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这样的询问，宿云颔首沉默。
良久，安静的房间里面才再次响起了宿云的回答声：“你没必要自责。”
“他们的死亡要有意义，你就是所有人牺牲时为之而安心的意义。”宿云摩挲着咖啡杯的杯把，看着漆黑的液体倒映出自己的眼眸。
“……这世上总需要有一个能够知道全貌的记录者存在。”
“记录者可以是普通人，也可能是具有影响力的长官或是顶层，但不可置否，这个人不管在哪里都存在着。”宿云垂眸说轻轻安抚。
“你已经做的很好了。”宿云夸奖道：“辛苦了，余径。”
在屏幕前得到这样夸奖的余径先是沉默，再是缓缓点头，动作僵硬的像是个刚刚得到夸奖的孩子，手脚都不知道应该往哪里摆放。
过了一会儿，宿云听见音响里面传来一声余径的嘀咕声：“……好想抱你。”
估摸是碍于alpha的面子，余径才没有大声说出来。
意识到余径这部分变扭的宿云轻笑了声，在缓了口气后便就往椅子上躺倒，状似无意提到：“下次见面的时候要不要抱我？把手搭在我的腰上，然后把整个脑袋都埋在我的胸口，要不要我摸摸你脑袋像今天这样夸你？”
余径：……
“抱你的时候是哪里都可以摸吗？”余径突然问。
“……看你表现吧。”
余径意味深长地拖长声调“喔”了一声，两人总算是打破了刚才有些许凝重的气氛。
大概两个小时后，两人才挂断频道。
宿云有些软着腿钻进浴室里面，心里暗自庆幸幸好两人用的都是灾难来临前的地球私密频道，早已停运的计算机不会记录下任何一次通话历史，不然这段音频视频流露出去，恐怕就要成下一次星际联邦的头版头条。
他可不想看见自己的脸出现在报纸上，旁边还配字：惊，一向冷漠淡然的审判塔首席审判长竟在私底下与alpha做这事……
光是想想都觉得要了命了。
他在这方面上的需求一向不大，特别是在发信期的结束前后更几乎是没有了什么热情，就是不知道余径这小王八蛋怎么能时时刻刻就和进入了发信期一样，难道这也是顶级alpha的特殊能力？
不行，绝对不能这么下去。
不管是为了对方身体着想还是为了自己，宿云都决定下次余径再提出来的时候一定要毫不犹豫拒绝对方，不然两人都还没年过四十就先不行了，阳痿的毛病可不好治。
滴滴嘟……
才挂断频道的通讯仪再次震动起来，宿云拿起通讯仪看了眼，发现是加密通话。
他以为是余径给自己打来的，下意识接通夹在耳边：“祖宗，还有什么事？”
那边静了下，再悠悠传来了狄河的声音：“难怪刚才拨通你的频道一直都在占线呢，原来你是在金屋藏娇啊……”
“怎么是你？”宿云皱起眉，“怎么了，是之前麻烦你的事情帮我做完了吗？”
“大长官，打个商量。能不能别听到我不是你的小情人马上就换态度行不行，我的情绪很脆弱的。”狄河装模作样说完。立马就换上了无比八卦的态度：“诶，是哪个啊，你放跑的那个，还是晚上咱们看见的那个？”
“狄河。”宿云警告地打断了狄河调笑的话。
他并不意外狄河能猜得出来余径是自己放跑的，毕竟两人是几年的舍友关系，对彼此的行事风格都很清楚，狄河这人平常嘴巴贱点，但只要做事不要危害到他的利益，他几乎都懒得去说，这也是宿云不担心狄河的原因所在。
狄河乐呵呵地笑了下：“放心吧，大长官，不管是哪一个，我那份喜糖你最好都能发到我的手上。我比较看好你放跑的那个，是反叛军的副首领是吧？长得挺帅的，和你的信息素也很匹配，我倒是很好奇宿大长官的信息素和他纠缠上后会不会立马缴械投降自开城门，其实审判塔和地球军也不一定要打来打去的嘛，正好我们这边出一个Omega他们那边出一个alpha，大家各取所需啦~”
“当然了，如果从大义来看的话，那我还是比较支持我们昨晚看见的士官啦，就是不知道和你信息素的匹配程度怎么样，估计是没有反叛军的那个alpha高，不过也没关系，反正你的腺体损坏过一次，估摸不到发信期也闻不出来，我看那位士官还挺凶的，手臂也很有力量，可以把你整个抱起来腾空……”
“……你要是没事我就挂了。”宿云无语地打断了狄河。
这句话果然是起了效用，那边立马传来了狄河慌乱的叫喊声：“你等等等等！你昨晚不是让我一个人拿你的血液样本检测吗？结果已经出来了。”
宿云挂断通讯仪的手一顿，随后便就从挂断键上挪开，他端起渐冷的咖啡抿了口：“你说。”
“我检测过了，大部分数据和给你的都没有差错。”狄河说：“所以我之前说的只要那个alpha把你完全标记你的受孕率是百分百的话也没有……”
“我挂了。”宿云说。
“别挂！！”
在宿云的第二次威胁过后，狄河总算是收敛了些，从通讯仪的另一头传来纸张翻页的声音。
与此同时，宿云桌面的小桌宠端着一份陌生人的传输文件来回走动着，宿云将通讯仪夹在自己的肩膀脑袋之间，在接收了那份文件后也开始快速翻阅起来那份传输文件。
只一眼宿云便就了解到这份传输文件是余径搭建出来的虚拟战场支撑数据与各位人物的报告分析，其中哈里曼的数据库几乎占了一半虚拟战场资料库的大小，剩下的才是其他杂七杂八的人物，除此之外，在哈里曼先生的数据库之下电脑已经自动演算出来了一部分无法修改的黑色地带。
其中的数据颠三倒四，看起来根本无法支撑整个虚拟战场的运行，宿云结合了一下前后内容，确认了这部分黑色地带是属于西塔星上面所存在的西塔星研究基地与生态环境。
也就是说，当时他们两人没有猜错，西塔星上面的故事推演确实是以哈里曼先生的数据库推算出来的。
早先余径说过，如果不是自己来到哈里曼先生的面前，哪怕更改再多的核心数据，哈里曼先生似乎都不会坦诚过程的全计划，现在也确实得到了证实，因为那部分黑色地带的更新时间正是自己从虚拟战场中离开时重新生成的。
……难道哈里曼先生在九年前就已经预料到了这种事情吗？
“……差不多就是这样，具体那是怎么回事我也还要提取出来看看情况，喂？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狄河喂了两声：“人呢？”
“我在。”宿云回了句：“你说什么？我刚刚在看文件，没有注意。”
“又让我告诉你，转头自己又去看文件了，你不是还没开始上工吗？那么拼命干什么，现在新星球人民的平均寿命五十年，青春才几年，你该不会打算奉献给审判塔吧。”
眼见着狄河又要开始胡说八道，宿云赶紧咳嗽一声提醒对方别又跑偏了话题。
“喔……！哎，那你听好了，我真的就只说一遍了。”狄河说。
“我昨天抽了你的血带去做了化验，和之前审判塔给你出具的健康报告大同小异，但是我发现了一个很奇怪的地方，在你血液里面的抗体几乎超出了常人的二十倍之多，以及你血液里面的修复细胞可以说是非常活跃，像是比较小型的伤口都能够十分快速地自愈。”
“我从来都没有接触过像是你这样奇特的血液！你知道吗？如果把你全身上下的血液抽干，也许我们可以提取出一针管十五毫升的再生药剂，我们最起码可以让一个即将重伤死亡的领导人或是军官死而复生！”
狄河说到这里的时候已经有一点难以言喻的兴奋起来。
“就这样审判塔居然还隐瞒了这么多年，这些研究狂魔居然没有直接把你绑在椅子上每天抽你的血拿去研究，真是太不可思议了，你是怎么意识到自己血液是有问题的？”
宿云一时之间不知道应该吐槽狄河的猜想实在是恐怖好，还是该夸奖狄河就这样也还没有立马把自己上交给审判塔好。
“……没有，只是看了眼这几年的健康报告，有点好奇私人检测和一起检测会不会有出入。”
宿云随便扯了个理由糊弄了过去，“所以你的意思是审判塔里面确实有人一直都在帮我藏着这件事？你知道谁有这么大的权利吗？”
“当然知道了，我们的老教授吧，审判塔里面所有的血液样本都要交到他手里面经过统一审批才可以通过，有问题的会被他骂回来。”狄河说道。
“我也被他骂过很多回呢，如果是他的话肯定不会有人质疑，就算是你的血液样本出现过无数次差错，只要在他那里过不了关，所有人都会觉得是自己或者仪器出现了问题。”
宿云心念一动，他追问道：“这位老教授叫做什么名字，现在住在什么地方？”
“老教授的住址没公布过，基本上都是由专门的人放在他指定地点，他会用机器自取，最后再由机器送回来。”狄河那边又传来一阵翻页声：“名字的话，我记得好像是叫做……伯特·哈里曼吧？”
伯特·哈里曼。
哈里曼先生。
九年前审判塔内被宣布处死的内鬼。
“你的血液这么特殊，也难怪地球反叛军致死量的腺体改造剂也要不了你的命了。”狄河说道：“你还真是福大命大啊，长官，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希望以后你可以和两个alpha牵扯不清，饱我八卦口福。”
宿云“啪”地一声把通讯仪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