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晚上许如尘没有回来, 因为那个男人又来了。

  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他就把许峰给他的钱花完了,钱花完的第二天就上门又来要钱,许如尘懒得管他, 当即给许峰打电话让他处理, 谁知道许峰和这个男人碰面给钱后就报了警,警察来取证,许如尘一时无法离开。

  【许如尘:倒是没有想到他会直接选择报警, 可这样一来许海青的案子都要暴露在明面上了。】

  沈信看着消息打了个哈欠, 昨天睡眠不足, 现在整个人都不够精神。

  关于许海青沈信早就知道结局了, 对此也没有惊讶。

  【沈信:你觉得呢?】

  【许如尘:……只是没想到这么快。】

  再怎么说许海青都是许峰最喜欢的儿子, 他的心肝宝贝,是捧在手里怕化了的真爱之子,虽然许如尘知道许峰迟早会放弃这个待在精神病院离不开的儿子,却没想到这一天会这么快到来。

  甚至不到一个月, 许峰就彻底放弃了他。

  再爱也顶不住利益, 就像是许峰放弃真爱选择和卓书兰联姻一样。

  孤儿院长大的孩子都对父母有憧憬, 许如尘被找到后才知道原来真的有孩子是不被父母所期待的。

  【沈信:这样一来, 许峰只能指望你了,小许总。】

  【许如尘:?】

  沈信看着聊天框,他故意打出两句话, 带着一点坏心思。

  【沈信:许家唯一的继承人, 那岂不是要留下后代继承你们许家啊?电视剧都是这么演的。】

  【许如尘:可我不是给你了吗?】

  这一次打出问号的变成沈信了。

  【许如尘:我倾家荡产赔给了你, 许家连带着我, 都是你的。】

  小小的坏心思被堵了回来, 还是用这种说不出是正经还是不正经的说法,沈信一脸微妙, 他把消息看了一遍又一遍,最后还是啧了一声。

  “这男人,果然没看上去那么正经。”

  第二天,沈信掐着时间到了医院,用手机对比了一下位置和病房号,他昨天还是加了仲佳的联系方式,和她确定了于格的手术时间,在他手术结束后再来探望,仲佳也麻利的回应了。

  带了惯例看病人的水果和花束,沈信上了楼。

  来到病房门口,沈信敲了敲门,很快就有人来开门,只是开门的是一个年轻男人,看到沈信的时候愣了一下。

  “你好?”年轻男人有些疑惑,“您是……”

  “啊,是沈同学!”不同于年轻男人,于师母立刻认出了沈信,“沈同学怎么来了?”

  沈信被迎进去,师母接过沈信带的东西,看上去手术很成功,师母整个人状态都不错。

  病房里有五个年轻人,除了仲佳之外是两男两女,沈信看上去和他们年龄差不了多少,但他们从没见过沈信,所以每个人眼里都有点好奇。

  “沈师兄!”仲佳连忙喊人。

  在场的人这才意识到来的竟然是于格经常提到的师兄。

  “不要叫师兄,我都毕业了,也不是于老师的学生。”沈信依旧这么纠正,接着才回答师母,“听说于老师生病了,我来看看。”

  “哎呀,来就来还带什么东西。”师母一听到沈信这么说就叹口气,“我听老于说了,是你和老于碰面后建议他来医院查查,没想到真的查出问题来了,要是晚一点来查还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

  “这都得多谢你。”

  沈信连忙摆手,“没有没有,我当时只是随口一说。”

  “就算是随口一说都是救了老于的命啊。”说着师母看向躺在病床上的于格,“是吧?老于。”

  于格刚做完手术还有些乏力,他没有说话,只是笑着点点头,因为戴着氧气罩这个笑都不太明显。

  但他抬起手来指了指沈信带来的水果和花,微微摆了摆手。

  “你老师是在说来还带什么水果。”师母了解于格,立刻就理解了他的意思,“你不如写两幅字让他看看有没有进步。”

  沈信无奈,“我都不是书法系的,当然不可能毕业后还练字,一定退步了。”

  于格不管,仗着自己是病人,就是指着床边的字帖。

  仲佳噗哧一声笑出来,“沈师兄你就写吧,老师一直憋着这口气呢。”

  其他学生也跟着起哄,“我们也很想见识一下。”

  被赶鸭子上架还是头一回,但无奈这是沈信的老师,而且老师还得病了。

  沈信摘下墨镜仔细看了看于格,确定于格的癌病不会轻易再复发后才拿过字帖。

  “那好,要是写的不好于老师可不要生气。”

  说实在话,沈信真的很讨厌写字,但他的特长说来说去也就只有一个写字好看了,他好像是那种天生的书法苗子,从小写出来的字就好看极了。

  小时候这是沈信的噩梦,长大后他依旧不喜欢写字,但也没有小时候那么排斥,要是可以让于格高兴,他也不介意写。

  沈信执笔的时候几个学生就凑过来看,他们在学校里不知道听于格提过多少次沈信,那种遗憾劲是实打实的。

  他们还好奇打听了好久,才知道沈信是一次书法比赛的冠军,于格看到冠军不是他们书法系的就以为有内幕找上门去,于是主办方给他看了沈信的参赛作品,于格当时就茶不思饭不想,一定要找到这个学生才行。

  然而沈信死活不转书法系,他就是爱理科,更不想去书法系保研。

  落下第一个笔画,几个学生眼睛就一亮,等沈信写完三个字后他们是真的理解了为何于格会一直惦记着沈信。

  只能说这就是天赋的代名词吧,落笔行云流水、潇洒自如,他们甚至觉得这字不亚于现在的一些大家。

  师母把写好的字放在于格面前,于格看着那字眼神里带着赞叹,要不是刚做完手术怕不是要一边看一边点评了。

  “我在学中医,还学到了一点偏门的东西,给于老师画个好运咒吧。”沈信这么说。

  他揭开一张纸,接着在纸上行云流水的画了一个奇怪的符号,画完后沈信把纸折起来放在桌子上。

  “就当讨个好彩头。”

  师母笑着接了,还开玩笑,“这个好彩头只给老于一个?没有我的份吗?”

  于是沈信又给画了一张,“现在就一人一份了。”

  师母失笑,看上去于老师手术成功让她整个人都放松了很多。

  就这么笑闹了一会儿于格就开始赶人了,他让学生赶紧回学校学习,也谢谢沈信来看他,等他出院后一定会和沈信一起吃顿饭,学生们都听话的走了,沈信当然也不会留下来。

  送走他们,师母开始整理刚才的东西,沈信写的字当然是认真收起来,那两张好运咒她想了想准备放在于老师的枕头低下。

  就在这时有人敲门,师母抬头一看竟然是隔壁病房的患者家属。

  隔壁病房的患者和于格一样是肺癌,但不像于格那么幸运,发现的晚症状重,是专门转院来找那位名医的。

  “有事吗?”师母问他。

  “刚才我路过的时候听到了你们的话,是无意识听到的。”男人有点尴尬,但还是开了口,“我父亲其实很喜欢搜集字画,也特别喜欢这样的东西,医生在治疗中让我们找点能让他高兴的东西。”

  “刚才的好运咒,我可以买一张吗?我们也想讨个好彩头。”

  师母和于格对视一眼,于格有点于心不忍,他微微点点头,示意师母送出去一个。

  反正沈信给了他们两张。

  师母把其中一张拿给男人,也没有要钱,男人千恩万谢的走了,很快就听到隔壁传来关门的声音。

  “唉。”师母叹气,她坐在于格床边,“真是多亏了沈同学,我看着他们就觉得后怕,要是迟一点发现岂不是……”

  于格温柔的把手覆盖在妻子手上,用这种方式安慰着她。

  ……

  南秋容回到病房,病房里他的父亲南恩正在望着窗外,看上去很安静,母亲正陪在父亲身边。

  转院接受新医生的治疗后父亲的状态比前几天好多了,甚至今天都可以坐起来看一会儿风景,这无疑让他家所有人都有了一份希望,母亲这两天也看到了笑容。

  “回来了。”母亲的声音带着一点沙哑。

  南秋容对母亲点点头,接着把刚才拿到的好运咒递给父亲,“给你这个。”

  “隔壁是书法系的教授,这是他得意弟子画的好运咒。”南秋容说:“你不是最喜欢这类字画了吗?讨个好彩头。”

  他把纸张展开给父亲看上面的东西,就算南秋容是个普通人也能看出这张纸上画的字痕潇洒有力,画的人很有实力。

  父亲的脸上终于带上了一点笑容,看上去很喜欢。

  看到父亲的笑容南秋容觉得一切都值了,他小声哄着父亲,“这可是我好不容易要来的,你可要快好起来,然后继续和我说这字好在哪里。”

  “这次治疗效果这么好一定没问题,医生早上查房的时候和我说了,手术成功概率很高。”

  “医生说让你也不要有压力,要高兴一点。”

  家里还有个上高中的妹妹放心不下,母亲先回家一趟,也带点换洗衣服来,他们转院转的匆忙,什么都没带全。

  南秋容陪着父亲一起看铺在桌子上的好运咒,看着看着南秋容有些奇怪的揉了揉眼睛。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白纸上的字符好像在活动。

  他转头看向父亲,这才发现父亲已经睡过去了,他现在身体太虚弱老是昏睡,南秋容给他盖好被子,接着拿起那张纸,但再看向那张咒的时候南秋容被吓了一跳。

  因为上面的字符非常明显的在移动,墨渍晕染了整张纸,像是要往他的手指里钻。

  南秋容被吓得当场扔掉了纸,在纸接触到地面的瞬间,墨渍一下子就消失了。

  地面上只剩下一张空荡荡的白纸。

  南秋容睁大眼睛,他试着从地上捡起那张白纸,白纸泛着一点凉意,怎么看都是普通的白纸。

  “见了鬼了。”南秋容看着白纸,“难不成医院真的有什么阴邪的东西?”

  还没等南秋容想出个所以然来,外面突然传来杂乱的声音。

  南秋容看了一眼安稳熟睡的父亲,接着小心走到走廊,他看到有很多人围在护士站旁边,惨叫声和惊叫声就从里面传过来,南秋容连忙挤过人群,很快就看到被保安摁在地上惨叫着的男人,以及男人对面摔倒的医生。

  医生的旁边掉落了一把细长的水果刀。

  “这是什么?医闹吗?”

  “是啊,就是医闹,专门对着刘医生来的,据说差一点就刺中了,但不知道为什么医闹的滑了一跤直接摔到地上去了。”

  “不是绊倒了吗?”

  “这里什么都没有,怎么可能绊倒啊,平地摔吗?”

  南秋容迅速跑过去扶起地上的医生,他脸色惨白,“刘医生,刘医生你没事吧?!”

  这恰好就是南秋容奔着转院来的医生,而他父亲就是明天的手术。

  “没,没事。”刘医生也有些后怕,额头上满是冷汗。

  “他摔了一跤没刺中,保安也来的及时。”

  南秋容几乎要大喘气了,他连忙把刘医生挡在身后,生怕这个医闹的挣脱保安再扑过来,这可是他父亲唯一的救命稻草!

  一直到警察来把医闹的人带走南秋容才松了口气,他和医生确定好明天的手术不会延迟后才回到了病房。

  病房里父亲还在安稳的睡着,他坐在椅子上缓了缓才注意到被他扔在地上就没有再管的好运咒,他捡起白纸,却意外的发现这张突然没有痕迹的白纸又能看到笔墨了。

  只是这一次,那个字符却换成了更奇怪的图案。

  南秋容左看右看,怎么看都像是……一只脚。

  一只脚?

  南秋容愣了一下。

  他突然想起在医闹现场众人说的话。

  医闹者拿着刀奔着刘医生去的,却在最后一刻平地摔,他摔在地上,手中的刀子也摔了出去,所以医生毫发无伤。

  而医生毫发无伤就意味着……他父亲的治疗能正常进行。

  南秋容攥着这张好运咒的手都开始颤抖,为自己的想法震撼,他不想承认,但不管如何都解释不了这张纸上的图案为什么会在医闹者医闹的时候消失,又变成一只脚的形状。

  哪怕是魔术道具都没有这么巧合!

  “难不成是真的?”南秋容反反复复看这张纸,“没有联系方式,也不知道是谁画的。”

  “隔壁的教授?”

  南秋容站起来,“不行,这不见得是真的,对面也只会当我随口说说吧?”

  “可是,可是……”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在父亲手术前,他一定要再拿到一张让父亲带着进手术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