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辛将篮子往前推了推：“是我和哥哥挑的，你吃完病就……”
后面那句话还没说完就被邵臣一把拉住往回走，语气有些不满：“核桃送了，我们回房看书。”
语气和脚步都很急，似乎生怕书长腿跑了，应辛不得不小跑起来。
卫斯林注意到他们自己也提着一篮核桃，惊奇过后，摸了摸下巴，小脑袋瓜发动想象，他们两个人才一框核桃，自己一个人就占了单独的一篮。
这说明什么？
——肯定是哥哥知道自己错了，下午不该不带他玩，所以专门来赔礼道歉的，还送礼物，就是希望自己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他。
哈哈……
卫斯林越想越美，得意地捧起核桃，像捧着自己的战利品。
他迫不及待想尝尝胜利的果实是什么味道的，然而小核桃太硬，用手掰不开，摔也摔不破，他找了一圈没找到能砸核桃的利器。
想了想，卫斯林推开了姨姨的房门。
解决完卫斯林的“病”，应辛松了口气，但更让他担忧的还是邵臣。
他看了看进屋后被搁在桌上的篮子，又看看目不转睛盯着书似乎已经忘了这回事的邵臣，自己走过去拿起核桃。
邵臣的余光随着他转动，捧着书的手不自觉紧了紧，后来见小卷毛往门口走，以为他不给自己吃了，心里微微松了口气。
一口气没松完又有些在意，小卷毛不给自己是想给谁？
应辛数了三颗核桃放进门框里，让他们竖起来排排站，接着把住房门用力往外一推。
只听“咔嚓”一声，硬物被碾碎的声响。
应辛捡起破壳的核桃，掏出里面的果肉，正巧和过来查看情况的邵臣对上视线，赶紧把手里的残渣过滤掉，捧着核桃仁来到他面前：“哥哥，吃核桃。”
邵臣：“……”
老管家听到动静，赶紧上楼，从围栏的缝隙间看到两人的脚，询问道：“小少爷，怎么了？”
房门质量很好，没有一点损伤，可地上一堆破烂的壳，一看就知道应辛干了什么，管家是个很注重礼仪和规矩的人，邵臣怕他责怪小卷毛，把人拉到自己身后，遮掩住门缝里的一片残渣，顺带用脚踩住一片飞溅到走廊上的核桃壳，淡定自若：“没什么，我刚才音响声音放大了点。”
老管家上了楼梯，走过来，见两人完好无损。
探头往房间里瞧了瞧。
不是他多心，实在是刚才那动静就不像收音机能弄出来的，况且小少爷从小沉稳，喜欢安静，那台收音机在那儿这么多年他都没碰过，怎么会突然放出来。
邵臣补充道：“已经关了。”
老管家没看出哪里不对，带着满腔疑惑离开了。
应辛知道自己似乎闯了祸，有些自责地垂下头，他以前在家里看到爷爷都是这么夹核桃的，偷偷夹了一回，爷爷握住他的手说不能经常夹，会把门弄坏，可他忘了，差点把哥哥家的门弄坏。
邵臣找来抹布把核桃渣弄干净，应辛想用衣服兜起来扔到垃圾桶里，被他一把拦住：“脏的，我自己来。”
应辛愣住，哥哥讨厌脏东西的。
看着邵臣忙碌的身影，他捡起另一张抹布用水打湿了，一点点把地板擦干净，小卷毛气腔细，稍微用力就会发出“嘿咻嘿咻”的气音。
邵臣怕他累到，让他去一边休息。
两次帮忙被拒绝，应辛手足无措地站在一边。
好不容易弄完，邵臣洗了两遍手，回来发现小卷毛垂头丧气的。
摸了摸小卷毛的脑袋，为了让应辛高兴点，邵臣带他去后山玩，又遇到那条白色的萨摩耶。
毛茸茸的小狗狗认得两人的气味，在他们身边转来转去。
邵臣为了保护应辛被狗狗扑倒，在地上滚了一圈，兜里的核桃掉了几颗出来，狗狗上前吃起来。
“哎呀，”应辛想捡起来却被邵臣拉住：“它舔过了，给它吃吧。”
应辛收回手，看了看邵臣，知道他还是不喜欢吃核桃，不想浪费，提议都拿出来给狗狗吃。
邵臣把手伸进兜里，又放了回去，这可是应辛专门给他夹的，怎么能喂给狗狗？
他偷偷尝了尝，味道还是一如既往的难以下咽。
应辛挠了挠狗狗的下巴：“是不是很好吃呀，甜甜的。”
狗狗在他手心蹭了蹭，异常活泼地打了个滚儿。
应辛跟着笑起来。
邵臣回味了下，好像只有苦味。
发现邵臣在尝试核桃，应辛凑到他身边兴奋道：“哥哥，这个很好的，吃了你的身体就会变得很好，比原来还好。”
应辛的关心非常直白，邵臣心里暖暖的，又尝试了几颗，苦得没那么明显了，一人一狗在旁边盯着，他硬着头皮继续吃，忽略其他的味道，竟然真的从中咂摸出一丝甘甜，没那么难吃了，邵臣渐渐接受了这个味道，再想掏的时候发现已经吃完了。
保镖也在这时拿来专门准备的狗粮。
邵臣发现投喂过后小卷毛心情好多了，脸上有了笑容，默默将下午的遛弯活动列入每日的行程当中。
……
晚饭后，伴随着乒铃乓啷的声响，二楼传来一声怒吼：“卫斯林，你拿我的精华液瓶子干什么了？”
卫斯林抱头鼠窜逃到走廊上，站在门外理直气壮道：“砸核桃啊！”
“你胆子肥了，”宁雅雯七窍生烟，再也顾不得什么豪门淑女形象，冲出来揪他：“你知道老娘这瓶精华多金贵吗？那是专门托人从国外抢购回来的，比黄金还贵，现在都漏光了……”
卫斯林滑头地挣脱了几次，见他姨面目狰狞完全没有半点平日的慈母模样，吓得转身往楼上跑。
边跑还边为自己争辩：“那东西又不能吃又不能喝的，大不了核桃分你一半。”
“去你妈的核桃……”宁雅雯气得语无伦次，提起裙摆：“你给老娘站住。”
卫斯林逃到邵臣的书房前，见门开着，一下子溜了进去，反手把门关上，反锁。
宁雅雯慢了一步，正想拍门叫人。
老管家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后，温文有礼道：“夫人，小少爷在看书，请不要打扰到他。”
在这个地方，邵臣就是中心，任何人任何事都得为他让步。
宁雅雯收回手，怒火稍歇，理了理头发和衣着，笑道：“抱歉，一时没控制住。”
离开前对着门缝那边的卫斯理微笑咬牙：“小子，你今晚最好住在这儿。”
老管家看了眼紧闭的房门，低声道：“小少爷，有事就叫我。”
房间里，听不到宁雅雯声音的卫斯理瘫坐在地上，擦了擦额头的冷汗，抬头就跟小卷毛那圆溜溜的眼睛对上。邵臣坐在他身边，不知在写什么，眼睛没离开纸张，笔下不停，跟门外的管家回了个“嗯”字。
卫斯林一次来到这里，被满屋子的书惊呆了，浩渺如烟的书海和屋子里沉静的学习氛围将他衬托得像个误入展览厅的呆头鹅，向来无法无天的铁头娃第一次感受到拘谨和压迫。
邵臣从头到尾就没有搭理他的意思，卫斯林撇了撇嘴，蹭到应辛身边，装作不经意去看他竖起的书，他不相信这么个小不点会读这么厚本书，那岂不是跟他哥一样厉害了？
按理说卫斯林今年没满四岁，比应辛还小，是在场幼崽中最小的那个，但身体健康吃嘛嘛香的他体型却是应辛的两倍，跟邵臣不相上下。且眉眼飞扬，拧着眉头站那不吭声的样子比应辛学校的校霸还校霸，非常不好惹，是以这寻求关注的动作就显得格外挑衅。
邵臣的笔尖停了下来。
卫斯林没注意到，看到应辛的书上全是图画，跟自己平时看得差不多，心里平衡了。
而邵臣的本子，全是些看不懂的数字。
——果然，他哥是最厉害的！
刚想到这儿，面前被扔下一本书。
也是儿童插画，跟应辛那本差不多厚。
卫斯林一呆。
邵臣继续拿起笔，仍旧不搭理他：“看书，别吵。”
应辛听到卫斯林跟他妈妈吵架的内容，知道他吃了核桃，有点高兴，心有戚戚地朝卫斯林做了个“嘘”的动作，在书房制造出声响会被哥哥骂的。
刚放下手就被邵臣逮到，正有些心虚，就听对方道：“无聊吗？”
应辛诚实地点点头。
邵臣拿出乐高，卫斯林立马丢开手里的书，欢快道：“哥，我也要玩。”
邵臣皱起眉头：“我不是你哥，别乱喊。”
卫斯林懵了会儿，看着他冷冰冰的侧脸，手足无措之余恼羞成怒道：“我才不稀罕”
怒气冲冲地转身就走，路过书桌时还不忘一把摔了邵臣给的插画书。
应辛捡起书放回去：“哥哥，他不是你的弟弟吗？”
邵臣依旧没什么反应：“我的弟弟只有你一个。”
这是应辛第一次见识到哥哥对别人的态度，感觉有些陌生，但他没有丝毫怀疑，哥哥说不是那就不是。
宁雅雯找人来收拾了屋子里的一地狼藉，十分心痛被外甥糟蹋的宝贝。
还没缓过神来，卫斯林跟头小牛犊似的暴怒着冲进来，一边喊着“我不要原谅他了”，一边端起那篮子核桃统统倒进了垃圾桶里：“他才不是我哥！”
宁雅雯不明所以：“你又发什么神经？”
卫斯林放声爆哭。
这次宁雅雯从他断断续续的哭诉中获取到了一点信息，拽起外甥：“你说这框核桃是邵臣送给你的？”
卫斯林非常生气，一抹眼泪：“这回不管他用什么哄我，我都不理他了。”
宁雅雯喜上眉梢，邵臣那是什么性格，都愿意送人礼物了，那就代表他已经接纳了这个人，更别说送礼物赔礼道歉……本以为卫斯林这个性格获得邵臣的好感还需要一段时间，没想到外甥这么争气。
宁雅雯捧住卫斯林的脸颊亲了口：“干得好，接下来老娘就可以出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