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顾寻南此刻的模样, 盛泽的心头下意识一紧,脑海中不自觉就翻涌出最担心的那种可能性。

  但最终,盛泽还是尽力维持着镇定, 并像往常一样,在进办公室后朝着顾寻南的方向走去:

  “顾总, 怎么了?”

  顾寻南皱了皱眉,最终还是叹了口气, 并将手里让自己烦恼不已的文件直接扔到了盛泽面前:

  “你自己看吧。”

  盛泽微抿着嘴唇,淡漠的眉眼此刻更是毫无表情,似乎对顾寻南让他看的东西并不知情。

  但只有盛泽自己心里清楚自己此刻那难以解释的慌乱。

  他没法想象做的那些事被顾寻南发现后,他会是什么下场。

  前车之鉴的温柏清, 已经被顾寻南憎恶到了骨子里,纵使顾寻南看起来容易心软, 但如果真的伤到了他的自尊, 后续已经很难再挽回什么。

  记得之前的顾寻南对温柏清一直很欣赏, 且没有什么防备, 直到温柏清的把戏展露于人前。

  顾寻南会发那么大的火, 其实不难理解,但这也让温柏清和盛泽都清楚地意识到, 一旦踩到顾寻南的底线, 回到以前的关系就是在妄想。

  顾寻南就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人, 纵使之前再欣赏或是纵容,这会被温柏清欺骗过的顾寻南对那人已经完全冷了脸色, 且明显狠下心想让耍弄他的温柏清付出代价。

  所以此刻的盛泽,心中才会感到即将被识破的焦虑与不安感, 这种情绪的主要来源,是怕被顾寻南向对待温柏清那样用憎恶的眼神看待。

  那也代表着两人好不容易近了些的距离, 被再次狠狠推远。

  然而,就在思绪翻涌的盛泽翻开手中文件时,他忽地发现,手上的文件并不是他曾带回家的那些机密资料,而是律师起草的一份内容。

  而上面的,都是关于温柏清和温淮股份问题的东西。

  心中微怔的同时盛泽抬起眼,很快就对上了顾寻南此刻明显带着郁闷与不耐的视线:

  “一大早就看到这种东西,真是晦气。”

  显然,这是温柏清那边的律师发来的。

  意识到这一点的盛泽,在清楚顾寻南不是因为他而生气后,心中竟如巨石落地,轻松且庆幸。

  但很快,他出声对顾寻南安慰道:“我今天会约律师来一起商量处理股份的事情,他们不会如愿的。”

  顾寻南很快皱眉:“当然。”

  只见男人表情阴郁,显然很不高兴:“他们什么都拿不到。”

  “我会让他们知道耍我的下场。”

  明明顾寻南这会是因为温柏清的事情而冷脸,可盛泽看着这会彻底狠下心的顾寻南,心变得有些不安。

  因为他清楚,如果自己的事情被发现,下场不会比温柏清好多少。

  心中思绪翻涌的盛泽,最终点头接过了顾寻南给的文件,也很清楚地意识到,如果要弥补些什么,那一定要尽快。

  如果在坦白前顾寻南就发现了一切的话,他没法想象那样的后果。

  也没法想象顾寻南用憎恶的眼神看着他会是什么感觉,因为光是想想,盛泽心底都会感到一阵无法抹灭的慌乱和落空感。

  接下来几天,盛泽陪在顾寻南身边,和请来的律师商量面对顾铭学那份遗嘱的对策。

  几天下来,事情终于有了转机。

  在把材料都给律师后,顾寻南带着盛泽从会议室中走出来,脸上的表情终于轻松了些,一扫前几日的阴郁:

  “呵,和我搞这些。”

  “现在没有个一年半载,他们连第一道流程都走不下来。”

  顾寻南终于解气了些,温柏清既然蠢到用假身份来捉弄他,就别怪他做这么绝。

  毕竟顾铭学曾经第一份公开的遗嘱中明确说明过给养子的财产,而那里面根本没有顾氏的股份。

  虽然现在第二份遗嘱中说了把股份给温淮,但温淮毕竟还小,如果真的找人花一切时间精力和法院申诉的话,那些股份也会交给他来保管,而不是温柏清。

  顾寻南本没必要这么做,因为他之前就打算把温淮培养着来帮助管理顾氏,但现在温柏清摆他一道,也别怪他把股份紧紧攥手里。

  当然,至于温淮的那些股份,那要等温淮十八岁后再说。那份抚养书对顾寻南来说无关痛痒,他倒是没打算反悔,不过他会把钱实打实花在温淮身上,而不是让莫名其妙的人有任何可乘之机。

  他又不傻,把公司四分之一的股份给心思那样缜密的温柏清,不就是在给自己增加心头大患。

  敢那样捉弄我,就是要你什么都拿不到!

  想到这,原本心情已经舒畅不少的顾寻南,因为怒气忍不住又紧了紧牙关。

  而这会的盛泽,显然是很快就察觉到了他的思绪,一改往日公事公办的认真秘书模样,而是出声道:

  “嗯,顾总近期不用再为这件事烦恼了。”

  顾寻南在听到盛泽的话后忍不住挑眉了瞬:“你这是在安慰我?”

  盛泽顿了瞬,接着伸手轻轻扶了扶鼻梁上的金丝眼镜,像是没想到顾寻南会忽然这么问,一时间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而顾寻南看着精明能干惯了的盛泽这难得宕机的模样,一时间竟也来了兴趣,忍不住继续道:

  “现在不喊我名字,而是知道喊我顾总了?”

  换之前,他怎么可能和盛泽说这种玩笑意味的话语。

  但经历过昨天的对话与互动,两人间的距离似乎在无形中悄然接近了许多,这样带着些许暧昧意味的话语听起来也并不奇怪或是出格,而是轻易就牵扯起了不少情绪与思绪。

  果然,盛泽在顿了瞬后,嘴角也忍不住轻轻向上轻扬:

  “顾总之前不是说,希望我公私分明些吗。”

  顾寻南闻言轻哼了声:“知道就好。”

  下次再敢直呼老板大名试试看。

  谁知盛泽下一秒却看向了他的眼睛,接着忽地说道:“还是说,除了直接喊名字外,顾总还希望我有些别的想法?”

  顾寻南闻言先是困惑了瞬,接着才意识到盛泽的意思,脸颊开始微热的同时他忙皱眉做出很不喜欢的样子:

  “怎么可能。”

  “干活去,别胡说八道了。”

  为了掩饰自己逐渐变红的脖颈,顾寻南登时化身周扒皮,赶着盛泽去处理那些早已看过一遍的资料。

  等到了晚上,顾寻南照常等着盛泽送他回去,然而在下班前半小时,盛泽却道:

  “顾总,今天车子送去洗了,我现在去开过来。”

  顾寻南思索了会后摇了摇头,他今天想早点回去:“就开我的吧,一样,明天你再把那辆车开回来。”

  盛泽点点头,顾寻南则是将钥匙扔给对方后一起下了楼。

  顾寻南自己已经很久没开这辆车了,自从温柏清的事情后,他就把这辆车扔在了公司车库,每天都让盛泽接送他上班。

  之前经常开这辆车,也是因为接温柏清和温淮更方便些,车型轻巧,更容易停进温柏清公寓附近的停车位,现在则是已经没了必要。

  想到这,意识到自己又无意间想起温柏清相关的顾寻南忍不住摇了摇头,接着直接坐进了副驾驶,不打算继续想下去。

  然而没多久,坐在副驾驶的顾寻南忽然注意到了挂在前方不远处的那个平安福袋,下面还有个专属般的“顾”字。

  是温柏清之前亲手在他车上挂的东西...

  几乎是瞬间,少年纯善无害的笑容便在他心头浮现,以及那亲手挂完符后转头看向他的那真挚模样,说这个福袋是亲手去寺庙求的,一定很灵验。

  想到这,顾寻南原本已经轻松了些的心头不禁又一阵发紧,被欺骗的沉闷感再次如雨后的潮气般向他涌来,就算雨已经停了,那让人不舒服的潮湿感觉仍然迟迟无法散去。

  正如顾寻南这会的心情,就算已经转好,但只要看到或者想到关于温柏清的一切,还是会不免郁闷会。

  让顾寻南意外的是,盛泽竟再次很快就察觉到了他的不对劲,在开车前看向了他,眼神中带着不易察觉的关切:

  “怎么了?”

  顾寻南心头微动的同时,在思索了几秒后还是摇了摇头:“没什么。”

  除开不想再提温柏清的事情外,顾寻南此刻也不想让盛泽意识到他因为温柏清而动摇的心情。

  他试图装得对温柏清的一切都不再在意与理睬,但交付过真心的关系千疮百孔后才是最让人难以接受的,那些真诚的话语与相处根本不像是能够扮演出来的样子,让顾寻南现在想起都有种不敢置信的恍然感。

  他不得不承认,虽然他对温柏清一直没有那方面的感情,但是有许多瞬间,的确带给过他温情与触动。

  但正是因为如此,他才会在意识到那些都是假的后,涌现起被狠狠欺骗的,无法遏制的愤怒感。

  然而,就算顾寻南这会想要装作云淡风轻,可他脸上的表情却无法变得轻松。

  到最后,顾寻南还是伸出手,一下摘掉了那让他觉得碍眼与刺痛的平安福袋,并随手扔进了扶手下面的储物格里。

  这样的动作当然不会逃过盛泽的眼睛,而男人只是看了一眼,就似乎明白了他的一切情绪。

  也不奇怪,毕竟盛泽之前就知道这是温柏清挂上去的,现在顾寻南摘下来,显然是看着福袋不顺眼。

  正在顾寻南以为盛泽会继续说什么的时候,男人却专注地开着车,并没有发表什么意见。

  本以为盛泽会和自己说什么的顾寻南,这会在感到有些意外的同时,心里的情绪也有些复杂,但最后还是闭上了眼睛休息。

  然而就在盛泽把他送到家后,正在停车的盛泽,在停完车后却忽地看向他:

  “如果还不开心的话,要不要做些其他的事来冲淡不好的回忆?”

  顾寻南突然在听到盛泽的这句话后下意识一怔,心中不免有些茫然,但却很快又有种寄希望于盛泽的微妙期待感:

  “怎么冲淡?”

  而在顾寻南说完的瞬间,盛泽则是已经解开安全带,并很快朝他的方向吻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