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清宴则被她那声“北秋哥哥”弄得整个人都僵住,有些楞楞地接过她伸来的手捂在两手心中◎

  这动静闹得不小,才一会儿,这就引来了不少人。

  瞧着路过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叶落落到嘴想问的话又咽了回去。

  没办法只能先把人带进去找季清宴,刚刚跟侍卫说完,许临珏的声音响了起来。

  “诶诶诶,你们这是在干嘛呢,那么多人看着,成何体统啊。”

  叶落落不打算惹他,只想赶紧带人进去问问具体情况。

  毕竟出现妖这事这对于她来说很重要。

  于是客客气气地跟他说道:“许世子,这人突然出现在门口,我们还没来得及问呢,这就立马就带进去,你去忙你的吧。”

  许临珏自从上次那事过后,又从宫里出来的小道消息知晓了叶落落好像有着非同一般的本事,是皇上钦点进大理寺帮忙的,便一直都不太敢惹叶落落。

  所以现在过来,也只是想凑个热闹而已。

  他见叶落落态度还算客气,不像季清宴那样动不动就不理人十分让人讨厌,也就不想当着那么多人难为她,摆了摆手道:“嗯,看着这人有点疯,我正好也没什么事,也就大发善心让你们就近去我手底下管的牢房,走吧。”

  大理寺的人都知道许临珏对季清宴不满,所以侍卫也不敢轻举妄动,只是用眼神去询问叶落落,看要怎么办。

  叶落落只想抬头望天,她那么明显的客气,就是要送他走的意思,怎么还能如此没有眼力见!

  脑子这么不好使,是怎么和季清宴一样当上大理寺少卿的?

  她看了眼越来越多的人,不敢贸然拒绝,生怕闹起来影响不好,就决定先进去再说。

  许临珏直接将他们带到了一间位于地下牢房中。

  整个牢房很大,一间挨着一间往里延伸,仿佛深不见底。

  隔着三两个房间,黑泥土凝成的墙壁上挂着橙黄色的烛火,灯光微暗,根本看不清牢房中关着的人。

  最让人阴森至极的,是牢房里没有一丁点杂声,但就能感觉里面绝对关着人,且还不少。

  叶落落也总算知道第一次进来时,为什么会有不详的感觉。

  这地下的牢房,简直就跟地府关押恶鬼的地一模一样!

  他们在一间稍微看起来亮堂的牢房门口停了下来,甫一进去,许临珏就安排叶落落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然后立马命人把烂赌鬼手脚拴上铁链,把人绑在一根铜柱上。

  叶落落本想阻止,但是门口那侍卫看着她轻轻摇了摇头,她寻思着应该是为她好,于是作罢。

  不一会儿,就有人端着茶水点心进来,放在椅子中间的小桌上。

  许临珏拿起茶时,笑着示意叶落落也喝,这才轻飘飘地看着烂赌鬼说道:“说说看,姓甚名谁,家住何处,来这是有什么事?”

  “大人……救命啊大人,有妖怪。”

  烂赌鬼从进来牢房就被吓得不清,再加上整个人都被束缚,更加的害怕,眼中满是惊恐,声音也不利索。

  许临珏依旧笑着,只是语调要比之前要生硬很多:“我再一遍,姓甚名谁,家住何处,来这有什么事?”

  “救命……有妖怪啊大人……”

  许临珏看了一眼自己的侍卫,侍卫心领神会,走到铜柱侧边,蹲下打开位于底部的一个小门,从身上摸出个火折子丢了进去。

  只听“嘭”一声,像是什么燃烧起来,伴随着阵阵烟雾,整间牢房的温度升了起来。

  叶落落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周围的牢房中都传出了哀嚎的声音,但声音很小,像是一直强忍着但没能忍住发出的。

  听起来让人不寒而栗。

  不一会儿,烂赌鬼也开始嚎叫,浑身扭动着,手脚上的铁链被甩得哗哗作响。

  叶落落感受到了脚底板的热,以及离她不远那根铜柱中散发的热气。

  她震惊了,这明显就是在用炮烙之刑。

  顿时怒上心头,转头就问许临珏:“你这是在干嘛,滥用私刑吗?这审都还没审怎么就要用刑,他是犯了什么罪?”

  许临珏拿着茶杯吹了吹,毫不在意地说道:“世子妃放心,他死不了,顶多就是身上被烫出些水泡什么的,都是小问题,至于说犯了什么罪嘛,你刚来不懂,有些人就是要用刑才能说实话,而且我们的律法就是凡进了大理寺,一切都由大理寺定夺。”

  “你……”叶落落瞪着眼,因为生气开始大喘气。

  她在看律法的时候确实也有看到这一点,当时只觉得不严谨,没想他们居然会抓着这一点来滥用刑。

  惨叫声此起彼伏,闻者都会觉得揪心。

  这时,烂赌鬼大声喊道:“大人我错了,我叫陈二狗,家住西福街,平常以帮人杀猪谋生,来这里真的是因为遇上了妖怪啊,大人饶命啊,饶命……”

  “看,说实话了吧,我们都是这样的。”许临珏冲着叶落落扬了扬下巴,尾巴都要翘上天的感觉。

  叶落落攥紧拳头,指节因为用力泛着白。

  眼睛紧紧盯着陈二狗,咬牙切齿地问道:“那说了实话是不是该结束了,还是大理寺有规定要受害者一直受着刑才能审?”

  “哎,说话不要那么难听嘛,这点着一个,其余牢房的都会燃起来,所以不会持续很长时间的,哟,季世子来了啊,来人搬个椅子进来,正好,来让我们一起听听他是遇上了个什么东西。”

  叶落落看向牢房门口,满脸阴沉的季清宴站在那。

  橙黄色的光照亮他隽冷的半边脸,眉眼之间满是掩盖不住的戾气,一身玄色衣服,更让他看起来令人生畏。

  她还是第一次见他这模样,心中骤然由喜悦转为害怕,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季清宴径直走向叶落落,瞧着无恙后,紧皱的眉头才舒展开。

  这时侍卫把椅子搬到他们旁边,他便就此坐了下来。

  看了眼正痛哭着的陈二狗,然后看向许临珏,极其冷淡地说道:“还真劳许世子辛苦,问件小事也要动刑。”

  说小事两个字的时候特意加重了语气,然后根本不想听他回应什么,转头就问叶落落:“怎么回事?”

  这话说得竹笋都没他损,一时就让许临珏犹如被踩住了尾巴一般,张着嘴巴半抽动着说不出话。

  叶落落白了一眼许临珏,昂起头,带着十分不满的情绪说:“他叫陈二狗,西福街杀猪的,我刚到门口就遇上他,嘴中说着遇见了妖怪要杀他,然后许世子就来了……”

  说到这,脑子突然一转,软着声音撒娇添火:“北秋哥哥,许世子非要把我们带来这,还非要对他用刑,人家都犯什么罪,就要对人用刑,我觉得他就是故意吓我,你看,落落的手都凉得像冰一样了。”

  话音未落,就伸手到季清宴面前,顺带还挑衅着又去看了眼许临珏。

  季清宴则被她那声“北秋哥哥”弄得整个人都僵住,有些楞楞地接过她伸来的手捂在两手心中,一记眼刀甩向许临珏,然后吩咐人给陈二狗松绑。

  而叶落落差点没被他从椅子上拉下去,内心懊悔自己干嘛要伸手过去,强撑着将自己快悬空的身子压回椅子。

  只听季清宴问陈二狗:“具体是怎么回事?从头开始慢慢说。”

  陈二狗坐在地上抽着鼻子,缓了口气才说道:“回大人,事情是这样的,小人昨夜回家的路上遇见了个背包女,表示自己身上没钱了,但她强拉着小人去到那个荒了的翠云桥下,小人再次表示自己没钱,她还是说没关系,当时,小人就觉得不对劲想走,毕竟小人只是好赌,又不好色。”

  听到这,叶落落在季清宴耳边小声说了句:“这人就是昨夜在春江夜赌输了被扔出来的那个热闹。”小心翼翼的把手抽了回来。

  “然后她不依,尽说些淫词秽语,让小人听着都害臊,接着非要让我喝她带来的酒,然后就开始脱小人的衣服,当时只觉得奇怪,因为之前听说过喝了背包女的酒就会有飘飘欲仙的感觉,但小人却什么感觉都没有,直到后面……”

  他突然停了口,有些无措地看着叶落落,不肯再说下去。

  许临珏被吊起胃口,忘了刚刚对季清宴的心有余悸,扬起了眉毛怒道:“怎么回事啊,干嘛就不说了,直到后面怎么了?”

  像是看懂他的顾虑,季清宴直言道:“无妨,直说就好。”

  “好的大人。”陈二狗低下了头,颇有些不好意思:“在小人觉得正上头,舒服的时候,她却突然变了张脸,之前美得让人动容的脸变成了个蛇的脑袋,血盆大口中滴出恶心的粘液,但她的手却摸到我的心口上,如刀似的长指甲对着就戳了下来。”

  他吞了口口水,扒开身上破烂的衣服,露出胸口上围成个圈的五个指甲印。

  上面的血已经干涸,留下深褐色的印子,看着不算深,只是伤了皮肉。

  “小人看到时立马就推开她,拉着裤子拔腿就跑,她大概也可能没想到小人是清醒的,所以在原地愣了半天才追来,这才让小人得以逃脱,东躲西藏跑了半宿,生怕她会追来,最后来了大理寺,见到了这位姑娘大人。”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凝住了呼吸。

  心中有了答案。

  随后,季清宴扬起似有似无的笑,声音也轻快许多:“所以她的样貌以及声音各种,你都记得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