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怎么倒戈如此之快?

  怜子心里还盘算着威逼利诱,情报探查等plan A、B、C、D。结果这一下给她整不会了。

  在怜子看来,认亲和改换门庭绝不是一件小事。换成正常人,哪怕被这样的问题逼问,一般也会更谨慎地回答。比如婉拒之后,另提一种解决方案:咒术上的仪式也好,“麻瓜”的DNA关系鉴定也好,方法多得是。

  可是,明明只想轻轻推一把,结果竟然一个世界波进球了?!

  难道这里面还有什么猫腻不成?

  会不会……他是有目的地光速滑跪?

  实际上被敌人的Boss在脑子里安了个双重人格,送来当卧底,顺便搞情报?身上还肩负着临暴露之前极限一换一的使命?

  考虑到“缝合线”之前整的各种花活,如此阴间的操作也不是不可能。

  “没想到你还挺有魄力的。” 怜子意有所指地说,“而且还意外地有责任心。”

  她松开拉着虎杖兜帽的手,向前走了几步,又挥手示意其他人靠后。

  可怜的虎杖同学不知是看懂了怜子的意图,还是因为她之前的暴言感到有些紧张,拉着钉崎野蔷薇向后挪了好远,和伏黑惠站在一起。

  “保护弟弟们是身为长子天然的职责。”

  胀相说完,又对着素未谋面的兄弟轻声说。

  ”无论如何,我们会站在你这边的……悠仁。”

  嘶——这种古早味的韩剧发言是什么鬼?!

  怜子闻言在心底倒吸一口冷气,摸了摸手臂上不存在的鸡皮疙瘩。

  “……你们不熟吧?”钉崎野蔷薇也忍不住吐槽。

  “未曾见面,能否认我们身上流的血吗?”

  “确实不能。”怜子尖锐地说,“但是可以让人找到理由无视和否认现实。”

  “我们绝对不会那么做。”

  我们?什么意思?

  怜子挑了挑眉。

  “好吧,我信你。那么你现在打算怎么做?是在这里讲点儿劲爆的东西,拿出有分量的投名状?还是打算邀请我们进到房间里详谈呢?”

  在有武力优势的前提下,怜子不介意用点儿不客气的谈判手段。

  “……”

  胀相犹豫了。

  即使再怎么迟钝,他也能感觉到那个叫山田怜子的咒术师在怀疑他。

  这也难怪,毕竟前两天他是要干掉她的“埋伏团队”中的一员。更何况,如混蛋加茂宪伦所言,他们作为诅咒,天生不可能被咒术师接纳。

  现在他尚未暴露自己身为非人的本质,所以还有话可谈。

  而当他不是“加茂家的叛逃者”,而是“特级诅咒”的时候,对方又会怎样对待他和他的弟弟们呢?

  “不回答吗?”怜子问,“你在犹豫什么?”

  她轻笑一声。

  “需要我提醒你吗?犹豫的时间越长,你的信用就越低。还是说,你有别的打算?顺带说一句——不要以为之前的束缚能饶你一命。在你没有足够的付出之前,我可以单方面不承认哦。”

  这个束缚的漏洞实在太大,她可以操作的地方简直数不胜数。

  谁叫今天的敌人特别傻白甜呢?简直是会被一个电话骗到越南卖“零件”的地步。

  而对胀相来说,这就是死局。

  前有打不过的特级咒术师,后有势不两立的加茂宪伦。

  到底该怎么做?这个问题的答案,无论对一个在暗无天日的薨星宫里摆放了一个半世纪的婴儿咒胎,还是对一个挣扎在贫困线上的十八线艺人来说,都是超纲。

  但是,现实的发展哪有机会等他慢慢考虑?

  胀相还没想好。

  有人等不了了。

  胀相背后门砰——地一声被推开,坏相和血涂冲了出来。

  “咒术师会说话算话?要打就打!”

  “别丢下我!我也一起!”

  羂索留下的结界能让门外的人无法感应门内的咒力气息。

  但是作为隔绝物的“门”被打开,结界就再无遮掩作用。

  “这是什么?!”钉崎野蔷薇叫道。

  “式神吗?”伏黑惠如此想。

  看上去不像咒灵,又不像人类。

  但是山田怜子脸上的表情没有变化。

  “拜托解释一下。”她说,“或许,你还欠我一个自我介绍。”

  胀相按下两个努力想要为他“打抱不平”的弟弟。

  “他们是我的兄弟。”

  这是他心目中,任何危机和任何强权都无法改变的事实。哪怕是死亡的威胁。

  “我们,其实是你们咒术师所称的——”

  “咒胎九相图?”

  怜子恍然。她所调查的失踪人员,敌人突然出现的新部下,非人的外表,前不久失窃的咒物……

  某些碎片的信息突然被联系了起来,很多事情都有了合理解释。

  她之前真的没有往这方面想过——历史上几乎从未记载过如此像人类的诅咒。天然诞生的诅咒来自人类的负面情绪,天性即对人类存在恶意,这是无论如何也无法遮掩的。咒术师自杀死亡时可以将自己转化为纯粹的诅咒或者咒物,但是这意味着抛弃大部分人性、乃至失去形体,放任灵魂暴露在诅咒的汪洋之中,不过多久就会迷失本性。

  据五条老师说,里香也不例外。她已经记不清幼年时的许多经历,之所以还能保持着现在的模样,很大一部分是乙骨忧太本人对“祈本里香”的回忆和怀念,凭空补全和塑造了她的灵魂和人性。

  用更残忍地话说,式神里香只是“爱着忧太、想要与其一同成长的少女的执念”和“忧太对里香的怀念”所构成的复合品。

  很难想象一个被“御三家之耻”用极端方法制造出来的咒胎,竟然能在这里和她对谈许久,未露破绽。

  而他接下来的话更令怜子惊讶。

  “你难道现在才明白吗?你在找的敌人,就是加茂宪伦!那个罪大恶极的混蛋加茂宪伦!“

  但这不算意外的答案。毕竟敌人存活了上千年,在历史记录上有些套皮马甲是极可能的事情。

  怜子惊讶的是故事背后的原因:“加茂宪伦?他不是那个制造你们的人吗?”

  胀相冷漠地回答:“不,他不是人,只是人渣。“

  “这还真是……好评价。“怜子说。“这是个很有价值的诚意。能说说你为什么讨厌加茂宪伦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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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坏相和血涂的形象不宜被普通人看到,怜子如愿地进入了“敌人的据点”。

  与预想中不同,除了一个遮掩咒力的结界,其余和普通民宅没什么区别,甚至还收拾得很整洁。

  而在这狭小的两居室内,三位咒高一年生有幸体验了一项常人难得的经历——由特级咒术师访谈,听诅咒讲述一个男默女泪的古老故事。

  这么说有点夸张的成分。但是故事讲完,咒术师们都沉默不言。而坏相和血涂开始抱头痛哭,一边流泪,一边轮流用不太丰富的辞藻痛斥加茂宪伦——如果他们眼里流出的有毒性的血液算眼泪的话。

  现场之复杂,就像横店影城同时在一个取景地拍三部狗血电视剧一样。

  少许混乱过后,怜子又发话问道:“胀相先生,这么称呼可以吗?你觉得加茂宪伦或者三重小姐是否已经知道你摆脱了他的洗脑?”

  “应该不知道吧……”胀相不确定地说,“你那日破坏了他能够使用幻术的肉身,他应当已经失去了这种能力。”

  怜子环顾四周。

  “但是,如果换我来设置这里的结界,一定会在主要功能之外弄些不起眼的功能,方便监视你们。”

  留后门已经是现代软件行业的通俗了,这种一本万利的事情,没道理“缝合线”想不到。

  “是吗?”

  胀相还是第一次被卷入这种程度的充满恶意的脑力博弈,只能傻乎乎地回应。

  “如果站在咒术师的角度,遮蔽咒力的功能,和探查陌生咒力的功能十分接近——方便我看一下结界的基点或者界楔吗?”

  “请便……”

  怜子简单地看了一圈。

  嘱托式的结界设置没有问题。

  有问题的是咒术师绝对想不到和考虑不到的点。

  “针孔摄像头,三个,连厕所都不放过。”

  “这是加茂宪伦留下的?!”

  “你觉得呢?安装在不常用的插座后面,联网,实时上传。他是不是还主动帮你们交网费来着?”

  胀相简直呆住了。

  作为受肉,他能无条件了解自己侵占的人的所有知识,让自己与现代人接轨。但这种骚操作用法还是明显超出了他的思考范围。

  “他确实提出过网络的重要性……”胀相艰难地说,“可是他当时设立结界只花了短短半小时……”

  “换成我,半小时不保证结界的质量。但是安装完这些东西还是可以的。”

  怜子冷酷地说。

  “它可能已经知道,你的背叛已为定局。所以,这地方最好还是不要了。”

  作者有话要说:

  惠惠:山田前辈,我觉得你可能和虎杖他哥完全不在一个频道上。

  怜子:我也发现这个问题了……这家伙的脑子里完全没有任何弯弯绕。

  野蔷薇:我觉得前辈完全就是反派脸。

  怜子:只是用力过猛而已……喂!我是主角!对面是反派!

  虎子:额……或许、大概、吧……

  P.s.抱歉各位,我真的估计错误了开学+刚入职的影响。本周参加了两天的培训,写了差不多两百页的项目报告,下周还有领导的谈话xN以及两个能源审计的现场调查……悲观预计这个月的更新时间都会很飘忽,请大家谅解。

  但是这次的顶头上司很温和,估计不会像上次那样,因为跳槽后领导的pua和带教师傅的陷害而变成坑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