:“我们还差你这点诊金吗?”

  裴璟昱慌得不行,见这大夫吞吞吐吐:“算了算了,我们去下一家。”

  招财这才作罢,领着裴璟昱又走了半炷香,去了另一家医馆,那老郎中和这大夫反应也是一样,叫他们去别的医馆瞧。

  直接把裴璟昱吓哭了,招财气道:“公子,这些都是庸医。”

  裴璟昱:“总不能一个两个都是庸医吧?”

  招财瞧他热的脸蛋都透着不正常的红晕,“那可不,小的瞧着他们老眼昏花医术都不大高明,您先在这躲着阳光,小的给您买碗糖水,可别热中暑了。”

  裴璟昱点点头,从荷包里拿了银子给他,“你也买一碗。”

  这天实在太热了。

  裴璟昱瞧着不远处有树荫便往那边走去,就见阴凉处有人支了个摊,旁边写着看病二两,算命五两。

  由于价钱实在是高,无人问津。

  但是裴璟昱不这么想,这摆摊之人是个青年,气质不俗,敢要的这么贵,肯定是医术高明。

  裴璟昱立即坐在了对面的椅子上。

  “看病还是算命?”

  “看病。”

  “手腕。”

  很快裴璟昱就听对方开口,一点不墨迹,“恭喜,这是喜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