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景脑海里短暂的空白了一瞬, 很快就反应过来陆斯年早已经发现自己的谎言。
薄薄的镜片下，那双深邃的眼睛似乎要把自己给看穿。
不过,
纪景在心里轻轻笑了一声。
与此同时, 他的眼睛开始以肉眼可见地速度涌起水雾，卷翘的睫毛脆弱地扇动着，贝齿咬住粉唇, 慌乱地垂下了头，像是不想被陆斯年看到自己的狼狈的样子。
“对不起…”纪景忍着哭腔小声地说, “我不是故意骗你的。”
纪景并没有发现，面前的陆斯年早已经在他红了眼睛时僵硬成了一块人形石头。
陆斯年绷着脸，过了好一会儿才“嗯”了一声。
“我不是帝国军校的学生, 我只是学校里一个清洁阿姨的女儿，”纪景垂着的眼睫突然扇动了一下，随后抬起双眸, 强忍着泪意, 看着陆斯年。
“我是纪家现任家主纪呈的私生女，我妈妈不想和他有牵连，所以我起初，并不想告诉你我和纪景的关系。”纪景睁着眼睛开始说瞎话，同时默默在心里给他正直老实的老爸鞠了个躬。
这个身份背景是他专门为陆斯年量身打造的, 几乎一模一样的身世足以让陆斯年对他产生不一样的感情。
“如果不是周二跟妈妈来学校帮她忙，我也不会偶然发现大叔你就是大名鼎鼎的陆教授，”纪景接着道,
“我知道你的课可以旁听，所以我就来了, 可是我真的不想骗你的, 我只是…只是不想让你知道我只是一个清洁阿姨的女儿…”一颗滚烫的泪珠终于忍不住从少女的眼角处滑落, 意识到这一点后，少女用力地擦了一把眼睛，然后难堪地低下了头。
“周一和周五妈妈都不上班，所以我也进不了学校…呜…对不起。”
从陆斯年的角度看去，他正好可以清晰地看见少女那白皙精巧的下巴上滚落着源源不断的泪珠。
四周太安静了，除了少女像小猫般微弱的哭泣声，就只能听见他心口乱了一拍的心跳声。
“终端给我。”
陆斯年紧绷着下颌，说出了一句。
少女好像没反应过来，愣愣地抬起了头，一张姣好清丽的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
陆斯年眼眸一深，压下心中怪异的痒意，直接抬起手腕亮出了他的终端，再次重复了一遍，“不是想要我联系方式吗。”
纪景闻言下意识地抬起手腕碰了一下陆斯年的终端，手腕上的震动显示两个人已经加上了好友。
“有问题可以问我。”
陆斯年放下手臂，冷硬地道。
说完就转身离开了。
纪景连眼泪都没来得及擦，看着终端上的界面愣神。
怎么突然就给了？
…
陆斯年的头像是他在役期间拍的证件照，穿着一身帝国指挥官的制服，严肃刻板的看着镜头。
不是纪景嫌弃，就连他爸纪呈都不用自己的正脸照做头像了，陆斯年好好一个三十岁不到的年轻人，活像一个六七十岁的严肃老头。
要不是那张脸抗打，他连跟陆斯年发消息聊骚的欲望都没了。
纪景大喇喇地躺在床上，点开陆斯年的朋友圈。
陆斯年应该是不会设置什么花里胡哨的可见范围和个性签名，名字就叫陆斯年，背景都是初始的，翻遍所有朋友圈都不超过二十条，其中还全是军团的消息通知，最后一条朋友圈的时间就是陆斯年退役前一天，之后就再也没有更新过。
纪景一边翻一边叹气，他想不通明明自己就只比陆斯年小了五岁，怎么感觉和他都不在同一个世纪。
翻完陆斯年的朋友圈后，纪景紧接着开始计划第二步：了解陆斯年的兴趣爱好，从共同话题入手，拉进两人关系。
纪景退出陆斯年的朋友圈，点开他的聊天框，开始打字
【易南南南】：大叔，你在干嘛呀。
【易南南南】：猫猫翘脚jpg.
…
十几分钟过去了，杳无音讯。
纪景看了眼时间，现在已经是晚上十点了，他不相信陆斯年这个点还能在忙。
不信邪的他又连发了几条
【易南南南】：你的头像是你的照片吗？
【易南南南】：好帅！[星星眼]
他就不信有男人可以拒绝女人夸他帅。
然而，事实证明陆斯年确实不是正常男人。
半个小时后，纪景盯着满屏自己的消息，冷笑出声。
紧接着，他似有所悟，又发了一条消息过去。
这次不是聊骚，而是非常严谨的学术问题。
如果没有陆斯年，纪景会是这一代第一天才alpha。
傲人的天赋加上纪家顶级资源的培育，若不是中途被附身耽误了好几年，纪景的能力甚至可以和辉煌时期的陆斯年比肩。
所以他根本不存在不懂，反而挑了一个很刁钻的问题去问陆斯年。
果不其然，大概只过了五分钟左右，陆斯年就发来了消息。
【陆斯年】：[图片].
【陆斯年】：你看一下。
纪景随手点开那张图，是全手写的思维导图。
纪景：“…”
【易南南南】：你之前为什么不理我呀？
过了好一会儿，陆斯年才回
【陆斯年】：为什么要回。
纪景无语了，他现在非常明白为什么喜欢陆斯年的omega这么多，却至今没谈过一次恋爱。
他眯着眼，看着光屏，然后嘴角坏意地扬了起来。
【易南南南】：好吧，是我打扰你了。
【易南南南】：我只是很想找你聊天。
纪景意犹未尽，耐心地等待陆斯年的回复，这次对面也过了好久才回。
【陆斯年】：嗯。
纪景看笑了，同时心里燃起了不明所以的胜负欲。
他就不信他不能让陆斯年多说几句话。
他放下终端，看着天花板思考，一双长腿正翘着二郎腿晃悠。
突然，他眼角余光瞥见了自己腿上刺眼的伤痕。
一个邪恶的想法在他心里破土而出。
他把床上整理了一下，然后脱掉自己的大裤衩，扯过被子挡住一半，然后举起终端，咔擦拍了一张照片。
【易南南南】：好疼。
【易南南南】：[图片].
这是一张极具视觉冲击的照片。
深灰色的被褥间，一双修长白皙的长腿若隐若现，深红色的血痕和斑驳的淤青纵横交错。
像是深夜雪间绽开的一簇红梅。
带给人无数的遐想。
陆斯年几乎是在点开照片的下一秒就狼狈地合上了终端。
全身的血液都在上涌，他的胸膛起伏着，脑海里那双腿挥之不去，燥热感使他不自觉解开了扣到最顶上的睡衣纽扣。
几分钟过去了，那股燥热感不消反涨，陆斯年感觉到后颈处又开始隐隐作痒。
他翻身下床，从抽屉里拿出了黑色的密封袋，掏出里面的针剂，看也不看，直接对着后颈的腺体打了进去。
陆斯年靠在墙上，喉结顺着逐渐平缓的呼吸滚动着，解开的领口下，汗珠顺着锁骨流进了胸前的肌□□壑…
他从浴室出来，打开终端，上面还停留在易南发出的图片界面上。
【陆斯年】：以后不要发这种照片。
纪景几乎秒回。
【易南南南】：为什么？我只是想告诉你我好疼。
陆斯年看着对面发来的这句引人误会的话，一时间也不知道如何回答。
【陆斯年】：怎么弄的。
纪景思考了一会儿，
【易南南南】：不小心摔的。
然而对面的陆斯年看到这句话后却皱起了眉。
陆斯年很清楚，这种伤痕绝对不可能是摔出来的，倒像是…被打出来的。
还不等陆斯年多想，纪景就抢先结束了话题。
【易南南南】：好困，我睡觉了，晚安。
陆斯年盯着晚安两个字，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合上了终端。
只不过在入睡前，他闭眼睁眼都是那双落满伤痕的腿。
…
之后的两天纪景都在陆斯年的课上如约而至，但他敏锐地发现陆斯年像是刻意忽视他似的，明明上课会习惯性的环视所有学生，却至始至终都没往他的方向看上一眼。
下课后他像之前一样追上去，只不过不再是要陆斯年联系方式，而是提出要请陆斯年吃饭，作为他救自己的谢礼。
然后他就意识到陆斯年的态度比之前更冷硬了，不仅拒绝他不说，连看都不看他一眼，目光躲避，浑身写满了抗拒。
纪景暗暗揣测是不是自己那天晚上玩脱了，毕竟那张照片对陆斯年这个老古板来说过于刺激。
坚持两天后，纪景再次在周五消失在陆斯年的课上。
陆斯年看了眼教室角落，松了口气，然后收好教案，走出教室去往教师食堂。
按照帝国军校的课程时间安排，现在还有部分学生在上最后一门课。
路过操场的时候，陆斯年习惯性地往操场看了一眼。
他记得王鹏会在操场带侦查班的实训课。
王鹏之前和陆斯年做了三年室友，不过陆斯年是被秘密革职分配到到学校做教授，王鹏则是受指令下来带训一年，之后还会被召回第三军团。
“纪景，别搁那嬉皮笑脸！”王鹏吼了一声，吹了声哨。
陆斯年的目光顺着声音看向了不远处，只见纪景站在台下，对着王鹏笑得很欠。
陆斯年敏锐地发现纪景换了一个发型。
上次纪景还是露出了额头，这次却留了一个刘海挡住了眉毛，原本攻击性很强的五官因为刘海变得稍微乖顺了些。
陆斯年的目光落在纪景的脸上，下一刻脑海里就浮现出了易南的脸。
私生女。
陆斯年暗自默念，深深地看了眼纪景，然后迈步消失在路的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