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臣停顿的动作没人察觉到,只见他放下筷子,似乎被众人说动,松口道:“只能吃一点。”

  应辛小小的欢呼一声,筷子直直往红烧肉拐去。

  卫斯林亲手剥了只虾到他碗里:“快吃快吃,崔阿姨的拿手菜,可香了。”

  餐桌上气氛逐渐热烈,应辛的碗里很快被各种各样的菜色堆满。

  下午卫斯林去厨房把自己寄过来的核桃搬到客厅,叮铃哐当一顿敲:“还剩这么多没吃完,卷毛崽儿你战斗力不行啊。”

  电视屏幕上放着动物世界纪录片,浑厚的男声被碎壳声死死压住根本听不见,邵臣找了个夹核桃的工具丢过去:“你这喂猪的量,他当然吃不完。”

  卫斯林接过,昂了昂头,面色得意:“我还不知道你,你就是嫉妒,应辛第一次见面就主动用核桃来哄我,想跟我做朋友……他那时候那么小,懂什么,可见是真喜欢我……你们第一次见面有什么,什么都没有。”

  “我嫉妒你?”

  邵臣原本不想跟他计较,奈何卫斯林总在他面前嘚瑟,一次两次他懒得计较,次数多了便觉碍眼,想杀杀他的威风:“嫉妒你什么,长得肥、想的美、吃得多?”

  卫斯林捂住胸口:“……”

  他显然是被毒到了,找应辛做主:“你看他嘴好毒,我只不过说我们小时候最好,他就人身攻击说我胖,想得美,吃得多。”

  邵臣气笑了:“应辛,告诉他,谁跟你最好。”

  应辛:“……”

  他头顶滑下几条黑线:“你们两是小学生吗?”

  要是让外面那群人知道他们眼中的高岭之花跟人吵起架是这样的,非跌破眼镜不可。

  邵臣也反应过来有点幼稚,别过脑袋,想了想,又轻轻冷笑一声:“核桃确实能补脑子,你应该多吃点,也不枉应辛……”

  “哥,”应辛在卫斯林抱出核桃后就一直心虚得不得了,就怕他哥把他的秘密秃噜嘴,飞身扑过来捂住他的嘴:“你说这么多话,嘴很累吧,吃点蛋糕歇歇。”

  要是让卫斯林知道他们友情的象征核桃,是小时候的自己误以为他脑子有病给出去的药,估计要气掉鼻子。

  邵臣心安理得的接受他的投喂,暗暗朝卫斯林投去胜利的一眼。

  卫斯林磨牙:“卷毛崽,我也饿了。”

  应辛瞪他:“叫谁卷毛崽呢?”

  卫斯林理直气壮:“我哥不让我叫小卷毛,霸道得很,你也不管管他。”

  应辛把装蛋糕的盘子推到那边,小声嘀咕:“我管他,我管得了吗我。”

  就连爷爷不吃药被他哥看一眼都得抖三抖,他哪儿来的勇气去管对方,何况论自我管理,恐怕没人能超过他哥去。

  邵臣没管两人的互动,喝了口应辛递过来的水,像只被安抚下来的大猫。

  暂时停战,卫斯林拿着小蛋糕闻了闻,嫌弃:“甜不拉几的,我不喜欢。”

  应辛往嘴里丢了块小蛋糕,美滋滋:“甜才好,核桃都没味道。”

  崔阿姨做蛋糕的时候卫斯林看了眼,糖放得跟雪崩似的,看得他牙疼:“核桃多好啊补脑子,蛋糕除了甜还是甜,也不知道你为什么从小到大吃不腻,跟个小姑娘似的爱吃甜食。”

  “小姑娘”三字戳中邵臣敏感的神经,扭头撇来严厉的一眼。

  卫斯林抱头崩溃:“小卷毛不让叫,小姑娘也不能说,哥你简直是个大魔王,应辛迟早会奋起反抗推翻你的统治的。”

  邵臣被他吵得头疼,不耐烦道:“回屋敲你的核桃去。”

  卫斯林怨念地看向应辛,后者张了张嘴,还没说话手里的蛋糕盘子就被收走:“感冒了不能吃太甜的,今天的糖分摄入到此为止。”

  应辛:“……”

  他咂咂嘴,空着手递过去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

  卫斯林悲愤:“……残,残暴的统治者。”

  嚎完之后一溜烟跑了,跟有狼在背后撵似的。

  邵臣:“……”

  “笃笃笃”,敲核桃的声音响了一下午,幽幽的怨气呈火苗状散发出去,透着门板都能看到。

  晚上,应辛喝上了卫斯林敲的核桃和牛奶煮出来的核桃奶,味道一如往前,只不过,余味似乎多了点淡淡的茶香?

  连吃两天核桃,应辛觉得脑子灵光不少,连往日咬着笔头看不懂的数学题都能自己解出来,可把他厉害坏了,抬手申请第二盘小蛋糕。

  “不行,”邵臣满意地将他的试卷放在一边,回答十分理智:“感冒好之前不能任性。”

  应辛丧气,卫斯林今早已经回家了,没人跟他同仇敌忾,他只能化食欲于悲愤,将注意力投入到学习中:“哥,这个题……”

  书房里非常安静,只能听到翻页和笔尖在纸上滑动的沙沙声,邵臣沉浸在学习中没听到他的声音,应辛探头看了看,草稿上全是看不懂的符号,他甚至分不清是物理的还是数学的。

  再看旁边的辅导书籍《大学物理》《高等数学》《凝聚态物理导论》《固体理铅敏好论》……

  应辛;“……”

  前面的还能看懂,后面的就只认识字了。

  看着他哥微微发亮不受外物所扰的眼睛,应辛默默弯了弯眼睫,哥哥喜欢的东西很少,对什么都淡淡的,唯独着迷于攻克一个个难题,无论是乐高还是数学物理,破解难题所带来的成就感让他整个人都发着光。这是他唯一表现出来的爱好,也只有在这时候哥哥才是真正开心的。

  不忍心打扰对方,应辛缩回脑袋,决定自己硬抗,只是几个物理题而已,他努努力自己就能解决。

  “牛逼啊小应辛,”回家后晒黑了几个度的吉帆一个字没写,试卷比脸还干净:“我还到处找什么,你的给我抄抄……哇,步骤好详细,是你哥教的吗?”

  应辛困乏地眨眨眼:“我自己做的”

  他做题速度一向很慢,加上感冒,昨晚做到一半就昏昏欲睡,硬是靠着毅力才坚持下来,今天也有点恹恹的。

  “想睡就睡呗,你干嘛这么虐待自己?”

  吉帆发现应辛困了就用手掐大腿,白嫩嫩的肌肤青里透紫,跟别人虐待了似的,哐哐把人按住:“你现在生病吃药,药里有催眠的成分,稍稍偷懒老师也可以理解,别对自己这么苛刻。”

  “不行,”应辛强行撑开眼睛:“刚才打了个盹,有道题没听清楚,你给我讲讲。”

  吉帆服了:“你哥那么厉害,你有不懂的可以回去之后问他啊,换了我不听课都行。”

  “这些题对他来说太简单了,”应辛打了个哈欠:“他的时间都是很宝贵的,要用来做自己喜欢的事,我不想用这些东西去打扰他……哎,说到底还是我毅力不够,换了我哥遇到这种情况,一定会坚持下去……不对,我哥上课根本不会犯困。”

  吉帆;“……”

  够了,你个哥吹!

  应辛说到做到的毅力不输邵臣,下一刻就拿着试卷满教室窜,学霸们挣扎片刻,主动接过来:“这题我会。”

  应辛杏眼微眯,笑道:“谢啦!”

  学霸们眼神闪烁,见他态度大方,似乎已经忘记之前的事,慢慢放松下来。

  心里一高兴,孔雀开屏。

  “嗨,简单,我有两种解题方式。”

  “我有三种,老师那两种是最基础的。”

  “解题方式要那么多干嘛,技巧才是最重要的。”

  自从认错性别又打人的乌龙发生后,这群人见了应辛就躲,又想道歉,往往还没靠近就被邵臣一个眼神冻得脸发青脚发软,平时总是欲言又止止又欲言地望着应辛离开的方向,活脱脱一副情窦初开抓耳挠腮的模样,其不对劲之处连班主任都察觉到,私底下找到班长罗浩智,准备问清缘由,谁料刚开个头对方脸就红透了,问多了就急赤白脸蹦出一句:“您再问我就从二楼跳下去!”

  班主任:“……”

  不问了不问了,你们正常点。

  学霸们只好按捺下来,好不容易等到国庆结束,应辛主动把破冰的机会送上来,感激涕零地立即接住,大家重归于好,经此一遭,亲如一家。

  学霸一:“如蒙不弃,某愿相随。”

  众学霸:“俺也一样!”

  应辛:“……”

  国庆放假回来第一天,图书馆自习室内人满为患,全是来抄(划掉)赶作业的。

  应辛和众学霸占领了一块角落作为根据地,等待邵臣的到来。

  学霸一心神不宁:“学神被我们揍了一顿,让他揍一顿能解气吗?”

  班长罗浩智清清嗓子:“脸皮捡捡,被揍的分明是我们。”

  学霸二坐立难安:“他要是嫌我们长得丑,不配做应辛的朋友怎么办?”

  罗浩智满头黑线:“你丑我可不丑,我们是来道歉的,又不是早恋见家长,这么紧张干什么。”

  学霸二恍然:“对,对哦!”

  他们不是来见家长的。

  罗浩智:“……”

  他想怒吼,就你这状态来见应辛他哥,真的不会被打死吗?

  学霸三咬指甲:“就算不是见家长也很紧张啊,学神超可怕,一拳一个班长。”

  罗浩智:“……”

  呸,我什么时候活成计量单位了?

  应辛被这帮人逗得忍不住发笑,写字的笔东歪西倒,刚想安慰两句,图书馆入口光线一暗,一道颀长冷淡的身影踏进来。

  众学霸立即正襟危坐。

  一进来邵臣就感觉到无数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他习惯了这种视线,表情丝毫未动,然而当走到应辛面前,他猛地顿住脚步,环视一周,脸侧投下一道寒凉的阴影:“都是熟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