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罗小说>穿越重生>深潜[无限]【完结】>第104章 落日潭16

  世间行走的八十多年来,汪凭鹤很少有失控的时刻,在自己的人生中扮演着一个“心想事成”的成功者。

  年少时,他不满足于泯然于众人、不愿成为历史上消散的尘唉,一心想要出人头地,在历史上留下夺目耀眼的一页文字。

  于是,汪凭鹤投身于从未有人涉足过的潜意识科研领域。从孤身一人独自研究,到集结了孟慈等人成立潜意识研究所,他花费数十年的时间,开创了属于自己的时代。

  想要,便得到。

  至于功成名就的路上要付出什么代价,汪凭鹤毫不在意。

  他像一个苦行僧,掏空可以利用的时间,严苛地执行科研计划。在研究所没有成立前,他一个人窝在一间漏风的研究室,一呆就是二十年。寒来暑往、风雨冰霜,他一头扎进潜意识的研究中,熬着心头血一笔一画地描摹着潜意识世界。

  直到汪凭鹤熬得头发斑白,关于深潜的研究也只描个大概,他不得不拉下面子四处募集资金,成立深潜研究所。

  研究所成立后,汪凭鹤终于能歇口气了,甚至发现了广招兵马的好处:日常的、普通的研究可以交付他人,自己终于能腾出手来做更深入的研究了。

  在研究所里,普通研究员负责明面上的业务,负责深潜在心理治疗上的研究。身为心腹的孟慈负责暗地里的研究,深耕“意识篡改”领域,成立一条制作傀儡的流水线——只要接受过深潜治疗,都会成为汪凭鹤的提线木偶。

  连孟慈也不知道的是,汪凭鹤在昏暗闷热的地下室里,独自一人折腾着更深层的项目,落日潭。

  落日潭是一个代号,汪凭鹤把它安置在潜意识世界的最底层,作为构建潜意识世界的地基。每当有新人接受深潜治疗,他的潜意识世界都在暗中开了个后门,通向最底层的“落日潭”。

  汪凭鹤把自己的意识植入落日潭水的最深处,构建一个纯白的房间,随心所欲地进入、修改世人的潜意识。

  年少时的梦,在落日潭化作触手可及的一扇门。

  汪凭鹤想要,于是他得到。

  苦心孤诣雕琢出的美玉,不容许任何闪失。哪怕是成百上千的人命,他都可以视而不见。

  朋友、亲人、爱人,汪凭鹤不愿意耗时耗力地维系情感关系,唯独把功绩和权力握住自己手中,才最是畅快。

  走一步,想十步。汪凭鹤自认一生中未尝一败,每一个决定都精妙绝伦。

  只有景冉,像一个巨大的感叹号,带着未干的墨点、显目地批注在汪凭鹤人生的书上。

  早在成立潜意识研究所时,汪凭鹤就察觉到自己的身体大不如前,熬夜透支的身体像破旧的风箱,笨拙沉重地推拉着阀门,勉强维持机能的运行。

  汪凭鹤最为惧怕的事情发生了,也许自己不能撑到掌控所有人的那天。纵使成就了丰功伟业,假若不能亲自体味,又有何意义?

  他开始费尽心力地保养无关紧要的工作分配给其他人,注重饮食平衡健身锻炼……终究只能维持身体机能不再恶化。死亡的阴云依旧笼罩在他的头顶,不知何日将要落下惊雷。

  很快,汪凭鹤开始准备其他退路:利用意识篡改技术,把自己的意识复制到另一个人身上。如若成功,他将在其他人的身体内觉醒自己的意识,享受无穷无尽的新鲜躯体,拥有永不断决的“生命”。

  也许是他的祈愿违背天理,这项实验从来没有成功过。最完美的成果物,也只能达到80%的相似度,人类的潜意识世界有一些无法撼动、独一无二的基石。

  汪凭鹤不得不承认,即使技术发展到极致,也无法完全预测人类的行为准则。

  既然寿数有限,汪凭鹤决意要在有限的时间内享受最极致的权力。潜意识研究所超负荷地运转着,深潜项目紧锣密鼓地筹备着上线。与此同时,汪凭鹤开始搜罗合意的“继承人”,指望后继者遵循规划好的道路,按部就班地完成自己的理想。

  他的目光首先投向同族的亲戚们。为了方便考察他们能否胜任,汪凭鹤大开后门、给予他们可以在潜意识世界使用的道具。汪秋月的耳钉、汪天海的眼镜,在保护人身安全的同时,方便汪凭鹤窥视他们的行为、评估是否可以作为自己的继承人。

  遗憾的是,汪凭鹤对他们都不满意:不是优柔寡断,就是刚愎自用,整个汪氏家族,竟然找不出一个合适的人选。

  没事,任人不唯亲,汪凭鹤在研究所内部筹谋起来,从深潜者里挑选。为此,他精心准备了劳者多能市。

  十几年来,汪凭鹤陆续投入一批又一批不明真相的深潜者,他们只以为这是一次普通的、报酬丰厚的任务,未曾想过结局不是葬身其中,就是被劳者多能市吞噬、成为劳者多能市的一部分。

  没有一个人能从劳者多能市离开,除了景冉。

  想到这里,汪凭鹤恨得牙痒痒,当初真应该听取孟慈的建议,把小景冉杀了一了百了。

  真是悔不当初,汪凭鹤那时兴致勃勃地准备着劳者多能市,在他预想的未来里,某位唯命是从的深潜者会通关,感恩戴德地接过自己的衣钵,在史书的记载上对自己千恩万谢。

  而无法被修改潜意识世界的景冉,将作为假想敌和死对头,成为继任者成功路上的垫脚石。

  没成想,这块垫脚石竟是通关劳者多能市的人。

  恨哪,恨啊!

  深潜者成千上万,怎么偏偏是这块不听话的臭石头!

  时至今日,汪凭鹤几近灯枯油尽,他的身体不支持继续等待合适的继承人了,这才慌里慌张把景冉拉进落日潭,最后尝试说服他。

  景冉早就猜到了汪凭鹤的心思,这就是汪凭鹤“耗不过”自己的原因。

  看着眼前气喘吁吁的瘦弱老头,景冉冷笑道:“真可悲,世间上再无如你疯癫的第二人。”

  事已至此,汪凭鹤长叹一声,已是山穷水尽无计可施:“年轻人,等你到了我这个岁数,就知道痴迷权柄几乎癫狂的人数不胜数。只不过,有手腕、有能力的人凤毛麟角。”

  “在深潜领域,你、我。”汪凭鹤颤抖的手指在空中点了点,“即是无人越过的山峰。”

  对说服景冉,汪凭鹤已经丧失信心,他疲惫地说:“你可以不认同我的观点,只要你答应我一个条件,落日潭我可以交到你手里。”

  景冉一语不发。

  汪凭鹤自顾自地说:“在我百年之后,潜意识研究所要照常运作。你,明白我的意思么?”

  景冉呵呵一笑:“原来你也会委婉地求人。”

  “不是求人,这是我的要求!”汪凭鹤提起一口气大声斥责,“研究所必须一如既往地转下去!至于你对落日潭要做什么,对世界如何操控,我都不做任何要求了,这是最大的让步。”

  “你觉得我会同意你的要求?”景冉直截了当地说,“无法在死后操纵世界,你觉得算是让步?你好幽默啊。”

  景冉继续说:“在你坏事做尽后,还妄想我装聋作哑、帮你遮掩?”

  汪凭鹤气得浑身颤抖,这可是落日潭!呕心沥血雕琢的、连接着所有人潜意识世界的落日潭!

  拥有了落日潭,就拥有了影响世界进程的权力。汪凭鹤甚至放弃说服景冉,把世界塑造成自己期许的样子,他居然还不满意?!

  他重重地咳嗽了两声,不再打哑谜:“你为什么不满意?我要你做的,只是像过去的岁月一样,对深潜的原理闭口不言,你就可以成为我的继承人,随心所欲地改造世界。”

  景冉一字一句地说:“这是一场交易。你想用这个不该存在的地方,兑换自己在世人心中的好形象。”

  汪凭鹤脸色一白,这确实是他要求的核心目的。只要景冉不透露过去发生的事情,潜意识研究所就还是干净的、可靠的科研机构,就能长久地运行下去。

  只要所有的知情者都闭嘴,汪凭鹤百年之后,就还是历史上赫赫有名的深潜开创者、领头人,而不是双手沾满鲜血的刽子手。

  此时此刻,汪凭鹤头一次品尝心力交瘁的滋味。

  快没有时间了,汪凭鹤能听见行将就木的身体发出的悲鸣。抬眼环视精心完成的白色空间,空旷的环境像把空气挤压而至,汪凭鹤被巨大的虚无感击中,似乎看见了命运终结的样子。

  景冉会一板一眼地记录自己的作为,恢复人们被篡改过的意识。所有人都会想起,十几年前,有一场预警过的、却没有降临的大雨。

  历史会怎么记录自己的所作所为?汪凭鹤的心脏砰砰跳着,是毁誉参半的科研工作者,还是一个欺世盗名的小人?

  汪凭鹤太累了,没有力气仔细琢磨。失衡的心率提醒他,没有时间了,真的没有时间了。

  比起作为混蛋被铭记,不如彻底毁掉落日潭。汪凭鹤模糊的眼睛已经看不清景冉的样子了,嘴唇哆哆嗦嗦地吐出几个字:“既然谈不拢,便都毁了吧。”

  汪凭鹤撑着一口气,朝着天幕胡乱地一护手,旋即瘫坐在地上,不愿多说一个字。

  景冉眉头紧锁,紧盯着上方。远远的白色天幕上隐约出现了粉橙色的小点,飞速地扩张形成一个粉橙色的坑洞。紧接着,震耳欲聋的轰隆巨响传来,整个白色空间剧烈地抖动着。

  “你做了什么?”景冉浑身紧绷,戒备地问。

  汪凭鹤不愿多说一个字了,他呆愣地看着天幕上愈加明显的橙粉色。

  须臾间,有星星点点的雨水砸在地上,氤氲出好看的颜色。景冉一下就明白了,汪凭鹤捅漏了天,打算和自己玉石俱焚!

  白色空间沉寂在落日潭的底部,眼下汹涌而来的水柱必然是湖水。汪凭鹤铁了心,要把景冉困死在这里,给自己陪葬。

  天幕上倾泄的橙粉色液体如同一道光柱,势不可挡地向地面席卷而来。已经有点滴冰冷的雨滴落在景冉脸上,他急忙扭头就跑,离开首当其冲的地方。

  淅淅沥沥的雨点,变成一场瓢泼“大雨”,景冉的身上湿透了,从天而降的液体像砖头一样砸在身上。被深潜液包围的感觉并不陌生,却没有一次让人畏惧得像今天一样。

  白色空间地势平坦,没有高出可以躲避。景冉只是先逃出水柱正下方的位置,如果奔涌而下的水瀑不停,终将淹没此处。

  橙粉色的水瀑势不可挡地砸了下来,在汪凭鹤模糊的眼中,像是一道暖色的光,温暖和煦地照耀在自己身上。早看不见景冉慌忙逃离的样子了,汪凭鹤此时突然想起第一次见景冉时候的样子。

  不是在研究所屠戮的夜晚,而是更早,早在他痴迷意识篡改之前。刚放学的小景冉被母亲抱在怀里,好奇地盯着研究所里稀奇古怪的设备,自来熟地问东问西。

  汪凭鹤有一瞬间的恍惚,自己当时和这小子说话了么?是随意一瞥,好笑地离开了研究室么?

  还是也曾抚摸孩子柔软的头顶,用真诚的语气说:“以后可以来爷爷的部门上班啊,我们一起研究有趣的潜意识。”

  汪凭鹤记不清了。

  景冉似有所感地回头,只见水瀑强势地砸落下来,霎时间击穿了汪凭鹤脆弱的身体,连地板上都砸出一道深深的裂痕。

  地板上的水位快速地上涨,景冉已经跑到了一处边界。白布上排列着的一扇扇门,没有任何变化。

  景冉尝试着推开一扇门,里面通向一间寂静的图书馆。阴森的木架子上叠放着数不清的旧书,木地板十分肮脏,却保持着干燥。

  白色空间的水位已经漫过景冉的小腿了,还在极速地上涨着。水波冲击着白色幕布,却难以撼动分毫,无法侵入门后的世界。

  难道要进入别人的潜意识世界,避免被淹死在这里?刚一产生这个念头,景冉就觉得一阵恶心,这种行为只适合汪凭鹤。

  思考的速度赶不上水位上涨的速度,景冉深吸一口气,忽略攀升的水位,努力集中精神想着离开的方法。

  汪凭鹤控制欲极强,不会允许历史上记录不光彩的一面。为了维持体面,他一定会拉着不合作的继承人共赴黄泉。所以,如果任由深潜液如同汪凭鹤所愿,贮满整个空间,景冉将无法逃离落日潭,永远地沉入潭水深处。

  哪怕潭水填不满整个空间,景冉和汪凭鹤没有达成交易,仍然不知道如何掌控这里,找不到逃离的路径。唯一的方法,是利用门后的世界,利用现实世界的人来寻找自己所在之处,在现实世界寻找潜出的方法。

  进入门后的世界,选择一个潜意识世界作为避难点、安全屋,似乎是眼前唯一的解。

  景冉的手握在纯白的把手上,肌肉因为紧张不自觉地抖着。

  必须要离开这个鬼地方,还有人在等着他回家。

  就在景冉要迈开脚步的一瞬间,他突然想起了汪凭鹤刚刚说过的一句话——

  “在深潜领域,你、我,即是无人越过的山峰。”

  冰冷的水漫过前胸,压迫着胸腔令人呼吸不畅。景冉却像傻了一般,呆愣着想着这句话。

  凭鹤自吹自擂的一句话,为什么要提到我?景冉努力地回想着汪凭鹤当时的表情,得意自满中,似乎还隐藏着别扭、不服气的样子。

  为什么汪凭鹤要这么说?什么程度,才是所谓的“无人越过的山峰”?

  景冉穿过纷乱的思绪,抓住了宛如天梯的蛛丝——

  汪凭鹤认为景冉的能力,与自己相当。

  那么,汪凭鹤能做到的事,景冉也一定能做到。

  和韩默川最开始针锋相对的话题跃入脑海:刚执行完流云山的任务后,韩默川曾经质问过关于景冉拥有的“道具”的问题。

  在流云山保汪天海一命的道具,在劳者多能市提前吐露线索的道具……汪氏族人所拥有的道具,都出自汪凭鹤之手。

  那景冉的道具是从哪儿来的?汪凭鹤会这么好心,给景冉准备一块好看的手表?

  尽管眼下狼狈至极,景冉还是露出了一个淡淡的笑容,难得地想夸赞自己一句:我是真的强。

  在落日潭边,他只想起了最悲痛的关于亲人的记忆,没来得及回想失去双亲之后的事情。

  意识篡改失败的后遗症,现实世界的失忆只是一部分。

  汪凭鹤把小景冉带回研究所,想要从小培养小景冉成为深潜者,却发现小景冉一进入潜意识世界,就会忘记现实世界的事情。

  现实世界,小景冉遗忘了家人。在潜意识世界,小景冉遗忘了自己。

  汪凭鹤对残次品嗤之以鼻,把小景冉远远地送走,把这个特殊的“实验材料”束之高阁。

  可令汪凭鹤吃惊的是,十几年后再次在潜意识世界监测到景冉时,本来不具备能力的人手上戴了一块漂亮的腕表,成为了冷傲成熟的深潜者。

  漂亮的腕表,可以令景冉想起现实世界任务。

  景冉为自己制作了道具,重新获得进入潜意识世界的入场券。

  他可以在潜意识世界创造新的东西,如同王凭鹤制作的道具、建造的落日潭,景冉的能力绝不亚于汪凭鹤。

  一块手表,是在潜意识世界里新建一个东西。

  而落日潭,是在若干个潜意识世界里建造一个规则,管理潜意识世界。

  水位猛涨,景冉已经不能站在地上了,他踩着水勉强浮在水面上。

  汪凭鹤的评价准确么?景冉不确定,但他确实在危急的此刻共情了汪凭鹤的某种感受:想要,就一定要得到。

  必须要出去。

  还有人等我出去吃饭呢,现在我能吃三个纸杯蛋糕,景冉笑着想。

  在为自己制作手表的时候,景冉搜遍记忆寻找关于亲人的碎片,急切而悲伤。之后,再也没有任何强烈的情绪,足够他创作一件道具。

  此刻,景冉顺应着翻涌的潮水,内心却平静安宁。一种充盈而明亮的情绪滋养着身体,明净地心绪触碰到玄之又玄的法则。

  景冉闭着眼萌,却仿佛能看到落日潭以及白色空间的每一个角落:天空之上的流云化作水幕,细密的雨滴落在落日潭的水波上。潭水中央正涌动着一个深不见底的漩涡,湍急的水流涌向地下的白色空间。而自己如同一只渺小的船只,随着水波在白色空间里浮浮沉沉。

  像是站在上帝视角修补一个破破烂烂的玩具,景冉耐心细致地缝补着落日潭的一切。

  天上瑰丽的云朵被挥散,落日潭阵雨初歇。潭底撕扯开的裂缝被耐心地合拢,落日潭的波澜重回宁静。

  白色空间的屋顶合上了,可算不再漏雨了。景冉想要托起这一池子的液体,把它们送回天花板之上。可他实在太累太累了,精神的疲惫远超身体承受的极限,每一处关节都叫嚣着难受。

  睡意袭来,景冉顺其自然地进入一场好眠中,嗅到了甜甜的奶油味道。

  ***

  两年后。

  景冉津津有味地读着侦探小说,四仰八叉地窝在柔软的沙发里。

  正读到精彩处,马上就要揭露凶手的真面目了,门口却传来了声响。

  “今天真早啊。”景冉眼睛没离开书,歪歪扭扭地走到玄关,“真心疼哥哥每天要上班,太辛苦了。不过哥哥赚的一定很多吧,不像我,都赚不上什么钱钱的。”

  “……”韩默川推了下景冉手里的小说,“少看点这个。”

  “嘿嘿。”景冉把书一收,反正明天接着看韩默川也不知道。

  韩默川回家喝了口水,打开冰箱检查有什么食材:“我的工资卡早给你了,以后要演也真实点。”

  景冉挑了下眉:“怎么,要反悔?”

  “我没有啊,别想找机会闹我。”韩默川笑了笑,“说真的,什么时候回去工作?”

  景冉撇了撇嘴:“我的停职期过了?”

  “早过了。”韩默川试探地问,“是还有什么顾虑?”

  自从两年前景冉揭露了汪凭鹤隐藏的一切,关于深潜的一切都进入混乱的漩涡中。

  民众纷纷抵制深潜治疗,认为应该毁掉建立在隐私之上的研究。而上层对深潜的态度更为暧昧,有人跳脚着说深潜早该关停了,也有人明里暗里地打探着意识篡改。

  韩默川最开始的几个月忙得不着家,过了半年才能喘口气。景冉则是被停职调查,趁着这段时间大摇大摆地住进了韩默川的家。

  现在,潜意识研究所依旧存在,地位却远不如从前了。在做深潜治疗前,被试者都会被告知隐私相关的风险,由自己判断是否接受。

  研究所的上级部门凭空多出来两个,一个负责监管潜意识研究所,另外一个负责评价监管部门行为的合理性。每开展一项调查,都比两年前麻烦多了。

  景冉垂下眼,他和韩默川探讨过这个问题,每每都无疾而终。

  “没想好就算了。”韩默川微微一笑,“来吃蛋糕吧,跑去你喜欢的店买的了。”

  “谢谢韩总。”景冉深吸一口气,甜甜的奶油味萦绕在身边。

  韩默川:“这次一定找到这家蛋糕的独特配料,上次我放的糖霜还是少,明天改进下配方,咱们就能在家里做了。”

  “我可能不想干这行里。”景冉突然回答了刚刚的问题。

  韩默川停下手里的活儿,认真地说:“好啊,你想去做什么?”

  景冉想了想:“还没想好,你觉得养花种地怎么样?”

  “可以啊,以后你就是农林专家了。”韩默川温柔地笑了笑。

  “那是,我是真的强。”景冉笑了笑,“当时我从鬼地方逃出来的时候,就是这么想的。”

  这是景冉第一次心平气和地说出自己的经历,韩默川神色一正,认真地看着景冉。

  景冉觉得自己像一块巧克力,要化在韩默川深沉的温柔里。

  他慢慢地说:“不是单纯的自信或自负,而是一种很充盈的感觉。怎么说呢,像是远在天边的成果,仔细一看其实触手可及,而我并不畏惧去拥抱它。”

  “因为我知道,我可以回家,我需要回家。”

  韩默川把景冉搂入怀中,温情地拍着景冉的后背,像在替他告别过去糟心的事情。

  景冉嗅到了空气里奶油的甜香,还有韩默川身上冷清的味道。

  他们依偎在一起,还能分享很多个明天。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支持!完结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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