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罗小说>穿越重生>地狱客服上线【完结番外】>第22章 我喜欢男人,还跟他同床共枕

  江饮神色怪异。

  小男孩见他不回答,有些失落地低下了头,随后强颜欢笑,弱弱地说:“没关系哥哥,不给也可以,我拿钱买。”

  说完,他从裤子里拿出几张几张一毛钱,窘迫地递给江饮,脸红了一大块,仿佛觉得羞耻至极。

  江饮:“不用。”

  巨大的木架顶层安了一块牌子,写着:有缘则取,无缘不求,观音保佑,心诚则灵。

  如果要按木架上的说法,小男孩明显有缘。

  否则为什么之前没出现过的东西会在小男孩出现之后乍然显现在大殿左侧。

  只不过江饮不知道里面有没有诈,不敢随便答应。

  小男孩以为江饮的意思是有钱也买不到,或者说有钱但钱不够,不让他买。当下倍感羞耻,羞耻到极点就觉得自己被侮辱了,眼眶慢慢变红。

  他抬手抹了一下眼睛,失落转身:“没事,我看看就好了。”

  这应该是个npc,但是为什么屡次用上褚十七的脸?还特别可怜的样子。

  鬼使神差的,江饮走到木架子上取下了一个红纸叠成的观音,快速蛇行追上了男孩,将观音递到他面前:“给你。”

  江饮掠到男孩面前,这时候他才看清,男孩已经泪流满面,眼眶通红,但牙关紧咬,倔强着不发出任何声音,装作若无其事地走。

  那一刻,江饮承认自己对一个npc产生了愧疚感。

  他顿了顿,有些不自然地伸出了手,轻轻抹去小褚十七的眼泪:“别哭。”

  小褚十七愣住,不可置信看着江饮,眼泪突然大颗大颗下落。

  江饮:“……”

  虽然他知道正在伤心难过的人突然收到安慰会忍不住更加难过以至于掉眼泪,但他实在不知道怎么应付当下的场面。

  早知道这样,他不如当作没看见。

  小褚十七看出江饮的为难,三两下胡乱抹了眼泪,对他绽放一个非常阳光的笑,说:“谢谢哥哥!”

  说完把纸观音捧了过来,对江饮深深鞠躬。

  真有礼貌。所以他为什么是长着褚十七的脸,他没有自己的脸吗。

  男孩离开了寺院。

  江饮看着敞开着的寺庙大门,外面是薄雾笼罩的绵延青山。

  他慢慢爬行到门口,一条山路从寺院延伸出去,在山间蜿蜒。

  但是没有男孩的踪影。

  江饮追出来的速度并不慢,最多二十多秒,但男孩给他来了个凭空消失。

  凭空出现又凭空消失。

  像孤魂野鬼。

  这间观音寺建的地方也很奇怪,身在十万大山之中,荒无人烟,基本没人来拜。

  或许这就是要他定点点香的原因。

  江饮返回去,忽然发现褚十七已经站在木架子上,手捧着红纸观音,若有所思。

  似乎是感受到江饮的目光,褚十七转头,和江饮对上了目光。

  他笑笑,放下手里的纸观音,朝江饮走来。

  “刚才没看到你,在看什么?”褚十七看了眼蜿蜒山间的小路,转头去看江饮,见对方神色漠然,且漠然之中还有一丝警惕。

  他笑问:“怎么了?”

  江饮不答。

  刚才死活找不到的人,在他出去的几分钟就凭空出现在木架上,很难让人不怀疑他是不是本人。

  褚十七猜出江饮在想什么,并不恼,缓缓说:“你过来的时候我还在大殿,现在刚到。”

  江饮:“怎么证明。”

  褚十七连外袍都没换,还是那身金花纹黑袍。他慢吞吞从袍袖里翻出两张身份卡,上面赫然是褚十七的身份信息。

  他笑笑:“这样可以吗?”

  他的语气像大人逗小孩儿似的,虽然他年纪确实很大,但对着那张年轻的脸,江饮还是忍不住把他当成同龄人。

  一个同龄人这样逗自己,江饮浑身不适。

  须臾,他语气僵硬:“可以。”

  褚十七淡淡笑了,收回了身份卡,问:“刚才在看什么?”

  江饮望了眼那条山路,说:“有个和你长得一样的几岁小孩凭空出现,带走一尊纸观音,又从这条山路凭空消失。”

  褚十七慢慢收了笑,看着那条山路沉默,似乎在思考。

  过了一阵,他说:“红纸观音在地狱象征虚无信仰,意思是成为自己的神,与观音比肩。烧掉纸观音,代表个人信仰从外向内,战胜命运,重获自由。”

  听着恶意充盈。

  观世音菩萨听了不知作何感想。

  不信就不信,创造出纸观音又烧了来宣誓自己战胜命运,就如同对观音本人放一把火来显得自己多牛*,多少侮辱人了。

  但这种方式如果只流行于地狱,江饮则见怪不怪。

  言归正传,小男孩拿走纸观音,就说明他目前活得并不好,不得已求神问佛,无果,现在想靠自己翻盘?

  谜团重重。

  这个副本跟上个副本完全不是一个类型,前者还有操作空间,这里则看着不像有系统控制台的样子,不知道要怎么出去。

  这时,一声尖锐的叫喊声从山脚下传来,伴随着男人的怒骂声,回荡山间,极其凄惨。

  江饮和褚十七齐齐望去,山脚下多出了一个男人,男人正扯着一个女人的头发朝山上拖来。

  山路不平,黄土碎石铺地。

  女人衣服破了很多口,裸露在外的皮肤在地上摩擦,随着男人的拖行在地上留下一大行触目惊心的血迹。

  她哭喊着,声音尖锐凄厉,死命挣扎却与男人力量悬殊,被迫在地上拖行数米。男人则是愤怒非常,怒骂声响彻山间,言语肮脏污秽,侮辱至极,有时候骂得狠了火气上头,开始上手打,打累了又继续拖。

  江饮拧眉。

  他有种想掐死男人的冲动。

  没过多久,惨叫声越来越近。男人将女人拖到了寺院门前,一脚将女人踹翻,怒骂:“我说你为什么不回家天天往这里跑!你跟他们勾搭上了是不是?!你个*子自己照照镜子长什么样,人家稀罕你?!我呸!我满足不了你是吧你找两个?去死!”说完抬手就要冲女人的脸打去。

  江饮不打算再袖手旁观。

  即便这可能是npc,但场面实在血腥,根本不可能平心静气看完全程。

  就在江饮要上去踹翻男子时,身旁的褚十七抬手将他拦了下来,同时手指微动。

  忽然的,男人的手停在半空,挥不下去。

  女人眼睛已经哭红,这时候本能地求助外人。

  由于一直被摔摔打打,她已经很难站起来,只能手脚并用艰难地爬到江饮蛇尾巴边,带血的手抓住了他的尾巴,哀求:“救救我,求你——”

  话还没说完,就被男子扯着头发往回拖:“在我面前你也敢跟别人勾搭,想死是不是!”

  这时,褚十七微一挥手,男人猛地被吊了起来,手一松,女人终于解脱,连忙爬去江饮蛇尾巴边,躲在了他们后面。

  男人并没有因为褚十七的超自然能力展现面前而害怕,反而破口大骂:“你有种放我下来!怎么的,我说得不对?我说她怎么天天不回家,原来是跑来这里跟你们耍,又*又浪,你们都去死!”

  普通人看到超自然现象都要忌惮一番使出来的人,但男人并没有,感觉像在完成某种任务,其他的漠不关心。

  这是标准的npc。

  但江饮还是想出手打死。

  褚十七笑笑:“这位脸红的壮士,我不喜欢人类女士,我喜欢雌兽。硬要诋毁我,目的何在?”

  雌兽。

  这是很褚十七的回答。

  雄妖兽和雌妖兽凑一对,非常正确。

  “撒谎!”男人暴怒:“我已经看到她进去了,里面就你们两个,还说你们没做什么?!”

  要多敏感自卑以及激素上脑才把所有东西往这么不堪的地方想。

  江饮冷然:“我喜欢男人。”

  话音一落,男士npc:“……?!”

  女士npc:“……!”

  褚十七:“……?”

  男士npc不可置信,愣在原地。

  地上的女士npc惊愕地抬头,连眼泪都不流了。

  一旁的褚十七微微挑眉,朝他投来一个关切并询问的目光。

  半晌,江饮反应过来,自己这句话不合时宜。

  因为褚十七现在就是个人类男子的形态,自己这样说,别人会以为他和褚十七有什么不能说的秘密。

  自己刚才气血上脑,想马上把男人的诋毁呛回去,但借口挑得实在不好。

  下一刻,江饮脸上火辣。

  他强装镇定面无表情,也不知道有没有人看出他此时的羞耻。

  好在褚十七并没有为难人的癖好,笑了笑,没管他,重新把目光转向了男人。

  他将男人从头打量到尾,缓缓说:“抽烟喝酒,赌博,欠高利贷,性生活混乱。”褚十七笑笑:“你有什么理由说你的妻子?”

  男人脸色白了一瞬,随即暴红:“就事论事!她凭什么出去找男人!你们跟她一样下贱!”

  还没等褚十七说话,地上的女人就哭着说:“我没有,我只是来拜观音,我不认识他们。”

  男人不管不顾:“撒谎!你天天来拜观音?分明就是来找他们的!”

  男人不依不饶,江饮耳朵嗡鸣。

  这时,山脚下又有动静。

  江饮扭头望去,底下乌泱泱的一大片人正从山下赶来。

  同时,一直大闹不休的男人此刻忽然噤声,脸色变白。

  那一大群人拿刀的拿刀,拿棍子的拿棍子,各个都是花臂大佬,背后卧龙。眼神凶狠戾气冲天,周身气场是这位男人所不能比的。

  这才是真正的混混。

  不多时,一行人来到了寺院前,看到男子被褚十七凭空吊在空中,也没什么特别大的反应。

  江饮看出来了,这里全是npc,一个活人都没有。

  领头的人身材微胖,脸上留了胡子,眼神凶恶。身穿黑背心,大着肚子。下身黑色中裤,脚踩人字拖,手里拿了把菜刀。

  领头男把菜刀往褚十七面前一横:“兄弟,我劝你别多管闲事。”

  领头男一看就不是要来救男人的意思,更像是要砍他。

  褚十七淡淡笑着,手一挥,男人啪的从半空掉了下来,脸着地摔在了领头男脚边。

  褚十七:“请随意。”

  男人惊恐,还没来得及抹掉脸上的黄土就手脚并用爬向一旁瑟缩的女人,直接躲在了女人的背后,将女人推了出去:“许哥!许哥她有钱、她有很多!我现在就让她把钱给你!”

  说完扯住了女人的头发,在女人耳边大吼:“我让你给我钱!听到没有?!拖拖拉拉的干什么!”

  女人朝领头男跪了下来,哭着:“我没有钱,我已经很久没上过班,所有的钱都拿去给他还债了,我没有钱了!”

  男人扇了她一巴掌,怒骂:“撒谎!你有钱给那狗玩意儿交学费没钱给我还债?我去你的!”

  领头男忍无可忍,一把推开女人,将男人从她身后拖了出来,力气之大,直接将男子生生拖了好几米。

  男子痛叫着挣扎,但无济于事,开始哀求领头男:“许哥你再给我几天时间,我保证弄到钱,求你再宽限我几天,我让她找她父母要钱,我一定还上!”

  领头男脾气不好,听他碎碎叨叨吵得心烦,一脚踹上他的脸:“闭嘴!”

  领头男招呼兄弟过来,说:“兄弟们摁住他,一万块一根手指,三千万,切多少不用我多说。”

  这是要把男人剁成泥的意思。

  男人哭出了声,绝望而愤怒地向不远处的女人求助:“老婆、老婆救我!你找你爸点钱,你爸这么有钱三千万不多的求你了,他们会砍死我的老婆!老婆——”

  话音未落,他就发出了剧烈的惨叫。

  一根手指掉了出来,滚进泥土碎石里,鲜红血液飞溅,染红黄土。

  女人已经哭到眼泪流尽了,双眼干涩,哀声说:“我还有什么脸去找我爸,你让他们砍,砍完了我也解脱了。”

  不知道是不是女人最后一句话刺痛了男人,男人突然从哀求转变为破口大骂:“我去你妈没良心的*子,他是你老子,什么没脸,你不就是嫌我穷!让他们砍完我做鬼也不放过你!”

  女人瑟缩了一下,把头偏了开来。

  这时,靠近寺院大门的草丛突然传出一声惊呼,一个男孩摔了出来。

  所有人齐齐看向男孩,场面忽然变得安静。

  男孩脸着地,似乎摔得不轻。

  虽然他没抬头,但江饮已经从那身小一码的衣服裤子中看出了,这就是小褚十七。

  他说怎么凭空消失,原来是躲在了草丛里。

  这时,男人率先反应过来,很激动地指着男孩说:“许、许哥!那是我儿子,我是他老子,他长大了挣大钱就能还你,他以后还要养我呢!他一定能还完钱!”

  他刚说完这句话,原本瘫在地上哭、不敢反抗的女人忽然说:“不行!”

  这一声歇斯底里,女人情绪激动起来,眼泪又夺眶而出。

  她爬向了小褚十七,将小褚十七抱在怀里,哭着大骂:“他才八岁,怎么替你还!他是我儿子,凭什么替你换,我凭什么替你还,你凭什么让我爸帮你还!”

  女人哭着对领头男说:“你们砍吧,说什么都还不上了,你们砍吧。”

  男人怒气冲天:“我永远是他老子!凭什么不替我还钱!”

  话音刚落,领头男就狠狠踩上他的头:“我他妈还是你老子!”说完手起刀落。

  鲜血飞溅,一颗头颅飞出了山间小道,直直往山脚下下落。

  剩下的一具无头尸体躺在原地,血一股一股地流进了黄土地里

  领头男朝尸体“呸”了一口痰,招呼人拿蛇皮袋把尸体装起来。

  他们不仅带了蛇皮袋,还带了一个白色塑料桶,里面装满了水,应该是用来清洗血迹的。

  显然是一开始就没打算放过男子。

  收拾完现场,领头男一行人对着观音庙跪了下来:“冲撞了您,见谅。”

  说完全部起身,领头男看了眼不远处的女人。

  女人将小褚十七紧紧抱在怀里,不让他看到血腥场面,但小褚十七早就在她的肩上露出了半颗头,将一切都收进眼里。

  他眼里没有害怕,反而涌动着兴奋之色。

  但当领头男投来目光,这种隐藏的兴奋之色消失不见,转而是惊讶委屈和无措。

  领头男盯了小褚十七一阵,转身招呼人走了。

  他身旁的兄弟不可置信:“老大,这就走啦?不还有母子俩吗?”

  领头男拍了他脑袋一掌,骂道:“你看她们像有钱的样子吗?!晦气,走了。”

  江饮以为的血腥场面就是男人暴打女人。

  但现在他对血腥场面有了新的认识,这才是血腥,是真的见血死人。

  这个副本究竟要表达什么意思?

  这些事情是创造副本的人亲身经历过的吗?可在现实世界中,这样做会被判刑。

  关键点应该在小褚十七身上。

  他直觉这位才是主角,或许就是这个世界的创造者。如果刚才那些事情真的是创造者亲身经历,江饮不免有恻隐之心。

  居然有人比他还倒霉。

  他只是没父母关心,上学中途被断了生活费,就没再发生过其他大事。

  但是这位,八年时间里,父亲酗酒家暴在外欠债,母子每天生活于他的阴影下,会早早地成熟,严重一点的会心理扭曲。

  参考上一副本,江饮觉得这位创造者可能已经心理扭曲了。

  等所有人都走了以后,女人把怀里的小褚十七放开,心疼地抹去他脸上没来得及擦掉的黄土,说:“别怕,妈妈在,以后不会有人再欺负你了。”

  小褚十七看着女人,抬手擦掉了她脸上的眼泪:“我不怕,妈妈。”

  这时,他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尊红纸观音:“妈妈你看,以后你都不用来拜观音菩萨了,是那个哥哥送我的,我们摆在家里。”

  说完,男孩将观音塞到了女人手上。

  女人愣愣地看手上的观音,眼泪又盈满了眼眶。

  她收起观音,朝江饮道谢,然后用力抱住了小褚十七:“我们回家。”

  其实不用感谢江饮,他根本顶不住npc顶着一张褚十七的脸可怜巴巴地问他能不能要某样东西。

  母子走后,山间恢复寂静。

  褚十七自从说完那句“请随意”后就没再说过话,神情若有所思,静静观察着刚才上演的一切。

  江饮:“你有发现什么吗。”

  话音落下,褚十七回神,看向他,笑了笑:“没有,就只看到了人打人再被人杀,其他的暂时没发现。”

  创造者给他们看这个究竟有什么意义?

  是要告诉他们他的身世很悲惨?

  然后呢?

  二人摸不着头脑,只能静观其变。

  江饮和褚十七回了寺里。

  这里只有他们两个人,一间大殿,一间供人休息的房间。

  供人休息的房间约莫二十几平米,相较于观音宝殿,这里简陋很多。

  这间房空了一面,内里直对寺门。

  墙壁里外都刷满了白漆,顶上用褐色陶瓷拟态平顶碧瓦,配上四角神兽,怎么看怎么怪异。

  从外面向里看,一览无余。

  里面半块地方搭了半人高的台子,上面放了个超长枕头,除此之外,底下有个小香炉。

  无了。

  就是这么简陋。

  但是简陋之中,这个房子构造实在怪异。

  一般建房都是全封闭的,就只在一面墙开口子装门和窗。这个很省事,直接拆了一面墙。

  他总觉得这个构造在哪里见过。

  他盯着上方的四个冲天神兽,脑中搜寻相似记忆。

  不多时,他脑中隐隐浮现出一幅场景。以前他还没离开家时和父母清明祭祖,路过的地方到处是这种房子,里面装着满满当当的骨灰缸,香炉上插满了立香,白烟缭绕。

  江饮:“……”

  所以这间房真的是让人休息的吗。

  疑问归疑问,褚十七人已经闲闲走了进去,十分不客气地坐上了应该放骨灰缸的地方,正招手让他也过去休息。

  江饮:“……”

  其实想想,褚十七本来也不是活的,他坐上去一点毛病都没有。但江饮也上去,就有点怪异了。

  褚十七看他不过来,猜到了他在想什么,笑说:“这里确实奇怪,但只有这里能休息。”

  他顿了顿,补充:“其实去隔壁大殿也可以,但不确定他们晚上会不会出来活动。”

  江饮:“……”

  隔壁大殿看着更加邪门,他没记错的话进去还需要三拜九叩。

  那还不如这里。

  江饮任命走了进去。

  他们到现在为止还没接到任何请求,没有明确的任务,只能盲目摸索,十分被动。

  江饮走到类似供台的地方,也坐了上去。

  供台有点挤,大小刚好够两个大男人睡卧。但要是翻身,还是有点困难。

  褚十七看了眼外面的天色,问:“饿了吗。”

  此时正是夕阳西下时。没有褚十七的提醒,江饮倒是没感到饿,但一提醒,江饮就没办法说“还行”了。

  江饮:“哪里有吃的?”

  褚十七:“隔壁。”

  江饮:“……”

  跟神佛抢饭吃?

  褚十七看出他在想什么,笑了笑,从台上下来,慢吞吞整理袍袖衣襟,说:“没什么不可以,万慈观音能够帮到你,她会很开心,走吧。”

  他率先走出去,双手抱臂昂首挺胸脚步闲适,像在自己家似的。

  江饮沉默一会儿,跟在他后面出去了。

  他转出门。

  褚十七已经到了大殿门口,但并没有进去,而是越过大殿来到左侧那排木架子上,随便取了一尊观音,开始拆解。

  江饮走了过去。

  既然红纸观音造出来是要被烧掉的,有侮辱人的意思在里面,那么拆解纸观音,应该不会怎么样。

  褚十七拆完,手上就剩下一张正方形的红纸。

  他比划了一下,红纸被裁成两半。他随便将两半红纸揉成两团,几秒之后,两个形状像人的纸团出现在手上。

  看他这样弄,江饮隐隐明白了褚十七的意思。

  系统规定,进入宝殿后必须三拜九叩。

  褚十七这么做,应该是想用纸团代替他们完成三拜九叩的任务。

  顶层木架上有一支毛笔和一盒金色未干的金色墨水,褚十七将他们取了下来,用毛笔沾了金色墨水,在两个小人的额头处点了下,小人瞬间动了一下,在褚十七的手心中僵硬地站了起来。

  褚十七满意地将东西放回原处,把其中一只递给江饮:“你摸摸它的头,让他沾上你的气息,代替你跪。”

  江饮照他的话做了。

  褚十七带着两个小人转身,毫不客气地迈进殿中,然后将小人丢到地上。

  小人一碰地,就僵硬地立了起来,四肢艰难地弯下关节,开始跪拜。

  江饮走了进来,褚十七站在供桌边,看了眼上面的的瓜果,说:“拿吧。”

  江饮抬头,正对着巨大的观音象,观音微微阖眸,看着下方。

  有点奇怪。

  他记得刚来寺院的时候,观音象的眼睛看的是大殿外,但现在看,观音象的眼睛似乎对着他们两个人。

  褚十七看了眼观音象,说:“拿吧,没事。”

  江饮皱眉,将信将疑地伸手,拿走了上面的一块包起来的点心,边拿边看观音的眼睛。

  突然,观音象眼睛动了。

  江饮立刻停下,警惕地盯着观音象的眼神,然而没再发现异常。

  褚十七像没发现似的,说:“只拿一个可能不够吃。”

  他拢了拢袖子,把其中一大盘装了点心花生瓜子和水果的供品拿走,说:“你看看还有什么想吃的,都放进来。”

  江饮:“……”

  他有种去自助餐厅消费的感觉。

  再抬头,感觉观音象在无声愤怒,正瞪着他们两个。

  江饮被这种目光盯着,浑身不适。正好褚十七拿的一大盘东西也够吃了,江饮摇了摇头:“走吧。”

  他们像土匪一样打劫了神佛大殿,然后挥挥手不带走一片云彩。

  褚十七身为职权较高的地狱人员,跟神佛或多或少都有接触,不至于这么没礼貌。

  但他今晚就是这么做了。

  那江饮只能想到一个可能:这里的任何神像壁画全都是不能算是真正的神佛。

  说得更彻底一些,这些神像壁画可能是别的东西变成的。

  褚十七把吃的带回隔壁那间简陋的房子,自己坐在供台上,望向火红的天,忽然沉默不语。

  此时,气氛开始不对劲。

  江饮察觉褚十七此时的状态变了,顿了顿,然后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这间屋子和大殿正面朝西,刚好能看到日落。

  太阳已经快要消失在山头,周围的云霞火红如血,风从远处一阵接一阵吹来,隐隐有越来越大的趋势。

  有种风雨来临前的平静。

  褚十七收回目光,看到了跟着他看天边的江饮,忽然轻笑。

  江饮骤然回神,看向褚十七。

  褚十七指了指天:“我随便看看,别怕。”

  江饮:“……”

  他不是怕,他怕的东旭屈指可数,其中不含鬼怪。所以即便等会儿有什么鬼怪登门,他也不会怎么样。

  “吃吧,我帮你放风。”褚十七将盘子朝江饮推了推。

  神他妈放风,他又不是在拉屎或者是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江饮吃的不多,褚十七拿的一大盘他吃不完,吃几口就不吃了,被褚十七放到香炉边。

  吃完,天已经黑得差不多了。

  里没有灯光,一片黑。

  江饮和褚十七两人都没什么任务要做,干脆在台子上挤一挤睡了。

  时间太早,江饮没睡着。

  他在一片黑中睁着眼睛,左边是墙壁,右边是褚十七。褚十七一点动静也无,一切都静悄悄的。

  外面没有任何声音,连鸟叫声也没了。江饮置身在这里,呼吸不自觉放缓,想说点什么,但又觉得不合时宜。

  周围安静得让他有些耳鸣。

  突然,隔壁大殿发出一声清脆的瓷器破裂声,江饮立刻扭头。

  褚十七就睡在台子外,但此时一片漆黑,周围安静的可怕,他不确定褚十七还在不在。

  半晌,他试探性伸出手,去探褚十七的袖子。

  没一会儿,他摸到了一只冰凉的手。

  那只手就在他手掌中,没有抽回。

  这几天经历的灵异事件太多,导致他想什么事情都会往诡异的事情想。

  自己身下这个台子原本是用来放骨灰的,现在被人睡了,会不会有人来把他们挤下去?

  江饮想到了尸体。

  如果现在躺在自己身边的是一具尸体,那他要不要推下去?

  他迟迟没有收回手,想出声叫一下褚十七,然而他还没叫出口,手掌下的那只手的手指就动了一下,江饮猛地缩回手。

  江饮听到了袖子和台子摩擦的声音,大概是翻了个身,褚十七的声音近在耳边,嗓音低低的:“别管隔壁,我还在。”

  江饮承认,褚十七这句话像定心丸,他立刻就没事了。

  突然,第二次碎裂声传来,比刚才的声响还大一倍。

  下一刻,有悉悉索索的脚步声从大殿传来。

  江饮皱眉。

  脚步声很杂,很乱,但都很轻,像一大群人踮着脚尖走路。

  脚步声似乎出了大殿,开始往江饮他们这边传来,声音特别轻,但数目听着特别多。

  外面的东西是什么?

  会不会直接冲进来?

  江饮刚这么想,一声唢呐骤响,犹如炸在耳边,江饮下意识动了一下。

  突然,一只手搭上了江饮腰间,微一用力,江饮被按进了一个怀抱。

  唢呐声还没停,并且有越来越响亮的趋势。

  然而耳边低低的声音比唢呐声还清晰:“忍一忍,它们天亮就走。”

  江饮浑身僵硬。

  按在他后腰的手十分冰冷,存在感非常强烈。

  而他闻着褚十七身上冷冽的不知名的香,有种头脑昏昏的感觉。

  他不是害怕,他没什么好怕的。

  他只是被突如其来的唢呐声给炸到了,下意识动了动。但现在看,褚十七似乎以为他在害怕。

  两个大男人搂搂抱抱,这样真的不好看。

  加上他这几天看到的小黄文,他再也没办法正确看待同性搂搂抱抱。

  江饮低声:“我不怕,你放开。”

  话音刚落,外面猛地一打鼓,声音巨响,差点把江饮耳膜给打破。

  他定了定神,随后发现一个更致命的事情。

  他正在往别人怀里钻。

  江饮:“……”

  思及此,他狠狠拧眉,当即想要翻身。

  然而他一动,褚十七就拍了拍他的后腰,低低地说:“别动,它们不会进来。”

  江饮不动了。

  现在已经不是进不进来的问题了,他麻了,就这样吧。

  褚十七都没觉得什么,自己这么敏感,扭扭捏捏,反而难看。

  江饮不再挣扎,在褚十七怀里安静呆着。

  外面脚步声、唢呐声、鼓声震天响。

  它们从门口经过,绕到左边,绕到江饮身后那块墙壁外,又绕到右边,环着这间屋子来回奏乐。

  像在祭奠死人。

  面前的褚十七没再出声,手搭在江饮后背一动不动。虽然静默,但无时无刻不在说明他人还在,没有凭空消失,也没有被换人。

  江饮在这样的诡异的氛围当中,慢慢安静下来。

  外面的东西一直奏乐到半夜,终于停下,隔壁大殿传来男人女人的说话声,听的不怎么真切,但声音并不大。

  江饮有些困,干脆当成白噪音听。

  听着听着,慢慢睡着。

  铛——

  耳边一道钟声重重炸开,江饮猛然惊醒。

  天光微亮,外面时不时传来鸟叫声。

  褚十七的手还搭在他腰间没放下来,整个人一动不动。他闭着眼睛,长睫毛投下一片阴影。

  江饮动了一下,褚十七忽然睁开了眼睛。

  两人对视了一瞬,江饮率先扭过头。

  褚十七将手收回,另一只手揉了揉小臂,活动了一下,然后笑:“醒了,我以为你会睡到中午。”

  江饮:“……”

  醒来没好话。

  他正准备说话,寺院门就被人不住拍着,一道凄厉的哭声传来:“我的纸观音呢,你们把我的纸观音还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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