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鹤眠这一觉睡得很不安稳。

  恍惚好像没入水中, 被八爪鱼缠住手脚、动弹不得。

  一会儿又闷热得慌,半梦半醒之间总想去把空调再调低一点。

  到最后甚至喘不过气,胸口沉得像压了块滚烫的石头, 亦或是——

  孟鹤眠眼睫轻颤,眯开一条缝。

  还好, 自己睡觉很规矩,什么姿势入睡什么姿势醒, 既没有抢温舒窈的被子也没和她滚作一团。

  清晨的阳光从窗帘的缝隙中溜进来, 满满爬上床, 照在小兔鼓鼓的脸颊和尖耳朵上。

  那是一只睡得乱七八糟的小兔,连头顶上的毛都是乱的,显得很潦草。

  非常可爱,值得孟鹤眠摸出手机来拍一张。

  如果它没有趴在孟鹤眠胸口上的话。

  孟鹤眠下意识地屏住呼吸, 看它在自己的注视下伸了伸白爪子, 摊成兔条。XZF

  眼睛没睁开, 倒是能拿爪子到处乱按, 似乎在确认“新窝”的舒适程度。

  孟鹤眠:“……”

  孟鹤眠毫不留情地把兔条拎起来,轻轻摇晃。

  小兔捏起来软绵绵的, 好像那身皮毛里填充的不是血肉,而是水。

  而且这都没醒。

  孟鹤眠把兔条放一边,坐起来揉了揉自己的眉心。

  昨天发生的事情太多, 现在想来还是一团乱麻。

  她慢慢悠悠地起身换衣服, 把母亲的手镯拿出来仔细摩挲,用软帕擦了又擦。最后小心翼翼地、连同温舒窈的盒子一起锁进抽屉里。

  断掉的镯子能在短时间内修复得这般好,或许不是人类的手艺。

  妖怪的话……温舒窈也是妖, 但她好像和人没有什么不同?

  她回头看, 小兔已经换了个姿势, 四脚朝天仰着睡,微微鼓起来的肚子特别明显。

  孟鹤眠顿了顿,走过去扯上被子的一角,给温舒窈搭上。

  嗯,不要让肚子受凉。

  奈何小兔不领情,把被子蹬开垫在自己身下,非要给人展示自己毛茸茸、雪白雪白的肚皮。

  她打了个哈欠,半睁着湿润的眼睛,黏黏糊糊地提要求:“可以摸一摸,这是你的……”

  孟鹤眠俯身,想要听清楚点。

  阳光正好无遮无拦地照到小兔身上,刺眼得很,温舒窈霎时间清醒过来。

  她有些后怕地捂住脸,刚才没睡醒,差点就说漏嘴了。

  幸好孟鹤眠听不见小兔说话。

  她把小兔的脑袋毛薅得更乱,同样懒洋洋道:“现在还很早,你可以再睡会儿。”

  温舒窈温顺地蹭蹭手指,在本能影响下开始尝试用被子絮窝。

  看她这里扒拉一下,那里踩踩,孟鹤眠满头雾水。

  索性自己先去洗漱,然后坐到书桌前补这几天欠下的工作。

  她冲了杯咖啡,瓷勺与杯壁偶尔相互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醇厚的咖啡香气于房间里氤氲缭绕,窗外的小鸟在阳光下啁啁啼鸣。

  天气真好,这样温馨的清晨很容易让人内心平静,更何况自己还拥有一只小兔妖。

  孟鹤眠非常满意自己现在的生活。

  铺好窝的小兔也很满意,她在充满孟鹤眠气息的被子里滚了一圈,发出轻快的声音。

  “天气真好,想和孟鹤眠交/配。”

  “咳、咳咳——”孟鹤眠被呛到了。

  她躬身咳得厉害,脸和脖子一样红,吓得温舒窈跳下床,连鞋都没穿就凑上去查看情况。

  温舒窈一边轻拍她的背,一边着急:“你慢点喝呀。”

  如此几次后,孟鹤眠渐渐缓过来了,只不过脸上还覆着一层浅淡的红。

  她摆摆手,示意自己已经没事了。

  只是表面上没事,温舒窈的用词给了她内心深处极大的震撼,波涛汹涌,要把克己复礼的小船拍烂。

  温舒窈倒回去穿鞋,絮絮叨叨:“而且空腹喝咖啡对身体不好,你等会儿,我去烤个舒芙蕾蛋糕。”

  “嗯。”

  孟鹤眠恨不得把脸埋咖啡杯里。

  家里小兔想要的进度太快了,她不是很适应,感觉自己在坐过山车。

  事实上温舒窈是成年的兔子,当然知道“□□”意味着什么。

  妖怪没那么多规矩,她早就听闻和爱人交/配是很快乐的事情。

  温舒窈往打发好的蛋白里加入少许柠檬汁,小脸通黄。

  很想、很想试试……

  半小时后,舒芙蕾在烤箱里逐渐变得蓬松,孟鹤眠也神色如常地坐在餐桌前喝咖啡。

  她想自己有必要和温舒窈谈一谈“同床共枕”这件事。

  她面无表情地搅拌咖啡,抬头:“窈窈,你——”

  “嗯?”温舒窈端着新鲜出炉的舒芙蕾,偏头看过来。

  她身后的尾巴和舒芙蕾一样蓬松,像朵白色的云。当然,还是温舒窈的肤色更白一点。

  一直盯着人家的尾巴看太不礼貌了,孟鹤眠马上把头低回去,声音也小了很多。

  “你为什么穿这么短的衣服。”

  “夏天很热,把尾巴放出来凉快凉快。”

  温舒窈不觉得有什么,她浇上一匙蜂蜜,把舒芙蕾端上桌。

  这块舒芙蕾火候掌握得很好,勺子一拍就轻轻摇晃,松软得不可思议。

  吃进嘴里是满满的柠檬香,转瞬就化开,仿佛抿了口轻薄的云。

  孟鹤眠下意识地拿它和面包小兔做对比,总觉得还是后者更软一点。

  她放下叉子,再次严肃正经地开口:“其实我想——”

  “好吃吗?”温舒窈迫不及待地问。

  她的眼睛亮晶晶的,把头凑过来的样子像极了讨摸的小兔。

  又一次被打断,孟鹤眠深吸一口气。

  接着她很认真地点头:“嗯。”

  得到了想要的夸奖,温舒窈抿嘴腼腆地笑笑:“对了,你刚才想说什么吗?”

  “……”

  算了,孟鹤眠有些释然了。

  比起温舒窈那一日千里的进度,睡一块儿也没那么不可接受。

  她重新组织措辞:“我想问,之前和你说过的合作的事情,考虑得怎么样了?”

  温舒窈不假思索:“我愿意,我想帮你的忙。”

  孟鹤眠喝着咖啡,却觉得舌尖尝到了甜味,心里有什么东西被填满了。

  她眼底有淡淡的笑意:“那过几天可以去办一□□康证明。”

  这是从事餐饮行业必备的,更何况温舒窈少不得亲自上手做点心。

  “嗯......”温舒窈下意识地咬叉子:“其实我没有人类的身份证。”

  毕竟没有人会去查兔子的户口。

  她见孟鹤眠拧眉,飞快地放下叉子补充道:“妖怪的也没有,是黑户来着。”

  这就纯粹是涂山袖偷懒了。

  妖怪的身份证能为生活在人类社会的妖提供很多便利。可涂山袖私底下和妖管局有过节,也没想着带温舒窈去登记。

  孟鹤眠不解,她知道猫咖的老板也是只妖怪。

  “那你们的店是怎么通过审核的?”

  温舒窈底气不足,呐呐道:“店是借别人身份开的。”

  孟鹤眠听明白了,好家伙,原来是一窝黑户。

  气氛陷入短暂的沉默和尴尬中,她垂眸思忖,试图想出一个合理的解决方案。

  可温舒窈想得更多。

  做黑户二十几年,小兔妖头一次这么慌张。她唰的一下揪住孟鹤眠衣摆,眸光晃动。

  “办不了健康证,我会不会被抓走?会不会连累你坐牢?”

  孟鹤眠也不太确定:“应该不至于……”

  刚说完,温舒窈就委屈地开口:“我想去你的店帮忙,但不想给你添麻烦。”

  她真的很着急,既不想连累孟鹤眠,又想黏着孟鹤眠,帮她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可她都急得想刨土了,孟鹤眠反而轻笑出声,抬手揉了揉她的头。

  温舒窈无意识地蹭回去,眼巴巴地望着她。

  孟鹤眠没忍住,又摸了摸。

  她问:“在人类社会登记妖怪的身份,会限制你的自由吗?”

  “好像不会……”

  温舒窈只听说过有作奸犯科的妖怪被抓走,像她这样乖巧的妖怪都能好好适应人类的社会准则。

  听此,孟鹤眠稍微放下心,敲定了接下来的行程。

  “那就回趟尧城吧,正好把我的东西带过来。”

  妖怪的社会相当于另一个世界,自有一套运行准则。她对此了解的不多,甚至处于相对弱势的一方。

  但孟鹤眠愿意为了家里的小兔,踏足这个全然陌生的世界。

  就像温舒窈努力地参与进她的生活一样。

  “还有一件事,”孟鹤眠语速不急不缓:“之前我就想和你说,上个季度的房租可以不用交了,毕竟家里的家务活都是你在做。”

  她还难得开玩笑:“而且我们俩这种关系,再收房租像什么样子。”

  温舒窈认真听着。

  孟鹤眠继续道:“还有店里利润的分成,我会给你至少一半。”

  这着实出乎温舒窈意料,她一心想要帮忙,本没打算着从孟鹤眠这里赚到钱。

  很多时候感情沾上了钱,就会让两个人变得陌生。

  她不想这样,手足无措地揪住孟鹤眠衣摆:“可你刚刚还说,我们这种关系……”

  “正是这样,才更应该给你钱,什么关系都不是白嫖劳动力的理由。”孟鹤眠没有松口。

  她像午后闲谈一般,把自己的价值观拆解给温舒窈听:“我妈妈心甘情愿地做了十几年家庭主妇。可我一直觉得,这不该是一个妻子、一个母亲的本份。”

  她回握住温舒窈的手,语气温柔:“同样的,和我一起开店更不是你的本份,以你的手艺完全可以自立门户。哪怕是在猫咖打工,老板也会发你工资对吧?”

  温舒窈这下听明白了。

  孟鹤眠真的是在为她考虑,甚至不喜欢她在自己这里吃亏。

  她抿抿唇,二话不说扑进孟鹤眠怀里,抱着可劲撒娇:“孟鹤眠,你真好!”

  要是能和孟鹤眠涩涩就更好了。

  明明两人躺一张床,她嗅着熟悉的气息却什么也做不了,好让她焦躁!

  她得想点办法!

  作者有话说:

  想点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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