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的尽头◎

  长命锁算是一个乌龙, 同是也是一个证据。

  不同于沈玄默的猜测,顾长乐并非因为看到顾白衣的脸才起疑,而是因为先看到了这个名字。

  顾长宁出生之前, 父母问过周围的人该怎么取名字, 一个族叔取了‘白衣’这个名字,周岁的时候还给他打了把长命锁。

  他失踪的时候就带着那个长命锁。

  顾长宁走失的时候才两岁,恐怕连自己姓什么都不知道,更别说大名叫什么。

  一个陌生的成年人看到他随身的长命锁上刻的字, 第一反应大概率都是他叫“顾白衣”。

  被叫做顾白衣养大,要么自幼就是个孤儿, 要么就是被好心的人家收养了。

  那家人期望他以后还有机会找到自己真正的家人。

  再加上那张相似到很有说服力的脸, 这都是能说得通的。

  沈玄默安静地听着这些前情旧事。

  期间助理接了个电话出了门,片刻后又抱着平板回来, 打了个手势问他要不要先看看。

  显然是跟顾白衣有关的东西。

  而且还比较紧要。

  沈玄默朝助理微微一颔首。

  助理小心翼翼地将平板递了上去,用口型跟他示意:“是小顾先生养母留下来的遗书。”有人偷拍下来的照片。

  看清楚平板上的图片时,沈玄默脑子嗡得一下陷入了短暂的空白。

  顾长乐后面又说了些什么,他已经完全听不进去了。

  大概是另外约时间详谈。

  以及问他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谈心查真相什么时候都可以,只要人还在,但谣言构陷之类的事还是尽快处理干净比较好。

  沈玄默甚至不记得自己说了什么,可能是让他先盯着小明星那边, 免得对方狗急跳墙。

  挂了电话之后,沈玄默才发觉自己手心都是汗。

  他敛眸盯着平板屏幕。

  助理觑着他的脸色,飞快地解释:“是医院护士先发现的, 当时赶紧就叫人来急救了, 兵荒马乱的混了很多人, 有人偷偷摸摸把那个遗书拍了照。”

  不知道是出于单纯看热闹的心态, 还是想要借此敲诈勒索, 或者还有别的什么心思。

  当时的情况可能还不好说,但这一次有人往医院里调查顾白衣和他养母的事,就有人把这个照片以不低的价格出售了。

  而且一次性卖了三份。

  这份遗书最终并没有出现在那些“黑料”之中,因为其中确实没有任何可以抹黑顾白衣的地方。

  通篇只有养母的遗憾与愧疚,还有对孩子的不舍与爱意。

  她是想多陪自己的孩子一段时间的,所以才选择漠视孩子所受的苦楚与折磨,默默地接受治疗,苟延残喘了那么长的时间,却也因此拖累了自己的孩子。

  她在遗书上说,自己是一个自私至极的母亲。

  但仅靠这一封遗书,就足以把顾白衣塑造成这个世界上最善良、最孝顺也最不幸的儿子。

  助理看到这封遗书的时候,第一反应就是可以作为澄清的“后手”。

  如果还有人质疑,非要继续揪着养母的事情不放,以此来攻击指责顾白衣,那就可以直接把这封遗书的照片甩出去。

  但这封遗书对沈玄默的冲击力似乎不小。

  助理跟沈玄默许久,察言观色的能力早就练出来了,见他神情怔忪,便先征询他的意见:“那这个照片……后面还放不放?”

  “先压下来。”沈玄默按了按眉心,如果可以,不公之于众当然是最好的。

  一旦发出去,对顾白衣来说或许又是二次伤害。

  沈玄默一边拿起手机翻找方二姨的号码,一边问助理:“照片还卖给谁了?”

  “经纪公司那边雇来调查小顾先生的私家侦探。不过因为这个照片没什么用,而且刚拿到手不久,他还没有发给那家经纪公司。”助理说道,“他那边我们暂时已经安抚下来了。”

  沈玄默“嗯”了一声:“还有谁?”

  助理看了他一眼,语气并不怎么确定:“我感觉上,好像可能大概跟赵桑实那边有点关系。他这两天也在查那个医院的事。”

  沈玄默指尖一顿,险些按到方二姨下面那个号码上面去。

  “又是赵桑实?”沈玄默语气不明。

  助理听出来他好像有点不高兴,但离生气还有点距离。

  大约是嫌弃对方太多管闲事。

  嫌弃完,沈玄默眸色又是一沉:“他不会跑去跟白衣说些有的没的吧。”

  助理没敢接话。

  因为按照逻辑来说,很有可能。

  顾白衣跟他非亲非故,赵桑实没事调查他的事做什么。

  如果说是为了沈玄默,那他早八百年就该主动来找沈玄默自首了。

  如果早知道有人在调查医院那边的事,以沈玄默的思维发散速度,可能连论坛里的帖子都来不及发出来。

  现实恰恰相反,过去总是想尽办法跟沈玄默偶遇套近乎的赵桑实最近格外安分,已经很久没有主动跑到他面前来刷存在感了。

  大概是担心沈玄默抽他。

  毕竟自从林稚简的事情之后,赵桑实私下里和顾白衣的联系就不少了。

  知道他还算规矩,加上确实帮了顾白衣,沈玄默对此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去追究。

  但私下交流不追究,不代表舞到沈玄默面前还能让他不记仇。

  那就不叫社交,而是赤|裸|裸|的挑衅了。

  赵桑实就是脑子真的坏掉的时候,也不敢去挑衅沈玄默。

  但他脑抽的时候,会不会撺掇挑拨顾白衣,那就不好说了。

  沈玄默脸色顿时一沉,暂时划过了方二姨的号码,退出去从最近通话记录里面拨给了顾白衣。

  电话没人接,发出去的消息也没有回应。

  武馆那边说顾白衣和林和初都很早就离开了,他们还以为顾白衣是陪林和初回学校了。

  而林和初也不知道顾白衣去哪里了。

  “他说去找人谈人生。”林和初隐约有点预感,“可能是去教训那些人了吧。”

  林和初说有人给顾白衣发了一份名单。

  但他不知道是谁发的。

  ——还能有谁。

  八成是某个唯恐天下不乱的神经病。

  沈玄默眉头紧锁,心底的不安越来越强烈。

  正想给赵桑实打电话的时候,对面就先一步主动把电话打了过来。

  “赵桑实。”沈玄默声音很冷,“顾白衣呢?”

  凉飕飕的声音听得对面的人也是心头一紧。

  这是沈玄默发怒的前兆。

  之所以压着没爆发,唯一的原因就是还没有确认顾白衣的安全。

  电话另一边的赵桑实心虚地摸了下鼻子,难得声音都带了几分不安的轻颤:“我也不知道。”

  短暂的静默之中,空气好像都凝滞了。

  沈玄默的声音更冷了:“名单不是你发给他的?”

  赵桑实轻咳了一声:“是我。这不是刚好查到了,冤有头债有主,他这个冤大头怎么也该有点知情权吧。”

  沈玄默:“然后你就让他一个人去了?”

  “我没有。”赵桑实直接就举天发誓这回他绝对没有在中间挑事,发完誓才想起来沈玄默又看不见,只好继续说,“我本来就是凑巧才发现有人在查顾白衣,这不就顺便跟进看看嘛,毕竟也是你对象,万一真要有人对他心怀不轨,那我也好提前跟你提个醒不是……”

  沈玄默:“你提了吗?”

  赵桑实:“……”

  赵桑实:“只是没来得及。我也没想到他们动作这么快。”

  沈玄默:“然后你就先告诉了顾白衣,然后还让他一个人去找那些人了。”

  赵桑实:“……”

  话题又绕回来了。

  其实赵桑实倒不是故意瞒着沈玄默。

  那名单要是落到沈玄默手上会怎么样呢?

  肯定会被他挨个处理干净。

  就像赵桑实当初那些跟他竞争上位的兄弟姐妹以及跟班小弟一样。

  短短几个月时间,全都从宁城消失得干干净净。

  当时赵桑实对他而言不过就是块踏板工具,沈玄默处理得尚且干脆利落,现在可是沈玄默他亲对象被人用这种下作手段对付了。

  要是名单先落到沈玄默手上,那些人八成是看不到第二天的太阳了。

  物理意义上的看不到。

  但沈玄默向来是借刀杀人,乱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如今有了对象就更不会留下什么把柄,免得日后跟对象隔窗相望。

  手段是狠,甚至会比肉|体上的折磨惨烈得多。

  纵然如此,那些人到死都未必知道是为什么受那些报复。

  下场越惨越是如此。

  沈玄默绝对不会把顾白衣置于风口浪尖上。

  赵桑实光是想象一下,都忍不住感动一秒他的妥善体贴。

  但也就一秒,没有更多了。

  这种报复方式再干脆利落,再没有后患,再怎么爽快也是针对于旁观者而言。

  对顾白衣来说,那就是不爽了。

  如果顾白衣真的是那种柔弱无力胆小怕事的小白脸,只能依附于他人、借他人之手来报复自己仇人的菟丝花,赵桑实肯定二话不说直接把名单甩给沈玄默。

  但顾白衣显然不是。

  赵桑实觉得他大概率更想亲手处理这种私人恩怨。

  最起码让顾白衣先自己把人揍一顿出出气吧。

  沈玄默要是还有什么不满足的,那就等他揍完了再补上,也是一样的。

  所以赵桑实冒着被沈玄默记恨的风险,也毫不犹豫地先把名单发给了顾白衣。

  顾白衣果然去找人了。

  不过在找到名单上的第四个人之后,他就没有了消息。

  赵桑实也是刚刚才听见手下回报说,那个叫常霆的学生进医院了。

  而且前脚竖着出医院,后脚又横着进去了。

  现在正在医院里面抢救。

  手下回报得急,更多的细节还没有打探出来。

  赵桑实听得心底一突,虽然手下说从那条街出来之后,就再也没见过顾白衣了,理论上来说常霆进医院跟顾白衣没什么关系,但他莫名就有一些很强烈的预感。

  肯定是顾白衣做了什么。

  手下光是远远跟着顾白衣,就被他那一身气势吓得好几次不敢继续往前走。

  很显然,顾白衣非常生气。

  那么深的仇怨横亘在其中,顾白衣真的能那么轻飘飘地放过常霆?

  疼痛与恐吓确实是很折磨人的方式。

  但没有真正伤筋动骨的情况下,人的大脑总会渐渐地遗忘掉那些疼痛。

  这样的惩罚不过就是一时的自我安慰而已,根本算不上什么“代价”。

  顾白衣有那么好的脾气吗?

  哦,他脾气肯定算是好的,毕竟从来不牵连无辜的人,也不主动仗势欺人。

  但他有仇绝对会报。

  而且是当场报,往死里报。

  想到这里的时候,赵桑实都控制不住一个哆嗦。

  不是害怕顾白衣真的弄死了人。

  而是担心他愤怒之下真的不小心弄死了人,还被抓到把柄。

  到时候顾白衣再因为报复人出什么事,除了名单上那几个“仇人”以外,赵桑实就是头一个要背锅的。

  谁叫他撺掇顾白衣去报仇呢。

  沈玄默绝对不会放过他的。

  赵桑实暂时还不想跟沈玄默作对,所以反应过来之后赶紧先来“投案自首”了。

  “我确实不是有意的,本来我是让手下跟着他的,万一有什么事也好照应一下,结果——”

  “你把人给跟丢了。”沈玄默冷飕飕地帮他补全。

  “怪我手下能力不足胆小怕事——这事儿还是以后再追究吧,我觉得你还是先去看看顾白衣再说,万一他真是气昏了头脑,干出点不可挽回的事情——”

  即便隔着电话,赵桑实也感受到了另一边的低气压。

  他微微停顿了一下,委婉地转了个弯:“你要是早点过去,说不定还能帮他善一下后。”

  毕竟这种事情,沈玄默再擅长不过了。

  沈玄默没再跟他废话,直接问:“所以人去哪儿了?”

  赵桑实很无辜地说:“我怎么知道他会去哪里,他对象是你又不是我,我哪猜得准他的心思。”

  沈玄默叫了一声:“赵桑实。”

  赵桑实头皮一紧,语速立马加快了很多,也简洁明了了许多:“应该没有再去找别人了,那个名单上其他人我都派人去看了,都没见过顾白衣。我手下最后见到他是在十七号街尾那边,不过那边我手下看过,没有人在。”

  沈玄默:“有新线索就给我打电话。”

  说完他就挂断了电话。

  没再继续找人报复,没回学校,没回武馆,那还能去哪里?

  沈玄默给家里的韩叔打了电话,确认了顾白衣也没回家。

  最后他又翻开了通讯录,找到了方二姨的电话。

  方二姨的电话很快就接通了。

  她前一天晚上依然是上的夜班,回家的时候已经很晚了,一觉就睡到了临近中午的时候。

  沈玄默电话打过来时,她才刚刚起床,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迷迷糊糊问了一声“哪位”。

  听到沈玄默的声音后,方二姨顿时精神不少,很高兴地跟他打招呼,问他什么时候有空再跟顾白衣一起过去吃饭。

  她下周末正好休息。

  沈玄默陪着顾白衣去看望过她几次,方二姨对他早就放下了戒心,态度也热情了许多。

  不过另一个原因则是,如果能说动沈玄默,顾白衣就不会再拒绝来吃饭。

  顾白衣是怕方二姨又要上班又要做饭太过辛苦,所以多数时候都是放下礼物就走。

  但方二姨却很想多留他坐坐。

  沈玄默也很愿意跟方二姨多见见面,聊聊过去的事。

  除去当时还没有影子且没有感情的亲生父母来说,方二姨可以算是顾白衣唯一一个亲近的长辈了。

  沈玄默也把她当做长辈一样尊重着——甚至还比自己那边长辈更亲近几分。

  往日沈玄默是愿意消磨着时间陪她聊一些琐碎的小事,今天却没有那样的耐心。

  他跟方二姨简短寒暄了几句,然后问起顾白衣有没有联系过她。

  方二姨说没有,然后又有点紧张又小心地问:“你们吵架了?”

  沈玄默没有提帖子的事,只说道:“没有。学校那边有同学跟他闹了点矛盾,他心情不太好,早上出去了。刚刚给他打电话也没接。”

  不是他们俩吵架就好。

  方二姨松了口气,倒没那么担心,还开了句玩笑:“他那么大个人还能丢了不成。以往……那些年他都快把宁城跑遍了,说不定比你还熟悉。”

  沈玄默“嗯”了一声:“我担心他跟同学起了什么冲突,会吃亏。他好像挺生气的。”

  “不会的,白衣他胆子小,有什么事都憋在心里。”方二姨叹了口气,“我倒是希望他性子能稍微强硬一点。”

  她一边说着,也一边思索:“你去他妈妈那边找过了吗?以前他心情不好的时候就坐在他妈妈旁边,就发呆,电话也不接,等那阵气过去就好了。”

  沈玄默有点奇怪地问:“他妈妈那边?”

  方二姨反应过来自己说的有点歧义:“现在是墓地了。你可以去那边看看。”

  沈玄默应下来,然后又问了一句:“阿姨的墓地在哪里?”

  方二姨却愣了一下:“白衣没有带你去过吗?”

  她很惊讶。

  沈玄默沉默了片刻,实话实话:“……没有。”

  方二姨下意识说:“怎么会?”

  沈玄默问:“您觉得他应该带我去吗?”

  方二姨没反应过来这个问题可能会扎到沈玄默的心,想也没想就回答道:“我还以为他跟你在一起之后就会去看看他妈。他就只认这么一个妈,有什么好吃的都要留给他妈尝一尝。之前他妈刚过世来回烧纸那么麻烦,其他人都说算了,一周来一次够了,人都死了,谁也看不到,烧不烧的有什么区别?他就闷不吭声地天天来回,一天不落地把纸烧了……”

  说起顾白衣母子的事情的时候,方二姨总是有些滔滔不绝。

  毕竟是关于顾白衣的事。

  以往沈玄默总是听得很认真。

  但这一回,他却不受控制地发散了思绪,目光又重新飘到平板上的那封遗书上。

  遗书上的开头写——

  「给衣衣:」

  全篇上下,只有“衣衣”两个字写得还算工整,一笔一划,不知道花费了那个病重的女人多少力气。

  沈玄默其实不太愿意承认,自己因为顾白衣养母的事心生介怀过。

  并非是因为过去发生的事情。

  而是他很清楚顾白衣和养母的关系相当好,相依为命,互为依靠。

  说养母是顾白衣最在乎的人也不为过。

  哪怕养母去世了也依然如此。

  可这样重要的存在,沈玄默却从来没有见过她。

  养母还活着的时候,沈玄默和顾白衣还不算认识。

  等到他们足够熟悉了,沈玄默却连她的墓都没有看到过。

  自己动手查当然也能查出来位置,但顾白衣不愿意带他去,那就毫无意义。

  沈玄默因此时常自省,觉得是不是自己哪里做得不够到位,所以顾白衣没有办法彻底放下戒备之心。

  后来他又想,以顾白衣过去的经历来说,会没有安全感再正常不过了。

  沈玄默觉得自己不应该苛责他,给他多余的压力。

  所以这些事情他一直都压在心底,从来没有说出口过。

  但要说一点都不介意,那是假话。

  此刻听方二姨猝不及防地再提起,纵然不合时宜,沈玄默心底还是不可避免起了几丝波澜。

  他强行压下心底的焦躁,等到方二姨说完,问了她公墓以及养母墓地的具体位置。

  方二姨仔仔细细报了地址,然后嘱咐说:“等找到白衣,给我回个电话。”

  沈玄默应下来,在挂断电话的前一刻突然福至心灵,蓦地问了一句:“方姨,白衣的小名叫什么?”

  方二姨有些不解其意,但她从小看着顾白衣长大,因此脱口而出:“衣衣,还有小白。外面的人更喜欢叫他小白。”

  确实有很多人会叫顾白衣小白。

  但他对“衣衣”或者“一一”这种昵称,一点反应都没有。

  沈玄默的指尖按在平板的边角,尽力维持了声音的平稳,却还是控制不住地生出几分艰涩:“过年……如果有重要的亲人去世,按照宁城的风俗,过年是不是必须要回去上坟?”

  “对。”方二姨下意识说完,又反应过来,勉强补了一句,“不过白衣之前心情一直都不好,我也劝他多出去散散心。总不好因为一个死人把自己的身体拖垮了。他妈妈在地下要是知道了也会不安心的。”

  沈玄默闭了下眼睛,声音恢复如常:“我知道了,方姨。”

  过往的一幕幕闪现在眼前。

  初见时的毫无波澜乃至厌烦,再见时不由自主地关注。

  顾白衣脱口而出的“大哥”、“师父”。

  留在异乡度过的春节。

  提起养母坟墓时一次次的回避。

  ……

  最后定格在那个雨天。

  他们坐在车上,顾白衣看着外面白茫茫的雨幕,好像玩笑一样对他说——

  「说不定开到尽头就是另一个世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