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觉醒来,枕边人又不见踪影,李淮眨了眨还有些酸痛的眼睛,耳边突兀地响起言时玉的声音——你现在……有没有一点喜欢我。

  因为这句话,他闭着眼睛躺了很久才睡着。

  有没有?

  李淮扪心自问,即使现在就他一人在后殿,他也不敢回答。

  沉默良久,殿门被推开,青林捧着龙袍走到床前。

  “陛下,您该去上朝了。”

  李淮抛却心事,准备上朝。

  今日早朝,赵山澜被杀一案成为主角。

  李淮端坐龙椅之上,面无表情地扫过众人。

  言时玉依旧嚣张地站在人群中,他今日未穿朝服,而是穿了一件刺金蟒袍,将“大逆不道”四个字大大方方地写在脸上。

  赵岐站在言时玉对面,失去独子的他仿佛一夜之间老了十岁,衰老的脸像沾了煤灰未擦干净,灰扑扑的没有一点生气。

  李淮收回视线,抬手示意众臣上奏。

  “陛下登基不足一年,京城中便发生如此残忍的命案,且死者还是忠心耿耿的赵大人的独子,臣以为凶手的意图绝不是杀一个人这么简单,更有可能是藐视陛下的威严!”一位素日和赵岐交好的文官率先站出来,一边说着一边往言时玉的方向看,意思再明显不过。

  此言一出,殿中接近一半的官员都看向言时玉。

  李淮只管看戏。

  “望陛下看在老臣入朝多年、年事已高,一定要彻查此事,不管凶手是何人,都要将他绳之以法,以儆效尤!”赵岐颤巍巍地从走到殿中央,说完低头大口喘气,踉跄一下差点儿跌倒,索性跪到地上,磕头道:“求陛下开恩!”

  几位言官见状纷纷跪下附和:“求陛下开恩!”

  其他人交换了眼色,陆陆续续也跪下附和,最后只剩言时玉还站着。

  李淮佯装无措,双手交叠放在桌上,十指收紧,实则心道:殿中有不少言时玉的人,此刻都假装支持赵岐,让赵岐以为自己在朝中颇有威望。得意会令人放松,再加上丧子之痛,赵岐也许还会露出更多马脚。

  言时玉转头看了一圈,随后慢悠悠地走出来,拱手道:“陛下,京中有官府,朝中有刑部,这件命案一定很快水落石出。赵大人家中出了丧事,诸位同情也好,难过也罢,一个个都跟着他跪下,难道是在逼陛下做决定么?”

  “言时玉,你不穿朝服已是大不敬!身为命案嫌疑人,你还敢说这种话,难道你心虚、打算诬陷满殿忠良?”孙无名起身厉声道。

  李淮眉毛一挑,想起孙无名的儿子阻止韩向办学堂,从前以为他自成一党,如今看来只怕也是赵岐的人。

  赵岐不仅笼络文官,还将世家收入囊中,怪不得地位如此稳固,甚至还搞出这么多事。

  言时玉轻蔑地看了孙无名一眼,转而将视线落在李淮身上,将看戏的他拉入戏中,扔出不太烫手的山芋:“陛下,臣未穿朝服,您是否要惩罚臣啊?”

  李淮正想看言时玉如何反驳孙无名,突然被点名有些扫兴。

  几十双眼睛齐刷刷地看过来,他慌乱地打翻了桌上的烛台,“哐当”一声吓到不少官员,声音在偌大的殿中回荡许久才散去。

  言时玉忍俊不禁:“可能要受罚的是臣,陛下怕什么?”

  李淮语塞,脸色一阵白一阵红,看似惊慌的眸子一直注意着众人,捕捉到好几个人流露出嫌恶之色。

  虽不知他们嫌恶的是言时玉还是他,但他这“窝囊皇帝”的模样算是练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