嗅了嗅清玄的墨发, 一股清香,专属于清玄的味道让他格外沉醉, 不过这会儿可不是花痴的时候, 江小白问:“是怎么受伤的?”

  清玄启唇,顿了下,又歇住, 淡淡道:“无妨。”

  江小白绕到清玄身前,道:“怎么能无妨?都受伤了怎么能是无妨?留了这么多血!”

  清玄别过头, 声音极轻, “反正你也不在意。”

  声音轻,但江小白听见了, 而且听得一清二楚, 他愕然, 不明所以:“为什么你会觉得我不在意?”

  清玄又一次收回手, 风轻云淡的退后一步, 他退一步, 江小白就进一步, 一来一回, 多次下来, 被逼无奈,清玄才说:“就像那晚后,你有过什么表示吗?”

  “那晚……”江小白吸口气,迷惑极了,“那晚怎么了?”

  清玄双颊微红, 呼吸一紧, “算了……”

  “别算了啊!”江小白看着清玄手上的血, 再想一想清玄的话意, 产生了一个联想,“难道说,那晚你也受伤了?”

  江小白语噎:“仙尊!不是……清玄,你听我说啊,那晚有结界,连个光亮都没有,我什么都看不见,也没听你哼唧说哪里怎样了,我以为没事儿的……”

  江小白试探:“如果真的是因为这个,那要不咱下次点个烛火?”

  清玄道:“当然不可!”想想那个画面,清玄不自觉呼吸快了许多,他暗道自己什么时候如此矛盾了,又怎么会这般孩子心性。

  但不得不说,误会解开后,心情豁然疏朗。

  他看向江小白,刚要张口问一句,所以你是在乎的?可又有点不好意思,索性江小白聪明,看出来了,果断道:“我要是知道仙尊您当时受伤了,我一定一定会在您身边伺候着!啊不,就算下次仙尊没受伤,我也会伺候着!”他靠近,笑嘻嘻,“仙尊,原谅我这次呗,你信我,我从小到大,没多久和人亲密相处过,就连我娘亲信那些江湖骗子的话,说我命硬克人,从小也不和我一间房里多待,这是我第一次和人如此亲密接触,实在生疏。”

  清玄轻笑:“我没有怪你。”

  见清玄笑了,江小白也舒服了,他笑道:“行,您不怪我,我怪我自己。”作势就要打自己,清玄立刻握住他的手,哭笑不得。

  清玄很好哄。

  随便什么话就能逗他笑。

  江小白说到做到,为了证明自己以后绝对关心清玄,当晚便和清玄又试了一番,这次双修,他抓了几个萤火虫,萤火虫微弱的光闪烁在洞内,时而明亮时而昏暗,他能看见清玄的脸,如似神颜,眼眸微微湿润,吻落下后,清玄蓦然睁开的那一瞬间,迷茫失神,好玩极了。

  这一次,他也看清了清玄背上的红痕,是有消减,只是不太明显,为此他更卖力了,讲真,就这水平,明天不喝两碗鹿血都补不回来。

  同时,他这次也绝对做了处处体贴处处关怀,稍有力道,就问句,疼不疼啊,没事儿吧,流血了吗,清玄:“……”江小白见他通体微红,噗嗤笑出声来。

  一事罢了。

  清玄手上的伤其实不用上药,也不用包扎,只要清玄施力,伤口即可消失,可清玄没有那么做,像是体验下病痛的滋味,同时,也想享受下病痛带来的丝丝享受。

  江小白为了弥补之前的过错,鞍前马后,清玄刚一动,一杯温茶就端来了,清玄刚要开口,一本书就放过来了。十分默契。

  同时,他也确定了。以后再也不要采取明五的建议了!还是明七靠谱点。

  不是江小白大嘴巴,告诉了明七仙尊受伤的事情,而是那日明七自己亲眼看见了仙尊衣袍上的鲜血,记忆尤深,又惊又担心,私下找了江小白,一直追问,江小白道:“我真不知道怎么回事……他也没告诉我呀。”

  明七道:“他没说,你不会问吗!”

  于是江小白去问了。

  他给自己找了个华丽的心理暗示,可不是他要窥人隐私,他是帮明七来问的。

  明七怎么死缠烂打,他就学着怎么做,几日下来,清玄一阵头晕,无奈道:“……你真的不必担心,我如今每隔几天就要这样受伤一次的。”

  “为什么?”

  清玄蹙眉:“说起来有些复杂。”

  “我只是想着,能伤了你的,没几个人吧。”

  “不是人。”清玄多看了几眼江小白,心中还在思索,如今和江小白谈及灵墟剑会不会过早了,但见江小白异常执着,便道:“是一把剑。一把仙门百家无法镇压,只能用我的鲜血去安抚的剑。”

  只是一段话,便让江小白坐直了身子。

  崖边,微风徐徐,独有一把古琴,两个人。

  原本江小白是离清玄有些距离的,因为清玄所处的位置,是崖尖处,太危险了,稍有差池,万丈深渊。

  云崖处江小白平日不会过来,这次也是缠着清玄问话,才来了,他坐在靠内的安全地方,可是在听见请玄的话后,直起身子,面色一变,立马朝前蹭了两下,这下也顾不得危险了,低声道:“这算不算密辛啊?”

  清玄见他偷偷摸摸的样子,失笑道:“不算。”

  江小白忧心忡忡:“那这把剑未免也太可怖了……这该不会是什么魔剑吧??需要拿血来喂养!”

  清玄道:“说是魔剑有失偏颇,但也大差不差了。这把剑原是昌平佩剑……”

  江小白道:“昌平?昌平仙尊?!”

  清玄点头:“不错。”

  他手指轻轻抚摸在琴弦之上,回忆道:“十四年前,灵墟山一场恶战,死伤无数,昌平率百家前去化解冤魂,可灵墟山这地方,百年来就是多战之地,到处都是乱葬岗,妖邪之气侵扰不断,难以镇压,为了防止灵墟山出乱事,昌平便将佩剑镇压于山内,震了七年,七年后,昌平去取剑,反噬而亡……”

  本身还在寻思说既然是昌平仙尊的佩剑,那干嘛要你来喂血,让昌平仙尊自己去收拾啊,结果一听反噬而亡四个字,立马闭嘴了。

  他好像又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外界所记,在世的三位仙尊为昌平仙尊、灵安仙尊和清玄仙尊。

  如今想来,可以换一换史册了,如今只剩下两位了啊。

  清玄道:“昌平死后,我独自下山替他收尸,见昌平死前将剑封印,方才能将剑带回无妄山,那剑也是凶残,搅得山内不宁,任凭怎样镇压也无用,大有作乱之态,唯有祭血之法方可压制。”

  “慢着。”江小白好奇道,“我寻思,那把剑再厉害也挨不住你和灵安仙尊一起镇压吧?你们一起试试呢?”

  清玄失落低头,无限伤感:“早在二十年前他就死了。”

  “……死了!?”

  “嗯。”

  “怎么死的??”

  “坠崖。”

  “什么?”

  清玄见势,指了指江小白的位置,“就是从你这里摔下去的。”

  江小白大惊失色,惊呼一声,赶忙扑了过去,紧紧抱住清玄,清玄笑道:“别怕,有我在,你掉不下去。”

  见吓到江小白了,清玄又安慰道:“那时灵安命数已尽。对灵安而言,一生灵巧豁达,想来他对生死也早已看淡。无需牵挂。”

  “……”

  不愧是仙尊,这境界就是不一样。

  江小白听懂了,但也仅局限在听懂了上面。

  对那把剑,全然是敬而远之,可好奇心作祟,又真的有种想看看能把一位仙尊吞噬而亡,能让另一位仙尊以血喂养的剑该是何种模样。

  清玄打量着江小白,眸色微动,几分不忍,让他将本该说的话压了又压。

  话赶话,已经说到这里了,大业要紧,也容不得他退缩。

  清玄面色微变,不自在的笑了下:“你……要去看看吗?”

  江小白诧异:“我?”

  “嗯。我带你去看看。”

  江小白瞪大眼,见清玄已起身,忙抓住他胳膊,“会不会不太好啊?”

  “没关系,我在。”

  清玄做主,带他去了祭台,还未靠近上方的巨鼎,江小白胸前的吊坠就已经闪出微微光芒了,似乎在警告他,前方危险。

  江小白犹豫了数次,但见清玄态度强硬,便也只能跟着了。

  他到了祭台之上,探头,瞧了瞧那口鼎。

  徒有其表。

  典型的,看着大看着骇人,但实际上,里面只是引了一层黑雾罢了,那层黑雾有一股妖邪之力,十分强劲,但也不是不能接受,旋即便是那把剑。

  剑身纹路繁杂精细,这把剑是江小白记忆中见过的最大的一把剑,估计想要拿起来很费力。

  灵墟剑一见清玄,立马躁动起来,像是在贪婪的求索什么,清玄侧目:“有不适吗?”

  江小白摇头:“暂无。”

  清玄眯起眼睛,温声:“也是,如果你有不适,你可能根本走不到这里来。”

  江小白道:“这把剑我像是在哪里见过……只是没印象了。”像是有一股力量在召唤他,他不由自主的伸出手去,指尖碰到了剑柄,灼热滚烫,刺的他一个猛缩,惊愕道:“怎么回事……我……我没想……”

  清玄手搭在他肩上:“别紧张,这把剑……是有一种魔力,会让人失去神志。”江小白立刻朝后退了几步,“可怕。”

  清玄牵住他的手,看了眼,对他露出一个浅淡的笑容:“竟然没受伤。”见江小白不解,清玄轻轻道:“这把剑虽说有些戾气在,但如若找到命格相定之人,也是可以制衡住的。我觉得你就很适合。”

  江小白一愣,不可思议:“怎么可能是我……”

  “你看。”清玄伸手,也触碰到了剑,瞬间,触及剑身的皮肤就成了血肉一片,尽数腐烂!“连我都碰不了,但你可以。我想,这也是一种缘分……”

  “这什么狗屁缘分啊……”

  江小白被惊到了。

  清玄道:“你想带走它吗……”刚说完,江小白立刻抬手止住,“不不不,我没那个能耐!”

  清玄低眸,良久,轻笑:“好。”

  就像只是为了带他来见一见这把剑,他们很快就回去了。

  江小白有自知之明,他始终有一个观点,那就是,连仙尊都无法镇压的剑,就算和他有缘分,那他也不能拿,他绝对控制不住,万一在他手上狂躁了,导致血流成河,那就真是一场灾难了。

  当晚,清玄不在,他一个人,没睡好,阵阵噩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