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是我的,要杀要留都由我来定,别妄想插手。”◎

  幼童失了双眼?

  就光凭听到这几个字就足以让人不寒而栗。

  在场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倒吸了口凉气。

  叶落落只觉后脊一阵阵发凉。

  能对小孩儿下手, 究竟是有多丧尽天良。

  她揉了揉两边的太阳穴,试图让自己脑子不要木,更清醒一点。

  又拍了拍脑门后, 接过了季方递过来的案宗。

  才翻看了两三页, 叶落落就明白了刚刚季方说的, 拉家常写废话的意思。

  这特么一页从头到尾全记的是许临珏的问话,以及对人讲的扯淡的大道理。

  而真正需要记录别人回答的地方,全都是一两句就带过了。

  这让她再一次怀疑这人究竟是怎么进的大理寺, 居然能与季清宴同属是大理寺少卿。

  没出问题来抢功劳,遇到问题就只知道跑, 还好意思称被吓病了, 哪来的脸?!

  又伸起食指去戳太阳穴,戳的时候很无语地往上提, 被拉长的眼中全是难以理解。

  最后耐着性子看完后,她已目光呆滞, 只想把这烧了重写。

  季方十分理解此时此刻她的心情, 甚至有点同情。

  轻轻叹了口气提醒道:“这幼童失眼案前些年也出现过,但因一直没线索找不到凶手,长久以来就成了悬案,之后没办法就只寻了个由头便草草结案,有些放了有一两年甚至更久, 世子让您在大理寺看的案宗里放得应该有。”

  他这么一说倒是让叶落落想起来了。

  之前确实有看过两起类似的案宗, 上面记录的是,五六岁孩童, 一夜间莫名失眼, 其余无恙, 孩子无哭无闹, 眼中空洞,似被邪魔外道所致。

  当时她看到时候还特意标注了可能是妖所为,毕竟这世上哪有不痛苦就能取人眼珠子的方法。

  但现在她不能妄下定论,毕竟在没有实际证据的情况下,始终只是猜测。

  叶落落“啪”一下把案宗拍到桌上,站起来时差点因为重心不稳又坐回去。

  她用手撑着桌子,决定去事发地走一遭。

  另一边,在周数家里养伤的季清宴正安静地坐在窗边看书。

  此时他已经恢复成了人的模样,身着一件浅青蓝色衣衫,玉冠束着一半乌发,鸦羽长睫下,桃花眼也恢复了深邃。

  整个人坐在那,清冷俊逸。

  只是,虽然手上拿着本书,但却已停留在那一页许久,剑眉轻挑,墨色的瞳孔微颤,不知是在想什么很入神。

  而周数端着药进来时,正巧看到了季清宴唇边好似挂着若隐若现的笑。

  瞬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胡子都快惊掉了。

  他什么时候从这面瘫的狐狸脸上见过这种表情,可怕可怕,这人怕是中了什么蛊。

  翻了个白眼把药放在他面前的桌上,非常想吐槽,但理智告诉他东西还没到手,于是强忍住了,只是说了句:“赶紧喝,喝完好了赶紧走。”

  季清宴回神,放下书后一眼都没看他,目光只集中在药碗上,端起三五口就喝了个干净。

  感觉受到了冷落的周数很不爽。

  他昨个就发现,这两口子都很奇怪。

  一个明明是捉妖师,自己身边有了妖,却不想着捉,还跟妖卿卿我我的。

  而另一个,明明是妖,想好好当个人活着,绝对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他是妖这事。

  但被个半吊子捉妖师知晓后,不但不取人性命,还可劲护。

  也不知是哪一方出了问题,还是都有问题。

  他满腹疑问,本想昨天就问,但因季清宴伤太重,所以就一直忍着,想着今日好点了,说不定这狐狸会主动跟他说说这事。

  却没想他还是高估季清宴的良心。

  就刚刚这喝药的死样子,恐怕他要不开口问,这人就等于嘴被缝上了。

  周数恨恨的吐出一口浊气,坐到了季清宴对面,将他正准备要拿起的书一把拽了过来。

  咬着牙问:“你究竟怎么打算的?虽然你那小娇妻只是个半吊子,但好歹人也是个捉妖师,你准备一直留着然后等她来捉你?”

  季清宴没说话,而是转头看向窗外,细长的指尖轻点着桌面,让人摸不准他这是什么意思。

  这无疑激起了周数的斗志。

  他想了想,故意说:“看你挺难抉择,那不如这样,老周我做件好事,先帮你去把她杀了怎么样?”

  听到这话,季清宴冷眼瞥来,眼中警告意味极其明显,总算是开了金口。

  “人是我的,要杀要留都由我来定,别妄想插手。”

  “我闲得我要去插手。”

  周数无语地抬头望了眼天,叹了口气。

  转瞬苦口婆心起来:“这不是担心你吗,你这小娇妻是真奇怪,自己身为捉妖师,发现了你是妖居然一点反应都没有,还能跟你这样那样的,这一点就不合常理,说不定是有什么阴谋。”

  季清宴唇边又莫名挂起笑,深邃的眼眸中燃起些意味不明的情绪。

  不以为意地说了句:“行了,她一小姑娘,能有什么阴谋。”

  说到这,他突然想起了什么,神色一凛:“有个事我忘了问你,你可知这京城中有个专门帮妖排忧解惑的铺子?”

  周数摆了摆手道:“老周我不做妖好多年,早就不掺和妖的事了,咋,你要找这铺子解什么惑?我有惑我给你解啊,一颗夜明……”

  见季清宴神色越发不太对,立马就收了声,开始正正经经地回答:“没有听过,可以去问,这铺子怎么了?”

  “管铺子的妖就是那所房子里的大妖。”

  季清宴深吸了口气,眼睛定定地看着周数,第一次开口称自己是妖。

  “他不仅知道我是狐妖,且还要杀我。”

  *

  幼童出事的这家所在之地,是在靠近花巷不远的一条偏僻巷子里。

  离世子府算不上远,所以季方是带着叶落落步行过去的。

  期间,酒味一直未散的她走在路上,引来了无数人路过时的回眸。

  大家都不明白,看穿着打扮像哪家出门的小姐,怎么会在大白天满身酒味。

  见此叶落落拎起袖子来遮脸。

  不是因为怕自己丢脸,而是怕丢了季清宴的脸,让人在背后嚼他舌根子。

  直到进了那条巷子,没什么人后,她才放下手来。

  懊恼自己应该戴个什么面纱之类的东西再出门。

  他们最后是在一个看起来很朴素的院子前面停下的。

  叶落落浅浅打量了一下。

  这是一座不大不小的茅屋,周围用简易的围栏堪堪围了一圈。

  个高的人,抬抬腿很轻易就能过。

  座茅的门口被打扫得干干净净,院子里的花花草草生长得也茂盛。

  一看平常就很会花时间来打理。

  抬眼看向屋中,发现里面似乎站了三四个人,正相互在说些什么。

  叶落落这时朝着季方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先进去看看。

  然还没等季方迈步,就有两个男子从屋里走了出来。

  二人穿着相同,都是青白色相间的素色衣衫,身上也没什么配饰之类的东西。

  从表面上看起来好似平常百姓。

  但眼睛尖的叶落落还是发觉了其中一位相对比较个高的男子,似乎有点不一样。

  他气质和长相甚佳,明显的与身着的衣物不符,和旁边人说话时,举手投足间似有种不容旁人质疑的气场。

  这个时候再看他们,就觉是刻意装扮如此了。

  而最先发现他们的,也是那个气度不凡的男子。

  他先是微愣了愣,缓步下来,但也只不过两息,便直接朝着他们走了过来。

  神色气场似换了个人。

  季方这时在她身后小声说了句:“世子妃,属下认出来了,这人应该是六王爷。”

  六王爷?

  叶落落闪过一丝熟悉,但脑子还有点不太灵光,一时没能反应过来。

  他走近后,季方立马对他行礼。

  点头微笑承认之后,才转向叶落落,柔和地对她笑了笑。

  温润的声音似一阵和煦的暖风吹过面颊。

  “身边跟着北秋兄的侍卫,又有着倾世的容貌,想必你就是北秋兄的夫人,那位大名鼎鼎的捉妖师叶落落吧。”

  听到这样的夸奖,叶落落心虚地往后退了两步,生怕酒味被他闻到,慌张地行了一礼:“见过六王爷。”

  “诶,季世子是我兄长,你自然是嫂子,我们在宫外,就不必要拘这些礼了,你就跟北秋兄一样,叫我运安就好。”

  六王爷态度谦谦,依旧保持着让人挑不出错的模样。

  看了眼季方继续说道:“想必你们来,是为了案子吧,也是,我也感觉能做出这种事的应该不可能是人,看到你亲自过来,我便放心多了。”

  叶落落迟钝的脑子终于让她想起这人是谁了。

  不就是跟沐黎郡主有婚约的那位不受宠的皇子,封王封最早,却直接断了能继承大统资格的那位!

  虽然他们二人最终没成,但凡是跟郡主能扯上关系的,都得要警惕一些。

  不然最后吃亏上当哭都找不到地哭。

  她皱起眉头,态度不算好也不算差,只是话说得直接。

  “是不是妖干的,也得进去调查之后才能确定,我来是因为世子有事在外,没办法来处理此事,那冒昧问一句,六王爷来这所为何事?”

  六王爷敛了些笑容,带笑的眉眼也稍微收了一些。

  唯一不变的依旧是温润的声音。

  “我在进宫前,幸得里面那对夫妻收养,才有命得以见到父皇,成了皇子。近日听说他们家中出了事,特地赶来了解情况,正巧就遇上你们。”

  作者有话说:

  这个王爷也很不一般,后面会揭晓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