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破旧出租屋里,身后贴着门板,冷风从门缝钻进来,让戚绥不自觉地生出一股寒意。

  秦知颂在生气。

  很生气。

  戚绥第一次理解为什么外界那些人,秦家那些人眼里的秦知颂很可怕,跟他作对都是小心翼翼,生怕被发现。

  明明秦知颂没有凶他,他却下意识地想要跑。

  可他更知道,现在不能跑,也不要跑。

  大脑遏制住了身体的本能。

  戚绥深吸一口气,直直盯着秦知颂,伸出手去拉他的手臂,“小叔叔,我不是要躲你,我是——”

  “戚绥。”

  秦知颂低声叫着戚绥的名字,“我找了你一个星期。”

  “你看上去好累。”戚绥抬手去碰秦知颂的脸,他很少看到秦知颂这么憔悴的样子,连以前熬夜处理集团的事,也没有过。

  他是不是错了?

  哪怕是心里有一点点的动摇,或者是不安,也不应该是一个人跑出来,瞒着秦知颂,让秦知颂不知道他在哪里,漫无目的像个无头苍蝇一样找他。

  倏然间,戚绥想起了秦知颂不联系自己那段时间,突然鼻尖一酸,抱住秦知颂。

  “对不起。”

  秦知颂浑身的戾气还有脾气,全在这一刻被戚绥化解。

  绷紧的身体软下来,秦知颂任由戚绥抱着他,却没有开口,沉默地望着眼前的人,眼里情绪涌动,浮起又很快藏回眼底。

  “小叔叔,我没有想要离开你,我也不会离开你,你要知道——”戚绥顿了一下,从他怀里抬起头看他,“从到你身边的那一天起,我们就是一体,哪怕你想要松开我的手,我也会紧紧握住你的。”

  这一辈子,他已经活了二十年。

  从养尊处优到父母双亡,他见识过许多人情冷暖,生过病,也发过脾气,情绪难以控制的时候,想法变得极端,甚至想要离开这个世界。

  但戚绥从来没想过离开秦知颂。

  在世上,每个人都会有一些剪不断的关系,如同无形的藤蔓两端拴着的人。

  他身上藤蔓的另一端只剩下一个人,就是秦知颂。

  “我离不开你。”

  是的,哪怕不愿意承认,但戚绥都离不开秦知颂。

  感情上离不开,理智上也没办法把如今的生活和秦知颂完全剥离开。

  戚绥抿了抿唇,微仰着脸,仔细打量着眼前的秦知颂。

  指尖动了动,而后踮起脚,凑到他唇边,亲亲地吻住他。

  抱着的身体有了变化,像是一种条件反射。

  戚绥不自觉加重了这个吻,模仿着秦知颂平时的吻,小心翼翼又仔细地吻着他。

  门缝钻进来的冷风早已经不知所踪,出租屋里的冷热也没了感觉,戚绥的全世界好像就只剩下了秦知颂一个人。

  只有他。

  戚绥睁开眼,脸上闪过失落,如同一只淋了雨的猫,微红的眼睛巴巴望着秦知颂。

  “你不打算原谅我了吗?”

  声音不大,却在没有什么家具的房间里格外清晰。

  戚绥忽然害怕,他是不是赌输了。

  哪怕没有答应苏蓉的条件,他也好像输了,因为秦知颂好像不打算要他了。

  失落地垂下眼,戚绥抿紧唇,手指无措地的垂在身侧,背靠着门板,等待秦知颂最后的发落。

  挂在墙上老式的挂钟正在滴答走动,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门外过道上逐渐传来各种声音。

  “那我会尽快找到住处,搬——”

  “你还想去哪里?还想从我身边离开?”

  低哑凶狠地声音突然响起,戚绥猛地抬起头,没有等他开口,秦知颂的吻落下来,堵住了他所有的话。

  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沉默的一个吻,不是狂风暴雨,而是台风来临前的低压,无声又平静,却令人透不过气来。

  “唔!”戚绥呜咽一声,抓紧了前面秦知颂的衣服,不得不仰起头,几乎被秦知颂一只手揽住的腰,整个人靠在他身上。

  秦知颂睁眼,如墨一样的瞳孔里,怒意和凶狠褪去,剩下是怜惜和痛苦。

  一个星期,毫无音讯,他真的以为戚绥离开云城,打算往外边去找。

  幸好,他找到了戚绥。

  “小叔叔……”

  戚绥眼睛湿润,整个人都变得软乎乎的,抓着他小臂的指尖不自觉发抖,低声说:“我喜欢你,很喜欢。”

  不止是喜欢,或许已经是爱。

  秦知颂望进他的眼睛里,试图找到一丝戚绥是在讨好自己的敷衍,然而却没有。

  戚绥的眼睛里只有他,和对他的喜欢。

  哪怕是含着泪水,也没有掺杂任何一点杂质。

  秦知颂终于抬手,轻轻触碰戚绥的脸,然后蹭过他眼角,低头吻上他额头,“绥绥,你不可能离开了,永远都不会。”

  他不会再给戚绥任何离开他的机会,他会一直把人留在身边。

  “我知道,我不会。”戚绥献祭一般地抱住秦知颂,耐心地安抚他身上最后一点不安的戾气,小猫一样蹭了蹭他的下巴,“我好想你,特别特别想。”

  秦知颂听到自己的心跳,低头抱住戚绥,把他完全抱在怀里不留一丝缝隙。

  眼神怜惜地看他,“在撒娇?”

  “好久没见你,撒娇不可以吗?”戚绥听出他语气的变化,眼睛一亮,抬起头来,“小叔叔好笨,找了这么久才到这里。”

  “我还没有惩罚你离家出走的事,你这是恶人先告状?”秦知颂握住戚绥的腰,往身上带,“这么喜欢出租屋?”

  这话明显有言外之意,戚绥却一点不想懂。

  怎么半年多前的事,秦知颂还记得这么清楚。

  “那我们现在回去吗?”戚绥靠在秦知颂身上,忽然问:“我知道你有很多话要问我,我也有很多事要跟你说,但——”

  秦知颂出声打断,“不急。”

  戚绥疑惑:“?”

  不等戚绥追问,人就被秦知颂抱起来,扛在肩上往里间走。

  戚绥再迟钝,也反应过来秦知颂要做什么,却咬着手指笑了一下,贴在秦知颂后颈,亲了一下他耳朵,几乎是用气声在说:“我很想念小叔叔。”

  秦知颂抬手在他后腰往下的位置上拍了一巴掌,发出响亮的声音。

  戚绥瞪大眼,反抗起来。

  人被丢到床上,警惕看着开始解开领带的秦知颂,一骨碌钻进被子里,裹得像蚕蛹,“这里洗澡不方便,我不要——”

  秦知颂倾身握住他的手,轻而易举就扒开了被子,“说不要也没用。”

  戚绥撇嘴,“好凶。”

  秦知颂低头温柔而细致地吻着他,“等会儿会更凶。”

  不用等会儿,戚绥已经知道秦知颂的吻又多凶,比饿了三天的狼还要厉害,啃得他嘴唇肿了起来,皮肤也跟着有了红紫的痕迹。

  前场消停,中场马不停蹄赶来,没给戚绥一点喘息的时候,等到后场的时候,他俯身趴在秦知颂怀里,根本睁不开眼,连嗓子都是哑的,只能任由躺着的秦知颂处置。

  简单清理过后,躺在被子里的戚绥发誓,他真的不会离开秦知颂。

  为了心理健康和身体健康,离家出走都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好困……”

  戚绥翻了个身,躲开秦知颂凑过来的亲吻,背对着靠在他怀里。

  秦知颂搂着他,感受着这间小出租屋里戚绥的气息,一个星期没休息好,此刻经历过一场体力消耗,终于有了困意,不再骚扰戚绥,闭上眼。

  “晚安,我的绥绥。”

  戚绥意识模糊,却习惯一样,含糊不清地回应,“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