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少煊脸色更沉, 几乎是咬牙切齿道:“沈!夕!昭!”

  是,是像沈夕昭,却不只像沈夕昭。

  席间他看着那人的眼睛就觉得熟悉, 像极了他初次见到林自秋的模样, 可面纱掉落,露出的脸庞分明是沈夕昭。

  他特意模仿林自秋,装扮成这样的女子模样,不就是为了引起他的注意么?

  可这一切都只是东施效颦!令陆少煊厌恶至极。

  更遑论, 沈夕昭以这样的模样来到他面前,却又迟迟不露面, 只在最后故意将面纱落下, 玩的又是这等欲擒故纵的把戏!

  又在那个澹台渊营帐里待了那么些天,只怕早就不干净了。

  想到这里, 陆少煊便觉得心内郁结。

  他还没来得及享用的人,竟让他人捷足先登。

  没了替代品,林自秋那边就要抓紧进度了。

  想起林自秋,陆少煊眉目稍稍舒展。

  林自秋是皇帝的义弟,能给他的裨益自然比沈夕昭大。

  跟他比起来,沈夕昭也算不了什么。

  他吐出一口浊气,嘴角勾起一个弧度:“去, 找个干净的送到我营帐里。”

  旁边的士兵很快反应过来,低声询问:“将军今夜想要女子还是男子?”

  陆少煊沉思片刻,“男子。”

  脑海中浮现出沈夕昭的模样, 他微微一顿:“打扮成女子的模样。”

  士兵一愣, 忙点头应是, 匆匆下去准备。

  只是陆少煊没来得及享用, 变故突生。

  通传信息的士兵在营帐外焦急呼喊将军。

  陆少煊半袒着胸膛, 面露不耐:“没重要的事就滚。”

  外头的声音再次传来:“将军,不好了,出大事了!”

  听完士兵言简意赅的汇报,陆少煊勃然变色,将坐在身上的男子踹到一边,着急忙慌穿好衣裳往外走。

  “陆畜牲!我杀了你!”

  滚到床下的男子突然暴起,拔下发簪刺入陆少煊的后背,他自身后抱住陆少煊,胸膛抵着他的后背,硬生生将发簪刺入他的血肉之中。纤细的手臂狠狠地箍紧他的脖颈,发了狠往死里勒。

  然而他太过瘦弱,他的力量在陆将军面前只是以卵击石。

  陆少煊被突然袭击,反应过来立马挣脱桎梏,反手目眦欲裂掐住男子的脖子。

  修长如天鹅颈一般的脖子在他面前不堪一击,陆少煊看着他,如同在看一只蚂蚁。直到他双眼不断瞪大,在不可置信的眼神中失去了气息。

  他像个断了线的风筝,被陆少煊随意地丢弃在角落。

  陆少煊将背后的利器拔.出,沾肉带血的簪子划过男子死不瞑目的脸,被高高扬起,刺入再也不会闭上的眼珠。

  他踩过单薄的尸体,往外走。

  一向如铜墙铁壁一般牢固的军营,竟在极短的时间内被人攻破防线。这群人猖獗至极,直接闯进士兵的营帐挨个搜。

  衣衫不整的男子和女子被搜出来,却没有一个士兵敢上前阻止。

  “都愣着干什么?!”陆少煊姗姗来迟,疾言厉色呵斥。

  然而还是没有人有所动作,他走进了才发现原来是郑卫从中作梗。

  “郑卫,你串通贼人进我军营,意欲何为?!军营里到处都是为当今圣上效命的人,你可知你现在是在犯何等滔天大罪?”

  郑卫一身盔甲穿戴齐整,冷冰冰道:“陆将军言重了,这个罪名我可担当不起!”

  他手持令牌示众:“摄政王有令,清查军营,违者,格杀勿论!”

  “摄政王?!”陆少煊脸色微变。

  除了皇上之外,普天之下确实只有摄政王一人能有此权利,并且,让他无可奈何。

  可他并不记得自己何时得罪过这个摄政王,甚至都未曾见过他一面。

  陆少煊咬着牙:“摄政王扶渊?他为何突然下此命令?”

  郑卫:“那就要问陆将军您了。”

  郑卫言尽于此,不再多言。

  军营里所藏的男子女子都被搜出,连带着对应床铺的士兵都被揪了出来,陆少煊心觉不妙,往身后使了个眼色。

  可他身后的士兵业已被人包围,事发突然,根本来不及对外通传任何消息。

  陆少煊营帐里的男尸自然也被搜了出来。

  郑卫也没想到出现在他面前的会是一具尸体,手握着拳愤怒道:“给我拿下陆少煊!”

  “你敢!”

  “拿下!”

  摄政王扶渊一手遮天,将消息全都封死在北漠。没人知道由影卫阑带头的队伍里押着本该在不久后凯旋而归的将军和一众士兵。

  *

  扶渊等人正在日夜兼程赶回京城。

  沈夕昭自上了马车后就一直没说话,只瑟缩在角落里发着呆。

  “阿昭……”

  今夜他看到的场景只怕给了他不小的阴影。

  扶渊坐到他身边,想要安慰他。

  然而只是一下的触碰,沈夕昭就像一只惊弓之鸟一般弹开,整个人贴近墙壁,远离扶渊。

  扶渊的手顿在半空中,最终放了下去,退回原来的位置。

  “阿昭,你别害怕,我会将他们都救出来的。”

  沈夕昭整个人呆愣愣的,知道自己反应过度了。

  可是那些画面还在脑海里历历在目,挥之不去,每每想起总会引得他一阵反胃。

  他迫切需要哥哥的拥抱,可却因为得知了扶渊的心意而退缩。

  他不该这样自私的,不该给哥哥错误的信号。

  一切的一切如同一团乱麻,在沈夕昭的脑子里杂乱交织,就像一团线堵在他的心口,让他无法呼吸,几近窒息。

  接下来的时间里,扶渊给了他足够的空间,就连偶然在驿站休息也不再像以前一样只开一间房,而是给了沈夕昭独处的空间。

  他感到一阵自由的畅快,却同时升起一股负罪的愧疚感。

  哥哥明明什么都没做错,沈夕昭却不敢面对他。

  除了短暂的休整和补充物资之外,他们没在外头耽搁太多时间,一刻不停的奔向京城,终于抵达。

  马车缓缓停下,扶渊却没有在第一时间下车。

  他保持着坐在沈夕昭对角的位置,没有靠近。平静温和地问他:“许久没回京城,要不要先回谢府跟你的父亲请安?”

  越来越接近京城时,沈夕昭便不停地在思考,有没有什么办法能暂时避开神仙哥哥。可当他主动提出来时,沈夕昭心里却是一阵堵塞。

  他垂着眼眸,依然不敢去看扶渊的脸。

  半晌,他轻轻点了头。

  扶渊“嗯”了一声:“那便让叶林送你回去吧。”

  扶渊下了车,什么也没再说。

  沈夕昭心里似乎空了一块。

  下车时,叶林看着他,神色十分复杂。

  最后也什么都没说,沉默着送沈夕昭进谢府。

  沈夕昭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扶渊和沈夕昭不再联系。

  沈夕昭很久都没有他的消息,倒是从大哥谢迁口中得知他和哥哥此前在北漠查获的案件竟是由当今摄政王主理的。

  所以哥哥也是摄政王手下的人吗?

  摄政王将此案全权交给了谢迁,所有的证据都由他整理上报。证据链牵连极广,摄政王给了谢迁极大的权利,要他放手去做,有任何后果由摄政王承担,倘若谢迁有能力顺利办结,整个大理寺尤其是谢迁将功不可没。

  就连谢经鸿都无比重视。

  证据链中牵涉到的人员从地方至皇城,起初众人还没反应过来,直到大理寺终于将手伸到了朝臣身上,名单中涉及到的人一个个被传唤,有的进了大理寺便直接被关押,有去无回。

  京中朝臣家人个个人人自危,焦急询问家中的老爷是否有参与此案,人心惶惶。

  与此同时,羁押北漠士兵的队伍也终于抵京。

  收到消息时,林自秋担心不已。

  他跪在皇帝面前,梨花带雨、楚楚可怜地哭诉:“这其中定是有误会!少煊怎么可能卷入这样的事!”

  皇上本就对陆少煊青眼有加,自然也不相信他会做出这等龌蹉腌臜的事。

  更何况,他对林自秋陆少煊的事也是早有耳闻,此番只认为是摄政王查错了人。

  “皇帝哥哥,我听闻少煊受了伤,那关押的地方环境恶劣,岂能让他平白受此灾祸?请皇帝哥哥允准,让我去看看他。”

  皇帝亲谕,将陆少煊放回将军府,只责令他在案件查明之前不可外出,由大理市派人监管。

  谢迁虽不情愿,却也只能遵旨。

  扶渊自然也得知了此事,倒没急着有所反应。

  人被管控着,在将军府里只不过是换了一个地方,没有区别。

  回来后,他将狼崽和狗崽都接回了自己房里。

  两小只较之之前都长大了不少,扶渊看着它们吭哧吭哧喝奶,轻轻地抚上两只的后背。

  狗崽闹腾,一被摸就停止了进食,在他面前翻了个身抬起四只爪子,要扶渊摸它的肚皮。狼崽则很是沉稳,只是停顿了一下,又继续喝,丝毫不受影响。

  扶渊便挠着小狗崽的肚皮,挠得它舒服得咕噜咕噜叫。

  狼崽很快喝完奶,也跟着来到扶渊脚边蹲下,抖了抖耳朵。

  他的手再次落在狼崽头上。

  阿昭许久没回来看两只崽崽了。

  其实扶渊能感觉到沈夕昭的变化,似乎是从那夜醒来后开始的,不肯再与他同床共枕,甚至不让他触碰。

  起初以为他是害羞,扶渊不想把人逼得太紧。后来又因为在军营里受了不小的刺激,扶渊愿意给他更多的空间,相信只要让他缓过来了就没事了。可如今这么多天过去,沈夕昭一点动静都没有。若是在从前,他怎么可能忍得住这么久不回来?

  更何况……

  他垂眸看着两只崽崽。

  连两只崽都不愿意回来看一眼。

  扶渊忍不住反思自己。

  好几个夜晚的百思不得其解,终于让他忍不住头一回向叶林倾诉。

  叶林看了他许久,表情复杂至极。

  扶渊面色冷峻,命他如实回答。

  叶林思忖良久,一言难尽道:“只怕是……技术不到位。”

  扶渊面色严肃,听叶林硬着头皮解释。

  扶渊听得认真,夜里也忍不住细细回忆那夜的细节,和沈夕昭在那之后的反应,越想越觉得这个可能性极大。

  阿昭的反常真的很有可能是因为对他那夜的表现不满意。

  扶渊没有任何经验,并未有过要成亲的打算,对这档子事也丝毫提不起兴趣,从前不屑于去想去看这等事,哪怕觉得自己那夜并没有做得不妥的地方,然而兴许还是有做得不够到位之处,没能让阿昭欢心,所以他不开心了。

  于是,他再一次叫来叶林,要他去民间帮他搜集资料。

  有关床笫之欢。

  如今他有了阿昭,当务之急自然是要用心学习一番,等到下次……讨阿昭欢心。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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