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所有人都有点莫名的神情里,邢熠的目光偷偷在欧越脸上停留了一秒,心里只觉有些烦,季超然似乎也捕捉到了他这瞬间的情绪变化,赶紧凑过来低声说:“你不会是心里还跟狗越不痛快吧?非得在你男朋友生日的时候扫兴?”

  “我扫兴?”邢熠却有点不开心:“我本来……我没来之前就不太喜欢他这种富二代的作风,后来想着来都来了那就算了吧,想跟他好好相处,结果他老是惹我,我……反正我不想去。”

  他俩嘀咕着,萧存大概也注意到了些什么,于是便在看了他俩一会儿后,回身继续点起了鼠标,只说:“……那就不去了,本来也还要训练。”

  欧越一听,当然急了:“妈的老板给你们放假你们怎么还不情愿?有你们这样的吗?”

  不过他的语气还是很快软下来,就像在请求邢熠:“师父走嘛~又不远的,还能打高尔夫,游泳,烧烤,骑马都行,怎么样?”

  邢熠强硬地回应了一句“我不是你师父”后,才接着说:“中午我们已经给萧存庆过生了,高尔夫、骑马,那都是你才会的,这里的人除了打游戏什么也不会,去你的别墅干什么,吹风还是做恐怖片主角?”

  “你他妈说什么不吉利的话呢?”——而当邢熠话音刚落,已经在旁边沉默了半天的池炀终于也忍不住了:“不去可以拉倒,别瞎jb乌鸦嘴,你不去是吧?可以,那萧存肯定也不去,毕竟一往情深,但老子是去定了!”

  狠狠说完后他就连反驳的机会也不给邢熠,只转向了欧越:“狗越你自己开车了吗。”

  欧越愣愣地还没反应过来,脱口而出:“开了……”

  “那好,那现在就走,”池炀过去直接一把拽住他要出门,还问季超然:“你走不走?我马上去叫他们。”

  ——他们,指的应该是就在隔壁的教练和走廊另一头的练习生们,季超然看看一脸懵逼的欧越和态度坚决的池炀,又看看脸色难看得不行的邢熠,有点进退两难,只得先两边都哄着:“你们先去,这边我来处理,一会儿看情况,我们应该是跟司机过来。”

  很快,欧越就似信非信地大叫着“师父你待会一定要来啊”被池炀拖走了,季超然也在转过身来之前,打算先把李一世叫回来再说。

  训练室里一下静了不少,邢熠直接踢了椅子脚让它旋转到一个正确的角度,然后才坐上去,回身开始一声不吭地抠键盘。

  季超然知道邢熠心里确实对欧越不太舒服,但他怎么也没想到私下一向好说话的邢熠今天会如此大的脾气,还偏偏挑在萧存的生日,这实在让他有点为难。

  他本想等邢熠冷静一会儿再过去安慰一下,不过萧存却先走到了邢熠面前,还撑着桌子弯下腰摸了摸邢熠正在抠键盘的手。

  “怎么了,今天?”很快萧存就顺势把邢熠的手指轻轻捏在手心里,说:“是不是本来就有什么事让你心情不好了?”

  邢熠先是不说话,过了一会儿才撇开视线,生硬地回答:“我烦他,不想去他的别墅不别墅的。你的生日已经庆祝了,为什么还要去。”

  “那我收回刚才的点头,好吗,”萧存难得地带着笑容侧过脸看他,就像想要拉回他的视线似的用拇指略过他眉尾,说:“他们想找个借口去玩玩而已,我们不管。你不愿意去,那就陪我留在训练室,就当约会了?”

  他的声音依然清淡温柔,弄得邢熠的嘴角动了动,好不容易才把盯着地板的视线移回到他脸上,回答:“……嗯。”

  也没过多久,李一世大概听说了可以去别墅玩,所以不知道从哪个网吧角落迅速杀了回来,还十分开心地招呼季超然“那就赶紧走啊”,季超然看着他那一脸纯粹期待的样子,不禁重新检查了一遍自己那几句“邢熠莫名其妙发脾气了”的消息是不是没发送出去。

  季超然确定自己该说的都说了,可是那家伙却很自然地走过来勾住他肩膀,还疑问:“上楼收拾东西走了啊,等什么呢?”

  “不是,那他俩——”季超然仍不放心地扭脖子看了看,李一世却压着他后背把他带至了门口,还说:“今天正好小存生日,给他们留个二人世界有什么不好的,你扫什么兴?回头我搞定欧越就行了。”

  接着,季超然就是满脸疑问着“怎么成我他妈的扫兴了??”被李一世拉出门的,而因为欧越大方,俱乐部愿意去玩的工作人员也都可以跟选手同行,所以短短一两个小时内,基地就几乎只剩下了安保人员。

  以及,训练室里的萧存和邢熠。

  好像已经没什么人能意识到一开始欧越提出此行是因为萧存的生日了,邢熠也只是在平静下来后邀请了萧存双排,没再多说什么。

  中途池炀跟使坏似的老在微信群里发图片,邢熠一个看得不顺眼,便直接屏蔽了消息专注打游戏。

  夜幕就这么不知不觉临近,正当邢熠活动了一下筋骨,打算问萧存“想吃什么我给你做”的时候,却冷不丁地收到了一条李一世的消息。

  这不禁让邢熠有点疑惑地笑笑——平常自己和李一世几乎是不会用社交软件聊天扯淡的,对方原来也会主动找他?

  而当两秒后看清那条留言的内容时,邢熠却忽然有些笑不出来了。

  ——[之前发生过什么,让白神现在如此自信萧存对自己的喜欢程度了?]

  灯光在那瞬间显得有点异常地晃眼,邢熠一怔,却还是马上本能地找准了这个问题的答案。

  ——或许很简单,不过就是因为萧存在他面前哭过罢了。

  毕竟,如此一个连表情变化都少有的冰冷青年,竟然会为了一个人哭,那想必是非常非常在意对方的吧。

  ——早在那次摘下萧存眼布、看到对方的眼泪的那一刻,这种潜意识好像就烙印到了邢熠脑海里,再也抹不掉了。

  于是邢熠盯住手机屏幕两秒,手先于脑子先动了:[你问这个做什么?]

  仅是半分钟,李一世就回复他:[没什么,就是觉得你根本没那么喜欢萧存罢了,他现在是没意识到这件事,还是已经意识到了,却在忍耐?你觉得呢,白神~]

  邢熠看完既有点逃避又有点赌气,回到:[我很喜欢他!]

  李一世却说:[真的吗?没看出来]。

  两人很快就飞速通过手机对话起来,就像在进行一场幼稚的争辩。

  [你凭什么说我没那么喜欢他!]

  [凭眼睛看,脑子想的,你说我一个外人都感觉出来了,萧存会不知道?]

  [滚,没有的事]邢熠很干脆地反驳,李一世却开始跟他长篇大论了:[打完比赛你就一直在想着姜队和青城的事,在训练室转悠的时候还说过姜队人很好很厉害、感觉有他在什么都能解决之类的话,算不算存心刺激你家小存?而周围的人也不止一次提起过萧存的生日快到了,甚至连青城都拿这事跟你刚过正面,你却没有去在意过,然后忘了。今天想必还在忘了的前提下找各种理由打算敷衍,我没说错一个字吧?至于跟欧越发脾气这事,就更不提了]

  邢熠看完,手指动得犹豫了一些,却还是回道:[艹你大爷,那你昨天晚上跟我组排的时候不也没提醒我?]

  而李一世的笑脸,仿佛也就在眼前——[我为什么要提醒你?]

  [那你就别来bb我!]邢熠不耐烦地发完这条消息就想锁手机了,却看到他还回了一句:

  [行吧,那我就好心提醒你,你再这么搞,萧存忍你忍够了,很快就不会再喜欢你了,到时候可别又怪我没说]

  这话刺得邢熠心里一烦,直接就不高兴地把手机扔在了桌上。

  萧存大概也因为听到了声音,所以抬头问他怎么了,邢熠则撑着桌子,没头没尾地回答:“我是觉得……生日没啥好过的,所以才忘了的。”

  萧存察觉到他的异样,很快就走了过来,说:“你怎么还在想这个……?我没有怪你啊,我在家的时候父母拉着我过生日我还嫌他俩烦,本来就无所谓的事。”

  “——那,含烁的事呢?”邢熠捏紧拳头,说:“本来他就关照我很久了,连我当年被他粉丝骂的时候都是他安慰的我,我跟他兄弟这么多年,知道他就是实打实的直男,否则……否则不得早跟我*啊?我又没有要对比你俩的意思,你生气什么。”

  萧存静静地听他说完后,才伸手拨了一下他额前的碎发,说:“你看我像在生气吗?”

  邢熠不知道该不该看他,嘴里只是小声说着“反正我就是知道你肯定为这些事不开心了”,却很快又听到了萧存温柔的声音:“……你幼稚起来原来是这个样子的?邢熠。”

  这话噎得邢熠生生一愣,等他再次抬起头来,看到的就依然还是萧存那双冷静而深情的眼睛。

  对方说他幼稚本是哄他开心的意思,但邢熠却有些回不过神来,这才突然发现,待在萧存身边的时候,他的确开着倒车,越发像是从前那个稚嫩而固执的自己了。

  ——幼稚这个词,他曾经很熟悉,在他十多岁满脸戾气的时候,似乎还常被人这么形容。

  那时候的他既自恃天才,又怀着不被至亲所爱的自卑,已经早早地准备开始任性妄为、自暴自弃地过一辈子了。

  当年的邢千阳留下年幼的他追随他母亲而去,在别人看来是情深难复,但在他看来,却既是亲生父亲都不爱自己的孤独,也是他憎恨和厌恶这个男人的全部理由——在母亲离去之后,每一次父亲转身出门的背影,都让小小的他害怕得只想哭着拉住他,不让他走。

  因为母亲,就是留下相同的背影走的。

  ——可是他却仍然无能无力。

  他那时似乎才九岁,既不能阻止作为警察的母亲为了一方安宁献出生命,也不能阻止父亲为了自己最爱的人割舍下一切,只能一个人蒙在被子里,哭着等待黑夜过去。

  邢千阳大概没想过,自己一旦离去,他的孩子将会面对怎样的人生。

  邢熠知道,英雄赞歌还是美的,只不过,都与他无关罢了。

  后来他就继续待在这方养育母亲的故土上长大了,父母的同事起初还会常来看看他,后来毕竟也都忙得抽不开身,所以便渐渐来得少了,只是嘱托社区邻居关照一下。

  邢熠不清楚上一代的恩怨,只知道邢家的人从未祝福过他父母的婚姻,只有姑姑放心不下,搬来照顾了他几年——但她一个20多岁的姑娘,也总不能一直带着哥哥嫂子的儿子生活,后来她就还是远嫁他方,有了自己的家庭和生活,对他的过问也一年比一年少了。

  爷爷因为老年痴呆而一直跟着大伯二伯远在山城,逢年过节他们能给他打个电话,就已经算是很不错,而母亲则本就与家人交恶,邢熠只知道自己的外婆还活着,却素未与之谋面,所以当他某一天回过神来,就突然发现,自己身边好像已经没有什么熟悉的亲人了。

  他也算运气好,成绩差还到处跟人打架也没遇到过什么对他很坏的老师,班主任还苦口婆心地劝他,你是邢千阳和白杉的儿子,至少要给他们争口气啊,老师觉得你还是很聪明的,好好学习考个不错的大学一定没问题。

  但邢熠却只想随性地活着,好意他心领了就行,他还得继续照自己的活法打架翻墙玩游戏——毕竟,他不想给任何人争口气,也不想上什么好大学。

  熠这个字,原本是耀眼的火光,所有人都把他视作人民的好警察邢千阳与白杉留在世上的唯一火种,但他自己却早早地,就打算让它熄灭了。

  在黑网吧的椅子上蜷缩着睡着的每个夜晚,在街头巷尾嘴角流血地赢下的每一场架,都是证明。

  那时除了网吧以外,他没事还会出没在滑/冰/场和各类ktv,网恋抽烟喝酒恐吓别的不良少年,没有哪一样是他所不会的——除了年龄,他已经渐渐地和那些社会青年变得没有任何区别,唯一的不同是,不论在什么场合下,他都从不碰那些他们喜欢的、奇奇怪怪的粉末。

  他记得从前温和的历史老师上着林则徐虎门销烟那堂课时,曾破天荒地走到教室后排敲他桌子把他弄醒,然后让所有学生都起立了,才说:我教书育人二十载,还有救的学生我一定好好教,而心思的确不在学习上的,你们准备追求怎么样的人生,我一个每周两堂课的科任老师,没精力管。只有这堂课我要你们所有人都听着,站着听,哪怕是后排那几个从来不听我课的男生,也听清楚——你们小打小闹可以,抽烟喝酒可以,甚至不上课不学习,都可以,唯独这堂课,你们都必须听进去、记清楚——有些东西,是绝对不可以碰的。

  后来在某个ktv的包房,当邢熠看着那几个才认识不久的人神神秘秘地拿出那东西来让他尝尝时,他脑海里便不知为何不断翻涌起了历史老师那些掷地有声的话,令他的酒意瞬间全醒了。

  那是他头一次如此近距离地见识到那玩意儿的样子,后来,他虽是拒绝了他们,却仍被烟灰缸砸了左边眉骨,才勉强跑掉了。

  流下来的那些血糊了他的眼睛,让他在风中回忆起了那个老教师从容不迫的风骨,也让他终于开始在深夜的街道上捂着双眼张开嘴,放声大哭。

  他长大了一些,他突然很想感谢那些对他好的老师,却发现自己早已经没有脸再回学校了。

  年少时他从没想过要对自己的人生负责,就连在网吧认识的、年长他好多岁的兄弟要带他去上海“闯一闯”的时候,他都没怎么犹豫,还一口答应了下来。

  哪怕他连对方背景如何、今年多大都知道得不那么具体,但他只要知道对方够义气,经常帮他点饮料泡面还给他付过很多次网费就足够了。

  “不怕我是拐卖你?”那时对方问。

  “要拐早拐了,还等我长大两年啊?都不值钱了,”邢熠却答:“我无亲无故嘴还只会喷人,总不能卖我去做传/销吧?反正亏本的又不是我。”

  对方听了很快就笑起来拍拍他肩膀,说:“哪儿的话,放心,兄弟不会亏待你的,这回带你去,是想让你打电竞——上海可是大城市,war3,星际,dota在那边都有不少比赛,选手都是被一口一个神的叫,你相信我,不出两年英雄联盟这个游戏绝对也能大火,到时候你也是百万粉丝心中的神。”

  对于他画的这个饼,邢熠只嗤笑一声,回答:“要不要嚼个薄荷味的口香糖再继续吹?百万少了,怎么也得千万上亿吧?”

  对方一愣,很快就跟他一块笑起来,递给了他今天的第三包烟。

  他恣意妄为地从一个千里之外的地级市来到了闻名国际的大都市,不论是在那个兄弟创办的业余战队,还是在最初的赤狼,他都曾是全队年龄最小的。

  他也曾脾气暴躁、rank喷人、恃才傲物不低头,总感觉自己不仅打游戏最厉害,而且还最年少,所以做出过很多不听话的事来。

  说难听点他其实就是个普通的小混混,秉承着兄弟义气跟人来了上海,又因为跟菜逼队友吵架就翻脸想走,虽然他最终答应了赤狼老板先留在这个战队打打职业,但他也没打算为此放下自己的脾气。

  而头一次认识到电竞的残酷、头一次让他产生了身为职业选手的责任感的,是当他从上单换位到打野的时候。

  那时赤狼不算一流强队,人员多有调整,怎么组人都总差一个好打野,加之这个位置的高分选手本就稀缺,连好苗子都没几个,所以战队一直很发愁。

  教练是个挺温和的人,跑来跟他磨叽了半天才拐着弯问他,能不能放弃现在的位置。

  “我他妈将来可是银河系第一上单啊,你居然让我去玩打野?”邢熠脸一黑,教练就赶紧挽留说:“那是因为我觉得你玩哪个位置都会非常强,银河系第一打野不也一样吗?你的adc中单辅助也都玩得跟你上单差不多好啊!”——这话邢熠倒是爱听,于是很快他就挠挠脸回答:那……那我考虑一下。

  他就这么到了打野位训练了几天,虽不至于一口吃成胖子,但训练赛里那个替补来的上单表现得不错,他的打野也还过得去,整个队伍没了明显的短板,倒是比之前好了一些。

  可换位到一个之前不熟悉的位置,他也总有不顺手的时候,玩得烦了就任性要求回去继续打上单,才不管队伍是不是刚磨合得好了一些,教练耐着性子劝他,他也不想听。

  打野毕竟是一个全场跑来跑去帮助全队创造机会的位置,虽然五个位置中没有高低贵贱之分,但他还是觉得玩上单自己在上路秀操作杀人更爽。

  他是这支战队天赋最高的,年龄又小,三五年内不出意外肯定是首发之一,他玩上单的时候甚至连adc都要考虑把团战人头让给他拿,教练和经理又大概摸清了他的脾气,所以还真不敢乱给他施压,怕他爆炸起来反而得不偿失。

  邢熠就这么跟战队别扭了几天,心情一不好了训练赛自然越打状态越差,他本想拗到底,却在某一天深夜,无意撞见了教练在门外抽烟。

  做电竞教练的,一般也不会比选手们大太多,邢熠看他年轻的容颜上一脸苦闷,于是便鬼使神差地靠过去,突发好心地问他,怎么了。

  对方吓了一跳,然后才摸了根烟塞给他,说:“你他妈明知故问啊,银河系第一上单!”

  赤狼的教练曾是其他游戏项目的选手,低谷有过,巅峰有过,却在最关键的比赛里出现了最低级的失误,将到手的世界冠军拱手送了人。

  于是所有的粉丝一夜之间就将他钉上了耻辱柱,喷他害了队友,害了整个赛区,不仅人肉了他那个冲动得替他说话的堂妹,用所有最脏的语言和p图侮辱这个刚上大学的女生,还让他永远滚出电竞圈,不要再回来。

  其中骂得最凶的,不是别人,而是他从前的粉丝。

  毕竟,他不仅是代表着他的队伍走上的赛场,还是承载着全中国赛区最大的希望走上的赛场。

  所有人都怪罪他丢了本该到手的冠军,怪罪他未能给赛区赢得荣耀,却没有人还会记得,在进入决赛之前,半决赛里有个队友发挥失常,是他力挽狂澜,帮助队伍获得胜利的。

  “我们是当年最大的夺冠热门……但也并没有到所向披靡的程度,”教练在风中吐出一口烟,说:“只能赢,不能输——那种压力,可能大到你无法想象。”

  所以后来他就黯然离开了那个项目,也离开了自己效忠多年的队伍,他本想就此放弃关于电竞的一切,平时玩玩别的游戏消遣就好,却仍被赤狼找上门来,最终还答应了来做教练。

  哪怕他已经离开从前的项目有一些时日,那些粉丝却还是不肯放过他,哪怕追杀到别的游戏里来也要看他的笑话——垃圾,离开世界强队,去了一个新兴游戏的普通战队当教练,好像还真就能打谁的脸似的?

  更有激进点的人会直接在论坛给他留言:云散大神,这条母狗正在被我艹呢,你居然还有闲心去英雄联盟当教练?——而那些留言的配图,是被p在狗身上的他堂妹的脸。

  云散说,自己早已没法再上赛场,那次比赛输了以后好一阵子他都常在赛场上发抖握不紧鼠标,没有哪个粉丝可以理解他半分挣扎,但现在,他想用另外一种方式,继续追逐自己关于电竞的梦。赤狼虽然暂时还不强,但是上下一心,选手们都非常拼命地训练想要打好比赛,他绝不能让这些少年的努力付诸东流。

  邢熠听完沉思了一会儿,还找他又要了根烟,却回答:“不过这他妈又关我屁事呢,又不是我上单玩得不好。”

  两秒后他转身就走,云散则在他身后憋了半天,只嚷嚷出一句:……你赔我烟钱我艹!

  但后来邢熠就没再闹,还废寝忘食地练起了打野,顺利糅合了整支队伍,并在跟se的一战中,成功以下克上,打败了那时如日中天、获得过大小比赛冠军的姜含烁,从此开启了他浪出全世界的路。

  那些年赤狼大大小小的奖项赢得过不少,云散作为主教练功不可没,不仅获得了全世界英雄联盟粉丝的认可,还以教练这样曝光不高的身份吸引了不少个人粉,选手时代在别的游戏里的那些失利似也渐渐被人遗忘,只成了一句笑谈。

  邢熠则陪伴着赤狼,从全队最年少的天才,很快变成了独当一面的队长——一向孤傲的叶青城都成了他的左膀右臂,年少的后辈也把他视作可靠的兄长,渐渐地,他还是学会了压制自己的脾气,学会了应对各类采访,学会了指挥全局,学会了在任何比赛劣势下鼓励队友,也学会了如何成为一个有责任、有担当的队长。

  他不再是邢熠,而是电竞大神monologue。

  他不知自己是否已经从一个不良少年蜕变成了粉丝眼中光鲜亮丽帅到断腿强到上天的打野王者,他只知道,自己只要对得起“职业电竞”四个字就足够了。

  ——它不是沉迷享乐,不是玩物丧志,而是和其他很多竞技体育项目一样,是年轻的赤子之心,是在血与泪中不舍昼夜的追逐,也是很多人可以光明正大崇拜的东西。

  他的脾气仍是放纵的,却很少再有那些从前的幼稚和任性了,他成了很多人的前辈、哥哥,跟谁都能油腔滑调,忽悠主持人调戏解说都不在话下,连粉丝也不再说他还是个小孩了,年少时光已然成为大梦一场,可他现在面对着萧存,却发现自己越来越容易暴露那些跟十多岁时一样不讲理的一面,还丝毫不顾对方的感受地把那些负面情绪都丢给对方——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难道就跟李一世说的一样,他是已经吃定了萧存有那么喜欢他吗?就因为萧存为他哭过?

  他以自己的生活习惯去敷衍萧存的生日,间接逼着萧存去冷漠对待自己多年的队友苏鸣,把跟欧越的不痛快全撒气给萧存承担,好像还老在萧存面前提起姜含烁有多好——不该犯的,他似乎全犯了。

  “萧存……”所以邢熠想起李一世那些话,不禁还是有些心乱如麻,很快他就抓住了一直望着他等他说话的萧存的手腕,说:“……我们现在打车去欧越的别墅吧。”

  “……嗯?”萧存却不免有点疑惑:“下午不是还说不想去吗?”

  “想去,想去,”邢熠赶紧站起来把半踩着的鞋蹬好,说:“我那不是装逼想耍个大牌吗,明明是庆祝你生日,你不去怎么行,走了走了,要不要专车?我叫个最贵的……还有键盘你要几个?我马上下单——”

  “键盘?”萧存不明所以地只好答应了他,然后才说:“……键盘肯定一个就够了。”

  “——行!”邢熠听完就掏出手机埋头一顿点击,说:“不过先说好,它到了以后,我还是正室吧?”

  “……”萧存沉默地看了他两眼,很快就面无表情地伸手捏了捏他的脸颊,说:“不算兔子的话,本来就只有你一个。”

  “……啊?”邢熠差点没拿稳手机:“兔子又是谁??”

  几秒钟对望后萧存才有点不好意思地舔舔嘴唇,说:“我这两天刚给那个演员取的绰号……他本来的名字太难读了。”

  “你……”邢熠一时语塞,心中马上有了一种不详的预感,但还是开口道:“我姑且问一下……你给他取这种昵称,是因为他长得跟兔子一样可爱……吧?”

  可是萧存却果然不负他的猜想,否定到:“不,是因为他跟你一样,在床上像只发/情的兔子。”

  “……那这他妈的关我屁事!!你不能直接说他像发/情的兔子啊!”邢熠脸一烫,还是晃晃手机,拉住了萧存的手用力笑着说:“好了,司机一会儿就到了,我们上楼先拿件衣服——”

  后来的出租车后座上,邢熠是一路趴在萧存肩膀上到的那处别墅,收到他俩消息的季超然也早已过来接他们了。

  “白神回心转意了?”季超然见到他俩就吹了声口哨:“你徒弟闹半天了要给你打电话还说要亲自回去接你,不过老狐狸倒猜得对啊,你们居然真的自己来了。”

  “……我徒弟就方儿一个,你少他妈bb。”邢熠说完就拉着萧存跟他一块过去,却在到达二楼庭院的时候发现,大多数人都已经喝趴了。

  “我艹,”邢熠感觉自己是走在尸体堆里:“你们这是喝了多少啊兄弟。”

  “放心,我反正还能陪你再喝就是了,”季超然拉他俩坐下来,兴致还挺高:“来,白神,红酒白酒?”

  夜风很凉,空气却清新了点,面前下酒的小吃应有尽有,正是适合喝点酒暖身体的时候。

  邢熠本能地答完一句“白酒”后,很快就跟季超然嘻嘻哈哈地边聊边喝起来,就如他们从前每一次尽兴一样。

  庭院里也不知道种的什么花什么树,大冬天的不仅不凋谢,还带着股沁人心脾的清香。

  酒过三巡,天空虽看不到星星,但邢熠却已经微醺着跟醉得快要睡着的季超然数起了星星。后来邢熠侧身时还不小心压到了旁边的一具“尸体”,对方“复活”爬起来,邢熠辨认了一下他的五官,才发现那是难得摘了眼镜的李一世。

  “白神……?”对方先于他开口,也不知道是不是喝醉了在傻笑:“来啦……喝酒了?”

  “……你废话。”邢熠将杯子举到他面前:“干杯吗?”

  “你是不是……”可李一世却一边推脱,一边似是低头耳语:“你是不是——又把什么东西忘了……?”

  邢熠这才清醒过来一些,已经顾不上什么酒和花香了——哦,对,他又忘了,他的小冰块呢,去哪儿了?是不是……化了?

  邢熠开始四下寻找萧存,却很快发现对方早已趴倒在了他对面的矮桌边,手中还捏着红酒杯,看起来是已经彻底醉了。

  “萧存……?”邢熠赶紧抹抹脸过去,捞起了他上半身,想叫醒他:“萧存醒醒……你喝了多少?萧存?”

  可不论邢熠多着急,对方也只是在他怀中嗫嚅一声,呼吸里全是酒气,看来是没办法回答他了。

  这栋别墅的夜晚远离喧嚣,萧存的脸开始在远处投射过来的光线下发红发烫,他的嘴中不知在说些什么,紧皱的眉头也一刻没能舒展——这副样子实在少见,看得邢熠几乎一下全清醒过来,赶紧扶住他,说:“……难受吗?是不是难受?我带你回去休息——”

  他知道萧存的酒量很差,此刻肯定喉咙里胃里都不舒服,还有头晕发烧的危险,所以在摸了摸对方额头后,邢熠便搂住他肩膀,企图把人抱起来带回卧室去。

  可是邢熠自己也喝了酒,脚步有些不稳,萧存又比他高不少,他半天也没能找到平衡,只好转而将对方扶上自己肩膀,准备将人背回去。

  “他妈的,想耍个帅来个公主抱都不行……”邢熠一边嘀咕一边费力地把萧存背起来,慢慢往室内挪动,本来他没指望谁能来帮他,但李一世的声音却跟了上来,还说:“白神知道回哪间房吗就要走,我打电话叫人过来。”

  “……你居然没有喝醉?”邢熠听完就有些讶异地偏过了头——毕竟此人逻辑如此清晰,脚步也稳,怎么看都不像是醉了的样子。

  李一世果然发出一声轻笑,完全没有上来搭把手的意思,只说:“还行,我只不过是想睡会儿罢了,那酒都是兑了水的,醉不了。”

  这话明显玩笑,邢熠有点防备地跟他一块走到了楼道口,就见他叫的人上来了。

  那是跟在欧越后面擦了一万年屁股的助理,很快邢熠也在他的帮助和指路下到了一处客房,暂且先将萧存放到了床上。

  流光溢彩的灯光下,邢熠顾不上在旁边好像不打算走的李一世,只是先拿毛巾帮萧存擦了脸,还忍不住担心起来:“他妈的……他这是喝了多少啊……”

  可李一世却毫不客气地笑出了声,说:“我猜三杯红酒加一口白酒而已吧,不能更多了。”

  邢熠皱了皱眉,反驳道:“……肯定不止,他都这样了!你这人是不是很喜欢幸灾乐祸?”

  “嗯……?算是?”李一世竟然干脆承认了,还不顾邢熠的反对走过来,粗暴地摸了摸萧存额头,说:“嗯……身体应该没什么大事儿,不过……这颗脆弱的小心脏有没有受伤,那就不知道了。”

  说完他就擦亮了打火机要出去抽烟,邢熠明知道这家伙是故意的,却还是忍不住上钩地握紧拳头站起来叫住了他,说:“……你等会儿!”

  接着,李一世就在门口转过身,一双狐狸眼也微笑着看了过来:“咨询一个问题收费五千啊,要不要给你八折,白神?”

  邢熠怀疑自己可能是疯了——李一世这明显的玩笑话,都能让他心中开始噌噌冒火,很快他还直接从口袋里摸出了一张卡,说:“这张卡里,是一个破杯赛的冠军奖金,20万,够不够你解决我所有问题?”

  李一世注视他两秒,低头笑着走过来说:“邢总裁真大方,事后再付费呗,你看我上次没坑你吧?”

  “你他妈上次……”邢熠一听更气了,却脸红得说不出什么来:“上次——他……把我——我艹你大爷!”

  “哎,白神别慌啊,”李一世安慰到:“不就是觉得自己最近任性过头,想赎罪,证明自己其实很喜欢很在乎萧存么?那还不简单吗。”

  “……你他妈又想干嘛。”邢熠咬牙切齿,李一世就一边说着“你等我会儿,正好我背包里有些东西是之前放的没拿出来”一边出去了,而当邢熠难过地趴在萧存旁边猜了半天对方究竟喝了多少酒后,李一世拿回来的东西,就让他差点傻在了原地。

  “……这都什么?”

  邢熠确定面前这些乱七八糟的小玩意儿自己都似曾相识,但却不能说上来具体都是些什么。

  “我打算哪天跟别人玩的时候给人用的,还没用上,”李一世坦坦荡荡,说:“要不就先送你,自己先把准备都做好了,给萧存个惊喜?我这人很基础的,你都知道怎么用吧?”

  “……我他妈知道个屁!”邢熠想打人,李一世却显得很无奈:“那白神难道还以为我会别的途径~?你要是不喜欢,那就只能给他多买两个键盘聊表心意了……跟别人重复的那种心意。”

  邢熠不由得咬咬牙,目光又看了一眼床面上的东西,李一世见状也很快勾住他肩膀,捡了一样拿起来,说:“比如这个,拆了包装表面有药,你做完准备以后放好,一开始又痒又发热还刺痛,特别难受,毕竟是药嘛,不过很快就会习惯了,放得越久再取,到时候萧存就越喜欢……明白我的意思吗?大家都是热血青年,彼此都是很了解的嘛,对不对。”

  “我……”邢熠听得有点头晕,喉咙里也一个字都吐不出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李一世把东西塞自己手里,还扬长而去了:“自己摸索啊白神,我相信你的天赋,我先回去睡觉了。”

  李一世带上房门的声音很轻,邢熠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立刻就过去把门反锁上了——他本以为自己很冷静,但当他转过身来的那一刻,不远处萧存那线条好看的安静侧脸,就让他晕乎乎的脑子彻底炸了。

  接着,他就像一个头一次干坏事的新手般爬上床,先给萧存脱了外套盖上被子,然后便坐在一旁,研究了起来。

  华丽的白色吊灯倾泻着安静的光,最终,邢熠总算得出了一个自认为最理想的方案。

  他打开了那副手铐,藏好钥匙,然后把其中一头扣在了萧存放在枕边的手腕上,另一头扣在了这张欧式雕花铁床的架子上——它既能让此刻的萧存不受束缚地休息,又能在萧存醒来后最直观地感受到惊喜,应该……是最正确的用法了吧?

  随后,邢熠便半拆开李一世刚才说的那玩意儿,然后就打算先去洗个澡,回来再用了。

  55.钥匙(略修改)

  萧存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在那个梦里他不再是摸爬滚打的电竞选手, 而是一个普通的, 学程序的大学生。

  他是怎么发现自己是个学生的呢——他路过昏暗无人的巷口,角落里却突然出现几个花臂抽烟的姑娘拦了他, 说“陪姐姐们玩玩儿吧~像你这样的清纯大学生,一定特别带劲”,萧存听了莫名其妙,低头一看, 却发现自己手里抱着的竟然真的不是键盘, 而是[c程序设计]。

  所以那一刻他就立刻知道自己是在做梦,但即便如此, 他也不想搭理任何人地冷着脸转身就走, 但人家可是混江湖的,三两下就拽住他,还纷纷冷笑着掏出了小臂粗的空心钢管, 皆是一副要轮了他的架势。

  萧存皱紧了眉不知这下要如何逃脱, 可是就在他犹豫要不要跟女人动手那一秒, 却有个熟悉的身影从天而降, 不仅帮他吓退了那些人, 还反找人要了两包烟, 就好像是一个更大的流氓——如果,不是对方穿着警服的话。

  那人十□□岁的模样,浑身都被黑色的制服量身包裹,肩线流畅,胸膛结实,长腿下一双黑色的警靴干净利落,头发也打理得短短的,很快萧存就看到那双琥珀色的锋利眼睛望向了自己,笑容里还有股不属于警官该有的匪气:别怕小伙子,有我在就没事了!你是附近的学生吧?你多大了——

  萧存本来还盯着那被裹得紧紧的细腰愣神,刚吐出半个字,对方却拍着警棍接着说:带身份证了吗?我带你去那边酒店开房吧。

  萧存一下怔住,本能地想:……有你在问题才更大吧,邢警官。

  ——他甚至有理由怀疑,眼前的人根本跟刚才那群人是一伙的,俗称:组队碰瓷。

  对方显然是第一次和他见面,还好奇地凑过来打量他,可萧存却对这张脸无比熟悉——他是他的恋人邢熠,此刻出现在他梦里,居然还敢穿着衣服。

  ——梦里的邢熠跟自己父母一样是正义凛然的警察,却依然干着流氓才干的事,这倒是让萧存有点不甘示弱,心想反正是梦,于是干脆借着身高压上去一捏邢熠下巴欣赏了两秒邢熠疑惑的眼神,然后才拽住对方的手腕,直往巷子里拖。

  接着……就是就地正/法了。

  对方趴在被雨水冲刷后湿漉漉的墙壁上,一边被他从后面弄一边呜咽着说要杀了他——可是这嘴里骂骂咧咧的家伙手中明明就握着威力巨大的警棍,却不仅丝毫没有要动用暴力的意思,还叫得特别舒服,萧存见他腿软得快要站不住,于是就一手用力搂住他的小腹让他弓起身体在自己怀中保持平衡,一手也在他胸膛上开始温柔拨弄,还贴住他通红的耳朵,不断拿嘴唇摩挲着。

  一切都结束后,邢熠转过身来时差点没站稳,身上原本整齐干净的警服被扯得凌乱松散,胸口也被墙壁蹭得湿了大片,还通红着眼睛望着他。

  “……都说开房了谁让你在这种地方搞我了!”邢熠生气了,萧存却想笑,不过正当他想上前安慰他委屈的小警官的时候,对方却突然掏出一副手铐啪地把他拷上了,还说:你袭警!你被捕了!等着无期徒刑吧!

  路灯的光亮一瞬间闪了闪,然后,萧存就醒了。

  头顶欧式吊灯的光线显然是刺眼得多的,萧存感觉自己酒意似散未散,身体似乎也因为那个梦还处于一种没有完全软下去的待命状态。

  渐渐展开的视野让他发现自己似乎正躺在一张精致得出奇的大床上,那枕料上甚至还带着淡淡的海盐香水味,但最先让他清醒过来的,却是邢熠的声音。

  ——那断断续续而软绵绵的低吟是萧存最熟悉的那种,此刻还带着一丝痛苦,让萧存很快就疑惑地睁开眼,看到了正躺在不远处的邢熠——对方只在肩上披着一件外套,萧存从长度上判断那是自己的衣服,而邢熠就紧紧蜷缩在他的衣服里,不仅嘴唇湿润通红,额头也湿漉漉的全是汗水,绯红的脸颊半陷在柔软的床面上,眉毛眼睛都皱成一团,整个身体似乎也正难受得颤抖。

  这样的画面吓得萧存立刻清醒过来,但当他本能地想过去的时候,却突然听到了一声铁器撞击的声音。

  哐当。

  手腕传来的瞬间疼痛让他这才发现,自己正被一副短短的手铐束缚在床边,根本不能有太大的动作。

  所以,他不由得愣了半秒——等会儿,自己这是从梦里穿进现实了?!

  “呜……”

  可邢熠的声音还是一下打破了他的想象,对方似乎也察觉到他醒了,于是一边不自觉地发出轻吟一边睁开了迷蒙的眼睛想要和他说话,却也吐不出什么完整的句子来:“萧存……你…醒——唔……!啊……”

  “邢熠……?!”萧存一下慌了神,想拉他到自己怀里:“你怎么了?受伤了?”

  他勉强能用另一只手摸到邢熠的脸,对方却翻了个身躲开,直接仰躺在床上张腿开始喘息,还无视了他的急切,说:“看你急、急的……乖,等我一会儿,马上就好……唔——”

  “谁把我拷起来的?!”萧存立刻反应了过来对方在做什么,所以更慌了:“邢熠你弄了什么进去?是不是……还吃药了?我不在的时候别搞这些乱七八糟的万一——”

  他是真的急了——万一出了什么事怎么办?邢熠没有这类经验,谁知道他会不会买些三无产品,或者不看使用方法就对自己的承受能力迷之自信然后乱塞?

  “邢熠……”萧存一边尝试着扯断那手铐,一边只能先哄他:“乖,听话……你先过来,是你把我拷起来的对不对?……钥匙在哪?”

  可对方却绯红着脸,腿上、背上都是汗水,看上去已经不太能听进他的话了。

  萧存看着那被浸湿的床单,只能握紧了拳头。他虽然万般担心,但好歹也是在最血气方刚的年纪,所以又哪里受得了喜欢的人这副样子躺在自己面前——所以很快他就一边安慰着邢熠,一边发现自己也快要耐不住了。

  他身心都难受极了,叫了好一会儿邢熠的名字,对方才咬着捏紧的拳头侧过脸来,似乎总算听懂了他的意思。

  在持续低吟了一会儿后,邢熠才从枕头下摸出钥匙,过来想替他打开手铐——可就是如此简单的动作,邢熠都没什么力气地颤抖着手,半天才插对锁眼的位置,而在那声脆响落下去之前,重获自由的萧存几乎是疯了一样马上翻身按住他,控制不住地大声说:“你在干什么?!为什么这么弄?”

  “唔……”邢熠被凶得愣愣地仰望着他,刚一开口嘴角清澈的银丝就流了下来:“唔?我想……想让你开心,我知道你……肯定也喜欢这个……我看别人,都、都这么做的……你……不动就行……待会我就,上、上来……”

  “……艹!谁他妈要你这样讨我开心?”萧存知道自己不该发火,却再难控制自己的情绪——拧紧眉毛坐起身后,他实在是气得头晕,最后还忍无可忍地摘了那副手铐将邢熠的双手反剪于背后直接拷住,吐出了冰冷的一句话:“……应该这么用。”

  “……唔?”对方似乎反应不过来他做了什么,湿润的眼睛也变得更茫然了一些,萧存心中又疼又怒地咬着牙不看他——接着,纵然邢熠已经开始求他快点,但那声音越是颤抖,他就越是忍着,什么也不肯做。

  邢熠也因为双手都被束缚着,所以只能蜷缩成一团并紧腿,红着眼睛像只兔子般微颤着一遍遍继续尝试请求他:“萧存……为什么不理我……?求求你……我……我已经……”

  可萧存却还是冷着脸不回答,过了一会儿,邢熠也只能声音虚软地妥协半步:“求你……至少……帮我、帮我取出来……”

  “——我不要。”但萧存却斩钉截铁地回绝了,还说:“我就算自己用手解决也不会碰你,喜欢这些的是你,不是我,既然如此,那还取出来干什么。”

  残存的酒意直冲脑门,萧存实在是气急了,只想让对方得到点教训,于是便不顾对方的挽留,直接起身去了阳台。

  在关上玻璃门的那一刻,耳边邢熠的声音就立刻被彻底隔断,萧存也背对着卧室抓住冰冷的栏杆,用力得就像要把它们握断。

  眼前院子里的灯仍然亮着,木质秋千上缠绕的花藤乱得就像他的心——也许那一瞬间他终于明白,为什么烟草的味道那么呛人也有人如痴如醉,因为此刻,他忽然只想用力抽口烟。

  后来他也不知道自己在阳台上有没有站满一分钟,风好歹吹得他冷静了一些,而他越冷静,就越自责,很快他就忍不住拉开门,赶紧重新回到了邢熠旁边。

  对方不知为何已没有了声音,萧存疑惑地触碰到他的肩膀,刚想搂过他的身体,却突然发现,他已经哭得泪眼模糊了。

  那哭声颤抖而隐秘,就这么突然刺入了萧存的耳膜,也如巨大的针筒扎进他心里,每抽动一下,都疼得像在流血。

  “邢熠?”他彻底惊慌失措地抱过邢熠的身体,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忍得下心放着他不管,所以只得一边胡乱给他抹掉眼泪,一边安慰着他帮他打开了锁:“我、对不起,我……我可能喝多了,邢熠,对不起……你别哭了……怪我,是我不好……”

  他自知不会哄人,只能一次次重复对不起,果然邢熠的眼泪一点也没有因为他的安慰而减少,反而越哭越伤心,这弄得他只能低头吻住对方想阻止他哭下去,却也在意识到对方会因此被呛着的时候又赶忙放开了。

  他手足无措,邢熠在他怀里难过得又咳又哭,还不断地想推开他,半天才拼凑出一句清晰的话来:“你不是……不是自己用手都不碰我吗……那我、那我也不要你了……”

  这听得萧存彻底慌了,赶紧心疼地搂紧他轻拍他后背,想让他至少舒服一点儿,怀里的人虽然仍是挣扎了好一阵,但渐渐地还是不剩下太多力气反抗,并且身下还不断地在颤抖着,萧存望着他那挺立得难受的东西,终是只能托住他的后脑勺,温柔地将他放在枕间,顾不上其他地先压了上去。

  后来萧存便轻吻着邢熠身上每一处,然后拉开他渗着薄汗的腿,将自己所有能给的,都给了他。

  夜风徐徐如述,最终邢熠轻颤着偎在萧存怀里,是被萧存抱着去的浴室,等离开那氤氲着热气的巨大浴缸重新回到床上后,萧存就小心地给他掖好被子,怕他哭过后太累,想哄他先休息再说。

  但邢熠却并未如他所料般地直接睡过去,反而还拉着他的手,声音显得清醒了许多,也因此带上了不少的犹豫:“是不是……萧存,是不是因为我对你不够在乎……你难过了……”

  萧存听后一愣,正想摇头,邢熠却用力往他这边蹭了蹭,明明累得不行,还仍然打起一点精神,像把刚才受的委屈全忘了似的,甚至向他道起了歉:“对不起萧存……我知道……我老想着别的事,想着自己……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吧……不,两次、很多次……我,我他妈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又会这样——”

  “……你他妈在说什么?”可这却让萧存既惊讶又心疼,完全不明白邢熠的意思:“什么叫再给你一次机会?”

  他不明白对方为什么会说出这样没底气的话来,可对方却挤在他怀中,生怕他放手似的,继续说:“就是……总让你伤心,我怕你很快就不会再喜欢我了……”

  邢熠的声音很轻,不知是因为此刻浑身无力还是因为单纯的心虚,他其实已经隐约知道了,自己在萧存面前夸奖姜含烁与否、记得萧存生日与否,诸如此类都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萧存对他如此好,他却始终拿有些敷衍不在乎、也不把对方的感受放在重要位置去考虑的态度面对萧存,萧存肯定感觉得到。

  萧存只是性格冷静了点,但并不是傻。

  但此刻,萧存倒是在那句话后怔了怔,只觉胸口酸疼,忽然不知该哭该笑。

  几秒后,他还是垂下了一向冷清的眼眸,轻轻拨弄开了怀中人额边的碎发。

  “……原来你是在担心这个?”萧存问。

  邢熠抽了抽鼻子,答:……嗯。

  房间里暗暗扩散的香水味中,渐渐还染上了两人皮肤上残留的沐浴露清香,邢熠靠在萧存胸膛,心里既难过又害怕,就差把脸也埋进去了,却听到那清润的声音很快就带着温热的气息传进了自己耳畔。

  “不会,我不会不喜欢你,”对方说得那样平静,就像一切都是自然而然的东西:“从我终于鼓起勇气重新找回你那天开始,我就下定了决心……不管你怎么对我,哪怕还和从前要跟我分手时一样绝情,我都不会再受伤退缩了。不论你对我好和不好,我都无所谓,邢熠。”

  灯光突然似星空般忽明忽暗,邢熠张了张嘴却一个音节也发不出来,只是感觉到自己的心连着整个视野都在萧存的话语中颤动,很快,在他望向萧存的眼睛之前,对方就已经低下头,将一个沉默而缠绵的吻覆了上来。

  56.坦白

  在那个亲吻过后, 邢熠脑子一片空白, 本来已经疲惫的身体不知为何苏醒过来大半,还不自觉就抓住萧存, 说:“不对,你不能无所谓……我这么负责的好男人怎么能允许你无所谓!”

  他用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心态活了二十年有余,他的习惯让他注定对很多东西都不会怎么上心,只要自己气顺了就好, 而现在, 他却头一次开始害怕失去一个人的喜欢,也头一次想要去认真珍惜那个人的心意。

  不过萧存听后, 却依然像要保护他般想将他拥入怀中, 嘴里还似是肯定地说着“嗯,我知道了”,但他却立马挣脱开, 不愿接受萧存这样温柔的抚慰, 而是半天才吞吞吐吐说:“好吧……我知道我不是什么好男人我就是个只能悔过的负心渣男, 如果我哪里让你不开心了……你是真的得告诉我, 你、你他妈可是天山雪莲啊, 我怕我太糙直接把你拱死了——”

  “……”萧存看他不知为何急了, 于是为了缓和一下气氛便沉默地将手摸到他屁股上,揉了揉,说:“是这样的天山雪莲吗?”

  “啊……”可邢熠却突然反应过来,撑住他肩膀,用力咬紧了牙关:“不要……”

  萧存一愣,这兀自软下去的声音一下让他慌得赶紧把邢熠搂过来,还是很心疼:“怎么了?还不舒服?”

  周围香水的味道淡淡的,让那灯光也显得暧昧了几分,直照着两人纠缠的身影。

  “……嗯,”邢熠伏在萧存怀中犹豫了半天,终于还是念叨起先前的事来:“一开始弄的时候……好难受,特别疼特别痒,我都不知道是这玩意儿效果快还是我身体太敏感了,后来我实在是受不了了,打算取出来,可是吧,想想我这么厉害如果扛不住岂不是很没面子——再后来就感觉它又热又胀,好像快到肚子里了……难受了半天都适应不了,现在还不舒服呢,结果,结果你刚才还不领情——”

  “……你他妈,你跟谁没面子?”萧存一急起来眼睛都在闪,还用指腹揉揉他眼下发红的皮肤,说:“难受就别弄,我不需要你这样……也舍不得。”

  “你可少来啊!都是男人,跟我装什么,”但邢熠非但不听,还很自信地挑眉看过来:“刚才你是不是特别舒服?我听你声音都跟平时不一样了~萧存~”

  萧存竟然一时无言——其实邢熠算是没说错,经过药物和道具作用后的那具躯体里的确比平时更暖、更湿,也要舒服得多,但那时他却充满了自责,更不知道该不该去享受这一切,邢熠这家伙根本不懂循序渐进,上来就用上了这种刺激强的道具,其实几乎跟虐待自己没什么区别——所以此刻萧存望着他笑嘻嘻求表扬的脸,一想起自己刚才还把他凶哭了,心里就忍不住又开始剧烈地发疼,他皱紧眉毛抚摸着邢熠近在咫尺的脸,整个人都自责得像笼罩在了一朵小小的乌云里,只说:“舒服……可是不要了。”

  “为啥?”可邢熠抬起一条腿就搭到他腰上蹭:“等我再适应两次就好了~不都是情/趣吗。”

  萧存一边顺了他的意思将手停在他大腿上摸,一边却坚定地摇了摇头。

  那双认真的眼睛让邢熠都不得不在半晌后叹口气,说:“也行吧……还想补偿补偿你的。你是不是傻的萧存,感觉不出来我对你不怎么上心?”

  萧存听后一怔,却还是舔舔嘴唇,平静地说:“……我不傻,我都知道。但是……你是不用强迫自己改变的,我很自信自己对你有多喜欢,所以一定能为了你习惯这些——”

  但说到这儿,萧存还是停了一下:“不过……”

  “——不过?”邢熠躺在那儿本能地抬头看正半坐在自己身边的萧存,就听见萧存缓缓吐了口气,说:“不过……我现在觉得,还是都告诉你为好。免得你……你又跟个傻逼似的把我当来嫖你的,只要jb舒服了就行。”

  “……”邢熠卡壳半秒,忍不住反驳道:“但我确实活儿好啊!”

  而萧存则盯了他一会儿没回答,只是把他拢过来,还像大型猫科动物在玩毛线球般,用指尖在他胸前那仍突起的地方拨了拨,也没有在这时候说实话。

  ——其实哪有什么活儿好,邢熠就知道闭眼吹,明明躺在下面自己舒服了就行,连之前难得的那一次用嘴的经历,都刮得人刺疼,毫无技术含量可言,但即便如此,萧存也仍然每一次都很兴奋,邢熠反应再生涩,到了在他眼里都是最强效的催化剂,可以让平日看上去冷冷淡淡的他小腹发烫,只想狠狠在那温热紧致的通道间不断进出。

  邢熠要是真想勾引他,别说不需要这些乱七八糟的道具了,甚至连一句话都可以不用,穿着衣服都行。

  可邢熠……可邢熠为什么这么笨呢。

  萧存忍不住开始觉得邢熠脑子傻,可这时邢熠却拍拍他的手,声音有点黏:“别弄了……别弄了萧存,刚才本来就被你吸得红肿了,你再弄下去、我又要……唔。”

  萧存这才回过神,赶紧听话地收回爪子,只是静静地陪在对方身边,想哄人先睡觉——毕竟那么累了,明天邢熠要是下不了床怎么办。

  可是邢熠见他一直没说话,却抬手挠挠他脖子,像是在调戏他,也像是在提醒他:“你刚才说要告诉我的呢,萧存?”

  ——此刻在邢熠眼里,萧存就像只小豹子,眼神锐利,身影敏捷,还很沉默。但就是这样无比冷静的小黑豹,却偶尔还是会对特定的人暴露另一面的本性,比如,想要撒娇,想要被挠挠脖子和下巴。

  就在几个小时前,邢熠还以为萧存是把所有的怒气都埋在了心里,等哪天积怨爆发,就会沉默地和他分手离婚不容一点拒绝——邢熠甚至已经能想象得到那眼神里的冰冷,可现在看来,萧存只不过是受到了主人的冷落、却依然不愿离去的大型猫科动物而已。

  萧存看来是做好了心理准备,反正主人给糖就吃,主人给鞭子就舔好了伤口继续期待着下次是糖就行了。

  ——简直蠢到了极点。

  所以邢熠摸摸萧存的脸,只让对方把心里想的都说出来,不需要忍着。

  而萧存虽是低头望着他犹豫了一会儿,但最终还是在他的劝慰下,平静地开口说了所有想说的。

  比如邢熠记不记得一个生日日期、想不想来别墅庆祝其实都并不要紧,但他害怕的是,邢熠并不在乎自己。

  也比如每天都认真训练到很晚很累,最后也在揭幕战里表现得不错,但却并没能让邢熠开心,还惹下了一堆麻烦,所以觉得自己有很多错。

  姜队温柔、成熟、强大,还重感情,似乎有姜队在就可以解决所有难题——萧存的意思是,我知道你老在我面前夸他多好时自己心里吃醋的感受多难受,所以才不再和苏鸣表现出哪怕一点亲近,怕你也尝到那种感觉。

  “……你是不是傻?”所以听到这儿邢熠终于彻底憋不住了,他真没想到这家伙心思还挺细,所以赶紧解释道:“含烁真的是直男啊!”

  “……”萧存听了似乎无法反驳,却仍说:“反正……我就是吃醋。”

  “你——”

  萧存这略显幼稚的语气是以前从来没有过的,看来他是真的把心里的想法都坦白了——邢熠急了只有半秒,就开始想笑又不敢笑出来,只好用手撑开被子,示意他也睡下来,悠悠地说:“这就是你傻了,跟含烁比什么呢——想你白神出道那会儿简直天选之人,还没成年就带队力克当年的打野之王sniper,一路连胜,登顶lpl,这他妈完美的起点小说主角套路啊,结果呢,还不是给人骂成狗?要像含烁那样德艺双馨,粉丝众多,说句什么都一呼百应,别说你了,我可能都还得先看看记仇的小本本上有没有人会来我麻烦。”

  萧存却听得似懂非懂,以为他的意思是要多招揽一点粉丝才能强大,于是回道:“……那我回去就给粉丝唱歌发微博?这样就有更多人看、更多人喜欢我了,像季超然那样——”

  “……卧槽,打住,谁让学他出来卖了,我会究极吃醋的!”邢熠却赶紧打断他,说:“想要粉丝那就打好比赛,你只要知道,没人比你好看,也没人比你清纯可爱讨大爷我的喜欢,明白吗!”

  邢熠说完,就趁他愣神一把将他抓进被窝,轻声道:“……不跟你多说了,傻逼,我后面还疼呢,给我揉揉,屁股就行。”

  萧存回神过来一下脸红到耳根,也不再多言,只是一边搂过他肩膀,一边摸过去捻住了那最深处的臀肉。

  邢熠感觉舒服了一些,这才蹭着他,回到了刚才的话题:“你答应我啊,下次别再这样搞了,难过了直接说,反正我跪得了键盘写得了检讨书,你老想着自己消化算怎么回事。”

  “……谁让你跪键盘写检讨书了,把你弄哭了,等回了俱乐部,我会跪键盘。”萧存则从他的肩膀抚到后颈,也温柔地在他耳边道:“那你也答应我,下次别再自己弄这些难受的东西了……只能让我帮你挑合适的、帮你把东西塞/进去,明白吗。”

  ——听了他这前半句话,邢熠原本还感动得想直点头,可这后半句话,就弄得邢熠差点想打他一拳了:“你——你原来是这样想的?!”

  ……我艹!邢熠一下暗骂起来,还以为这家伙是心存怜惜呢,结果……结果全是放屁!

  看来同样身为男人的自己对男人的那些理解根本就没错过——他早jb该知道了,哪怕再清纯的男人,都他妈是在装逼。

  “……对啊。”明亮的灯光下,萧存呆呆地也没懂他为什么突然激动,竟然还理所当然地开始陈述:“我已经想过好多次了。还想在你打直播的时候……一档你肯定没什么感觉,二挡大概有点酥麻,三挡可能会湿会热,四挡拿不稳鼠标浑身颤抖咬住嘴唇也忍不住呻/吟还只能骗粉丝说自己只是身体不舒服,五档——”

  “——我他妈看你还是去日五档风扇吧!!”

  然后,邢熠就用高昂的音量,彻底把他打断了。

  后来的这天夜里,本来都有些累、还喝了酒的他俩却在床上打闹半天才消停——邢熠赌气挪到了床的角落不理萧存,萧存则赶紧过来抱他,就差把床滚遍了才把他重新按回怀里,一边道着歉哄他,一边亲吻他脸颊让他先睡了。

  后来萧存就关了灯,只转开了台灯的一点光亮,昏暗的光线暖而温柔,很快邢熠就还是偎在他臂弯里,渐渐地闭上了眼睛。

  而在睡着之前,邢熠也总算放下了一桩心事——在终于确定自己以后能和萧存彼此坦诚之后,他也头一次如此清晰地感觉到,原来谈恋爱,是这么酸楚却又幸福到让自己这样的老江湖也欲罢不能的一件事。

  57.热恋

  “萧存这能骑马吗?”

  ——这是在第二天的马场,季超然能对自己的好兄弟萧存做出的最强烈的关心。

  旁边的李一世问他怎么了, 他却猛抽了一口烟, 又实在有点不忍回想今天早上自己看到的场景。

  ——就在个把小时前, 他上楼找萧存和邢熠一块去马场, 那虚掩的门让他觉得此刻他俩应该没什么不方便的,于是就干脆径直进去了, 想打个招呼。

  可是房间里却只有萧存是醒着的,对方显然被他的突然出现吓了一跳,但还是在惊讶过后仅仅抬眼对他点了点头, 紧接着就只顾着轻轻拍了拍床上的人, 说:刚才不是说饿了吗, 我拿了点吃的。

  季超然见状,也在用眼角余光扫了一下周围后,立刻明白过来昨晚这张床上都发生过多少不堪入目的放纵。有些包装上的logo他也熟得很, 毕竟魔牙舌引,震荡迷情,高/潮迭起, 还带刺激性药物, 江湖人评价“天使都为之张开腿”——他只是没想到, 原来冰山禁欲脸的萧存也懂这样玩弄折磨邢熠,看来以前那副清纯模样都是在装蒜啊。

  而被子下很快传出来的那一声哼哼唧唧没睡醒的回应,就更吓得他差点没拿稳打火机了。

  “萧存,唔~要你喂我……”

  如果不是音色太熟悉,季超然绝不敢相信这是那个活蹦乱跳的打野小霸王邢熠,而接下来当萧存真听话地坐过去抱起他上半身先给他擦了脸要喂他吃东西的时候,他居然还迷糊着双眼跟哪个风骚贱货似的特别柔弱地往萧存身上蹭,这看得被当成空气的季超然简直嘴角抽搐,自然忍不住嘴贱了。

  “早啊白神,前列/腺还好吗?”

  “啊啊啊我艹——”邢熠这才发现季超然在侧面,所以几乎是一秒就清醒过来赶紧推开萧存,用力瞪向了季超然:“你他妈怎么在这儿?!”

  “我作为一个好队长,关心队友啊,”季超然一边拿起床头的包装盒,一边低头盯着上面的英文贱笑起来:“白神你这是要一口吃成胖子啊,还能下床吗?”

  “……我他妈为什么不能下床?”邢熠很快就翻身坐起来抓了两把自己的头发,不过抬起脸时,他的嘴角却已经勾起了一个淡定的笑容,还特别从容地说:“……昨晚换我反攻了那都是给萧存用的好吗,兄弟你是不知道,这家伙虽然冰山脸看起来只知道打游戏,但其实到了床上就被我插得一直叫,特别骚浪软——就是那种最常见的套路,小龙女的本子你看过没——”

  接着在季超然“小龙女你妈b”的暗骂里,邢熠还迟疑半秒,补充道:“嗯……不止床上,还有浴室、沙发、地毯!”

  偌大的卧室里,季超然疑惑非常,只得完全不可置信地抬眼看向萧存等着萧存否定,可萧存居然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说话还很直白:“嗯,挺舒服的,白神……又大又硬。”

  “……哈??”季超然无法形容自己受到了多大的惊吓,一时竟然无法合上嘴:“……那,你什么感觉?”

  ——毕竟,他实在无法想象,萧存要是躺在下面,那还能跟死鱼有什么区别。

  但萧存却面不改色,答:“嗯……浑身颤抖,只能一边叫着‘我讨厌你我不要’,一边夹得特别紧……大概是这样吧。”

  “……我艹。”季超然就这么和语气始终毫无波澜的萧存你问我答了几句,终于是只能心疼地看了他两眼,说:“……兄弟买个后/庭健康险吧,记得直接受益人写我的名字啊。”

  毕竟在他印象中,邢熠的尺寸虽然确实还是不错,但是那家伙一看就没什么技巧,绝对属于那种把人干到疼得死去活来根本gc不了,还会谜之自信地一直追问“爽吗爽吗”的约/炮界毒瘤,再加上这些杂七八杂八的道具,真算是苦了萧存了。

  “不过你为什么一副柔柔弱弱起不来的逼样儿,白神?”但季超然还是摸了根烟,绕到了床的另一边,疑惑地招呼到:“都在楼下,就等你俩了,泳池马场得再坐车半小时才能到,玩玩就回去了啊。”

  “……萧存坐地吸土欲/求不满,昨晚弄太晚,我有点累不行啊,”邢熠一口咬住萧存递过来的面包,口齿不清地说:“那行吧,正好我可以带他马震,在泳池里摩擦应该也不错。”

  “就你他妈还马震?也不怕摔下来断子绝孙?”接着季超然和他互损两句,就一边让他俩快点,一边先转身出门抽烟,去消化“邢熠把萧存反攻了还用了各种道具”这件不可思议的事了。

  所以,他自然没有看到接下来身后的场景。

  ——那些阳光带着尚未散去的一层薄雾交错在深蓝色的床单上,也交错在邢熠半露出来的腿根上,萧存的视线落在上面,很快就低下头一边温柔地亲吻起邢熠的脖子,一边撩了邢熠衣服的下摆,看向了对方小腹和胸膛上那一处处鲜嫩的吻痕,只道:“你这样……能去泳池么?”

  “你——”邢熠脸红,立刻带着被调戏的不甘想瞪萧存,可是在对上那双真诚温润的眼睛的那一刻,他又突然什么气都没有了——毕竟那双眼睛让他确定,萧存这句话,真的只是傻傻的关心和担忧。

  ——他妈的,这人真是有毒。

  于是接下来邢熠就勾住他脖子,先亲再说了。

  远离城市中心的地方就连空气都要清新几分,所以后来看着萧存上马的时候,季超然就对李一世发出了那句感慨:“白神真是渣啊,小纯这可还行?待会屁股太疼掉下来咋整,他可是我们is的台柱子啊——”

  冬树的枝桠纵横交错,眼前他所担心的萧存却丝毫没有不适应,只是认真地抓了缰绳,一双长腿也夹住马肚,眼睛还冷静地看向了斜前方。

  很快那匹健壮的黑马也颠着有致的脚步出发,带着萧存优哉游哉地走远了——萧存这般从容不迫的背影虽是让季超然猜想他以前可能骑过马,但当他第二圈回到季超然面前的时候,季超然就还是有点慌了——毕竟,虽然马背上的萧存依然面不改色一副风流冷峻的少年姿态,但这马的速度,已经可以称得上是在奔跑了。

  可李一世却对季超然念念叨叨的担忧越发不解,弄得季超然也只好跟他坦白说了昨晚是邢熠上了萧存云云,但这却只是让李一世差点笑弯腰:“白神会反攻?别讲笑话了兄弟,你怎么不说自己还是处男。”

  接着季超然就bb起来“本白莲本来就是处男”,李一世大笑着和他聊了几句,没一阵也拿了些饮料,找到了在马场旁边全程痴汉脸围观萧存骑马的邢熠,准备和他打个招呼。

  “昨晚怎么样了啊白神,什么事应该都解决了吧?怎么刚才在车上还不带跟我说话的?”

  可邢熠却一惊,直接躲着不理他,他倒是耐心地挪过去,继续说:“萧存肯定不忍心对吧?我这不是想让你俩彼此敞开心扉吗?只是忘了告诉你,那玩意儿你直接用可能还是太猛了,等哪天你被艹松点了就好了~”

  “……我艹你妈!”邢熠听了一咬牙,终于忍不住回他了:“你他妈又算计我!行了你别bb了,咱俩以后死生不复相见好吧!”

  “嗨呀白神别气啊,这也能叫算计?”李一世低头一想自己真正算计邢熠的事,只玩笑:“白神怎么不让萧存带自己骑马?还疼啊?”

  邢熠憋红了脸再次不理人,李一世似乎是想赔罪,于是跟上去嬉皮笑脸地哄了他半天,还对他说:“要么我再帮白神一件事吧?这次绝对不坑。”

  “我他妈要是再信你就要脱/肛了!”在经历了两次惨痛的屁股疼之后,十分记仇的邢熠已经决定要彻底防着这垃圾辅助,否则……否则下次可真就要被萧存玩坏了。

  不过李一世这回却只是笑得很温柔,说:“话说白神知道一个叫冰雨飘飘的人吗?就游戏论坛上的。”

  邢熠不知道他莫名其妙又在说些什么,反正是先远离他两步为妙,不过这次他却没再追上来,而只是在继续说了一句“白神有空可以查查这个人的发帖纪录,有些观点挺有意思的”后就走了。

  邢熠满心疑惑,还本能地想了想“冰雨飘飘”会是哪四个字,不过当马背上英姿挺拔的萧存再次路过他面前的时候,他还是先把什么都抛在了脑后,只嬉笑着朝萧存招手调戏他“灰烬大神好帅好霸气求踩求蹂/躏”去了。

  58.套路

  在郊区待的这一天, 邢熠终于感觉日子有了一种坐拥江山美人的感觉, 几乎一整天都跟萧存待在一块。

  他被萧存带上了马背,体验了一把被人从后面顶着还脚不着地的震颤心跳,还自称浪里白条和萧存正经地比起了谁游泳更快, 季超然也是在这时才恍然大悟, 一脸记仇地跑过来嘲讽他说“邢队这身上的吻痕也太辣眼了”,邢熠偏偏要挂在萧存身上还让他别看,他却只回了一句“我他妈已经瞎了还怎么看”就嬉笑着钻进水里走了。

  这样的和谐让邢熠难得放松愉悦,却也渐渐地, 带上了几分疑惑。

  比如某个总在他面前吵吵的小少爷居然一直没来烦他, 也比如,某个傻逼adc虽然还是不跟他说话,却在微博重新把他关注回来了。

  早就关闭了新粉丝提醒的邢熠还是通过同车的季超然的贱笑才发现这件事,对方还说,白神, 他还发了一条关于你的微博,我觉得你俩可能是要完啊——已经有你的资深粉丝开始yy池炀傲娇了我的天, 这nm也可以?明明老炀就只有傲没有娇还他妈蠢, 不过你懂的霸气打野和傲娇adc, 联赛经典搭配了,我看你这回是跑不了了,姜队和他们队的kasa不也是大家眼里的官配吗。

  “……你得了吧kasa那个狗逼一年换多少女朋友以前还来嘲笑老子找不到女人,我怀疑他智商都长jb上了。”邢熠听了一边随口反驳,一边却不得不认真思考起池炀这回事儿来。

  他实在不解,为什么自己的很多粉丝明明都是跟池炀对喷过的,现在却炒起了这种东西,但李一世却在旁边悠悠地说:“有时候我觉得你有些粉丝挺聪明的,邢队。你要想啊,他们跟池炀的恩怨那都多久以前的事了,现在的主要矛盾是你跟赤狼的矛盾,黑粉恨不得煽动说你在新队过得特别不顺,现在既然小炀给个台阶下,那粉丝这么带个节奏就绝对不亏,起码能洗脑外人你在is跟队友没有什么不和,他们只要再花点工夫把咱们宣传成一个‘队员们都相亲相爱’的战队,那对你肯定是最有利的。”

  邢熠听完不由得盯着手机屏幕,陷入了沉思。

  这个道理,在圈内摸爬滚打多年的他其实比谁都懂。

  虽然选手之间大多关系不错,但粉丝眼里好到生死过命、甚至真希望他们是一对儿的人之间,还真可能就只是能笑闹一下的普通朋友。

  成长环境的不同、与电竞结缘的时机不同、走在这条路上的动机目标不同,乃至最简单的语言不通,都让他们中的多数人,不可能是粉丝想象中的那么要好。这就好像读书时的一个班级,男生们多数都大大咧咧,能一起打闹喝酒上网吧,感情都不错,但要说所有人都是什么至交,那也绝不可能——更何况电竞这个圈子,比象牙塔里还是要复杂几分的。

  随着电竞的娱乐和大众化,各类包装宣传自然少不了,营造队员们相处无间、亲如兄弟的假象,对一个想获得更多收益的俱乐部来说,就是必须的,甚至有相当一部分的战队,还会时不时拿选手卖一下腐。

  从前在赤狼,邢熠就不在乎俱乐部在宣传里把自己吹得跟队友亲如家人,毕竟大家相处得确实不错,不必在意这些小细节,比如邢熠本来跟那个外援辅助就只是每天微笑着打个招呼、通过翻译讨论一些战术的关系,但他也默认了官博宣传说这个辅助当年还在韩国当练习生时就是他的迷弟云云。

  反正既能让辅助更快融入集体,也能让对方原来的粉丝更快接受谁才是赤狼核心的事实,邢熠又何乐而不为?他以这样的老油条心态混了多年,只有在偶尔看着那些练习生时才会想起来,自己年少单纯时真正当做挚友的那些队友,好像忽然已经只有叶青城还在他身边了。

  赤狼当初的上单、adc、辅助,全都比他年长,从来照顾着他的小孩子脾气,努力配合打好比赛,最终却也不得不在残酷的竞争中,一个接一个退役了。

  毕竟他们没有邢熠这样的天赋足以在赤狼越走越高的时候依然首发,如今要么做着主播,要么已经回归到普通生活——所有完成不了的,也都只能交给他和叶青城去完成了。

  队长的责任让邢熠平静地接受了自己已从最年少的成员变成了可靠前辈的事实,也接受了所有越发商业化的东西,以期电竞能跟其他体育项目一样被大众所接纳,成为一项正常的竞技,而不是被人说“就是沉迷游戏罢了,每天就打打游戏那多轻松啊,也能叫训练吗”之类的风凉话。

  但在那过程里,邢熠也见到了太多事与愿违——比如lpl去年诞生的天才中单arex,被所有人当做挑战叶青城和另一lpl强力中单沈晓风的黑马,却渐渐地开始状态起伏,虽然粉丝极力说他年龄小心态不稳很正常,但圈内都知道,他其实早已因为各种“天才”包装而飘飘然,搞遍了身边的女工作人员,训练也不积极,不知道还能顶着天才的名号混多久;

  也比如姜含烁身边的中单zic,原本只是在上一代中单退役时临危受命,拿到机会试试首发,可他却努力不足,倒很会讨好当红选手自来熟卖乖巧听话的迷弟人设,也懂亲近那些人气外援,加之外援们身在异国基本都不会在这种事上拒绝,于是间接给他招揽了不少人气,所以后来se战队要让实力不够还不努力的他替补的时候,那些粉丝还闹过好一阵,甚至有人因为姜含烁打游戏时用词比较严厉,就挑拨说是队长看不惯zic已久才有意欺凌,弄得姜含烁难得发怒,还在直播里冷笑说,俱乐部里能决定这些的不是我,被我批评得最多的人也是kasa不是别人,我唯一可以告诉你们的是,总有一天我也会由于打不好而被换下去替补,但那只可能是因为我年龄太大了,而不是别的——而且在那天之前,se的队长和指挥只会是我,看不惯的,要么脱粉,要么来基地砍我。

  接着姜含烁就重复了一遍se战队早就官方公布过的地址,好兄弟kasa也立刻出来给他站台,好在这个zic也算圆滑识相,发挥特长卖萌调和,才算把事情压了下去。

  ——诸如此类的破事儿见得多了,邢熠也逐渐明白,有人把直播、各类宣传和商业化当做辅助电竞发展、让比赛被更多人接受的良性工具,也自然会有人本末倒置、完全把这些当成自己的主业,走上了偏路。

  他不清楚联赛里究竟还有多少人保持着一个职业选手该有的进取心,他能做的,只是监督队友和自己罢了。

  不过现在到了次级联赛,他也不再有那么多心思非要去管队友们每天背地里都在干些什么,自己甚至还沦落到需要用套路来证明自己跟队友相亲相爱的地步,还真算是另一种意义上的虎落平阳被犬欺了——毕竟当初,zic那类家伙还有不少跑来他直播间示好的呢。

  邢熠想事已至此,池炀都退了一步,自己也不如顺应了那些懂得带节奏的粉丝的好意,待会再回个关注,要是能让舆论好一点的话,这波肯定不亏。

  虽然,可能会莫名成全一段他和池炀“对喷相识,新队相知,闹别扭相爱”的“佳话”就是了。

  “萧存你介不介意这个啊?”长叹一口气后,邢熠只得疼爱地捏捏冰块的脸寻求对方的意见,可对方却摸着他大腿,肯定地说:“池炀的话……不介意。但是姜队、方儿、季超然这货,还有叶青城的话,不行。”

  旁边的季超然和李一世马上开始哈哈大笑,邢熠也感觉到萧存这样的耿直简直是无意间狠狠黑了自己的好兄弟池炀一把,所以不禁也笑起来,没一会儿就心情还算不错地随手点开了池炀的主页,想看看那条关于自己的微博是什么。

  ——可刚一进去,邢熠就还是被眼前出乎意料的画面给吓了一跳——首页热度最高的是一条带图微博,上面的确都是自己,然而,却全是偷拍。

  一张在电脑前吃夜宵,一张在沙发上跟教练谈话,甚至,还有一张是他坐在床上靠墙喝牛奶的。

  ……卧槽。邢熠简直惊呆了——那个傻逼什么时候拍的这些照片??

  可李一世却对他这反应并不意外,还恶意补了一刀:“白神,小炀是不是真暗恋你?”

  “……我去你妈个大西瓜!”邢熠吓得一口回绝,却赫然看到萧存居然早已用几个伤心哭泣的默认表情转发过了这条微博。

  ——怪不得刚才这冰山说不介意!邢熠一下要兴师问罪,翻身就骑到他腿上,说:“你干嘛转发这个?是不是他们指使的?……呜呜呜你都被带坏了~”

  说着邢熠就不要脸地抱着萧存的脖子开始蹭,萧存也拍拍他后背,认真地说:“我……我想让我的粉丝知道,我喜欢你,但我又明白如果和你表现得太明显,只会让那些黑有更多难听的话攻击你,毕竟你是在下的嘛……所以发个伤心吃醋的表情,跟粉丝传达一下,我想很快我们也要顺利被她们想象成一对了。”

  “……咦,有道理,你好像变机智了?”邢熠听完一想,忍不住就夸了他,还感觉这孩子终于开窍不帮倒忙了,可是李一世却在旁边笑得特别欢:“我看你俩不如直播秀恩爱吧~这构思倒是不错,就怕到时候事与愿违啊~”

  汽车行驶在路上,邢熠一时没懂李一世什么意思,而后来,当节奏顺利变成“眷念和幽灵据说从练习生阶段就是队友,好得不得了,这转发伤心表情,是不是吃醋了啊~果然眷念这傻孩子就是不懂表达自己的感情,突然感觉有点虐,竹马竹马就是比不过天降吗”,邢熠再看看重新互相关注后依然不跟他说话的池炀,心里就真的有点想掐死这家伙,和那些逗比粉丝了。

  他实在是没想到,继不和传闻后,他和萧存在外界看来,居然会更进一步,变成了情敌关系。

  他气得想笑,于是忍不住作死拿这个调戏萧存,而萧存则早就在为自己又做错事而气鼓鼓,这时自然是沉默地翻身按住他,狠狠埋入他身体里不停地折磨他欺负他——好让他快点想起来,他们之间究竟是什么关系。

  59.节前

  回到基地后, 欧越似乎是因为家里事儿少了,便开始频繁地跑来战队基地, 不仅搞得一众工作人员紧张起来, 也搞得季超然和李一世再大的胆子也不敢再像以前一样神出鬼没,顶多只能在附近开个钟点房就回来了。

  本周比赛日的时候, 他甚至还亲临现场吸引了一波观众席的目光和导播镜头,让is战队以“震惊!欧少爷巨资买独白,竟只为近距离看他一眼”为标题再上了一次头条。虽然他莫名不再跟之前一样粘着邢熠了, 但一直都会准时在邢熠开直播的时候上去砸礼物,也很快就把那些普通的土豪粉丝压下去,出现在了贡献度榜首。

  所以短短几天内,连粉丝都开起了玩笑,白神绝逼是被欧越包养了。

  对此萧存经常搂着邢熠又亲又蹭说不开心,邢熠却回答,只要他不来烦我一切好说,谁让你在镜头前跟我秀个恩爱都那么僵硬?昨天又被弹幕说都是俱乐部授意了。

  但萧存对此也是真没办法, 他本来就不擅长面对镜头, 以前直播就从来不爱说话, 现在要他刻意和邢熠表现亲密, 只会因为紧张而演技尴尬。

  至于微博,他更是再也不敢乱发了。

  对此邢熠依然是惯例调戏他,贱笑着翻出一个帖子说,之前那个拂晓在我转会的时候就嘲讽过我来新队是要做发泄工具,现在想想,有那两个老司机和只管出钱的傻逼老板在,这句话根本就是祝福啊。

  萧存抬头看他几秒,很快便冷冷地站起来把他一把抱起回了卧室,还毫不客气地拿了柜子深处的领带反绑了他的手腕将他束缚住——接下来,就是任他怎么挣扎也不放手的侵入了。

  可当等萧存自信地以为邢熠已经被自己惩罚够了的时候,对方却在高/潮后红着脸望着他,喘息里的笑声也越来越开心:你太温柔了萧存,有种别做前戏别上润滑直接强上啊,一点也不刺激~前戏那么到位你是怎么忍的?每次看到你想上我想到不行,却还要压抑自己的样子就觉得你好可爱啊~

  灯光下萧存皱了眉静待他说完,两秒后就突然抓住他手腕压在床头还埋头重新架起了他的腿,弄得他只能颤抖着开始一边装哭一边求饶:呜我开玩笑的啊灰烬大神求你了让你弟弟休息一会儿,唔——啊……

  不过,萧存已经不打算给他说出一句完整的话的机会了。

  全队就这么假装老实地在欧越的注视下训练了几天,很快春节休赛期也临近了。

  俱乐部里所有人都已是归心似箭,甚至有一些工作不繁忙的,已经得到许可先行离开了基地。

  萧存回了隔壁寝室收拾东西,邢熠自然也尾随,而已经一个人在这里住了有小半个月的池炀,则依然对他俩的到来不闻不问。

  “你还在赌气?”但萧存路过他床边时,不禁还是停下了脚步。

  “我不跟重色轻友的人说话啊,”然而池炀头也不抬:“咱俩之间已经没有任何兄弟情谊了。”

  这话让萧存不由得皱眉用豹子般冰冷锐利的眼睛盯住他,还直接捏紧了拳头,道:“……你再说一遍?”

  邢熠一听本以为池炀要刚正面了,没想到那家伙却马上怂了往床上缩了两步,说:“别动手,别动手啊——行吧行吧,你晚上生命大和谐的时候小声点,我就还认你这个兄弟这总可以吧?”

  片刻后,萧存就沉默地点点头到柜子前收拾东西去了,而作为旁观者的邢熠则换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到池炀床架边,挑衅般低头对他哼笑:“你居然这么怕他?看样子以前是被他揍过?”

  “关你屁事啊,”这次池炀倒理他了,还嘀咕到:“开玩笑打闹的时候没打过而已你bb个毛——”

  “我这不是看你挺惨的才来关心你吗?”但很快地,邢熠脸上的笑容却黑得就跟李一世差不多了:“最好的兄弟萧存和方钟炎都成了我的走狗,从前最喜欢你的老板也变得最喜欢我,加上然然和李一世一边看戏,好像并没有人帮你啊?一个人睡在寝室寂寞吗?要不我给你推荐个飞机杯的牌子吧~”

  “……我艹你妈老子一个人自由得很!死gay!就你也知道飞机杯有什么牌子?玩你的振/动/棒去吧!”池炀瞪了他两眼,就立刻朝萧存的背影告状:“……小纯你听见没有这货说你是走狗!”

  可是萧存却只是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头也不回地说了一个字:“……汪。”

  这让邢熠的笑声瞬间爆发在周围,池炀也只能移走视线,只在鼻子里哼着气嘟哝了一句“还不如艹键盘的时候呢,没出息”后,不再说话。

  “你既然还这么不爽我,干嘛微博把我加回来?”而邢熠因为心里已经打算了春节不回家,所以才闲得无聊一边跟他说话,一边还摸了根烟抽起来,吞云吐雾一如平日那般老江湖:“……老子还没计较你那些照片什么时候拍的呢,你是被我传染成同性恋了吗。”

  “……放屁,利用你罢了!”可池炀却回答得冷淡:“做个面子工程就能提高自己知名度的事我干嘛不干?还能让你那些粉丝来爱屋及乌,认贼作父,现在看我直播喷人的人都多了,还都说我喷人好玩,我开心得很,你的粉丝果然都脑残。”

  邢熠听完皱起了眉,回答:“……我还以为你心里多少有点想跟我和好呢,本来就屁大点事儿,我承认不该在指挥比赛的时候凶你,但青城来找我麻烦的时候你也看到了,就不能体谅一下?就跟这周比赛一样,你别再不听话冒进不就行了,计较这么多天,你他妈还是不是爷们儿?gay都替你脸红,啧。”

  “我——”池炀好像一下急起来,却说:“……反正我不想跟你和好。”

  “……行行,随便你吧我艹,”邢熠猛抽一口烟,本懒得再多说,却忽然起了坏心,故意补充了一句威胁:“既然你不爷们儿那我也不爷们儿了,以后对我尊重点啊,否则哪天我就让你们那傻逼老板发配你去替补,或者……命令方儿跟你绝交。”

  “你——”池炀看起来要不是碍于萧存还在,真要爬起来打他了:“……方儿不会的!”

  “你去翻一遍他的论坛发言再想想他会不会,”邢熠却笑得特别贱:“就叫fzy唯爱独白,你应该知道吧?”

  ——自家小徒弟这id,当真是说出口就觉得羞耻,不过此刻邢熠却丝毫也没了顾忌——毕竟,眼前池炀那欲言又止的挫败脸实在是让他心里太解气了。

  没一会儿萧存也收好了东西,转过头来问:“你不收拾东西?机票买好了吗,要不要我帮你订?”

  邢熠这才反应过来萧存是在说自己,所以不禁还是微愣了一下。

  不过很快他也转过去面对着对方,惬意地吐了口烟,说:“不回了。电子竞技没有春节,准备振兴中华电竞的人就该留在俱乐部打rank,跟你们这些咸鱼都不一样~”

  旁边的池炀马上就念叨起“都他妈掉鱼塘里喂鱼来了还振兴中华电竞”,萧存则走过来,有些疑惑:“你不回去跟老人一起过节吗……?”

  “……老人?”邢熠怔住片刻:“什么老人?”

  “啊?”萧存也更疑惑了:“爷爷奶奶……或者外公外婆?”

  “……哦……你说这个啊——就爷爷还在吧,现在跟我两个伯伯在重庆呢。”邢熠不知道萧存什么意思,只得有点紧张地低头又摸了根烟想点,可萧存却继续建议道:“你家里人现在都在重庆?那我给你订到重庆的票吧,二十八会不会晚?基地到时候一个人都没有,你还是别留在这了。”

  “……”邢熠听完擦了几下才把打火机擦亮,只回答:“我跟我爸那边……反正不太熟吧。那我就回我自己家好了,湖北十堰,你帮我看看有没有到那边机场的票,没有就飞武汉或者襄阳,然后转火车。”

  萧存一边认真记下来,一边还找邢熠要了身份证号码,没一会儿对方也说着“我烟瘾犯了下楼找季超然再拿两根出去抽,衣服你帮我随便收几件吧”,很快出去了,他点点头,回身正要打开对方的柜子,却听到池炀忽然在身后说:“你他妈……你是不是谈恋爱谈傻逼了,兄弟?”

  萧存莫名其妙地转过身问他干嘛,他却回答:“你还没听懂邢熠的意思?……说实话我是真的不想提醒你的啊,妈的。”

  可没等萧存回答,池炀就急着继续说:“再想振兴中华电竞也不可能连春节都不过吧?他都说了只有爷爷还在了,而且是跟‘不熟的亲戚’在重庆,那在十堰他还能有什么亲戚?妈那边的兄弟姐妹?就算有也不可能熟啊,否则他一开始会说不回去?你是不是脑子里进太多精/虫出问题了?上他上得开心,却不知道主动点带他回去见家长?……我艹。”

  冬日干燥的日光一瞬间有点晃眼,萧存被池炀这一口气说得愣在原地,几秒后才终于恍然大悟过来想追出门,不过在他跑掉之前,身后却还是传来了池炀的大声叫嚷——

  “别他妈说是我提醒你的!!”

  60.初见萧母

  “回你家?……我艹你饶了我吧——”

  基地后门,心烦意乱的邢熠本来刚通过抽烟平静下来一点, 萧存却不合时宜地出现,还抓住了他的手, 突然开口要自己跟他一块回去过节——

  “嗯,跟我回去吧……”萧存看起来又着急又不知道怎么说才好, 最后主题已经偏离到九霄云外:“……我会对你负责, 会跟你结婚的。”

  “……你, ”邢熠也很快被他的认真弄得脸有点烫, 但还是笑起来逗他:“那……灰烬大神打算啥时候修改了宪/法来跟我结婚啊?”

  萧存听罢憋红了耳朵紧闭着嘴唇半天也答不上来, 邢熠这才坏笑着捻灭了烟头,说:“我反正不去你家啊, 免得你父母到时候不喜欢我,拿五百万打发我滚怎么办,作为一个身价八位数的男人我会很没有面子的~”

  “……不可能,”但对于这件事, 萧存却十分肯定:“从我16岁起, 他们就接受我喜欢男人这件事了。”

  说着萧存就铁了心似的上来用毕生口才缠着他要他一块回去, 邢熠望着这家伙笃定的眼睛,实在不知道如何拒绝, 却还是做出了最后的抵抗:“可是……在欧家别墅看你骑马的时候我就在想了……你是不是家境很好?含烁那样父母是大学教授和法官的,差不多就是我在电竞圈碰到过家境最好的人了——你也知道,在打职业之前大家基本都是网吧里泡大的,家里多半好不到哪儿去,但你似乎不太一样。”

  可萧存却听懵了:“……这有联系吗。”

  接着邢熠正想说“怕你父母要求太高我去了不自在”,萧存却反应过来了一般,没头没尾地说:“你可以不用穿裙子的,我已经跟他们说过了不是所有人都要打扮成妹子那样。”

  ——裙子?!

  “……所以我他妈什么时候说过要穿裙子了!”邢熠差点被他这莫名其妙的一句话噎死,心里正松动地想着是不是跟他回去也还行,他就已经压过来把他强迫在了墙壁边,手也开始不老实:“不过可以床上穿给我看,比男人的裤子方便多了。”

  “……我穿你妈!”邢熠头一次推开他凑上来的亲吻,说:“反正……反正我觉得你这么快就带我回家,怪怪的。”

  “哪里怪?”萧存强吻不成,冰块脸上也融化开了一层委屈:“我爸以前老不让我网恋……你跟我回去,我要告诉他我把初恋追回来了,还是网恋奔现,让他知道厉害。”

  “……你这家伙不肖啊,再说那他妈也不是你追的我……”邢熠倒没再反对,只是嘀咕:“是我主动的好吧?”

  不过萧存回忆两秒,还是低头就着冷风在邢熠唇上试探着点了一下,说:“再想想当初在医务室是谁主动的?”

  虽然邢熠对此强烈要求从真正的第一次开始算,不过紧接着,在萧存沉默着深入的亲吻里,他还是伸手抱住对方,忍不住闭上了眼睛。

  周围常的青树在冬天里依然是生机勃勃的模样,后来邢熠被萧存吻得呼吸困难,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脑子一不清醒,直接在对方清澈双眼的注视下点了点头。

  冬天的阳光有着难得一见的温暖,在一块回寝室的路上,邢熠还是一边忐忑,一边又不由得舔着嘴唇悔恨自己真他妈弱鸡,起码也得是被干得舒服到欲/仙/欲/死的时候才能答应萧存的要求啊——可这波虽然很亏,但似乎已经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不过等他也收拾好东西的时候,萧存却说,离我订的机票还剩两晚,要不然就睡这边吧。

  但邢熠看看还歪在床头玩手游的池炀,心里一想起刚才自己找他求和被拒的事就不爽,便立刻回答:“不了,和垃圾待在一块怕自己哪天也被回收。”

  “……嘁。”床上的池炀这回倒是气定神闲:“别又想用激将法刺激我。”

  邢熠却冷笑:“刺激你不等于刺激太监上青楼?我只是说句实话而已。”

  “你!”

  池炀立刻放下手机辩驳“都要放假了我玩玩也不行吗我现在从来没在训练时间玩了”之类,但邢熠却理也不理,径直走了。

  接着,池炀还没来得及叫住萧存就看到对方追了上去,整个寝室也再次只剩下他一个人,忽然显得有点空荡荡的。

  午后的阳光照进来,让深蓝色的窗帘像多了一道金色的边,却没什么生息。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机屏幕,就像在和那些自己辛苦收集了半年的卡片们对视。

  良久,他也没能点下融合,而只是叹了口气锁掉手机直接躺到枕头上,眼前渐渐地只剩下刚才那两人的身影。

  ——去他妈的好兄弟,反正……有了对象都是狗。

  而两天的时间过去得也很快,季超然亲吻着自己的手说“今年也要带女朋友回家了”,李一世则因为家就在临省,所以还要跟朋友聚会一天,萧存便带着邢熠先行离开,踏上了回家的路。

  邢熠全程都在念叨“你不要怂”“你看我就不怂,我没有哪里配不上你吧,我年薪百万”“我四舍五入一米八”“你父母肯定特别喜欢我”之类,搞得萧存只能拽紧他的手让他别紧张,虽然,还是换来了他一句“你白神明明丝毫不慌”的反驳。

  “敞开大diao说亮话啊兄弟,万一你父母不喜欢我……”可在下飞机前,邢熠还是先来了一剂预防针:“那咱俩、咱俩就分手。”

  萧存却只抓住了他的手腕,回答:“嗯……你要是跟我分手,我就天天强/奸你。”

  “你——”邢熠一下笑出来,接着两人没打闹一会儿,就和所有即将在节日里和家人团聚的人一样,出了航站楼。

  天色已经暗了,萧存的父亲因为有应酬来不了,所以邢熠也从萧存那里提前知道开车来接的是对方的母亲,这本就让他心里更没底几分,而当终于见了面那一刻,他就真的被那张脸孔震慑得心底里所有紧张都重新上涌,怂得连萧存的手都赶紧甩开了。

  萧母很高——至少,在鞋跟的加持下,邢熠觉得对方比自己还要高了——她站在一辆黑色保时捷边等着他们,身姿之间也只写着两个字,高冷。

  不同于大多数40来岁的女人,她脸上的岁月痕迹是少得有些夸张的,若非那漂亮的五官相似得让人一眼就能看出她是萧存的妈妈,那邢熠真有点忍不住要猜对方是萧存的后妈之类的了。

  眼前的人虽然一看年轻时就是个大美人,但肯定也是那种极具攻击性的美。岁月还没有完全带走她的美貌,自然也没有完全带走她眉目间的凌厉和冰冷——在这一点上,萧存更是几乎和自己母亲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面对着这样一个长辈,邢熠站在那儿本能地舔舔嘴唇,立刻就后悔了跟萧存回来,颤抖着心想还他妈不如到戚雪的奶茶店里混几天好——此刻对他来说航站楼外的风都好像凛冽了几分,他紧张得只能在心里开始飞速默念圆周率,然后才很勉强地,想走过去跟萧母打个招呼。

  “妈,”可是萧存却先轻轻地抓住了他的手臂,带着他迎了上去:“这是邢熠——我之前跟你们说过的。”

  邢熠愣了一下,赶紧也说了几句“伯母好”“来给你们添麻烦了”之类的,可萧母却只在看了他俩一眼后点点头,示意他俩去后备箱放东西,然后就绕过车身径直去了驾驶座。

  见面的全程里,萧母都没有一个字——别说对邢熠一个陌生人了,她连对自己的儿子萧存,都没有表现出丝毫父母在见到分离他乡的孩子时通常会有的那种热情和关心。

  可是从萧存的态度中,邢熠却不认为萧存跟自己的母亲之间原先有什么隔阂,所以他只得暗暗握紧了拳头——因为他不得不去猜想,萧母之所以会有如此态度,肯定还是因为不高兴他这个外人出现在这吧。

  毕竟自古婆媳关系难处,萧存没带个满意的媳妇儿回来就算了,还他妈找个男人,就算出过柜了,家长心里估计也很勉强。

  更何况单从这辆车,邢熠就已经可以判断萧存的家境肯定比自己之前想过的还好了,加上又是独生子,萧家父母对萧存另一半的各方面期盼也算可想而知了。

  ——而邢熠则很清楚,自己恐怕除了有点钱,其他任何一点都不可能吻合吧。

  所以对他来说,坐在车厢后排的全程都是难熬的,萧母依然连一句萧存今年在上海待得如何都没问,萧存则似乎是有些困,没一会儿也靠着垫子睡着了。

  等萧存的脑袋都歪到自己肩膀上来了,邢熠才从千思万绪中勉强回过神,本能地用力抓住了他的手。

  夕阳的光线已经收敛了最后一丝昏黄,萧存睡了没一会儿就感觉手有点痛,这才迷迷糊糊地直起身发现是邢熠正抓着自己,这让他不禁想偏头问他怎么了,可在开口之前,他却突然看到邢熠低垂着眼睛,眼眶似乎也已经红了。

  “邢熠?”他几乎被刺得一下清醒过来,赶紧摸摸邢熠的脸:“怎么了?为什么哭?”

  他的急切实在有些明显,萧母虽然未置一言,车子却也飞速地被甩到路边停下了。

  这一脚刹车弄得邢熠的视野也马上清晰过来,而在看清萧存微皱眉头的担心神色时,还没哭出来的他就真的有点想哭了——难道他能当着萧存妈妈的面告诉他,你妈好像不喜欢我吗?

  他只觉得自己一开始,就不该脑子一冲就答应萧存的鬼话。

  别人起码还是精/虫上脑,他却连亲个嘴都能上脑,可能还真跟发情的兔子没什么区别。

  “……怎么了?他哭了?”可是这时,萧母却突然开口说了见面以来的第一句话:“……为什么哭了?”

  邢熠感觉自己活了20多年头一次丢脸到这份儿上,赶紧解释自己没哭,不过,萧家母子好像已经都不打算听他说话了。

  ——“我就说让爸来接了!”萧存抱过了他肩膀,模样开始幼稚得有些不像战队里那个总是沉默地喝奶打游戏的高冷上单:“他肯定是不喜欢你,妈。”

  邢熠除了“没有真没有”以外真不知道怎么接话,不过很快,萧母已经抽了两张纸递过来了。

  “……我说了我紧张得要命,你爸却非说让你二叔来接不礼貌,一定得我来。”接着,萧母就一边对萧存抱怨,一边也转过身来看向了邢熠:“是我吓着你了……孩子?”

  ——可是在那亮起的灯光下,邢熠却看着那双和萧存几乎一模一样的眼睛,也看着那冷静里会流露出温柔的神情,早已经怔愣得说不出话了。

  61.聚餐

  而在那截车厢里,没有花太久邢熠就发觉了萧存的性格究竟传承自何处。

  ——原来眼前冷酷女总裁一般的人,内心跟萧存一样是温柔的。

  所以邢熠回过神来赶紧跟她解释了半天自己其实是在和萧存闹着玩,她才将信将疑地回过身,重新发动了引擎。

  夜幕初临的风声中,邢熠攥着那两张纸巾没再说话, 萧存则在摇上车窗后再次侧过身抱过他肩膀让他靠在自己肩上, 似乎还不放心般地想安慰他, 于是无视了自己母亲在驾驶座上的反对,开始一个劲儿地跟他强调,你别理我妈,她这个人很烦的……不过我爸可能更烦, 算了……见了面再说。

  邢熠一边拿额头砸他肩胛骨要他别说了, 一边也只能老实地抓住他衣服,好让自己不那么紧张。

  毕竟, 他还是有些后怕, 怕萧存的母亲真的不喜欢自己,也怕自己以后很难再跟萧存继续下去——换了从前遇到这样的误会他一定早就摸根烟黑了脸便走, 但现在,他想的只是跟萧存在一起, 至于什么给钱驱逐、什么“我们已经给萧存挑好了女朋友”之类可能出现的东西,他一定全部克服,根本就不带虚的。

  ——大不了,他拿更多钱包养萧存就是了。

  但现在他好歹放下心来,知道那些大概都是自己脑子里的坑太大,然而没等他松口气多久,萧存的下一句话,就又把他震住了。

  “待会去我家新开的店里吃饭,那边装修最好,我姑妈和叔叔也在。”

  这让邢熠下巴差点掉了,忍不住就暗暗给了他一拳说短短两天你他妈到底通知了多少亲戚,不过萧存却很无辜地表示,只是正常的年前家庭聚会。

  “你家是开餐馆的?还有分店?”邢熠只好发气一般小声损他:“那你他妈还不会下厨?”

  “……”萧存沉默片刻,几乎用出了全力为自己辩驳:“我……会榨豆浆……”

  邢熠闻言一脸嫌弃地盯住他说“别在这种时候讲黄/色笑话”,弄得他一再奇怪地追问“我讲什么黄/色笑话了”,不过邢熠却已只顾低头傻笑,并不准备给他解答了。

  可是后来一下车,到达萧存口中“我家的店”门口时,邢熠还是一抬头就懵了——眼前挂着巨大招牌的地方哪里是餐馆?这他妈根本就是大酒楼啊。

  ——所以后来被萧存拉着,他是默念了十遍“实体经济做不好还不如我打职业”,才勉强踏进门去的。

  看来自己要包养萧存,还真他妈得再攒两年工资了。

  楼里人声嘈杂,所有服务员在走道里穿梭的身影都是显得异常繁忙,那些时不时跑过的小孩,也让人能清楚地感觉到,对中国人来说每年最重要的节日真的就近在眼前了。

  邢熠的目光四下看了看那些团聚在一起、神情间洋溢着喜悦的陌生人,只黯然了一秒就不禁也带起了笑,跟随萧存去了走廊另一端的包间。

  房间里的装修是有点浮夸的华丽,暗红色的地摊带着褐色的刺绣,整个天花板上全是垂下来的灯光,照着萧家人都有些期待而紧张的笑脸。

  他们一家看起来都很和善,寒暄时没有人对邢熠的到来感到奇怪或是排斥,那两个堂哥更是和萧存处于不同极端,不仅都非常健谈,还有一个竟然认出了邢熠。

  “你是不是英雄联盟那个独白?”那叫做萧泽的青年看起来兴致勃勃:“中国最厉害的打野,我知道你。”

  大人们也不懂他们这些小孩子才知道的东西,便让他们几个坐在一起多聊聊熟悉一下,邢熠看看似乎也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萧泽脸上的兴奋,有点不好意思地回道:“最厉害也说不上吧,还有个打野算是跟我差不多。”

  “是那个叫sniper的?白神毁天灭地,居然也谦虚啊,”萧泽看起来也曾是个爱打游戏的人,挺自来熟地跟他聊了起来:“我以前是云散的粉丝——当然了,是他还是个选手时的事了,我现在不怎么打网游了,但对赤狼还算了解,也记得云散在采访里说过他最欣赏的队员是你。”

  “云散?”可这个名字却令邢熠咂了咂舌,突然笑了一声,眼神有些复杂:“别吧,他要是真欣赏我,估计也不会让俱乐部轮换我了——”

  偌大的餐桌边,几乎所有人都相谈甚欢,而邢熠的这句话则说得太过平淡,平淡到旁边的萧存差点没细想,却又很快反应过来,赶紧不顾堂哥的惊讶轻轻抓住了邢熠胳膊,脱口而出地问了一连串的话:“……云散?他什么时候要轮换你?以前怎么没听你提过?是不是他逼走你的?”

  ——这好像还是他头一次,听邢熠提起赤狼俱乐部的这些事。而哪怕只是邢熠短短一句话,也能让他心里不可避免地升起许多不好的预感。

  他对这句话的本能判断让他害怕邢熠是因为受到主教练的排挤才离开的赤狼,毕竟,在他们这个行业里,选手们不管多么风光在外,大多也不过是十几二十岁的小孩儿,没有几个真正深谙世事的。大人们可以重用你的才华,把你捧成万人敬仰的明星选手,但他们若是真想算计,也可以让你无法招架——被骗签不平等合约、状态更好却被人气更高的选手压下来替补不给上场等等,都不是电竞圈少见的事。

  is没发生过这些问题,也不过是因为欧九昌排在中国富豪榜前赫赫有名,大家从来没什么利益之争罢了。然而赤狼作为已经高度成熟的电竞俱乐部,或许就不是如此了——毕竟对于云散,也曾有过传言说他看重手中那点权利,早就已经对邢熠这个队长老在战术上提意见不满了云云。

  ——那似乎是好久之前的流言了,当时还对赤狼爱屋及乌的萧存没有信过,可此刻他却格外担心地怕邢熠是受过什么委屈才被迫离开的,但邢熠却一边回答着“在赤狼的时候的事儿了啊不过跟我转会没啥关系他哪有那个本事”,一边也继续转过头去,就像在跟还算投机的萧泽聊最普通的八卦:“总之我跟云散不太对付,多的我就不跟你说了啊哥哥,你是他粉丝嘛,我怕咱俩一会儿打起来。”

  萧泽听罢表示理解地拍拍他肩膀,很快就和他聊起了别的,而旁边的萧存也在将信将疑地“……哦”了一声、又捏着邢熠的手无意识地摆弄了两分钟后,才突然发现了最大问题的所在。

  ——所以邢熠刚才,是不是叫了萧泽一声哥哥?!

  于是后来吃完饭出门,萧存终于忍不住问了邢熠一句“堂哥是什么东西”——毕竟,他和萧泽平时都是懒得兄弟相称的——不过邢熠却“啊?”了一声反应过来,朝他一笑:“你哥哥不就是我哥哥吗,不能叫?”

  “……”萧存正无言以对,邢熠却已经假装推脱再三地接了萧存叔叔姑妈塞过来的红包,还一阵感谢,丝毫没有差错。

  待这套流程十分顺畅地完成后,几家人便也各自分别,约在除夕夜再聚了。

  萧母去开车过来,邢熠则跟萧存站在灯火通明的路边等着,他就着斑斓的灯光看了一眼手中的东西,说话间也吐着一团团雾气:“果然有红包啊……你们这儿的风俗。”

  “风俗?”萧存完全没反应过来地疑惑着低头看他,他也咧着嘴一笑抬眼对视了过来:“家里未来新媳妇儿第一次上门要给红包啊,我昨晚睡不着在网上查到的。虽然我是男的,不过想想也差不多吧,下次你去我家,我也给你个特别大的红包啊媳妇儿~!”

  那条道路连接着这种城市的交通要道之一,寒冬的风仍有些瑟瑟的,却仿佛不再那么凛冽,为春节而特别挂在路边树枝上的彩灯如同繁星,错落在邢熠琥珀色的眼睛里,让他的笑容看起来都越发地灿烂而柔和。

  萧存静静地凝眸望着邢熠,望了良久,接着,就算邢熠开始脸红并莫名地不服说“我他妈都这么主动了你也不夸夸我”,他也没有说话,而是忽然之间低头,趁邢熠不备在他嘴唇上亲了一下。

  街边的车灯一簇接一簇驶过,如同闪烁的河流,在那光影交错间他们的唇大约只相贴了一秒,连彼此的气息都未交换完成,萧存就直起身来开始平视前方,似要假装自己刚才什么坏事也没做过。

  等邢熠终于回过神来开始批评他“卧槽你他妈干什么啊,也不怕被你妈看见”,他才摸摸自己发红的耳朵,并无视对方后半句话,轻声承认了自己的罪行。

  “我知道亲得太浅了,待会到家了就补偿给你……好不好。”

  “——你他妈……!我根本不是这个意思行不行!谁他妈要你补偿??”

  “……我的床是2.2米宽的,如果我没记错的话。”

  “……!”

  而这一次,邢熠终于没再跟他顶嘴,而是在风中无声地舔着嘴唇,换成了斩钉截铁的语气:“……可以,成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