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默的惩戒室被铁链砸地的声音打破, 伊莱因大腿刺痛而单膝跪砸在地,他背部猛烈的起伏, 然后缓缓站立, 偌大的黑色骨翅随之消失在肩胛处。

  在军雌羡恨的目光下,他拖着沉重的腿,跟着门外的军雌走出了惩戒室。

  相比于惩戒室的昏暗无边, 外面的灯光显得格外柔和。

  伊莱一出门,就看到了那只雄虫。

  加文背对着他站在光亮之下, 柔软的光洋洋洒洒落了他一身,一头蓬松柔软的亚麻色头发被镀上了一层毛茸茸的光边。

  从他的角度看去,正好能看到一双形状可爱的雪白耳朵。

  加文好像腹有心事, 低头晃着脚尖。

  或许是听到了声音,他猛地扭过头,下意识地展开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在对上那双亮晶晶的琥珀色瞳孔时, 伊莱不知怎么的, 突然想到了幼时雌父所说故事里的小天使。

  他的心脏不自觉地漏了一拍。

  “伊莱,你…”

  加文因惊恐而有些颤抖的嗓音唤回了伊莱的理智,他发现加文不知何时已经表情大变,心惊胆战地看向了自己所站的地板。

  伊莱低头,才发现身上的血迹一路跟着他掉落在地, 形成了一道蜿蜒刺目的长河。

  军雌随手扔了一块抹布给伊莱,“处理好你的血,不要吓到加文殿下。”

  伊莱一路跟随加文走出了雄虫保护协会, 走到外面,才发现雄虫竟是孤身前来。

  “雄主…下次不要单独出门, ”伊莱看着加文的侧脸, 鬼使神差地说道。

  如果被雌虫看到, 会很危险。

  他脑海里自动补充了这句话。

  加文被伊莱身上的血腥气刺激的快要流眼泪,小跑几步拉开了和伊莱的距离,然后跳上了飞行器。

  伊莱发现雄虫的异样,很快就明白了加文是在嫌弃自己身上的味道,他舔了舔干燥的唇,停下了脚步。

  “你快上来啊。”加文毫不掩饰地捂着鼻子,嗡嗡的说。

  他根本不敢看伊莱身上的任何一个地方,伊莱光着膀子,上面的伤口光是草草一眼就触目惊心。

  “我会弄脏雄主的飞行器,”伊莱语气不明地说,“我自己回去吧。”

  加文一副诧异地表情瞥伊莱,“你都这样了还要自己走回去?”见伊莱不言,只好放下捂鼻子的手,去拉伊莱

  回程的路上加文一直捂着鼻子,就算飞行器内开了空气净化,伊莱身上的血腥气也冲的要命。

  明明闻不得血腥气,却坚持让自己上车,伊莱看着加文的举动,想着。

  不仅是这样,也完全没有必要花心思把自己带出惩戒室。

  能有权限强制令雄虫保护协会放人的,只有议会那几只虫。

  说明加文特意为了他拜托了其中一位。

  为什么?

  为什么可以在他身上花费那么多的精力,他到底想要什么。

  伊莱想不通,他现在已经推翻了加文想利用自己搏得支持率的猜想,却依然摸不着加文的真实目的。

  另外一边的加文也是满脑子浆糊,他为了救伊莱出来,专门去找了雄父说的那只虫,没想到他什么都还没做,那只虫听完他的来意后便立即下令放虫。

  临走前还语重心长地跟他说,“小加文,王位应该属于你。”

  回到家后加文像是实在无法忍受,一下车就跑得没影了,管家似乎收到了命令,带着伊莱去清洗身上的血污。

  “伊莱少校,主虫最近几天为了你操了不少心呢。”

  管家离开时颇具暗示意味地说了一句,“虫都有犯错的时候,我是看着主虫长大的,至少在上任主虫去世前,主虫是我心中最天真烂漫,最具有同理心的小雄虫。”

  伊莱望着管家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关闭卧室房门,伊莱坐在柔软的水床上,他低头打量身上的伤口,估计身体愈合的时间

  惩戒室的刑具都是为军雌体格量身定制的,这一身伤下来,没有十天半个月是好不了了。

  不过就算所有刑具轮番来一遍,对伊莱而言也不及战场上受伤最轻的一次。

  他早已习惯了血肉绽开的疼痛,甚至享受那一瞬间的痛感,于是他面不改色地张开了巨大的骨翅,反手摸到翅膀根处烫烂的腐肉,打算将它挖下来。

  就在这时,有虫在门外敲响了他的房门。

  想着或许是管家,伊莱喘了一会儿,哑声让他进来。

  门被推开,穿着条纹睡衣的小雄虫突然出现在了伊莱眼前。

  伊莱瞳孔瞬间紧缩,唰的一下收起了骨翅。

  在虫族的传统中,军雌全身最禁密的部位就是骨翅,一旦在雄虫面前展露骨翅,便意味着欲望和□□请求。

  伊莱的心脏不受控制地剧烈跳动。

  加文显然没意识到问题的重要性,嘴巴不自觉张开,为刚才那一晃而过的庞然大物震惊。

  “雄主。”伊莱阴恻恻地唤他。

  加文抖了一下,才想起自己来干嘛,“这是我叫管家找的药,刚好路过就顺便给你送过来了。”

  加文怀里抱着一堆瓶瓶罐罐,走到伊莱面前,把药瓶都洒在床上。

  本想送完就走,但加文的目光从伊莱身上一晃而过时,突然想到自己的任务,心道这可是个好机会,便脚步一转回到了伊莱面前。

  “本虫看你不便,决定亲自帮你上药。”

  加文不敢直视伊莱的眼睛,只好看着他的鼻子道。

  伊莱缓缓抬眸,道了声“谢谢雄主。”

  于是加文有模有样地打开了药罐,看着药罐沉思该如何下手。

  加文从小被娇养长大,基本上没受过伤,他印象中雄父会把药倒在手心,然后用指腹抹在伤口上。

  想到这里,加文了然,把价值千万的药水倒了满手,然后轻轻地按在了伊莱胸口的伤口上。

  正想告诉加文可以用棉签的伊莱:“…”

  伊莱的胸肌饱满有型,雄虫葱白细嫩的手按在伤口上时的视觉冲击令伊莱口干舌燥。

  他无法克制住军雌的本能,他觉得相比惩戒室的那些手段,加文的触碰更令他难以忍受。

  但偏偏雄虫意识不到什么,一点一点地替他上药。

  “不用了雄主,我可以自己来。”伊莱嗓子哑的厉害,他掀起眼皮,看向加文,却在看清加文的神情时怔愣住了。

  雄虫的眼眶不知何时染上了一圈红晕,卷翘的睫毛微颤,连有些婴儿肥的脸颊都绷得紧紧的。

  这只雄虫是要哭了吗。

  伊莱涌起了了一个荒谬的猜想。

  “喂,你是不是很痛啊…”

  加文的声音变得有些哽咽。

  之前伊莱满身血呼啦差的根本看不清伤口本身的面貌,此刻近距离碰触,加文才发现有多么触目惊心。

  他是一个很怕痛的虫,不自觉地把自己代入成了伊莱,瞬间痛的心口一缩。

  他突然觉得伊莱好可怜。

  对上加文那双染上水雾的琥珀色眼眸时,伊莱的心脏像是被挠了一爪子似的。

  这种感觉很陌生,陌生到令伊莱不安。

  不安代表着未知危险的警示。

  他一手攥住了雄虫的手腕,声音沙哑的可怕,“别摸了。”他说。

  加文被莫名地阻止,同情带来的伤感被打断,十分不解地看向伊莱。

  “我可以自己上药,请雄主回房休息。”

  伊莱以不容置喙的口吻道。

  这只臭虫,他明明是好心才帮他上药的,还敢这样跟他说话。

  加文有些生气了,他一生气就是蛮横不讲理,不仅不走,还夺回药水,吼道:“本虫要干什么还轮不到你来管,我就要给你上药。”

  伊莱看着他,无声地做了一个深呼吸,与此同时,加文也心虚地撇过了脑袋。

  正面已经抹的差不多了,加文便爬上了水床,试图替伊莱的后背上药

  军雌无法忍受将最脆弱的部位暴露在它虫的视野中,于是伊莱也转身盘腿坐在了水床上,他最多能忍受加文面对面的上药。

  加文看他不配合,也没办法,憋着一口气就是要给他涂,只好支起膝盖,倾身越过伊莱的肩膀替他涂抹。

  这样的姿势使两只虫靠的很近,是一个暧昧的距离,伊莱甚至能透过雄虫垂落的衣领看到里面的景色,他闭眼,深呼吸。

  柔软的手心揉过后背的伤口,伊莱不仅不觉得伤口痛,反而觉得痒的厉害。

  尤其是自己的肩胛骨,痒的他忍不住想撑开自己的骨翅。

  “你看,我不仅又救了你,还好心的替你上药,是不是说明我是一个值得被原谅的虫?”

  加文一边涂,一边不忘给伊莱洗脑,他这么善良的虫,以后可不应该报复他呀。

  伊莱半掀起眼皮,思考着为何这只雄虫几次三番地暗示自己同样的话。

  他是怕袭自己会报复他?

  他为什么会觉得自己有能力报复他,难道他发现了什么。

  伊莱恍惚的意思瞬间清醒,后背都警惕的直了起来。

  “咦,这是什么?”

  伴随着雄虫小声惊呼,柔软的指腹突然按在了伊莱的肩胛骨。

  伊莱瞳孔地震,下一秒,一扇巨大的黑色骨翅从他的肩胛骨处破土而出。

  空气被锋利的骨翅破开,呼啸的空气擦着加文的耳侧奔逃而出,伴随着房间里的饰物乒呤哐啷地坠地,加文被一股力及时地往外扯开,然后倒进了伊莱的怀中,下意识地环住了伊莱的腰身。

  再下一秒,水床上一处处破开了无数道裂缝,冰凉的水从缝隙中喷薄而出。

  加文刚一睁眼,就被凉水滋了满脸。

  “伊!莱!”

  加文怒不可遏,刚刚要是慢一秒,自己就要被骨翅划伤了。

  伊莱单手抱着怀里的小雄虫,眼底一片骇人的晦暗。

  猩红的舌尖顶了顶嘴角,军雌用气声道:“雄主,水床、破了。”

  作者有话说:

  床破了,所以今晚睡哪?沉思jpg.

  俺是每天早上九点更新,然后每周四因为课多可能更不了。

  (抱歉,经过和朋友的讨论,我发现我的想法挺自私的,评论区同时也应该是读者的权利,有很多读者需要评论区发表感受,明明是自己心态问题,不能影响无辜正版读者阅读体验,所以不关啦,嗯,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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