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清宴神色复杂地看了眼叶落落,抬起手帮她把那缕没固定住的头发揽了上去。◎

  “林……林教头,怎么是你?快……松开……”

  季方艰难地把林东的手与喉咙隔开,林东所使的力气之大,差点没把他掐死。

  可林东像是魔怔了一般,揪着他领口的手越收越紧。

  口中再次问:“你说,什么蛇妖?”

  眼见着季方承受不住这力气,脸瞬间涨红。

  季清宴伸手摘下叶落落头上的一根圆珠簪子,指尖一折,留下了末端的珠子。

  然后用力一弹,珠子重重地打在了林东的食指节中,迫使他直接松开了季方。

  霎时,殷红的血像一条灵动的血蛇,从伤口处顺着手背蜿蜒而下。

  林东冷静了下来,深深地看了季清宴一眼。

  打指节这招是他教季清宴这群半大小子的,为的是他们万一遇上人质被掐住的情况,打指节会比打任何地方都要痛上百倍,能快速让犯人松开手。

  他从没想过有朝一日自己会成为这个犯人。

  更没想过,季清宴会用这招来提醒,他曾也是个满腔热血、报效国家的将士。

  如今走到了这步,也算是,造化弄人。

  想到这,林东无力地跪坐到了地上,垂下了头,脸上满是悔恨。

  在原地揉着脖子咳嗽了一阵的季方满脑子问题,本想直接张口问问林东为什么要下如此狠手。但见他成了这样,一再的犹豫,也就不想再计较。

  不过在走向季清宴的时候,瞥眼看到地上提篮中的婴儿后,好奇的火苗又在心里窜了起来。

  但他还是克制住了没问,看向季清宴,想着自己刚刚受了那么大罪,他怎么也会先说个一二出来。

  然而他终究还是错付了。

  季清宴只是凉凉的看着林东,凸起的喉结上下滚动了好几次,有欲开口的趋势,但最终连个声都没冒出来。

  季方沉下一口气,又将希望寄托在叶落落身上。

  刚准备看向她,便听到了叶落落轻轻柔柔的声音。

  “季方,你刚刚说,蛇妖已经被我的符箓定住了是吗?”

  季方心中那簇小火苗灭了,十分不甘心地点了点头,又咬牙看回季清宴。

  待看到那颗脑袋点下后,他才说道:“回世子妃,是的。我们今日在苍奉山搜了许久,又询问了一些住在山上的人,却都没问出个结果,便在旁晚准备下山换另外的人上来搜寻,在半路上就听到有个兄弟说好像看到旁边的林中有一女子身影,当时未做多想,我们几人便围了上去……”

  他讲得仔细,但也就只有叶落落一人一边听一边认真点头回应。

  季清宴的眼神始终没有离开过林东,寻找着在他身上的蛛丝马迹,内心十分矛盾。

  “那林子越往里边走就越觉得难走,地上长着的全都是些没见过的带尖刺的草,直到确实没办法再多走一步,也没见到任何身影,我们才决定退出去再做打算。”

  说到这,季方停了下来,不自觉打了个冷颤,像是在很艰难地回忆。

  “哪不妨却见一条翠绿色的大蛇缓缓朝着我们爬来,蛇身大概有车轮大小的宽度,双眼泛着红光,吐着蛇信子,看样都能一口一个把我们都吃了。”

  叶落落也跟着身上一抖,连忙问道:“那符箓是怎么贴上去的?”

  “这就要归功于我们大理寺出了名胆大的小胖侍卫,他跟着我们往外跑到一半,突然想起您给的符箓还在身上,所以又小心翼翼折转回去,兴许是蛇妖没想到我们还会回去,便化作了人形,小胖瞅准机会,快速弹到她身后,这才贴到她身上。”

  叶落落没想到她画的定身符会真正起到作用,心里一阵欣慰。

  最后只听到他说:“现在就是,所有人集中在半山腰那,全都不敢乱动,只能等着你们过去解决。”

  “嗯。”

  叶落落听完后抬头去看季清宴,见他紧锁眉头,垂着眼盯着地。

  知道了这是他在思考问题,要等他想通恐怕才有反应。

  于是便又看向林东,他一改先前才听到蛇妖就激动的情绪。

  现在像是丢掉了三魂七魄,在那一动不动,了无生气的样子。

  看着他们这样,一时间,叶落落有点懵。

  也不知是不是喝的那两口酒闹人,让她根本没办法往深了去思考。

  大体上只能感觉得到,季清宴一定是有什么话想要问这位林教头的。

  只不过是受了什么影响,或是想要从他的细微反应中去验证什么,所以才一直没有问出口。

  她抬手敲了敲脑袋,回忆起季方来之前,他们的对话,停在了当时季清宴正问林东在隐瞒什么的时候。

  且她还想起来了,虽然季清宴收得很快,但她确确实实看到了季清宴在松开手的一瞬,紧捏的拳头在不可控的微微颤抖着。

  这是难过又气极了的表现。

  所以这位林教头,隐瞒的究竟是什么?

  这时季方终于是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凑了过来,很小声地问了句:“世子妃,可否告知一下他们这是怎么回事?”

  既然问了,叶落落当然会告诉他。

  毕竟她暂时也捋不顺这其中的弯弯绕绕。

  于是清了清嗓,抬起手来搭嘴边,压低了声音将她所知的一切全盘托出。

  语毕,她也总结了一句:“总而言之就是,他们的对话我听得云里雾里的,真搞不明白,当然也不排除是因为我喝了酒的缘故。”

  “……”

  季方的心中忽然紧张起来,拧紧了眉头。

  到嘴边的话,原本从想要跟叶落落讨论他们对话,转变成了一句试探:“那您,还能捉妖吗?”

  “废话,当然能了。”

  但叶落落很快反应过来,这人没问林东具体说了什么,也没有问季清宴为什么不信,反而问她能不能捉妖。

  就证明这只蛇妖,恐怕是给他留下了这辈子都无法抹灭的印象。

  这弄得她也有点怕,但又不不好意思表现出来,于是挑眉故意问:“怎么,那妖很可怕?”

  “唉,您是不知道,要化成人形了后还好,就是个正常女子的模样,但那蛇的样子,真的是……”

  “行了,别浪费时间了,去,带上他走。”

  季方捋起袖子,刚想好好形容到底有多可怕,就被季清宴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了。

  如同一把寒冰利刃,轻轻一划,所带的冷意生生将他燃起的火尽吹散。

  叶落落放下手,一双小鹿眼睛眨巴着,发现季清宴已然恢复了平时的神色。

  看来是把事想明白了。

  被察觉到自己在看他,心虚地收回目光的同时捋了一把头发。

  随后,听到了季清宴莫名其妙的一句:“簪子之后给你买。”

  然后被拉起手腕,往之前摆放马车的方向走去。

  叶落落的心一瞬不受控飞快乱蹦起来。

  她也不知道这句话究竟是戳中了她哪里,总之就是感觉不太对劲。

  心中自动找了个借口,是因为酒的缘故。

  对,一定是。

  在经过林东时,季清宴稍稍顿了顿脚步。

  此时的他已经被季方扶了起来,但整个人依旧处于失神的状态。

  季清宴并没有看他,而是瞥了眼地上摆放着的篮子。

  不冷不淡的声音带着明显的疏离:“林教头应该也听到了,我们现在要去苍奉山,正好你不是之前求着要先安葬爱子,那不如就葬回出生之地,如何?”

  *

  马车到达苍奉山脚下,已经临近午夜。

  要上半山腰,则还需靠脚力走上将近一个时辰。

  夜路难走,他们只能靠着天上的星光以及手上微弱的灯笼往上走。

  只是叶落落今晚因为赏花灯,所穿的裙子不是那么太方便,既容易拖地,又不好走路。

  她只能一手提着裙摆,另一手拎着灯笼,没簪子固定的一缕头发时不时也要掉下来凑个热闹。

  弄得她顾得上这头又顾不上那头的。

  走在她身后的季清宴实在是看不过眼,心底嫌着麻烦,但又二话没说快步走到她跟前,背对着她半蹲下来。

  语气中满是不耐:“上来。”

  嗯?

  叶落落眼睛一亮,在心里惊呼,竟还有这种好事?

  这狗男人总算开窍要做个人了?

  刚想要故作姿态假意扭捏一下,却听到他又来了一句。

  “就你这速度,等爬上去,说不定你符箓的时效都已经过了。”

  这多久的一句话一出,二人同时愣住了。

  尤其是叶落落,经他这么一说,她想起了符箓的确是有时效性的。

  定身符,只能坚持最多两个时辰。

  而从季方赶来,又在街上耽误了一段时间,一直到现在,绝对是已经超出了两个时辰。

  季清宴清楚感受自己的肩,被刚刚搭上去的细软双手紧紧捏了一把,。

  大概也就猜到了这是什么意思。

  他反手将她的手从身上轻轻扯下,然后起身转了到她面前。

  没有任何责怪,只是平平静静地问她:“你确定,符箓的时效已经过了吗?”

  叶落落瘪着嘴点头,脑子里则在快速想着办法。

  噬灵石在季清宴身上又在欢快的跳动起来。

  这是他欲想要用妖法时的前兆。

  他知道一旦用了,那叶落落身上那个收小妖的葫芦,必定会对他发难。

  可现在这种情况下,也只有用妖法试试,才能避免更多人受伤。

  只是……

  季清宴神色复杂地看了眼叶落落,抬起手帮她把那缕没固定住的头发揽了上去。

  心一横,做出了决定。

  作者有话说:

  男主自以为自己只是只小妖,但其实并不是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