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他判断是没错的,现在她的眼睛一亮,就是要亲他了。◎

  天合殿中, 老太监正禀报着叶落落与季清宴来之事。

  皇上沉吟片刻,精锐的双眼往堂下扫了一圈那些期盼的眼睛,挥了挥手让他带他们先去龙榭殿候着。

  明明一开始这主意是叶落落出的, 可偏现在最紧张的就是她, 坐在椅子上, 毛茸茸的棉鞋尖不停地在地板上点着,时不时地朝着门外看去,弄得趴在她肩头的虎斑猫也跟着紧张起来。

  而季清宴相对于她来说可淡定多了, 他端起桌上的青玉茶杯,揭开闻了闻, 点了下头, 用杯盖撩拨了一下上面浮起的茶叶,轻呷了一口。

  然后偏头看向惴惴不安的叶落落, 弯了弯唇,安抚道:“这茶不错, 尝尝。”

  叶落落皱了皱眉, 对这人云淡风轻的样子表示很不爽,但也还是端起来,猛地喝了一口。

  冷天泡的茶水滚烫,季清宴看叶落落的动作,便知她肯定没注意, 阻止的手还悬在半空中, 就见叶落落已经吞了一口下去。

  叶落落脸色一白,怎么喝的就怎么吐了出来, 但还是晚了一步, 灼热的茶水如同爆竹一般在口中炸开, 上颚及舌尖瞬间麻/痹。

  她张开口, 大口地呼气,吐出舌头不停地用手扇,鼻尖通红,双眼迸出了眼泪花。

  季清宴立马就起身,抬起她的下巴查看,大概是因为她吐得及时,看起来不算太严重,但还是因为看到她眼角挂的泪心疼了一下。

  刚想帮她吹一下,便听到门口的脚步声。

  轻轻摸了摸她的脸后,牵着她起身跪了下去。

  还没开口,只听一个醇厚的声音传来:“平身吧。”

  皇上坐到了主位上,神色有些复杂地问了句:“你娘……怎么没来?”

  “回皇上,因昨夜风雪太大,母亲今日一早就去了农庄处理被大雪压坏的作物,安抚农户,便让我们自己过来了。”

  皇上听后沉默了一会儿,这个借口还真是找不到任何破绽,大拇指上的玉扳指转了又转,才缓缓说道:“那开始吧,镇北侯世子妃不是说自己的血能让妖晕倒吗,证明给孤看吧。”

  叶落落深吸一口气,缓住口中的不适,拍了拍肩头上的阿喵。

  阿喵就依照先前叶落落交代的,先设了个结界,让皇上听到了它的声音,并看到它小小的妖身。

  待结界解除,叶落落并没有管皇上那惊谔的神情,接过了季清宴递过来的一把小匕首,在他颇有警告意味的注视下伸开那只布满伤痕的手,往指尖一划,一抹鲜红从中冒了出来。

  已经跳下她肩头,正在大殿中间行走的虎斑猫“喵喵”了两声,便像醉酒似的,在最后一声变了调的“喵”中,身子一歪,倒在了地上。

  皇上此时已经回归了正常神色,他浅瞥了眼地上的猫,然后看向面不改色的季清宴。

  季清宴朝着他微微颔首,从身上拿出一条锦帕,蹙着眉起身,走到叶落落面前小心地帮她包扎着伤口。

  弄好之后,他轻轻捏了捏叶落落的手,走到了大殿中间直接跪下,清冽的声音不卑不亢:“皇上,不知这样算不算得上能证明臣的清白,若您还不信,大可再想其他方法来证明,只要别再为难臣身边的人,臣绝无怨言。”

  “北秋啊,舅舅知道你有怨,可你娘已经瞒了有二十年,我也问了二十年,你生父究竟是谁,连我都不能说吗?”

  季清宴没有任何表情,一字一句地说道:“据臣所知,臣的父亲只有季凛,并不存在什么生父,皇上,谣言止于智者,千万不要被有心人离间了我们才好。”

  离间二字一出,皇上自然联想到今日为何李栖仁会不来,或者说,从那日他选择信沐黎那小丫头,李栖仁就已经对他大失所望了。

  他嘴角边挂起苦笑,摆了摆手:“我知道了,你们退下吧,好好照顾你娘。”

  谁想这时季清宴对着他磕了个头,大声说道:“臣可以不计较此事,但听说是沐……黎妃娘娘提出的将我母亲软禁在宫中,今日也算是证明了臣的清白,那便是黎妃娘娘有错。

  这虽属后宫之事,但毕竟牵扯到臣的母亲,皇上应该比谁都知道名节的重要性,所以请皇上奖惩分明,还母亲一个清白。”

  皇上掀了掀眼皮,懒懒地回应:“皇后已念你许久,你们去看看皇后吧。”

  叶落落一听这是要敷衍放过的节奏啊,心里骂着他不是个东西,着急的起身想要跟季清宴一同跪下再求上一求。

  可季清宴的嘴角却勾起淡淡的笑,说了句:“是,臣这就带着落落去给皇后娘娘请安。”

  说完他瞧了眼地上躺着的虎斑猫,捞起长衫的下摆抱住自己的手,很是嫌弃的把它兜在了身上。

  侧头给了叶落落一个眼神。

  叶落落立刻跪了下去:“落落告退。”

  皇上点了点头,抬手按向眉心,在他们即将出殿门的时候,猛然咳嗽了几声,最后说了句:“北秋,让你娘别同舅舅置气了,有空就进宫里来看看。”

  季清宴脚步顿了下,偏头回道:“侄儿会传达给娘的,请舅舅保重龙体。”

  去往凤鸣殿的路上,季清宴同叶落落解释了皇上让他们来看皇后的意思,就是把这件事告知皇后,请皇后去处理。

  叶落落才恍然大悟,后宫之事确实皇后去处理要合适一些,再加上她本就不喜沐黎和她姨母,逮到这个机会,不说会弄死想必都要半残。

  于是进到凤鸣殿,叶落落忍着口中的疼,嘴都要比平常甜了个百倍,各种花式夸夸,把皇后哄得眉开眼笑。

  得知他们所来,是皇上授意去教训沐黎,皇后顿时来了气势,带上他们就往沐黎的郡主小院里去。

  途中还免不了把她的近况说了一遍,什么就顶了个妃的虚名,连个殿都没赐,而皇上一次都没去过,翻牌子也再没翻过她姨母。

  叶落落听着还挺痛快,亲热的挽住皇后,捣蒜似的点头说着活该。

  被抛在后面的季清宴则一直在烦躁的捣鼓身上的虎斑猫,心想着怎么还不醒,弄得他双手得抓着长衫,完全空不出手去牵叶落落了。

  没过一会儿,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就进了郡主小院。

  彼时沐黎正对着一个因手上生了冻疮,而打翻了茶水的宫女发脾气,黄褐色的马鞭一下一下挥在宫女身上,丝毫不留余力。

  然而在听到宫女来通报,皇后和镇北侯世子还有世子妃进来的时候,她连忙指了指躺在地上的宫女,旁边站着的几个太监便立即连人带鞭子一起从后门抬了出去。

  随即,让宫女给她大致整理了一下,走到门前,眼睛看了眼旁边的贴身宫女梦儿,轻敲了一下额头,眉眼倏地带起了笑,伸手打开了门。

  皇后冷冷偏头瞥了眼沐黎,然后直接牵起叶落落走了进去。

  季清宴则站在了院门外,试图把身上的虎斑猫弄醒。

  她们甫一进去,皇后不由分说就让跟进来嬷嬷押着她跪到了她们面前。

  沐黎大致也猜到,应是今日叶落落来向皇上证明季清宴是否是妖这件事,能如此大张旗鼓的来这,她想都不用想,就知道他们定是用了什么办法蒙混了过去。

  她余光瞄向门口,见已没了梦儿的身影,松了口气,抬头保持着刚刚的笑,问道:“皇后娘娘这是什么意思?嫔妾可是犯了什么错?”

  皇后冷嗤一声,扬起两根葱白般的指头弯了两下。

  站在沐黎旁边的一个嬷嬷走到她面前,弯腰就狠狠给了她两巴掌,口中骂道:“不过是个有名无份的贱婢罢了,居然敢在皇后娘娘面前自称嫔妾。”

  沐黎从小长到大,所受的皮肉苦少之又少。

  之前几个月在长公主那里受过,顺带着皇后也插了一脚,现在皇后又带着人来她院子里,当着这么多人给她难堪,尤其是叶落落这个早该死的贱人。

  她气得要命,红着眼大声质问:“我就算不受宠,好歹也是皇上封的黎妃,皇后娘娘要罚也需有理有据,怎么能如此欺负人呢?!”

  “呵。”皇后凉凉的看着她,嘴角噙起讽笑,“你在后宫那么久,岂会不知无宠便是罪,别说欺负你,就算今日本宫想杀你,也跟捏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

  紧接着,她侧着头温柔的看了眼叶落落,牵起她的手。

  又望向地上的沐黎,悠悠地说道:“黎妃娘娘以下犯上,冒犯了本宫,从今日起,连续一个月,每到午时,便罚她跪在院子里反省,不跪满三个时辰不允起来。”

  说完起身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睨她:“本宫宫里的嬷嬷和太监会亲自过来监督,还望黎妃别耍什么小心思,不然偷懒一日,便增加十日,哎呀,今日就不要从午时开始,就从现在吧,来人,将我们的黎妃娘娘拖到院里去,找一处雪深的地方,省得膝盖跪疼了。”

  说完就高昂着头,带着叶落落走出了这个晦气的地方。

  叶落落忍不住的想笑,在院门时还回头,往里瞄了眼跪在池塘边的沐黎。

  然后给皇后娘娘竖起了大拇指。

  见季清宴脚边已经站着醒了的虎斑猫,她连蹦带跳跑过去,抱起了它,小声问:“梨花妖是不是没在这了?”

  阿喵甩了甩猫脑袋,表示确实已经不在。

  叹了口气牵起季清宴,告别了皇后,便一步步往宫门口走去。

  路程走到一半,叶落落还是在笑,忽然抬起头来,一双鹿眼亮亮的对上了一直低着头,温柔地看她的人。

  “季清宴,你好厉害啊,说让沐黎百倍千倍跪回来,就真的如此了。”

  “嗯,还行。”季清宴唇角的弧度大了些,抬手轻轻掐了掐她的脸。

  “那现在我想亲你,可以吗?”

  叶落落拉着他停下了脚步,双眼满是期待。

  季清宴迟疑了一下,把她肩头的猫直接一扔,就低头压住了她的唇。

  果然他判断是没错的,现在她的眼睛一亮,就是要亲他了。

  作者有话说:

  报复回来了~

  注意防护哦亲爱的宝子们

   千面子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