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罗小说>都市情感>我当皇族这些年【完结番外】>第109章 IF线:港漂爱情故事

  蓝瞬洺回到老家那个小村镇后,父亲的身体已大不如前。因要照顾病重的父亲,蓝瞬洺便没着眼于和心芸结婚的事情。

  第二年,父亲的身体恰如凋敝的老树,再无回生的可能。临终前,父亲握着蓝瞬洺的手,让他走出去,能走多远,就走多远。

  走出去的人,总说要回家,却只会越走越远。而回到家的人,也感觉不到是在家里了。尤其父亲去世后,蓝瞬洺愈发找不到留在家乡的理由。

  心芸知他需要守孝,没追问他结婚的事情。见他每日心事重重的模样,也道他是因失去父亲而伤心。直到一日,蓝瞬洺跟心芸说:“不如我们一起出去吧?”

  心芸怔顿片刻,立马跟听到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似的,排斥道:“外面有什么好的?我读你给我写的信,觉得外面的世界好大,好可怕。我不敢出去,也不想。我只想留在这里,留在学校里当老师,教学生。留在我爸妈的身边。”她拉着蓝瞬洺的胳膊说,“瞬洺,咱们就留在这里好好过日子吧。开一家小面馆,你说怎么样?”

  蓝瞬洺没说话,他感觉自己无法理解心芸的想法,像心芸也无法理解他一样。

  又过些时日,心芸再度提到结婚和开店的事情,蓝瞬洺认为自己不能再耽误她了。便跟她说:“其实我不是那么好的人。”

  “什么叫你不是那么好的人?”心芸站起来盯着他看,“你是不是外面的时候有女人了?”

  “我在外面没有女人,跟这个也没关系。”蓝瞬洺的双眼望着远方。

  心芸明白他心里想的是什么了,和他吵起来:“我就是不明白,去外面到底有什么好?我爸妈和你爸留下的钱,也够咱们盖房子。我的工资也够咱们生活,为什么一定要出去,为什么一定要出人头地呢?”

  蓝瞬洺说,他越来越觉得自己不属于这里。盖房子和结婚,好像也不再是他的人生目标了。他觉得外面的人的目标都很远大,而自己的目标太渺小,所以连带他也十分渺小。当然,人都是渺小的,只是他觉得自己渺小得不堪一击。

  “心芸,你应该找一个更好的人结婚。”这是他最后跟心芸说的话。

  后来蓝瞬洺来到美国。这里果然没有传闻中的金山,只是有一个地方叫旧金山。来这里的头一年,他在旧金山的唐人街工作,依然是给华人打工,满街看过去仍是中文字,除了拿到的薪水是美元以外,没有什么不同。

  一年后,他又辗转到纽约唐人街,帮一个香港大叔卖古董。偶尔有空,他去临近的华人餐厅帮人打下手,跟那里的台湾厨师学做菜。他在外面不断地漂泊,漂泊,找寻漂泊的目标。如今他似乎找到了一个目标。好好攒钱,以后攒够钱,在这里开一家餐馆。

  有了这个目标后,他的心才像是安定下来。每当存折里的存款上涨一个数字,他都会感到欣喜无比,仿佛是离自己期望的生活越来越近。

  那一天,他收到心芸的来信。心芸没有留在老家教书、结婚,她最终也去了外面。先是去了北京,再后来也去到香港。

  “临走之前,我听爸说,有一个年轻的男人来找人,似乎是来找你的。他说他是你在香港时的好友,找了你好多个地方。可惜他找来这里的时候,你已经走了。

  “第二个月,我就去北京了。我起初一个人很害怕,初到北京那个大城市,我一个认识的人都没有,找不到工作,又怕被人骗走,好想直接回家。可我又想,我们只是性别不同,其他没有什么不同。既然你可以,那我也可以是不是?

  “后来我找到一份卖衣服的工作,因为懂得英文,一次遇到一个外国客户,那个外国客户问我愿不愿意和她去香港发展,我便跟着去了。我来到香港,去走你信里写过的地方,还去租了那些影碟片看,甚至去拜访了深水埗的四叔。我从没想过,你曾在信里写给我的那些生活,我能够亲自经历一遍。

  “第二年香港回归,我有幸去看典礼。但是外面围着好多人,我根本挤不到里面去,只能听到港英政府和我们政府用话筒讲话的声音。本来觉得过程十分漫长,心里很着急。但最后,我看到我们的国旗升起来,听见我们的国歌,那瞬间,我忽然心里安定下来,好像回到了家。

  “现在离香港回归,已经过去四年了。我出来六年,在北京待了一年,在香港待了五年。未来会怎么样,还会不会留在这里,我不确定。只是希望不管去到哪里,我都还能联系到你。

  “瞬洺,做不成夫妻,是我们的遗憾,不过也谢谢你,让我变得比以前更好了。”

  蓝瞬洺读完心芸给他的信后,心情很愉悦。他跟古董店的老板请了假,要去买个蛋糕回来分给老板和餐厅的工友吃。

  蓝瞬洺拿上小型播音机,放了一卷磁带,戴上耳机。被舒缓的英文歌声包裹中,他走过好几个街头。因为这个点是要上班的时间,所以大街上全是车和人,人潮和车流在街旁矗立的高楼下你拥我挤。

  街上不断传来车鸣声,蓝瞬洺的耳朵里装满的却是《The End of the World》。他听着这首歌,和无数个人擦肩而过。他不会去看那些人,那些人也不会来看他。他走在这匆忙、汹涌的人潮中,和每一个普通人没什么不同。

  白追戴着蓝牙耳机,穿行在人流中,边看腕表上的时间,边与孟韶洸通话。

  “你既然想从头学,那就在现在的公司里好好学,不要朝三暮四的,一会儿要玩金融,一会儿又要跑去到处旅行。”大哥和他说话总是带着老爸的口气。

  白追则没再像从前那样不耐烦:“知道了哥,我已经不是小孩了。马上要开市了,先挂了。”

  挂掉孟韶洸的电话,白追立马将手机切换到股市收音频道,等待开市后收听新一周之始的股市情形。

  他顺着人群往前走去,走向那栋他该前往的办公楼,还没开市,耳机里放的是一些无关紧要的新闻。

  他回想刚刚孟韶洸说他的那些话。他这些年在外东走西逛,去了北京又去了南京。由南到北,由西到东,走过好多个地方。他不是去旅行,最初是想去碰碰运气,看能不能找到那个人。然而世界那么大,他在香港的时候能碰到那个人一次,已经是很幸运了。也许上天不打算再让他幸运一次,所以这些年,他除了在杭州听过蓝瞬洺的消息以外,就没再找到和蓝瞬洺有关的一切。

  他这几年,到处打拼,吃了很多苦头,渐渐地,他明白那个人当初说过的话,也明白自己当年的举动有多么的幼稚。

  如果重来一次的话……

  白追似乎不敢再想这个“如果”了,他几乎已经放弃等待这个“如果”。他等了很久,找了很久,都没有遇见这个“如果”。

  股市还有一分钟就要开市,他收拾心情准备认真听耳机那头的声音。

  无数个人从他身边路过,和过往的每一天一样。有白人,有黑人,有黄种人。

  然而,在很突然的一个瞬间,他觉得有个熟悉的人从他身旁走过。像是一个,在他内心埋了很多年的人,从他的心里走了出来。

  他猛地回过头,看着前方漂浮在人海中的那件褐色的大衣,看着那个强烈冲击他心脏的背影。

  白追张了张嘴巴,一股气流堵在他喉咙一般,他用力地让声音冲破那股气流,大喊出来:“蓝瞬洺!”他错开涌来的人群,朝那个身影追去。

  蓝瞬洺的步子停顿了一下。他摘下耳机,在浪潮一样来回滚涌的人群中转过头,只看到林立的高楼下攒动的人与车。

  蓝瞬洺心想是自己听错了,在纽约,怎么可能有人认识他呢。

  他将耳机戴回耳朵,此时耳机里的音乐已经换了一首。他步子轻快地走进街角拐角处的蛋糕店,而白追追到街角时,已经什么都找不到。

  耳边,只有马路上的车鸣声,和音响店正放起的《The End of the World》。

  蓝瞬洺许久没逛过音像店了。他在纽约安定下来后,大概每个月都会来逛一次音像店。前几个月古董店的老板有事回中国的老家,把店面全部交给他管理,他变得尤其地忙,连休息日都在店里记账。今天老板回来接回生意,他方有闲暇出来逛音像店。

  蓝瞬洺游走在CD架前,这些年新歌好歌百花齐放,他家中已堆满了大大小小的磁带和CD,有英文的,有日文的,有中文的,有粤语的。他不懂得其他休闲活动,平日里听听歌,读读书,电影也是极少看的。

  这时,他的目光停留在了夹在一些新歌中的,一张老旧的CD上——《reality》。

  他好久没听过这首歌了。最后一次听这首歌,是很多很多年前,在深水埗四叔的茶餐厅里,从那台总要错频的四方形电视机上听的。

  蓝瞬洺拿出这张CD,走向角落的试音室。

  他关上试音室贴满海报的玻璃门,将这张CD取出来,放进CD机里。碟片在CD机上缓缓旋转起来,蓝瞬洺戴上耳机,耳边逐渐响起那段熟悉的旋律。

  音像店外有一个男人走进来了。

  白追在奥斯卡专柜前徘徊片刻,取了两张CD下来。他问收银员:“试音室有人吗?”

  收银员点头说:“Yes.”

  白追“哦”了声,付完钱,拿上两张CD准备走了。临走前,他瞟了试听室一眼。

  回过头后,他突然脚步顿住。

  他慢慢地又将头转回去。满是海报的玻璃门后,他依稀看得见那个听歌的人的身影。

  他缓慢地往前走去,侧过头,视线绕过玻璃门,绕过那一张张挡住里面的人的海报。

  蓝瞬洺似乎察觉到有人在向这里靠近,将头抬起头。

  那瞬间,两个人的目光交错,霎时所有神色都在俩人的脸上凝滞住了。时间也跟着凝滞住了一般。

  没有凝滞住的,只有在蓝瞬洺耳边流动的旋律。以及被微风吹动的,玻璃门上贴着的那张写着“Met you by surprise”的海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