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辛也“?”了。

  他看向邵臣,正巧后者也看过来,两人对视,空气都尴尬起来。

  细想起来,他们确实从未就这事统一过答案。

  在明白心意前,应辛觉得邵臣就是自己的亲哥哥,在明白心意又确定邵臣是个直男后,应辛想自己必须也只能是邵臣的亲弟弟。

  邵臣闭了闭眼,不相信自己干了什么蠢事,这种话他当没听见随应辛回答就好了,何必一定要争个长短。说到底还是太在意宿恒的存在,想打压对方的气焰,就像崔阿姨说的,他一碰到跟应辛有关的事就容易失去理智,做出一些反常降智的举动。

  两人各怀心思。

  而宿恒,显而易见地被同时忽略了。

  应辛正有些尴尬,不知道该怎么圆场,就听宿恒笑道:“我明白了,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感情上胜似亲兄弟,对吧!”

  应辛抬眼瞅他,心想这学弟真会说话:“就是这样,学弟你吃饭了没,要不要一起?”

  宿恒求之不得:“当然了,一起走吧!”

  暗自松了口气,不管应辛他哥怎么想,反正就目前双方的反应来看,应辛肯定对这位哥哥没有亲情以外的想法,既然这样,自己就还有机会。

  三人行,必有电灯泡。

  莫名其妙地,应辛觉得自己成了个电灯泡,他哥和宿恒突然聊起来了。

  宿恒:“应辛,这道西红柿炒菜花味道不错,你试试。”

  应辛刚准备刷卡试试,就听邵臣淡淡道:“他不爱吃西红柿。”

  应辛:“?”

  我什么时候不爱吃西红柿了,但既然哥哥说了,为了维护对方的面子,他只能收回卡,转而刷了另一道菜。

  宿恒人精似的如何看不出来,笑了笑,意有所指:“我觉得挺好啊,补充维生素,人生在世,总要什么都试试。”

  他有些不满,这人怎么连吃的都限制应辛,又不是亲哥哥,管得太宽了吧,难不成以后连应辛恋爱嫁娶都要管?

  邵臣眸中冷意渐生:“不喜欢的东西,没有尝试的必要。”

  应辛无条件支持哥哥:“对啊,能尝试说明还有选择的余地,有选择的话当然会选喜欢的。”

  宿恒一噎,糟糕,是个兄控。

  这家伙看样子还挺乐在其中,宿恒恨其不争,应辛根本不懂管控欲强的家长有多可怕。

  邵臣眉目舒展,揉了揉应辛的头发。

  感觉他心情变好,应辛趁机提要求:“哥,我想吃死神薯片,两包。”

  邵臣一顿,收回手,吐出两个字:“免谈”

  重口味的零食,他一向限制,前几年那场断断续续延续半年之久的发烧,究其原因就是应辛一到大学就放飞自我,饮食不健康,重油重盐重口味导致的。

  应辛也想起这茬,垂头丧气,像个被管束的小孩,只能放弃心爱的小零食。

  宿恒看得心痛,零食也管,太过分了吧!

  然而他没想到,这仅仅只是个开始。

  食堂里开着空调,加上人多,温度高,热气弥漫,应辛刚坐下就把外面的军大衣脱了,里面是一件酒红色毛衣,颜色很衬气色,衬得整个人眸光都亮了几分,更加引人注目。

  宿恒一时也没能收回视线,心头一跳,咽了咽口水。

  应辛皮肤白皙,鼻梁秀气,那双杏眼灵动又减龄,笑起来眼睛弯弯,十分的漂亮。气质使然,他眉宇间总透着股易碎的精致柔弱,让人忍不住心生怜惜……而对于有的男人来说,怜惜过盛就会转为另一种更加强烈的控制欲或者破坏欲。

  旁边的邵臣也脱了外套,手腕一转,套在应辛身上:“现在还觉得热吗?”

  应辛就是因为热才脱衣服的,但一时的贪凉可能会导致着凉,邵臣极为看重这点,有他看着,应辛不敢乱来,连忙摇摇头。

  宿恒一脸早有预料:看吧看吧,冷了热了穿衣服的权利都没有,应辛明明热极了才脱衣服,现在都不敢说出自己的真实想法,这就是精神控制。

  这哥哥绝对有问题。

  宿恒兀自悲愤,可能带着几分自己都没察觉的醋意,犯了普通男人都会犯的错误,部分夸大歪曲事实,越看对方越不顺眼。

  正好邵臣也有同样的想法,吃完饭就带着应辛回家了,两人都没给对方什么好脸色。

  应辛再次收到宿恒的短信是在三天后。

  一串照片。

  ——“上次跟你说过的,我们准备去江西瑶里采风,这是群里去过的前辈发来的照片,怎么样,有兴趣吗?”

  应辛点开照片,果然如诗如画,美如仙境。

  但他还是那个回答。

  ——“暂时没这个打算。”

  好不容易从比赛中抽身,他想多陪陪哥哥。

  ——“没关系”

  ——“反正我们也要等好几天才会出发,你什么时候改变主意了可以告诉我。”

  宿恒丝毫不气馁。

  邵臣还不知道自家弟弟又经受住了一次诱惑,他拿着手机走进卧室门口,面色有些严肃:“我有事要出去一趟,你在家待着,别出去乱跑。”

  应辛收起手机,急忙跟着他来到玄关:“很急吗?什么事啊,这么晚了还要出去,我跟你一起。”

  “不行,”邵臣下意识道,说完注意到应辛有些失落的表情,缓和语气:“那地方很乱,不适合你去,我很快就回来,乖啊!”

  顿了顿,他又道:“那个学弟联系你了吗?”

  应辛知道他不喜欢宿恒,故意卖关子:“你让我一起去我就告诉你。”

  邵臣换好鞋,上前两步摸摸他的头:“不管他说什么,你都不要答应,有什么事等我回来再说,好吗?”

  应辛无奈,只好点点头。

  ……

  邵臣一路风驰电掣,将车停在一所酒吧前,熄火下车。

  本该热闹的酒吧门口被几个身穿黑衣的保镖把守,想要上前拦住,被邵臣身后的保镖制住。

  “你干什么,今天这里有人包场子,不能进去。”

  邵臣充耳不闻,拦路的人还没近身就被制住。

  酒吧里乌烟瘴气,空气中残留着酒精和烟味,除了少数几个醉得走不动没人来接的醉鬼,其余全都被赶走了,空荡荡的,一片凌乱。

  幸好没让应辛跟着来,邵臣踢开一个啤酒瓶子,示意来人开路,他的小卷毛,只有呆在安全舒适的地方他才能放心。

  不明所以的经理被他一身气势镇住,将人领到最里面一间包厢。

  打开门,里面正在对峙的两人同时望过来。

  钱昱杰还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背地里却暗搓搓放松了下来:“周绪宁,还要老子跟你说多少遍,别他妈成天盯着我,让我喘口气行不行,接我的人到了,再会。”

  毛绪宁原本做了万全的准备,他的行踪被人盯着,出国几次没逮着人,只能守株待兔。钱昱杰回国的第一时间他就出动全部人马,势必要将人逮住,带回去……带回去干什么他还没想好,这人太能跑了,他得把人放自己眼皮子底下才安心。

  然而邵臣的出现彻底打破了这个可能,他恶狠狠地盯着对方:“你们是什么关系?”

  “异父异母的亲兄弟,”钱昱杰走到邵臣身边,冷哼一声:“别拿你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来揣测我们的兄弟情,我两都是直的。”

  毛绪宁:“……”

  他现在简直恨死了“直男”这个生物,都说掰弯直男天打雷劈,他之前不屑一顾,现在则深信不疑,他的报应就是钱昱杰,已经提前应验了。

  屁股刚落座钱昱杰便拍拍胸脯:“好险好险,差点回不来。”

  邵臣看着远去的酒吧,视线停留在毛绪宁那张阴沉的脸上,皱眉:“他们这个群体对待喜欢的人都这么极端?”

  “也分人吧,”钱昱杰摊在座椅上:“没有法律保护,靠道德约束,可想而知有多乱,在这个圈子里,能找到一个自己满意又喜欢的非常难……哎,都怪我长得过于帅气,让人对我欲罢不能。”

  正是因为难,所以一旦看上就不会轻易放手,得出这个结论,邵臣不是很愉快,岂不是说明宿恒很难缠。

  算算时间,毛绪宁对钱昱杰穷追不舍九年,这毅力这恒心,如果放在应辛身上……

  邵臣闭眼,不能再想下去。

  应辛原本在沙发上等邵臣的,没想到等着等着睡着了,钱昱杰好久没见小卷毛,看他睡着就想逗一逗,看出他意图的邵臣一把拎起对方的领子,将人提到身后,低声道:“安静”

  说罢弯下腰,轻轻抱起应辛,转身进屋。

  双脚腾空的一霎,应辛惊醒,迷迷糊糊道:“哥,你回来了,事情办妥了吗?”

  “嗯,”邵臣轻柔道:“睡吧,明天再跟你说。”

  应辛睡意浓郁,依赖地埋入他胸口,睡了过去。

  邵臣动作轻柔和小心,两人偶偶私语,态度亲密无间,丝毫没看到身后钱昱杰那骤然瞪大的眼睛,胳膊上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真腻歪啊,他和他的二十位前女友都没这么腻歪过。

  他之前信誓旦旦对毛绪宁说两个直男,没想到转身就被打脸了,这两人,怎么看都有问题啊!

  第二天,应辛梦游似的起来,想去饮水机旁倒杯水,却见餐桌前坐着个人,吓得一激灵:“谁?”

  钱昱杰也被他吓了一跳,手里的牛奶差点洒出来,热情地扔下牛奶张开双臂:“卷毛,好久没见你了,来抱抱。”

  “钱昱杰?”

  应辛没动,怀疑自己还在梦中,不然怎么看到本该在国外的人出现在眼前。

  邵臣端着早餐插入两人中间,打断了这个未成形的拥抱。

  应辛领过餐盘,撒娇地抱了抱他:“谢谢哥”

  邵臣双手微抬,眸中闪过一丝笑意,显然很享受。

  钱昱杰视线在两人身上一扫,嘿嘿一笑。

  应辛放下餐盘:“你什么时候回来的,等等……你这什么表情?干嘛笑得这么猥琐。”

  钱昱杰凑近,用胳膊拐了拐他的腰,戏谑道:“老实交代,你跟邵臣,在一起了?”

  “噗!”

  应辛一口牛奶喷出:“对不起对不起”

  他连连抽出纸巾盖在钱昱杰脸上,既心虚又生气:“我不是故意的,谁让你吓我。”

  “谁吓你了,”钱昱杰洗了把脸回来,见邵臣还在厨房忙活,继续刚才的话题:“就你们两这相处模式,说没点猫腻鬼都不信。”

  应辛埋头吃面包,不敢看对方的眼睛:“我们是兄弟,还是直男,你别说笑了好吗?”

  钱昱杰哼笑一声:“要说昨天我还信誓旦旦邵臣是个直男,昨晚到今天就彻底推翻了这个可能。你可以质疑我的人品,但不能质疑我的眼光。我觉得,邵臣根本没那么直。”

  “你要不信,可以回忆回忆,他是不是喜欢嗅闻你的脖颈。”

  “研究表明,脖颈是人体性暗示最强烈的地方,当一方对另一方做出嗅闻脖颈这个动作时,说明他想占有你。”

  应辛身躯一震,瞳孔瞬间缩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