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面很危险吗?”日车宽见问。

  “呃……那倒没有。”怜子说着,用手轻轻摸在门锁上。

  尖锐到令人牙酸的噪声中,门锁的机构自行转动。而后,大门在没有施加外力的情况下徐徐打开。

  “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能亲眼看看,究竟是什么诅咒了我。”

  怜子叹了口气,把门推的更开一些:“随你的意。事先提醒,接下来可能会有让人不太愉快的场景。”

  日车宽见没有回答,只是跟在她的身后。

  两人鱼贯而入。

  许久未使用过的旧屋散发出浓浓的霉味,霉味中还夹杂着不可忽视的臭味。

  “是尸臭呢。看来找对地方了……跟紧我。”

  屋内有很多荧光绿一样的残秽,浓浓的咒灵气息就连怜子这样不太敏感的人都能清晰地感受到。粗略地看,一只大概一级的咒灵,藏在楼上。或者说,咒灵故意留下了痕迹,想要把她引导到特定的位置。

  为什么要这样做?

  还是说这只咒灵没什么意识,只是本能行事,控制不住自己的类型?

  怜子找到狭窄陡峭的楼梯,一边向上走,一边扫视新田明发来的详细资料,同时对日车宽见说:“诅咒,来源于人的负面情绪。当它自然聚合成独立的实体时,就是你之前看到的小生物,我们称之为咒灵。”

  上辈子的她可办不到这种一心三用甚至四用的事情,但现在已经驾轻就熟。

  “咒灵会伤害人类。而且它们对视线很敏感。光线在固体上的折射、透射和反射都能消除这个作用。所以建议你明天一早就去配一副平光眼镜,这样能少掉很多烦恼。”

  沿着残秽的痕迹,他们在狭窄的走廊里绕了半圈,找到了通向三层阁楼间的路。

  “当诅咒附着在人身上的时候,可以把人变成一台负能量发动机,比如我们。这份力量称为咒力,不是什么超能力、变种人之类的好事儿——无限制放纵自我,滥用咒力,最后的结果就是疯狂。那位被菊池英二买来的女诅咒师,生前杀的人数超过本次事件死者的十倍。”

  “……”

  这既是提醒,也是警告。日车宽见心想。

  尽管对诅咒的了解仅限于寥寥几句介绍,但是基于这些充满负面意义的词汇,以及菊池英二事件的始末,无需多强大的推理能力,就能得出许多可怕的结论。某个一直暗藏在日常之下,“不可见”之处的世界露出狰狞的一角。

  甚至他所接手过的几个一直想不通的案子……

  “菊池……”

  一个尖锐嘶哑,如同切除声带后病人的发声将日车宽见的思路打断。

  “找到了。”

  怜子推开阁楼房间的矮门,看向阁楼中张牙舞爪的咒灵。纷乱的浅金色长发,如蜘蛛一般的多条手臂带着它爬来爬去,以及长满头颅密密麻麻的眼睛。

  嗯……就数量来说至少五个五条老师。

  怜子和日车宽见都看到了那只咒灵,但是它却不攻过来,反而像蟑螂一样满屋乱窜。

  “菊池……英二……”

  它似乎只会说这句话,乍一看真的很像某种求而不得的怨妇咒灵。

  “杀了那么多人,就不要像小学生一样做梦了吧。”随着怜子这句话,阁楼狭小的房间突然弥漫出硝火和硫磺的味道,空气中数不清的尖锐铁丝将咒灵紧紧缠住。紧接着,虚空中燃起的火笼罩了它的全身。

  “不得……好死……”

  仅仅十几秒,咒灵挣扎并叫了几声,就消散殆尽。

  只是,日车宽见头顶的诅咒标记并没有消失,还在那里。

  还没等他提出疑问,怜子就想通了。

  “原来如此,这是妈妈。儿子恐怕才是诅咒的中心点。”她说完,又反身向楼下快步走去。

  楼顶的阁楼是一间杂物间。咒灵生前无法行走,肯定不会选择住在这种冬冷夏热、下楼要摔断十条老头儿腿的房间。

  那么它为什么要把他们引到顶楼呢?

  怜子一边快速向下,一边讽刺地说:“真搞笑,身为诅咒师,不,咒灵,竟然还有母爱吗?”

  任何预知都是在向未来的锚点借答案,可以是未来的自己,也可以是与自己有极高相似度的后裔。女诅咒师死后,菊池英二的投资神话仍然持续了二十年,说明她死后变成了咒灵,二十年来一直跟在儿子身边。

  只是怜子有一个疑惑:既然那位女诅咒师生前的预知能力达到了这种程度,为什么会沦落到被倒卖给财阀当捞钱工具呢?

  现在看,答案已经揭晓。

  之前的她,也许真的没有那么强。

  菊池英二或许用孩子威胁过她,她才开始了绝望中突破极限的努力。

  让自己的愤怒和不甘任意发酵,把自己活生生变成诅咒。

  给孩子留下仅有他能看到的预知答案。

  教给他如何用生命孕育诅咒,然后以最惨烈的方式完成复仇。

  走到一楼,地面上的残秽已经消失了一些。再过不多久,就会淡到怜子看不到的程度。

  “日车先生,能否——”

  “这里或许有地下室。”

  怜子不由得感慨,跟聪明人说话真省力:“对,麻烦您了。找到之后,不要开门,让我先进去。”

  地下室很快被找到。拉开向下的门,浓烈的尸臭味再也无法遮掩。

  向下走,纷繁飞舞的手账纸四处乱飞,并非像传闻中那样是疯子写的无字天书,上面的字迹仅限有咒力的人才能看到。

  地下室里,没有像普通民宅那样堆满杂物,只是在铺满字纸的一角,有半具青年男子的尸体,被锁链穿过胫骨,固定在墙上。简陋的白色衣物已经染成褐色,而另一半躯体早已变形——一个特级的咒胎在孕育。

  只是现在,他没有妈妈的保护了。

  “最后,还有一个要点,日车先生。今后不要随意向可疑的陌生人透露你有咒力的事情。”

  “我也有可能被卖掉?”

  “对,拥有咒力的人,哪怕只是尸体,也能在黑市上卖出和象牙制品差不多的价钱。稍后我会整理一个自我防护的文件给你。”

  怜子背对着他说。

  “接下来又是非法处刑的时刻了。日车先生,您可以离开了。”

  那位女诅咒师还算是罪有应得,但面前的咒灵和可怜的死者,仅仅为了复仇。

  真的是非法处刑。舍弃应有程序的、个人主义的审判。

  只是日车宽见站在她身后没有动。

  “我要纠正一点。”他说,“你理解错了。程序正义只是为了追求实体正义的方法,后者才是法律存在的真正目的。所以,你这样的做法并没有错。也许他曾经是受害者,但他为了复仇杀害如此多无辜之人,也应当为这份罪行付出代价。”

  菊池英二该死。

  但是那些不明真相的涉事人呢?

  “是吗……谢谢你的理解。能得到这样的回答,真的是太好了。”

  怜子右手掏口袋里开始嗡嗡作响的手机,随意地伸出左手,指向角落里的诅咒源头。

  电光闪耀,照亮了整个黑暗的地下室,甚至有些刺眼。

  在刺目的光芒中,斜向的光源照亮了她左手腕背部一道像被刀砍伤的狭长伤疤——即使日车宽见接触过几十起家暴案件,也很少见过这么深的痕迹。

  只是他还没来得及感慨,就被怜子尖锐到破音,乃至破坏气氛的叫声吓了一跳:“卧槽!你说什么?!”

  电光消散,地面上已经不再见到那半具腐尸,只余一团黑色的、散发着烧焦气味的物体。而日车宽见身上那跟随了许久的白色雾线也随之消失。

  他安全了。

  但是作为律师那搜集线索的本能还在运作。

  日车宽见听不清怜子电话中具体谈论的内容,只能听出对面也是年纪不大的少年音。

  “两面宿傩受肉?……哦……还没确定?伏黑同学怎么样,没死吧?……哦,没大事就好……啧啧,这是哪家的壮士,竟然敢吃两面宿傩的手指?吃了竟然还没死……哎?五条老师说要我过去?”

  怜子犹豫了一下,随即想通了什么。

  “原来如此,我大概明白老师的意思了。我这里刚刚处理好了,大约半小时后和新田就出发,明天早上五六点钟能到。等着我啊。”

  怜子挂断电话,对日车宽见歉意地笑了笑:“抱歉,临时有急事。之前答应你的自我防护要点大概两三天后才能给你……注意保护好自己,以及天亮了记得先配平光镜。”

  “知道了。“

  一直板着脸的日车宽见罕见地露出微笑。

  他又开了个极少开的玩笑。

  “至少强迫加班我说对了。还有……祝接下来,一切顺利。”

  作者有话要说:

  延续jjxx的风格。

  本文诅咒就是诅咒,不是超能力。

  负面情绪就是负面情绪,不是查克拉。

  设定在咒回同人里其实算比较黑残的那种(狗头)。

  放纵自己的负面情绪会带来更强大的力量,只是超过心理调节的极限……参考杰哥及众多诅咒师。

  怜子其实有很多咒灵,但是因为深度的“附身”对精神的影响,她最常用的都是那些含冤死去的女鬼(例如鬼来电和妈妈)、设定中智力低下的(比如丧尸和深海怪物)、以及要带恶人灵魂下地狱的恶魔角色(钉子头、阿莱莎),纯粹的反面恶人角色(汉尼拔、竖锯、弗莱迪)那种几乎不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