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菲斯特离去的很快，几乎是一眨眼的功夫，栗知就看不到他半点影子。
渔船已经靠岸，从船上下来的村民们举着火把，大多数脸上都呈现出了兴奋的笑容，一副势在必得的样子。
海风吹的栗知有些冷，穿着的衣服完全湿透了，现在贴在身上黏糊糊的，让人觉得很不舒服。
他站在原地思索了片刻，最终还是决定走向那群人。
栗父看到栗知的到来，露出了慈祥的微笑，而大家也十分友好的朝着他打招呼，示意快些过来。
村民A：“是小知啊，我原本还以为你今天会跟我们一起出海呢，你是不知道你自己错过了什么。”
村民B：“实在是太可惜了，你原本可以看到一条人鱼，那可是活生生的人鱼，以前我们只在书里才看过呢。我就远远的看了一眼，长的可漂亮了。”
栗知沉默了会儿，他不止远距离的看到过了，刚刚还近距离的接触了一下，并且才跟人鱼挥手说再见呢。
村民C：“可惜今天没抓到，就差那么一点，我的鱼钩都已经勾上它的尾部了，但这些人鱼太过于狡猾了，最后还是让他逃走了。”
栗知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村民A挠挠头：“咋不说话？我听你父亲说，你被椰子砸到了脑袋，还没恢复过来吗？”
村民B也凑了过来，似乎是觉得这件事情很新奇，想伸手去摸栗知的脑袋，但还没有碰到就被栗父阻止了。
栗父抱歉的笑了笑：“他可能今天还不太舒服，还是先把船上的货卸下来吧。虽然没能捉到人鱼，但是也捞到了不少的好东西。”
几个村民点点头，就开始指挥着其他人搬运货物去了。
来往的人很多，大家都各自忙碌着自己手中的事，似乎并没有去这附近寻找人鱼的打算。
栗知有些不太放心，一直等到了他们全部弄完，开始在海边烤鱼聊天的时候，才凑近过去，想听听看他们在讲些什么。
大多数都是一些关于歌声海岛的话题，正如同服务员所说的，海面上最近出现的金鱼越来越多。
村民猜测大概是人鱼发情期的缘故，它们就像守卫一般，时刻阻止了这些想要前去歌声海岛的人们。
栗知转动着小伞坐在父亲旁边烤火，身上原本湿漉漉的衣服很快就变得干燥起来。
栗父并没有参与村民的讨论，手里握着烤鱼，正耐心的为栗知去除鱼刺。
栗父把烤鱼递过去：“小知在想什么？”
栗知往上面撒了点盐，老实的回答：“想人鱼的事。”
栗父挑眉：“我以为你不想参与这方面的讨论，说起人鱼，你今天似乎不太开心，是发生了什么吗？”
栗知一瞬间警惕起来。
他撕了点鱼肉放到嘴里，不轻不重的说道：“没什么，只是在海边玩时不小心从礁石上摔了下来。”
栗父皱起了眉头，开始仔细打量栗知，十分关心的问：“有没有哪里受伤了？怎么会这样不小心？早知道就提前和你母亲讲，不让你来了，原本脑袋就受伤了，我应该想到这些的。”
“没受伤，不是什么大事。”
栗知不太适应，准确来说这样的关心让他感觉十分别扭，就好像从来没有体会过，这一切都是不真实的。
不真实的……
头又开始痛起来。
栗知低着头大口的吞咽鱼肉，努力让自己的表情变得冷静，他总觉得这一切都太过于违和。
“你们说那人鱼会去哪呢？他的尾巴中了我的鱼钩肯定是游不远的，我们是不是应该在这附近再找找看？”
村民C忽然大声的提议，身边的一些人也跟着起哄起来，拿着火把，就想去这附近的海滩找找看。
“是应该好好找找，碰碰运气嘛，谁找到就是谁的。”
“你有病吧？为了这条人鱼我们可是发动了全村，怎么可能谁找到就是谁的？”
“别吵别吵，只是一条人鱼而已，我们可得通过他找到歌声海岛。”
“是啊，歌声海岛可是人鱼的栖息地，要是找到了歌声海岛，还怕一条人鱼不够分？哈哈哈哈哈哈哈。”
“不过得快点找到，要是真给毒死了就不好了。”
村民们五花八门的讨论起来，有些人不耐烦，懒得听他们说这些话，已经举着火把去找人鱼了。
栗知想着人鱼那艳丽的面容，也说不上担心不担心，只是在思考着明天早上他是否真的能嗅到自己的气息，而之后自己又应该做什么呢。
最近村民们一定会加大搜寻的力度，在这海边应该是呆不了太久，如果把他放到岸上……
栗知想了想，忽然想到一个去处。
今天出门的时候，他在家附近逛了逛。他们家并不在村子的中央，反而与村子有些距离。
家后面就是一片树林，树林中有许多的废弃的小屋，那原本是关押人鱼的地方，但由于村民们太久没捕捉到人鱼，已经完全荒废掉了。
今天去看时，藤蔓爬满了房檐，到处都是青苔，大部分房子都一副岌岌可危，随时要倒的样子。
但也不是全然不能使用，挑个稳固一点的，还是能躲避一下村民的追捕。
俗话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只是不知道墨菲斯特是否会愿意上岸。
渔船上的货物全部卸完了，村民也陆陆续续的返回集中点。
他们在这附近的海岸都搜索了一遍，但并没有找到人鱼，反而是找到了几只鬼鬼祟祟的鱼人。
鱼人挥舞着手臂，态度十分嚣张，还打伤了好几个村民，最后是打的鼻青脸肿，被捆成粽子，拖着回来的。
“栗知！！！！”
鱼人一看到栗知，就开始大喊大叫着：“快救救我，我为什么会在这里？！救救我！！！”
村民皱起眉头，又打了鱼人一拳：“喊什么喊，喊什么喊？别以为人小孩心地善良就想对他进行道德绑架，闭嘴吧你。”
栗知：“……”
看起来很痛快，不过为什么鱼人总是喊他的名字呢？
栗父：“别看了，他们都不是什么好人。你现在完全忘记了当初是怎么回事，但这是好事，小知。”
栗知头痛的更厉害了，他几乎将下唇咬得泛白，但还是努力的维持着冷静，问道：“什么意思？”
栗父叹了口气：“这些鱼人，他们大多数都是那个人贩子集团的成员。你可能对自己的遭遇已经记不清楚了，但那些黑暗的过往也没什么铭记的必要。你只需要记住一点，你很勇敢，小知。”
栗父轻轻的抚摸着栗知柔软的发梢，就像哄小孩子一般，温和的轻拍着他的背部，最后将他整个人都搂在了怀里。
很陌生的行为。
栗知有些不合时宜的这样想，这样的温暖真的属于自己吗。这也许是一个美梦，他沉浸在其中。
现实会是这样吗？
脑子里时常闪过某些痛苦的记忆，陌生孩童的嘲笑，冷漠的女人，还有老实呆板的男人，他无法看清他们的脸，每个人都距离他那么近，又那么远。
父亲说那是小时候，因为人贩子拐卖而造成的。可违和感实在是太强烈了，总让他忍不住去思考他是否真的拥有这样和谐平静的家庭。
大家都陆陆续续的离开，栗父也带着栗知回了家。
母亲已经做好了饭菜在家中等候，听说今天的鱼人卖了不少钱，晚上加餐，给栗知做了许多小甜点。
“是困了吗？怎么心不在焉的。”栗母擦着桌子，看了看栗知。
“没什么，妈妈。”栗知说完之后，忽然问道，“我听他们说鱼钩上有毒，那是什么？”
“你昨天还说不感兴趣呢。”栗母笑了笑，停下了手中的动作，“那是一种针对人鱼的毒素，是从日暮金鱼体内提取出来的。人鱼中毒之后，伤口会慢慢的腐烂，而从中生长出的藤蔓会阻止他们身体进行的自我修复。”
栗知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那应该如何解毒呢，将鱼钩拔出来吗？如果不这样做，人鱼会因此而死去吗？”
“拔出鱼钩也没什么作用，重点并不是鱼钩。”栗母亲吻了栗知的额头，像是哄小孩子一般说道，“这并不是你该操心的事情，这对于你来说太过于残忍了，宝贝。”
“可我就想知道。”
栗母的神色有些不解，但还是决定为他解答：“想要去除毒素，除了拔出鱼钩，必须将那片腐烂的血肉都剜出，最后给他上药。”
“上药？”
“没错，讲蔷薇古堡的蔷薇捣碎后敷在伤口上，就能够解除金鱼的毒素。蔷薇在集市很常见，但对于海上的人鱼来说，拿到它很麻烦，尽管传说中他们也是可以长出双腿的。”
“长出双腿……就像童话故事里那样？”
栗知不太明白。
“亲爱的，我们的故事可没有海底巫婆出现。只是有记录称当人鱼在第一次发情期时与人类结合，那么他们的鱼尾就能转换为腿，不过这是很久之前流传的，没人真实的验证过。”
栗知点点头：“听上去不太靠谱。”
人与人鱼结合什么的……
完全不靠谱吧！
不过他对接下来的行动，也有了大致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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