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阙推开窗户口，在四楼的高度行动得如履平地，一个俯身顺利地走进了四楼。
公寓楼内两排住房相对，只有楼道的尽头两端才有两扇窗户。
阿阙从远离楼梯一侧的窗户进入了楼道，在一片漆黑的环境中没有受到任何阻碍，摸着黑悄无声息地在朝404号房走去。
就在阿阙的手即将触碰到404号房的门把手时，他忽然愣在了原地。
原本冷漠锋利的少年，一下子就褪去所有的疏离气质变得格外乖巧。
“回来了。”
江苗倚着门框，只是一句随意的话语就让阿阙像一个偷溜出去很晚才回家的熊孩子一样被拿捏得明明白白。
江苗双手抱怀，没有被阿阙伪装出来的乖巧蒙蔽双眼。
她的语气平淡，但是越是平静的态度越是让人不寒而栗。
阿阙回头，他在黑暗中也可以轻松夜视的眼睛准确地找到了江苗的位置。
阿阙盯住江苗没有说话，终于在江苗面前才表露出了一些少年气性。
他用倔强的样子在诉说着自己的态度。
阿阙直直地看着江苗，态度没有一点的退让。
此时的江苗和之前展露出来的样子截然不同。
江苗原本姣好的脸上布满了深深的裂痕，裂痕周围是一层变得焦黑的皮肤，深处是暗沉浓稠的红色。
这些裂痕从脸颊到脖子，再从衣领向下隐入，再从衣服漏出的手腕处延伸出来，江苗的
而如果观察者的眼力更好，观察得更仔细就会发现江苗浑身上下的这些裂痕不是痕迹，而是裂缝。
——是真正把身体给穿透的缝隙。
江苗表现出来的模样直接说明了她的身躯是被切割分裂的无数碎块组成的。
和她的死状十分相似。
只是这些裂缝并不规整，不能成为整齐的肉块。
江苗身上一道道的裂缝全部都带着一种灼烧的感觉，灼烧出来的焦黑始终附着在一道又一道的伤痕上，这些缝隙交错纵横，看似杂乱却带着特定的规律，普通人光是看一眼就会移开眼睛后怕不已，根本抵挡不住散发出来的精神污染。
看到阿阙不说话，江苗叹了口气，接着她像是妥协似的招了招手：“过来吧。”
“还回你那个404呢。”
听到江苗的这句话后，阿阙立刻笑了出来，腼腆的模样实在让人想象不出来这个少年能有什么攻击性。
阿阙毫不犹豫地跟着江苗一起进了401号房。
当两个“人”的身影消失后，漆黑的走廊里突然涌起一种奇特的气流，在缓慢的流动中，流露出一种诡异的鲜活气息。
江苗跟在阿阙身后走进房间后，她反手关上房门，
江苗没忍住又喊了一声：“阿阙。”
“你是故意的对吗？”江苗心里一狠，压下一直以来对阿阙的心软，接着说：“今晚为什么要出去？”
现在的江苗全然没了刚才的妥协——这只是骗阿阙进屋的伪装。
“阿阙，我说过那些真相根本不重要，你不能和他再见面了。”
江苗带着急切的怒意：“你看404号房都变成什么样了？你再乱跑出去，404号房都不能住了。”
“你自己清楚，如果我不把你叫过来，你就要回404去硬抗吗？那些玩意有多狠我们你又不是不清楚。”
江苗说的太快，急促的声音甚至还带出了几声下意识的咳嗽。
从她的话里，不难理解作为NPC，阿阙半夜能走出这栋公寓楼的时间和次数都是有限制的。
阿阙离开得越久，他居住的屋子就会发生越糟糕的变化，甚至完全住不了，让他遭遇十足的危险。
可他才是NPC，副本里又会有什么针对他的危险？
除非还有立场相对的其他攻击性NPC。
时阙低敛着眼眸，以沉默的态度遮住了眼里的思绪。
阿阙，或者说是时阙，其实并不能完全理解江苗话里的意思。
想也知道副本不可能把一个完整的剧情给NPC看，时阙知道的自始至终都是有他这个NPC出现的戏份。
但这也不妨碍时阙和江苗对话。
玩家们其实分析得不错，只是被误导成了阿阙才是那个核心NPC。
实际上这个地方还真不一般，而其中的关键是江苗才对。
在看监控的时候时阙就已经猜到了。
最后那段不应该出现在监控里的室内画面是关键。
那个在一阵奇怪的光芒后就变成了一堆肉块的诡异男人。
那是自愿的献祭。
不是自杀，更不是什么谋杀。
如果玩家们是将信将疑的态度，没有绝对的把握认为那是献祭，那么时阙则不同。
那种熟悉的气息，他实在是太肯定了。
所有的献祭都是为了达到某种目的。
从奇怪的电话再到变得奇怪的环境，如果时阙还没有从这么多的信息里猜到这个地方是关押某种东西的监狱，那实在是对他智商的侮辱。
这个副本表面上的谜团是公寓楼的火灾，是没能逃出去的住户们变成鬼怪后各种难缠的执念。
实际上这里却是一个截然不同的地方，镇压着不知名的怪物，所谓没能逃出去的住户都是幌子。
公寓楼的火灾和连接着所有核心的电话，在浅层世界和深层世界都是关键。
更何况时阙比玩家们更清楚江苗才是那个核心NPC。
所以很有可能江苗也是进行献祭过的人。
同样的死状本来就是一个坚定的提示。
既然监控里陌生人的死状可以用来推测江苗的死亡，那么也可以反过来推出，江苗虽然死了但她的职责就是镇压这座监狱。
公寓楼外的那个肉块怪物又是攻击玩家又是表露出盎然的杀意，乍看之下和许多副本里站在对立面攻击玩家的怪物没什么区别。
实际上这是一个障眼法。
那个时候的时阙还只是一只小蝙蝠，其他玩家还要一边戒备一边思考，他倒是没什么需要一心二用的地方，思考起来更是畅通。
时阙没有被副本给绕进去，他还记得组成这个怪物的一堆肉块是江苗。
那个怪物就是另一种形态的江苗。
在保安室里它就不是为了攻击玩家而发出的攻击，在小区里这个怪物更是表面了态度，它猎杀的全是在小区里凭空生成的人。
但这个地方应该不只一个狱警。
别忘了那个监控里的主角是阿阙。
除了最开始闪过的公寓楼生活片段外，全是阿阙的视野。
而阿阙在献祭者面前的表现更像是一个刚上任的新手。
他的青涩表现根本就难掩自身的经验不足。
时阙比崔安人看到的监控录像更多。
在江苗搬进公寓楼之前，公寓楼里变多的诡异争吵他是看在眼里的。
仔细想来，那就像是一个危险预告。
所以稍微顺一顺时间线——江苗一开始搬进公寓楼的目的就是为了解决一个不知名的危险。
但最后却因为不知名的原因导致江苗没能顺利地展开计划。
时阙不认为通过这种献祭的方式来变成一个镇压者会是正常的做法。
那也太硬核了，才不适合人类。
而江苗因为出现某个意外没能按计划达到目的，就必然要填补上这个差错。
所有最后才选择了这样极端的办法，阿阙也因为某种不知名的原因成了江苗的继承者。
江苗献祭了，又有一个陌生男人献祭了，两个人的肉块都变成了怪物的形状，成为了镇压在这里的“狱警”。
之后就是发生火灾的事情了。
可偏偏这个小区都受到了影响，却只有四号公寓楼受到了火灾，包括阿阙和江苗在内的四号公寓楼里的不少住户们都变成了鬼魂。
说不通的呀。
这些和电话又有什么关系？
时阙想不明白，又可以肯定其间肯定有关联。
玩家们的身份更是鬼魂电话那端，因为各种原因辜负了公寓楼住户的人。
时阙并没有着急，他知道自己会在回公寓楼的时候和江苗见上一面，只是没想到江苗居然是掐着点堵在门口。
本来心里就已经有了不少想法的时阙在听到江苗的几句话后，更是确认了不少信息。
只是电话和NPC的关系到底和这座监狱有什么关系时阙目前还没有发现。
还缺乏更多的证据。
但是时阙的情绪并没有太大的波动。
只要拥有证据，一点点的抽丝剥茧总能寻找到真相。
阿阙沉默了一会，默默地挨训。
等江苗说完了想说的话，气消了一些后阿阙才小心翼翼地抬头看了看江苗。
这番姐姐教训弟弟的模样竟然意外地和谐，只是在这个副本环境里却显得很不和谐。
阿阙轻声道：“抱歉，让姐姐担心了。”
“但是不管有多少次选择，我都会出去。”
玩家们半夜走出公寓楼才有机会接触到做个副本的真相。
同样的，阿阙半夜走出公寓楼才有可能自救。
救自己，救江苗。
已经很明显了，这个副本里的NPC并不属于一个阵营。
有些东西是要动脑子自己联想的，并不会凭空出现在谁的面前。
江苗从来没说，但她现在的样子分明就不好过。
不只是玩家们需要探查真相，他们也需要挣脱某种枷锁。
阿阙说：“姐姐，我快记不清火灾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了。”
“我们已经死很久了。”
阿阙已经不是刚成年什么都不懂的那个人了。
他只是保持着原本年轻的外貌，心理年龄早就成长了不知道多少。
阿阙的这句话让江苗愣住了，她习惯把阿阙当成弟弟的时间太久了。
阿阙肯定地说：“相信我，这次我们有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