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鹤眠抿了抿干涩的唇:“我的意思是, 我们坐下来慢慢说。”

  她三两口吃掉剩下的糖糕,翻出带消毒酒精的湿纸巾擦手。

  然后小心翼翼地拉着温舒窈,让她坐在一旁的贵妃塌上。

  她自己则半跪下来, 低头思忖。

  温舒窈歪头不解:“你为什么不坐?”

  孟鹤眠摇头:“太窄了,我怕挤着你。”

  温舒窈看了看身边空出来的一大块地方, 觉得莫名其妙。

  幸好她早对孟鹤眠的反应有所预估,目前人没疯没傻, 虽然过于小心了点, 但还在正常范围内。

  这种细节上的差异, 她也不怎么在乎了。

  孟鹤眠深吸一口气,平静地抬头:“你刚才说,你怀上了?”

  温舒窈乖巧道:“是假孕。”

  “什么时候有的?”

  温舒窈拧眉思索:“你刚来没多久就把我抓起来到处摸,可能是在那个时候有了反应。”

  孟鹤眠点点头, 继续问:“预产期知道吗?”

  这种被孟鹤眠仰视的感觉特别奇怪, 而且用词也不太妥当, 温舒窈不适应地晃晃腿。

  但她还是耐心解释:“问过袖姐了, 她也不太清楚,她说再帮我问问其它兔妖。”

  紧接着就听孟鹤眠自顾自地道:“那我们接下来要去医院做B超还是——”

  她态度认真, 不像是在开玩笑。

  认识到这一点后小兔非常震惊,尾巴毛都炸了。

  原来这人只是表面看起来正常,实际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奇怪的事!

  她又一次强调:“都说了是假孕, 兔子假孕是没有兔宝宝的!”

  温舒窈眯起眼睛, 眼前的人类突然变得笨笨的,不是很能靠得住。

  孟鹤眠怔了一会儿,艰难地消化温舒窈的话。

  “确实, 我明明之前还查过资料。”

  那时候的她非常担心小面包, 因为母兔假孕会影响身体健康, 还打算让小面包去做绝育。

  孟鹤眠恍恍惚惚,那事情是怎么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的呢?

  她当初怎么没有想到这一茬?

  孟鹤眠变成一截木头,彻底僵住了。

  好像从小到大的认知全部摧毁,哲学不足以解决她的问题。

  人生在虚无的边缘摇摇欲坠,比知道“世界上有妖怪”这件事还要恐怖一万倍。

  瞧她眼神涣散,温舒窈有乖乖反思自己是不是坦白得太急。

  “之前我不好意思说,怕你担心,更怕你觉得我奇怪。但是昨天我仔细想了想,还是打算和你好好谈一谈。”

  之前孟鹤眠都能认真解释道歉,把话说开,温舒窈自觉自己也该如此。

  两个人之间不该存在一方委屈自己,成全另一方的行为。

  当着温舒窈的面,孟鹤眠从半跪改成全跪。

  由于理解“温舒窈假孕”这件事占用了全部的内存,她现在大脑死机,所有进程都卡在一起,说话全凭本能。

  如同机器人一般:“没事,你该和我说的,窈窈只是一只小兔、不该独自承受这一切……”

  温舒窈:“……”

  她听得头皮发麻,尾巴毛直竖。孟鹤眠是不是被什么脏东西夺舍了!

  她忍不住质问道:“真没有事吗?你该不会应激了吧?”

  孟鹤眠重新梳理了一遍进程,关闭了一些不太重要的事项。

  才淡淡道:“嗯,没事,我们早点休息吧。”

  应激?什么应激。

  她根本没有应激,人怎么会应激呢。

  温舒窈对此半信半疑。

  她清了清嗓子:“现在才八点。”

  孟鹤眠茫然失措地抬眸:“那你想?”

  贵妃塌上出现了一只贵妃躺的黄毛小兔,正在向她展示自己柔软且雪白的腹部。

  这是代表着信任与纵容的动作,小兔以此来表达自己对人类的喜欢。

  孟鹤眠肉眼就能够很明显地看清楚,腹部那与其体型格格不入的圆润。

  她脸上的冷静自持差点没裂开。

  温舒窈当然没发现眼前人的不安。

  她头一次在有理智地情况下做这种事,羞涩地伸了伸爪子。

  小声提要求:“你可以,摸摸我。”

  孟鹤眠伸出一根手指摸她头。

  “往下点。”

  孟鹤眠缓慢地顺小兔的脖子毛。

  “再往下点。”

  孟鹤眠一狠心,勉强挪到小兔的尾巴处,轻轻戳毛茸茸的尾巴尖。

  小兔非常无语,直接了当道:“别闹了好不好,快摸摸我肚子。”

  龟缩的鸵鸟被揪出了沙子,顿感天地茫茫,无所适从。

  从前她能“不知廉耻”地揉小兔肚子,现在短短十几分钟,已经把小心谨慎刻进骨子里。

  摸温舒窈就像摸某种“家庭一级保护动物”,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就被打入大牢。

  她僵硬地伸手,触碰小兔的腹部。

  或许是因为里面真没有小兔崽的缘故,手感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硬。

  相反,是和从前一样的软绵绵,特别暖和。

  温舒窈见状补充道:“看吧,其实没有小兔崽,只是身体的激素反应。”

  她翻身,拿头蹭了蹭孟鹤眠的手。

  “你别紧张,我真的没事。”

  孟鹤眠缓慢地点头:“嗯。”

  小兔观察了一下孟鹤眠的表情,也不知道她进去了多少。

  看她没有眼神光涣散,手没抖肩没颤,猜想应该是缓过来了。

  自己却被那两下摸出了瘾,总感觉浑身都不对劲。

  小兔直起身,从贵妃塌上扑通一下起跳,吓得孟鹤眠差点魂都飞了,手忙脚乱地去接。

  可没接住,扑进她怀里的是温舒窈。

  温舒窈很习惯坐孟鹤眠腿上,手搭上她的肩,啾地一下亲在她脸侧。

  孟鹤眠猝不及防,差点没稳住平衡,她脑子嗡嗡的,还没搞清楚温舒窈要做什么。

  怀里人瞧着耳垂都红了,却极其大胆地蹭了蹭她的腿。

  神情很不好意思,实际上却揪着她的衣领问:“那今晚可以和我涩涩吗?”

  孟鹤眠瞳孔地震。

  温舒窈贴上来抱她,悄声撒娇:“想要。”

  “这、不太好,”孟鹤眠艰难地后仰,企图远离以维持理智:“还是不要做这种事情吧,太激烈会导致流产,很伤身体。”

  在她认知里,孕期的小兔非常脆弱,这种事情是万万不可以的!

  温舒窈被这话气得磨牙:“我最后说一遍,没有、兔宝宝!”

  然而孟鹤眠丝毫不受她影响,自顾自地说:“万一又疼,或者出现什么其它的并发症……”

  主打的就是一个不听话的倔强。

  温舒窈越想越委屈,嗷呜一口咬到孟鹤眠肩膀上。

  后者没什么反应,任由她发泄不满。

  这种一拳打到棉花上的感觉让小兔心情更差了。

  她舔了舔自己留下的牙印,压着孟鹤眠的肩,居高临下地看她。

  随后并不怎么凶地放话:“你有本事以后都不要再碰我。”

  孟鹤眠有一瞬的无措。

  摸不到小兔确实很难过,但比起自己一时的快乐,她更不愿意让温舒窈长久受苦。

  她脸上的纠结一闪而过,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坚定。

  随后斩钉截铁,如同下保证书一般:“有!”

  温舒窈:!

  可恶,自己只是随便说说,谁让她真保证的!

  *

  一人一妖最后“不欢而散”。

  小兔非常生气,抱着孟鹤眠的被子回了自己的房间,决定今晚都不要再理她了,让她和胡萝卜枕头睡去吧!

  然而夜半下雨,淅淅沥沥地打湿窗台。温舒窈翻了个身,心情烦闷得睡不着。

  孟鹤眠一直没来找她。

  她听着雨声,把头埋进柔软的被子里,蜷缩成一团。

  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被激素影响了,否则今天脾气怎么这么大。

  仔细想想,毕竟孟鹤眠有心理阴影,这些行为都不算太过激,还在接受范围内。

  孟鹤眠只是担心自己,自己却朝她生气,实在不应该。

  温舒窈认真反思,突然觉得好愧疚。

  她索性赤着脚下床,抱起被子,打算回去找孟鹤眠和好。

  正是万籁俱寂的时候,走廊上却有一线微光从门缝里透出来,昭示着房间的主人并未入眠。

  温舒窈撇嘴,孟鹤眠又熬夜!

  她倒要看看这人大半夜不睡觉,在忙些什么。

  她悄无声息地推开房门,脚踩在地板上一点声音都没有,缓缓靠近孟鹤眠。

  只见亮起的电脑屏幕上显示着两本电子书,文档最上面还写有书名。

  左边是《十月怀胎知识百科全书》,右边是《家兔繁殖及母兔产后护理》。

  而孟鹤眠在电脑前奋笔疾书,已经抄了满满一页笔记。

  她忙工作都没有这么认真过!

  温舒窈:“……”

  作者有话说:

  兔兔:被孟鹤眠气昏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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