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臣一走,应辛忍不住了,跑回原位,盯着泡面狠狠咽了咽口水,他哥说吃一点没关系,所以……就吃一口吧。

  吉帆没想到应辛竟然动手,大惊失色:“你不要命了,被你哥闻到味我会死的。”

  ……对,他会死的。

  邵臣千防万防防着应辛被人带坏,一有苗头那冷刀子嗖嗖往人身上招呼,几秒钟能给他惊出一身冷汗来。

  泡面的鲜香味在空气中弥漫,他喉头动了动。

  “明明也没差几岁,你说我怎么就那么怕他呢?”

  吉帆抵着下巴:“你胆子肥了,居然阳奉阴违,待会儿我就告诉你哥。”

  应辛冷哼一声:“随便你去告,顺带告诉他贴吧里的照片是谁传上去的。”

  吉帆无话可说的当口,见他斯哈着意犹未尽地放下叉子:“你吃完呗,反正都开了这个头,我不告诉你哥就是了,别怕。”

  应辛就是太乖了,他哥说什么都听,一看就很好骗,怪不得那些男生会坚定不移地误会他是女生,除了长得好看外,他身上还有种易脆的特质特别引人疼,让人不忍心伤害……单说认错性别这个事情,换个人知道真相后都得别扭一阵,偏班上这群学霸连个过渡都没有就接受了,就是因为这种特质,哪怕知道他是个男生也忍不住心生怜爱!

  “我没有怕我哥,”应辛挑出来吃的,把叉子擦干净后给他放回去:“我就乐意他管我,感觉特别踏实,他禁止我做的都是为了我好,我知道,所以自动遵守。要是即想享受他的好,又嫌弃他管得严,那不是白眼狼不知好歹吗?我不会这么辜负他的心意,让他伤心的。”

  确定他真的不吃了,吉帆低头呼噜起来,大拇指竖起:“双向奔赴,感天动地兄弟情。”

  “那当然了。”

  应辛别提多得意:“我们一起长大,他最懂我,我最懂他,心有灵犀。”

  吉帆咬断面条,啧啧两声,觉得这老坛酸菜就是正宗,酸得他牙疼。

  经过几天生死时速赶作业,假期的余热总算过去,自习室恢复平静,初二生活也步上正轨,应辛的感冒却一直没好,总是断断续续,咳嗦声听得人揪心。

  “体质问题,”家庭医生翻看检测报告:“免疫力差容易生病,加上药吃多了产生抗体,恢复得慢,这才一直好不了。”

  给出的建议是——“多喝水、多运动、多吃蔬菜提高免疫力。”

  老生常谈了。

  生病的人没有任性的权利,哪怕大夏天应辛也得穿长衣长裤,邵臣还想给他披件外套,被他强烈拒绝,应辛得寸进尺,以放松身心为借口,要求多看一小时电视。

  邵臣没怎么思考一口答应。

  应辛惊讶于哥哥的好说话,但也没多想,以前自己生病了哥哥也这么顺着他,还沾沾自喜占到了便宜。

  然而这只是个开始,更让他惊讶的还在后头。

  在第二套试卷开始前,应辛习惯性撒娇想让哥哥用可乐和辣条炸薯片当做任务完成的奖励,本以为会遭到拒绝,谁料对方在思索一会儿,经历了一场心理斗争后,居然同意了。

  应辛:“?”

  他战术性后仰:“你是在说反话吧?”

  实际上是想让他自己领悟——生病还想吃可乐辣条炸薯片,你脑子烧没了吧——这层意思,是吧是吧?

  邵臣无奈:“不是你自己想吃?”

  只要量少,吃一点也没关系……当然,这个量,他来把控。

  应辛口哑无言,他是说过,但邵臣自己也说过“生病不能沾重口的东西”,他是个极有原则的人,认定的事就不会更改,尤其在他认定垃圾食品会毁坏人的意志和身体后,就一步也不会让……应辛越想越奇怪,探头试了试对方额头的温度,没发烧啊,出尔反尔压根儿不是邵臣的风格。

  他哥简直像换了个人。

  应辛掐住对方的脖子,哑着嗓子兴师问罪:“你是谁,快把我哥还回来。”

  邵臣仰头让他看清自己的脸,抬手看了看手表:“第二套试卷明天再做。”

  这下应辛真是大惊失色了,抱住自己的试卷,头摇得像拨浪鼓:“不行,今天必须做完。”

  本来他的成绩就落后邵臣许多,再继续懒惰下去怎么能行。

  对上他防备的眼神,邵臣眼眸深处近乎有些懊恼,自己对应辛真的有那么严厉?

  严厉到他生病了都要遵从自己的规定,一丝不苟完成任务。

  邵臣放轻语调:“你生病了,注意力没之前那么容易击中,很容易累,需要休息……小卷毛,乖!”

  与那双冷峻中含着关怀的眼睛一对视,应辛就失去了抵抗和思考能力,眼睁睁看着邵臣帮自己收起书包,迷惑万分地跟在后面——万万没想到,拖慢他进度的不是懒惰和智商上限……而是,他哥。

  为了尽早恢复学习进度,应辛也是拼了,早睡早起跑步,热水不离手,平均每小时一趟厕所,把维生素片当糖豆啃……这么坚持半个多月,总算在校运动会到来前将这场缠绵数月的感冒赶走了。

  这次邵臣没能逃掉,被一班班主任安排了任务,作为班级活动的后勤统筹,要负责参赛人员资源分配、班服的订购发放、班级场地设置和规划等事宜,可以说是除了举办方外最忙的人。

  应辛缺乏运动细胞,抱着重在参与的心态报了个百米接力跑,其余时间一心扑在学习上,乐得空闲,在不懈努力下他数学题终于来到了班上学霸们都解不出来的难度,兴冲冲跑到邵臣面前:“哥,给我讲讲这个题吧?”

  邵臣拿到题,皱了皱眉,这是道很耗费心神的数学题。

  家庭医生曾经说过,应辛的身体不适合长期伏案学习,尤其忌讳耗费心神,他一直有针对性地筛选掉偏难怪的题目,就怕应辛上瘾后专攻这类难题……他谎称自己要忙运动会的事,让他把题攒起来,等有空了再解答。

  应辛也没怀疑,暗暗握拳,他哥也暂时想不出来的题,自己进步竟然如此神速……但相同的场景一而再再而三地发生,感觉就很不妙了。

  应辛没法继续安慰自己。

  大概可能也许,他哥最近真的很忙。

  ……忙到都没空给他讲题了。

  运动会前的一个周末,吉帆要买运动鞋,请应辛做参谋,毕竟他运动鞋最多,肯定知道哪种穿起来舒服。

  应辛找到邵臣说明来意。

  吉帆?

  邵臣眯了眯眼,这家伙性取向可还在他的观察期内,让应辛跟这人单独出去他不放心,本想提出一起去,低头对上应辛期待的目光,想到自己确实没放他独自出行过,不应该仅凭自己的猜想就限制对方交友,要放松管束,放松管束,放松管束……邵臣闭了闭眼,话到嘴边硬生生咽了回去:“去吧。”

  说完实在不放心,补了句:“就你们两个?”

  应辛失望地垂下眼:“还有班长他们。”

  人还蛮多,邵臣知道那群学霸的德行,正常的时候不多,不过他有定位,可以查看这群人的行踪,稍稍放心:“早点回来。”

  应辛眼眸一动:“可能不行,我们会玩很久。”

  邵臣看了看天色,脑子里闪过乖巧的应辛被一群男生拉进电动城玩游戏机、上网吧开黑的场景,眉峰聚拢,想法再多也没用,他有的是办法让这些人乖乖回家,但在应辛面前还是善解人意地说:“没关系,你难得跟人出去,玩个尽兴。”

  应辛沉默半晌:“运动会的事很忙吗?”

  尾音颤抖,有些许委屈在里头。

  邵臣侧目:“是很忙。”

  借口用多了他自己都快当真了。

  应辛垂着头:“哦,那我走了。”

  他转身往外走,无比肯定了一个事实,他哥不怎么想管他了,走出邵臣的视线对方也没叫住他。

  跟吉帆汇合,没发现应辛的不对:“走吧,咱们。”

  应辛站在十字路口,异常迷茫:“去哪儿?”

  红灯变化,绿灯亮起。

  吉帆迈出脚步,应辛慢半拍跟上,他分不出颜色变化,每次过红绿灯总有些慌张,以往邵臣都会陪着他,可这次身边没了那个随时随地都在身边的的人,让他有些茫然的无所适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