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告◎

  转眼新学期开学。

  顾白衣依然是走读, 除了课程比上学期多了一些以外,对他来说倒是没有什么不同。

  不过开学不到两周时间,班上还是闹出了两场不大不小的风波。

  其中一件事就是林和初和嵇兰因换了宿舍。

  林和初上学期就跟辅导员申请过, 嵇兰因听说之后, 问了顾白衣一声,就拖着荆一凡一起去了老师办公室。

  当初被顾白衣教训过之后,荆一凡至今还有心理阴影。

  每次上课他都恨不得缩着脖子,躲在离顾白衣最远的地方, 平时路过水池,他也走得战战兢兢。

  久而久之, 原本一直带他玩的常霆都不乐意搭理他了, 另外换了个跟班。

  没了可以狐假虎威的靠山,他现在都得夹着尾巴做人。

  嵇兰因可不管他现在处境如何, 拉着他去办公室,只是为了证明他们宿舍有不可调和的矛盾。

  听说能把顾白衣一起分出去,荆一凡差点把头都点掉。

  前有顾白衣进医院,后有林和初举报常霆骚扰他,再加上荆一凡的旁证,辅导员担心真出事,最后还是点头答应下来。

  趁着新学期一开学, 把六人重新分进了两个四人间。

  一个在最西头,一个在最东头。

  这件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宿舍闹矛盾这种事屡见不鲜, 只是闹到重分宿舍都算是比较体面的程度了。

  但在这之后, 就有一些桃色八卦传出来了。

  据说是常霆想要追求林和初不成, 动了歪心思想要用强的, 于是林和初恼羞成怒之下才选择撕破了脸皮。

  流言传得很快, 最后两人还都被老师找去谈过话。

  后来还是专门开了班会,澄清了谣言事情才算告一段落。

  但其他人信不信就不得而知了。

  刚走出教室门的时候,嵇兰因都不敢抬头看他的表情。

  林和初并没有生气,只是走快了几步,跟落在后面的常霆几人拉开了差距。

  他在拐角处叫住了顾白衣。

  两人一道走向偏僻的梅园。

  林和初请顾白衣别把这件事告诉他姐姐。

  林稚简在另一个校区,虽然距离不算太远,但她一边准备毕业论文,一边还要忙工作实习的事,暂且无心关注校内八卦。

  姐弟两人身边没有什么共同好友,当然也没有什么告密的风险。

  只除了一个顾白衣。

  林和初回宁城之后就知道顾白衣和林稚简的事了,还特意跟他道过谢,约好等姐姐答辩结束,再请他吃顿饭。

  也是因为这件事,林和初和顾白衣自从新学期开始就走得近了一些。

  顾白衣也渐渐知道他家里的大概情况。

  林家的情况堪比狗血豪门电视剧。

  林爹小有资产,情人一堆,私生子女满地乱跑,直至去世还不清楚外面有没有其他的遗珠。

  林稚简的妈是林爹不知道第几任老婆,女儿刚出生他就又遇到一个“真爱”,因此火速离婚迎娶真爱进门。

  林和初与林稚简同父异母,不过他是私生子。

  林和初的亲妈是林爹的情人之一,早年生活困窘,一心想要嫁进豪门,好不容易怀上一对龙凤胎,结果迎面撞上林爹的“真爱”。

  真爱体弱多病,还流了产,不知道哪里来的“大师”说双胞胎不吉利,冲撞了真爱。

  林爹便直接将情人连带两个私生子一起送走了。

  情人精神脆弱,不敢记恨渣男,便拿两个孩子撒气。

  后来甚至亲手掐死了无辜的小女儿。

  警察联系到林爹那里,林爹彼时还对真爱上着头,不想管这件事,便打电话给了前妻,也就是林稚简的母亲。

  理由是他们离得近。

  林稚简的母亲本就是个很心软的女人,看到被虐待得遍体鳞伤的小孩子格外不忍,再加上林爹给钱十分大方,她干脆就把幸存下来的孩子接回家一起抚养了。

  那倒霉孩子就是林和初。

  养育两个孩子并不容易,所以林妈妈和姐弟俩都还与林爹那边有一些联系,能要到一些生活费。

  但这种身份背景说起来并不光彩,林和初对外一直绝口不提。

  这次会主动跟顾白衣提起几句,一来是因为姐姐的事承了他的情,二来流言的事多少也跟他家那些狗血恩怨有关系。

  去年他请假半个月,说是生病,其实就是因为生父去世了。

  林爹虽然渣,但对子女既没有偏爱也没有苛刻,只要回去奔丧,就能分到遗产。

  而且是九成的遗产,全部平分。

  林稚简姐弟两人觉得晦气得很,但林妈很看得开,觉得本就是属于他们的钱,为什么不要?

  最后还是压着他们一起回了一趟林家。

  多一个人来分财产,其他人能分到的就要少一些。

  为此记恨上姐弟俩的人不在少数。

  而其中林和初拉的仇恨还要更大一些,毕竟他是私生子,亲妈还是个杀人犯。

  能做的文章也大一些。

  林和初已经猜到以后的日常不会太平静了。

  他们不敢弄死他,但也得恶心恶心他。

  这次的谣言也只是个开始而已。

  与其被那些人捅出来,不如自己先跟周围的人坦白一部分。

  “还有去年那个举报的事情。”林和初犹豫了一下,小声说道,“其实我还是觉得可能是常霆干的。”

  至于为什么是“可能”,因为他没找到证据。

  他跟常霆那些谣言有一半是真的。

  常霆后来真的跟他表白过,但林和初不喜欢男人,因为这件事撕破了脸皮。

  那时候他就质问过常霆,常霆并不承认是他做了那件事,还反过去嘲讽林和初脸大如盆,自我感觉良好。

  常霆只是跟人打赌,看林和初长得像女孩子,说不定心理也一样变态,才去试探他而已。

  一向性子清冷的林和初也被气得差点失去理智。

  后来他无意间发现,常霆跟他某位同父异母的私生子兄弟有联系,就知道他的说法八成是真的。

  “常霆这人,小心眼又记仇。这次那人把他也算计进去,肯定是要气疯了。我是债多不愁,但你最近最好也稍微当心一点。”

  林和初担忧地看了顾白衣一样:“我感觉,他好像一直都看你不顺眼。”

  就在这次谈话之后没两天,第二场小风波就来了。

  顾白衣也被人举报作弊了。

  这回倒是没人追究是谁举报的,因为光看成绩单排名就不大对劲,以往都是中后排徘徊的成绩一下子冲进了前三,就算是老师也忍不住怀疑了一下。

  不过这件事解决起来也简单。

  重新做一套题,现场复述一下结业论文的内容,再请人佐证一下他母亲去世之后他开始好好学习了的情况,很快就洗清了他的嫌疑。

  从办公室里出来的时候,嵇兰因和林和初都担忧地在外面等着他,见他神色轻松了比了个没事的手势,他们才松了一口气。

  嵇兰因忍不住嘀咕:“怎么一个两个都遇到这种破事儿,是不是刚搬的宿舍风水不太好啊,要不改天去庙里拜拜?”

  顾白衣随口“嗯”了一声:“也不是不行。”

  走出行政楼的时候,他就感觉到一道暗含恶意的眼神扫过来。

  他脚步一顿,转头看了一眼。

  嵇兰因走出去好几步才发现他停在原地,不由地回头问了一句:“怎么了?”

  顾白衣说:“我好像有东西落下了,你们先走吧,一会儿我直接回去了。”

  林和初看了他一眼,拉着还在嘀嘀咕咕的嵇兰因走了。

  顾白衣转头走向大楼拐角处,穿过连廊,在小广场的喷泉前面看到了常霆,以及跟在他后面的小弟。

  小弟是个生面孔,顾白衣扫了他一眼便收回了视线。

  顾白衣站到常霆面前,问他:“是你干的吗?”

  常霆眯着眼扫视他,冷嗤了一声:“你说什么?你这种……有什么资格让我做什么事?”

  他翘着二郎腿,大爷似的坐在长凳上,满脸不屑与轻蔑。

  轻蔑到有些刻意了。

  顾白衣面不改色地浅笑:“比如说,丑陋的嫉妒心。”

  常霆脸色一沉:“你说什么?”

  他捏了捏拳头,旁边的小弟就虎视眈眈地看着顾白衣,一副准备把他套麻袋的架势。

  “如果是我想错了,当然是最好的。”顾白衣看也没看他一眼,只是作势看了眼常霆身后,“最近荆一凡没有跟你们一起玩吗?”

  常霆冷哼一声:“关你什么事?”

  顾白衣笑了一下:“有空跟他好好聊聊吧。”

  常霆神情轻蔑:“怎么,扒上那种人来说情了?可惜了,他在我这里连个屁都不是。”

  “是吗,真巧。对我来说也是。”顾白衣语气温和,“我只是来好心提醒你一声。我这个人,脾气不算太差,但也没有到不记仇的地步。”

  他一边说着,一边缓步上前。

  新修的木制长椅就放置在广场边的一片树荫下面,顾白衣停在长椅一角,伸手扶着椅背,似乎是想要近一点跟常霆说话。

  常霆皱着眉头往反方向挪了挪屁股。

  小弟终于反应过来上来伸手要拦:“你在发什么疯——”

  话音未落,顾白衣松手后退。

  小弟伸手打到长椅椅背上。

  “咔嚓”一声脆响。

  坐在长椅一角的常霆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砰得一声砸到地上。

  幸而后面是草坪,缓冲了力道。

  但本该好好固定在地上的长椅却也随之翻倒,砸到他的身上。

  常霆被砸得脸色一白,好半天没说出话来。

  一抬头,就见顾白衣慢条斯理地拍拍袖子上的灰尘,还往后退了两步,摇头感叹:“啧,常少爷这火气不小啊。椅子都坐榻了,还是多多保重身体。”

  常霆脸色更白了——气的。

  绝对是这个贱人做了什么手脚!

  小弟手忙脚乱地冲过来掀开长椅,压得常霆脸色更难看了。

  他说不出话,只能看到顾白衣居高临下地对着他笑。

  “——要是不懂,回去好好请教一下荆一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