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夕昭最终还是没有留下, 让宫人带他去了另外的屋子里睡。

  夜里却是辗转难眠,好不容易睡着了,又不间断地做噩梦。

  他陷入了诡谲的漩涡里, 走进了一个光怪的世界, 看到有个人倒在血泊中。

  周围的环境混乱至极,宫人们喊着、叫着,一群人涌入。

  是皇上!

  沈夕昭下意识欲跟着人群向前,视线里突然出现了另一个人。

  一身黑的扶渊在一旁冷然站着, 面对千夫所指。

  沈夕昭脚步微顿,朝他那边走去, 想要站到他的身边, 画面却在这时一转。

  昏暗潮湿的监牢里,他隔着门看到扶渊身处黑暗之中, 望着上方小小的四方窗子透出的丝丝光亮出神。

  萦绕在他周身的是一层孤寂和落寞。

  哥哥……

  沈夕昭心神微动,不由自主地想要触碰他、给他一个拥抱,不知不觉往前走,竟直接穿过门,来到了扶渊身边。

  沈夕昭却扑了个空。

  他眼睁睁看着哥哥站起来,穿过他的身体。

  圣旨传来,新帝登基, 光禄王爷的小儿子即位,而摄政王扶渊——处死。

  沈夕昭瞪大眼睛,心脏骤缩, 仿佛有一只手正在用力的转解他的心脏, 一阵钻心的痛。

  “不——”

  他再次扑了空, 在睡梦中一脚踏空, 猛然惊醒。

  已是出了一身冷汗。

  只一场梦, 沈夕昭安慰着自己。

  可他此刻毫无睡意,躺不下去了。

  做了这么长的梦,实际上他并未睡多久,守夜的太监告诉他宫门还没有开。

  沈夕昭出不去,头一次觉得夜这么漫长。

  皇宫很大很空旷,夜里温度降低,冷得让人发颤,也安静得有些渗人。

  “沈公子,夜里冷,您穿得单薄,还是先回去躺着吧,等宫门开了我会叫您的。”守夜的太监劝他。

  沈夕昭也冷静了些,回到屋里。

  仔细一想,方才看到的画面实在太过真实,沈夕昭有点后怕。

  是梦境在预示未来吗?

  他尝试呼叫系统,这一次竟十分顺利地在第一时间就联系上了。

  系统大致了解之后给出了一个让沈夕昭心神一震的答案:【这是原文里扶渊的结局。】

  沈夕昭简直不敢相信:“为什么?他不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摄政王吗?为什么还会受此牢狱之灾?”

  话一说出口他便意识到了,他是当今皇上其中的摄政王,可在梦境里,他清清楚楚看到皇上倒在血泊之中。

  沈夕昭愕然:“皇帝表哥逝世了……对吗?”

  系统给了肯定的答案。

  皇帝去世了,便也没有人再保着哥哥了。

  “既然我提前知道了结局,那就表示这是可以由我来改变的,对不对?”沈夕昭急切问道。

  回答他的却是系统冰冷又官方的话:【提醒一下宿主,扶渊并不是你的任务目标。】

  沈夕昭追问道:“你只需要告诉我,我可以帮哥哥避免剧情的,对不对?”

  系统发出电流声,久久沉默,过了好一会儿才道:【宿主,我无法向您保证。】

  沈夕昭不可能在明知道剧情走向的情况下,坐以待毙,眼睁睁看着哥哥入狱、死去。

  “那他们又是以什么罪名处置哥哥的?”

  【抱歉,该剧情与任务主线无关,与原主也没有半分瓜葛,我没有权限查阅。】

  是了,按照原文的剧情,“沈夕昭”和扶渊就像两条永不相交的平行线,根本就不会有任何交集。

  可是沈夕昭的到来早已让他们的关系发生了天翻地覆的改变。

  发生在陆少煊和林自秋身上的事情尚且和原文完全不同,这也给了沈夕昭信心,相信扶渊的结局也可以被改变。

  焦急的等待盼望中,晨光渐明。

  得知沈夕昭急着要出宫,皇上还特地过来询问情况。

  沈夕昭没有瞒着他,只说想去草原找扶渊。

  皇上早有出行的念头。距离先皇的忌辰还有两个余月,一来一回时间绰绰有余,他当即决定明天就出发,带着沈夕昭前往那木若草原。

  沈夕昭定了定心神,答应了。

  昨夜梦里见到的事故发生地点是在京城皇宫内,此次扶渊出行应该不会有生命危险,倒也不急在这一天两天。

  沈夕昭担心他,只是因为梦里那道处死扶渊的圣旨和光禄王爷脱不了干系,至少给了他一个关键的信息——光禄王爷可能会害哥哥。

  梦醒后沈夕昭心里一直惴惴不安,不在他身边,实在不放心。

  此次出行是微服私访,倒也不用做多少准备,翌日清晨,一辆载着沈夕昭和澹台玉泽的马车驶出宫门,无人知道里头还载着皇上。

  除了澹台玉泽和沈夕昭,皇上只带了几名亲近的随从,一行人佯装出门游玩的兄弟哥们儿。

  途经客栈,几人停下休整。

  这一路他们走的都是近道,大多是荒无人烟之地,也鲜少有客店,吃的都是从宫里带的可以长时间存放的食物,澹台玉泽每次吃都觉得索然无味。

  一进客栈闻到香喷喷的饭菜味,他赶忙叫店小二准备上好的酒菜来。

  “你就别喝酒了吧?”澹台玉泽看着沈夕昭,又招呼着店小二过来,问他有没有什么适合夏日喝的饮品。

  店小二报了菜单后,沈夕昭选了先前哥哥也给他点过的荔枝膏水。

  席间,皇上跟两个表弟畅聊着,不自觉多喝了几杯酒。

  见他还要倒,沈夕昭用手掌盖了盖他的杯子,“表哥,你喝了好多酒了,要不要尝点别的?”

  “今天高兴。”这也是头一遭,他能够像寻常人一样和兄弟们开怀畅饮。

  不过今夜也确实喝得多了,他看到沈夕昭面前的饮品,也有了兴趣,当即多叫了两碗。

  天儿热,这荔枝膏水里头还加了冰,喝起来凉凉爽爽的,刚好解了方才醉醺醺的酒意。皇上和澹台玉泽都很满意。

  可不知道为什么,沈夕昭喝着却觉得不似上次喝那般甜了。

  “夕昭体贴,”皇上看着他,打趣道,“对了,如今可有中意的女子?若是有情投意合的,表哥便帮你作主。”

  沈夕昭自己还没有说什么,倒是澹台玉泽替他开口:“夕昭年纪尚小,不用这么着急吧?”

  “如何就小了?我像你们这个年纪的时候便娶了妻子。”

  “玉泽,你也是,你父亲母亲也急着给你物色适合的媳妇儿呢。郑卫家的小女儿就不错,姑母曾提起过两次。”

  “我才不要!”

  澹台玉泽反应极大,一不小心便掀翻了桌上的荔枝膏水,凉丝丝的水流了一桌子。

  “为何反应这般大?我又不是在逼你。”皇上揶揄笑着打趣他。

  澹台玉泽又手忙脚乱接住淌下来的水,脸都涨红了,垂着眼支支吾吾道:“又……不一定要是女子。”

  他说着飞快看了沈夕昭一眼,后者的注意力却并不在他身上。

  沈夕昭唤来店小二将桌子擦干,又给他换了另一碗水。

  “小二说没有荔枝的了,你试试这个。”

  “嗯……”经过刚刚那一混乱的小插曲,澹台玉泽整个人尴尬到不行,耳根都红透了,像颗蔫了的小番茄一样垂着头,痛饮膏水。

  只是一口,他便皱起了眉头。

  沈夕昭笑了一下:“是青梅味的,很酸吗?”

  “有点。”

  皇上有意继续方才的话题,“玉泽方才的意思是,男子也可以?”

  澹台玉泽闷闷应了一声:“嗯……”

  龙阳之好并不是什么稀罕事儿,皇上亦是见怪不怪,只是却不是所有人都能欣然接受的,“只怕你的父亲母亲不会同意。”

  “那又如何?”澹台玉泽又看了沈夕昭一眼,“我与谁相爱是我的事情,干他们何事?若是为了所谓的传宗接代,也有我哥哥嫂嫂在,不是非我不可。”

  皇上失笑,倒也没再多说什么,只问沈夕昭:“夕昭呢?”

  沈夕昭有些心不在焉,没怎么仔细听他们方才的谈话,待到皇上展开询问后,只道:“我没有成亲的打算。”

  澹台玉泽猛地抬起头来,张了张嘴。然而沈夕昭说完便埋头喝饮品了,似乎没有要继续说下去的想法。

  驿站里只剩下三个房间。

  皇上自然是一人独住一间的,几名随从又自发住在了一块,沈夕昭便和澹台玉泽住进了一间房。

  夜晚,沈夕昭坚持找店小二要来多一床床铺,在地上铺好。

  “夕昭,你怎么这么跟我见外啊?其实不用这么麻烦的。”澹台玉泽蹲在一旁撑着脑袋看他,有些苦恼。

  “没事。我睡姿不好,怕影响你休息。”

  “又不会怎么样,我睡得很熟的,你怎样都没关系。”

  沈夕昭没有再说什么,手上的动作却没有停。

  “夕昭。”澹台玉泽却在这时突然抓住了他的手,“你……”

  沈夕昭眼皮一跳,看向澹台玉泽,险些被他眼中可以称作柔情的情绪灼伤。

  他……

  沈夕昭不再那么懵懂,迅速从他手中抽离。

  澹台玉泽也如梦初醒,有些尴尬地收回了手,“对……对不起,我……”

  “歇息吧。”沈夕昭打断了他,没有给他多说什么的机会。

  一直到沈夕昭躺在床铺里,背对着他,仍然能感觉到澹台玉泽依然在旁边蹲着,看了他许久。

  直到身后一阵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澹台玉泽吹灭了烛火,周围变得昏暗,彻底没了声音。

  沈夕昭打断系统苦口婆心的喋喋不休,直截了当道:“我不喜欢他,不会为了任务和他在一起。”

  “如果任务一直完成不了,你要判定任务失败直接送我回去也可以。不过在这之前……能不能先让我改变哥哥的命运?”

  沈夕昭有些疲惫了。

  作者有话说:

  本来想要加更走完这个剧情点的,但因为今天过生日,晚上要庆祝一下,只能明天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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