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逸最先知道的哈里丢掉的消息, 不是从我方口中,而是从敌方, 一通电话, 震得他脑子炸裂,对方很客气的问他:“阁下还记得我是谁吗?”

  隋逸;“……”

  他最噩梦的一次经历,就是卢迪亚之死, 他亲眼见证亲身经历,因为卢迪亚就是他杀的。

  保大保小, 最后在卢迪亚的坚持下, 他迫不得已生刨,救出了哈里。

  而这个声音一听就是那个狗贼刀疤男。

  隋逸深呼吸:“哈里真的在你手里?”

  刀疤男笑了笑:“是的, 老天是公平的, 终于给我天上掉馅饼了, 没骗你, 我差点都要死了, 你家小朋友从天而降救了我。”

  心中一万个草泥马奔腾而过, 但却还要保持微笑。

  隋逸道:“能放了他吗?”

  “可以。”

  “什么条件?”

  “我需要军部的城防图。”

  “你个傻逼智障二百五, 你他妈指望老子给你偷城防图??”

  “……我劝你说话客气点。”

  “我偷不来怎么办?”

  “那就不好意思了, 这位小朋友就不能完整的交给你了, 可能会断断续续的。”

  “?”

  “比如今天给你送个手,明天给你送个腿……”

  “你闭嘴。”

  “所以您能拿到的对吗?”

  隋逸吃力地扶住桌子,脑子嗡嗡的。

  刀疤男笑了笑:“对了,忘了提醒,千万不要告诉苏尔谢这些事情哦, 苏尔谢身边也是有我们耳目的, 如果你违反约定, 那一切后果自负。”

  说完, 挂断,隋逸连喊几声,气恼的一拳砸到桌子上。

  城防图。

  他哪里搞得到啊?

  那都是军部的绝密文件,好家伙,难不成他现在就溜到军部去,可能还没进去呢就被抓走毙了,况且他自认自己也没那么大本事真敢过去找死。

  可拿不到城防图的话,哈里怎么办啊?等死吗?

  隋逸慌神了。

  不行不行,虽说哈里不是他的任务目标,死活不受限,但那也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就这么死了,他得哭死。

  “006,我该怎么办啊?”隋逸颓丧的坐在沙发上,“你有什么办法吗?”

  【告诉苏尔谢?】

  “你没听人家说吗,不能给苏尔谢说,说了就弄死哈里了。”

  【那把城防图交出去?】

  “当然不能交啊,他妈的,那群狗东西,要是把这么重要的机密文件给了那个傻逼,帝国不就危在旦夕了?”

  【啊这……】

  隋逸转来转去,看着钟表上的针嗒嗒嗒走过,心乱如麻。

  他从未经历过这么棘手的事情,左思右想,还是决定悄悄去找下苏尔谢。

  他将自己伪装了一圈,套了个黑色的衣服,戴了个黑色的帽子,行踪诡秘,悄悄潜行到辛肯顿学院里,也没去找那些军雌问苏尔谢在哪里,担心说不定哪个就是间谍。

  路过的间隙,听见了几个军雌的低声说谁谁死了,隋逸赶忙呸呸几声,心道晦气。

  他是在一栋教学楼的七层转角抬阶位置找见苏尔谢的,对方还穿着授勋时的那件军装,静静地坐在台阶上,眼眶微红。

  隋逸悄悄走了过去,低声:“苏尔谢?”

  苏尔谢微弱的抖了下,抬起头来,痴住,“隋逸……”片刻,那涣散的瞳孔微微聚合,眼眸渐渐清明,他猜到隋逸因何而来了,说道:“如今局势特殊,几大上将都不在A区,我必须要待在A区,不能离开,我已经让人去找哈里了。”

  隋逸抿了抿唇,蹲下身,默默道:“眼睛都红了,是出了什么事儿?”

  苏尔谢扯了扯笑:“没有……”

  隋逸轻轻拧了下他耳朵,“撒谎。明明一副要哭的样子,到底发生什么了?西野呢,他和你一起回来了吗?”

  要是西野回来了,他把哈里被劫的消息告诉西野,让西野想办法,这总不算违约吧?隋逸乐观的想着。

  恰恰是他的这句话,让苏尔谢眼泪夺眶而出,瞬间忍不住了,嗓音颤着道:“他死了……隋逸……他死了……”豆大的眼泪落下,哽咽不止。

  隋逸一愣,一时没反映过来。

  他倒吸一口凉气,脑子也懵住了,死了?突然死了?他印象中前几天新闻还报道过西野在前方的战况啊,怎么会突然死了?

  想问,但苏尔谢这会儿情绪很糟糕,根本没法问,他靠上前,抱住苏尔谢,柔声安慰,苏尔谢的眼泪落在他的肩头,都能感觉到布料被浸湿了。

  苏尔谢说:“罗德中将说,是因为精神力暴.乱导致的暴毙……”

  “精神力?”隋逸错愕,“西野才多大啊?就会因为精神力暴毙,这都是千分之一的概率吧,要是说斯尔赫特的年纪精神力暴.乱我还信……”

  “可是这是罗德中将和那些士兵亲眼看见的……”

  “这样啊……”

  隋逸有些头痛,他不怎么会安慰人,左不过就是那几句:别哭了,开心点,没事的,放宽心。

  就很敷衍。

  西野暴毙,他心底也不舒服,挺难受的,但死了的人已经死了,活着的人还活着,并非他无情,而是现在哈里也很危险,再拖下去,说不定哈里也要死了!

  苏尔谢接过隋逸递的纸巾,擦了擦眼,强制恢复情绪,“但我总觉得西野的死哪里有问题……就像你说的,千分之一的概率,不可能突然就落在了西野身上。”

  隋逸点头:“对啊,最重要的是,你们军部不是有定期体检吗,精神力波动至少能检测出来吧,之前就没什么提示吗……”

  苏尔谢蹙眉,眼眸一寒,之前一直沉浸在悲痛中,没有仔细思考过这些问题,如今一想,只觉漏洞百出,苏尔谢站起身,“你说的有道理。”

  隋逸也难得聪明了一次,嘀咕道:“有没有可能是别的死因,但你也说了,那些士兵是亲眼看见了西野暴毙……”隋逸忽然止住声,睁大眼,震惊的和苏尔谢对视一眼,苏尔谢低声:“别往外说这些。”

  “我明白。”

  如果西野并非精神力暴.乱而死,那就说明,在场的目击者一定在撒谎!

  妈的。

  隋逸莫名想起了刀疤男的话,说苏尔谢身边有他们的耳目,竟然是真的!

  如果西野是被谋害的,那岂非间谍早已深入军部,已然能杀死一个少校了,那岂非间谍就在他们身边!?

  隋逸背后一凉,赶忙哆嗦了一下,他被自己这个猜想吓到了。

  如果真是这样,那他肯定不能告诉苏尔谢哈里的事情了!万一被那些耳目知道了,哈里肯定会被碎尸万段的!他连连深呼吸,劝自己冷静冷静。

  这会儿,他还推理出了一个结果,就是那些间谍此时此刻会不会就在暗中观察他?看他有没有去窃取城防图?刀疤男也知道苏尔谢和自己的关系,那对方肯定就知道自己是要从苏尔谢这里入手才能拿到城防图。

  窒息。

  太窒息了。

  这种被监视着的感觉,像是被掐着脖子无法呼吸。

  苏尔谢就在他面前,他却不敢去说出实话。

  苏尔谢道:“我要回军部一趟。”

  隋逸立刻跟声:“带上我?!”

  苏尔谢侧目,有些纳闷,“你不是向来不喜欢去军部吗?”

  隋逸立马挽上他胳膊,“喜欢喜欢可喜欢了,你在的地方我都喜欢!”

  苏尔谢一怔,耳朵一红。

  隋逸跟着去了军部。

  苏尔谢将隋逸安排在了会议室内,自己便先离开了,一路朝向军区最南边,高耸的树木遮住阳光,林间一片阴冷。

  副将道:“少将,前方就是地牢了,之前抓到的四个间谍,死了三个,还剩一个。”

  进入地牢时,一股森冷之气油然而生,他们直入最深处,到了一道铁门外,停住。

  副将为他开门,只见一个半死不活的雌虫正被悬吊在那儿,听见门声响动后,勉强抬了抬头,看向前方的苏尔谢,眼露不屑。

  阿基米咳出血来:“我什么都不会说的,别痴心妄想了……”

  苏尔谢让手下全部退了出去,看向一旁的各种刑具,淡淡道:“都受过一遭了?”

  阿基米冷笑。

  苏尔谢拿起一把匕首,细细观赏,银质刀面反射出他的影子,泛着寒光,刀刃锋利,削铁如泥,刀把上还残留着一丝殷红,显然作为刑具已经使用过了。

  苏尔谢头也不抬,轻轻道:“我处理过不少间谍,也从那些张不开的嘴里套出过不少难以套出的话,不开玩笑的讲,我审讯的次数比我上战场的次数还要多得多。”

  阿基米死死盯着苏尔谢。

  他不怕对方直接走来折磨他,可很怕这种慢刀子磨人,不疾不徐,仿佛淡然漠视的样子,就像是对方已经有了十足的把握能撬开他的嘴。

  而他一想到这个,就会不寒而栗,脑子一瞬慌乱,煎熬的思考对方还要做什么,自己是否能撑得住。

  苏尔谢低着头,放下了刀子,又拿起另一支注射剂,轻轻压下,药水滴落,他继续道:“我有个一个特点,就是从不认输,所以我将每一次审讯都当做一个挑战,输赢里,我只选择前者,也只有前者。”

  阿基米吼道:“啰嗦什么!谁要听你说这些!?”

  “你不喜欢听吗?”苏尔谢掀起眼皮,扫了他一眼,缓慢露出微笑,“你的上级罗伯特,他就听完了,他没有像你一样大喊大叫,也没有失态,他是第一个能耐心听完我的话的人。我很佩服他。”

  阿基米一愣,恍然失神,他不可置信于罗伯特被抓的事实,挣扎起来,怒吼道:“你胡说!!!”

  苏尔谢笑了。

  他走到阿基米身前,“听说你们都很崇拜他?他是北境的头号大将?”

  阿基米身子颤抖着,发出阵阵怒吼,眼眸透出丝丝恐惧,生怕苏尔谢说出什么。

  “那你知道他是怎么死的吗?”苏尔谢温和的描述,“他是在被注射药剂后,意识极度清醒的状态下,被一点点敲碎了骨头,放了血,然后扔到了沙漠里,钉在木桩上,风沙一大,他就陷在里面了,风沙会吞噬他的肌肤,每一粒沙子都会变成最锋利的刀刃,一点一点刮下他的皮肤,独留下鲜红的血肉,没有水,他的气管血管也会在体内一点点干裂。”苏尔谢退后一步,无奈道:“我没试过,但我让他试的时候,看起来挺痛苦的。我说过,我很佩服他,你觉得是为什么佩服呢?”

  “你闭嘴!!!你不要说了!!!!”阿基米眼泪落下,“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他晃动得铁链铮铮作响,十分刺耳。

  苏尔谢一把扣住他的下颚,低笑:“我佩服他竟能撑完第一遍,我当然不会让他死,我会让军医给他治疗,然后让他继续经历之前经历过的一切。你知道什么是最痛苦的吗?就是你明明知道你即将要经历什么,却没有反抗的余地,仅剩等待。”

  阿基米愣住了,闷出一口血来。

  苏尔谢笑了笑:“别怕,我对你当然不会像对他那样,毕竟这里也没有沙漠,但这里有水,我有一个新玩法,你一定会感兴趣的。”

  他站直,静静凝视着阿基米,在看见对方眼底深深地恐惧后,满意了。

  审讯,未必要严刑拷打,严刑拷打是最次的选择,如果能从心理攻破,则事半功倍。

  苏尔谢在里面待了只有半个小时,里面凄厉的哀嚎声也只有半个小时,他便出来了。

  副将为他开的门,余光扫到了里面,心中一紧,汗毛竖起,在苏尔谢出来后,立刻关上了门。

  他谨慎的看着苏尔谢,问道:“需要属下做什么吗?”

  “西野死了。”苏尔谢默然出声。

  副将低头:“少将,节哀。”

  “你知道他是怎么死的吗?”

  副将犹豫:“根据罗德中将所说,是精神力暴.乱而亡。”

  “那你说,我有天会不会也这么死了?”

  “不会的,少将,肯定不会的!那都是很小的概率!”

  “概率再小,也是有,我不想死……如果想要稳定精神力,就只能找一个雄虫结婚是吗?”

  “您……”

  “帮我找一个吧,尽快,”已经走到地牢外了,夕阳的橙光落在地面,暖红一片,苏尔谢望了一眼,拿出一份名单,副将恭敬接过,只听苏尔谢说:“一周之内,我希望这上面的所有将领,都能出现在我的订婚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