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书自是让皇帝高兴得连日带笑,加之负责崔昭仪产检的太医也打了包票,明说了这胎是小皇子的可能高达九成,如此一来,皇帝的情绪高得近乎只冲云霄。

  不过迎接小皇子诞生前,皇帝还是控制了一下,与巫虞及几位重要官员商量了一下南海归属和管理的问题,最终还是决定因地分制,由司徒黎镇守南海。

  司徒黎此次出征可谓劳苦功高,也让司徒家的声望更上一层楼,但司徒家实在封无可封,朝中对女将受封不太能接受的官员也只能捏着鼻子接受司徒黎正式受封为南海大将军,自此,司徒家一门三将,只差司徒勋无功勋加身。

  皇帝对司徒勋了解非常,若不给他同等的机会,估计下回相见之日就是他的耳朵遭罪之日。

  皇帝可受不住念叨。

  任命书发出的同时,一封带着安抚之词的密信也由皇帝亲卫送往了北牧。

  南海族群归降事宜有序推进,海关方面的问题也清查彻底,由中书监侍郎递交奏章。

  市舶司驻南海沿岸的官员层层剥削,愣是将关税提高了二十个点,上报关税当中还有五个点的“提成”,而商品进入中原市场后还会因地溢价,相当于一颗成本一两的海珠流入京城就能卖出五十两的高价,若品相、数目、工艺再加成,卖出一百两也不是没可能,但实际上这样一颗高价海珠,最终落到渔民手中的可能也就只有八钱银。

  南海族群也有会钻营的商人,知道价差之后难免心中不平,长此以往自然对广阔中原生出觊觎。

  皇帝之前刚送了崔昭仪一串南海极品珍珠,一串品相极佳、又足有十八颗,自宫外采购便花费了一千五百两,结果现在一看成本不超二十两银,顿时怒火冲顶,一把将奏章丢到了中书侍郎身上。

  “这便是你们监管的PanPan海关!”

  差一点!

  只差一点他们就要被动面对南海发起的战争了!

  若无巫家父母提醒,来年被南海打个措手不及又该何人来承担罪责!

  中书侍郎腿一软,被奏章砸得当庭跪下,“陛下息怒,臣……”

  中书侍郎深知在皇帝震怒的情况下不宜说什么自己也被蒙在鼓里的推脱之词,紧急住嘴,埋着脑袋磕了个头,转而表示自己愿意亲自前往市舶司揪出那些欺上瞒下的虫豸。

  “是该你去!若不能让市舶司那些蛀虫认罪伏法交出赃银,你便也不用回来了!”

  中书侍郎满脑门冷汗,将头埋得更深了——高额利益相关,他若不下死手,死的就会是他,如此一来就算皇帝不逼他,他也得拼了命的去干啊!

  喜悦被贪墨大案冲淡,待回了御书房,皇帝的情绪才缓了过来。

  巫虞同样受召随行入了御书房,听得皇帝连连叹息之后落座,才交出了一沓手拟教学方案。

  皇帝没想到巫虞还这么正式的交出方案,待翻看之后满脑子都是“巫卿有脑疾”的疑问,“巫卿为何觉得一个三岁稚童能听懂政论?”

  这份方案十分完善,皇帝通篇看下来都不要由产生了“千古一帝”即将诞生的错觉,但他脑子里及时出现了大皇子和四皇子的身影,愣是让他头脑一阵清醒。

  他家似乎真没多优良的基因。

  巫虞:?

  不能吗?他记得云永轩的小说中时常出现三岁学金融的角色,现代教育中精英教育下的幼儿也多为两岁入学,照如此安排,小皇子两岁开蒙,三岁听政论有何不可?

  皇帝:……

  罢了,巫卿只是一个单身汉而已。

  “两岁开蒙可以,但小皇子……朕还年轻,小皇子三岁便学政论还是过早,便让小皇子安逸几年……正经学几年四书五经再说策论、政论吧。”

  巫虞:……

  当爹的不急他又何须着急。

  “……仅凭陛下安排。”

  小皇子的教育方案暂时搁浅,皇帝愁绪上头,又提起市舶司那群蛀虫。

  “市舶司所任官员皆由朕早年亲自挑选,这财帛动人心,当真是一片清净地也不给朕留啊!”

  地方管理之艰难!

  “到底是监察力度不够,虫豸心存侥幸。”

  当朝地方巡检十年一次是自高祖时期流传下来的“习惯”,经年发展地方官员基本也摸准了套路,这次南海异动实属意外,皇帝又异常清醒的及时派人调查,自然能发现市舶司阴阳账本,若南海隐忍几年,待到下一次巡检再发动,皇帝未尝能查到市舶司的漏洞。

  皇帝细细想了想,点头认可,又道:“可若频繁巡检,于朝政也是一项负累。”

  每次巡检各部都需“点兵”,官员稀缺,朝政压力自然也跟着增加,更何况还有各项开销,总不能让巡检官员自费为皇家效命。而且巡检官员很容易遇到狗急跳墙的罪党,稍有不慎便会成为罪党报复的目标,为安抚官员极其家人,皇帝还得拨出财物作为奖赏,如此算下来,一次巡检成本极大。

  “倘若每轮巡检无需跑遍各地,只随机抽检呢?三年一检,目的地不明,心存侥幸者总会觉得抽不到自己而露出马脚。”

  皇帝沉默了半晌,终是没能想出更好的办法,“那依巫卿所见,此法又能清正多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