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的晚上,陆意睡到一半又被吵醒了。

  他和闻执住的是一间房,但是很遗憾,据说他们入住的时候遇到了那个经典剧情“对不起,我们只有一张大床房了”,所以他和闻执其实是躺在一张床上睡的。

  陆意醒来的时候,闻执的手还抱在他的腰间,搂得很紧,像是怕弄丢了眼前这个人。

  陆意之所以被吵醒,是因为隔壁一直传来咚咚咚的声音。

  隔壁是方瓷。

  陆意翻了个白眼心想这位兄弟怎么回事,大晚上的不睡觉在那蹦迪吗。

  他也不敢出声提醒,怕吵醒了闻执。

  本以为过一会隔壁就会消停了,没想到那敲墙壁的声音越来越大,安静下来,甚至还可以听见方瓷不太清晰的喊声:“陆先生,闻先生,你们醒了吗?醒一醒。”

  然后闻执也被吵醒了。

  陆意隔着墙问方瓷有什么事情。

  方瓷在那边有些焦急地道:“你们现在,到门口,透过猫眼往外看一下,千万不要打开房门!!”

  他刚发现外面的场景的时候已经吓傻了,不知所措间,他只能靠敲墙壁的办法喊陆意和闻执。

  万幸的是这间旅馆的隔音不是太好。

  陆意下床,依言把眼睛贴在了猫眼上,然后他感觉后背一凉。

  似乎有铃铛的声音……

  他透过猫眼,看见了一群人,在走廊里穿行。

  而且,那并不是正常人的走路姿势,他们随着铃铛的晃动一跳一跳的,那架势不由得让人联想到湘西的赶/尸。

  走在队伍最前面的是老板娘。

  她低着头,长发遮住了整张脸,穿着白裙子,很像电影里的女鬼。

  走廊里没有光,她一手拿着蜡烛,一手摇着铃铛。

  烛影绰绰,铃声幽幽,画面一时说不出来的诡异。

  方瓷初见到这一幕的时候吓得立即反锁了房门,还拿椅子顶着,就怕那些东西破门而入。

  陆意还算淡定,他透过猫眼一直看着这一队长队从他面前经过,只是在看到最后一个人的时候,他突然愣住。

  那不是……唐果吗。

  除了唐果以外,陆意还在队伍里看见了昨天被他按进水池里的女鬼和差点勒死方瓷的女鬼。

  这些都很正常,毕竟这是一只看上去就很不对劲的队伍。

  但是唐果怎么也在里面?

  她……不是死了吗。

  唐果低着头,她的嘴巴仍是裂开的,肚子也破开,流了一地的器官。

  但她仿佛完全没有感觉似的跟着那铃声一路往前走,甚至“吧唧”一声踩爆了一颗心脏。

  接下来,铃声停止,每只鬼都站在了一间房门前。

  几乎同时,它们破开门就进入。

  原本还算安静的房间顿时沸腾起来,男女的惨叫声都传来,甚至沈重还能看见对面的房间里滚出了一个穿着睡衣的男人。

  这种在游戏世界里扮演普通炮灰的NPC也很惨,他的头上趴着一个小婴儿,正咬着他的头皮死死不放。

  男人痛得在地上连连打滚,那小婴儿一边咯咯笑一边啃着他的脸,不一会儿那男人半张脸就只剩下森森的白骨。

  而陆意望向外面的眼睛,也与一只血红色的眼珠对视上。

  门把手自己开始转动,那东西要进来了。

  陆意对闻执说:“你回到里面去。”

  闻执:“怎么?”

  “下面的场景太血腥,吓着你可不好。”

  闻执便笑:“我倒要看看到底有多血腥。”

  陆意握紧了手里的电锯,那外面东西开始狠狠地撞门,整间房都开始晃动起来,像是承受不住外面那东西的攻势要塌了。

  直到“轰”地一声,门被猛地撞开,陆意握着电锯冷厉地盯着那东西,吐出三个字:“滚回去。”

  “不然我就把你的头给砍下来。”

  “不要来打这里的主意。”

  那一团血肉在地上蠕动了一会,似乎是在犹豫要不要听话。

  陆意已经眸子一眯,手中电锯一挥,干脆利落地砍下了那东西的一只手,趁着那东西疼痛难忍的瞬间,抬起脚狠狠地往着那东西的胸前踹去。

  那东西“嗷”地一声,像一颗手榴弹似的被踹到对面的墙上,化成了一滩血水。

  闻执:“今天怎么这么暴力,昨天对于那只女鬼不是还只是呛了她几嘴水吗。”

  陆意嘿嘿一笑:“对于女孩子还是要温柔一点的嘛。”

  然后陆意不再理会外面每间房门的残忍大屠杀,面无表情地关上了门。

  既然是大屠杀,估计方瓷和欧阳曲那边也水深火热。

  昨天晚上还只是死了一个唐果,今天鬼的攻势就比昨天更大了。

  这次他没去救方瓷和欧阳曲,是因为他即使有电锯也难以在这么多鬼的攻势下保证自己全身而退。

  陆意一向只在能确定自身安全的情况下对他人伸以援手,牺牲自己保住陌生人,他还没那么高(傻)尚(叉)。

  闻执和他想到一块儿去了:“不会明天我们起床以后,整个游戏又只剩下我们两个能打的了吧。”

  其他的都被杀了。

  外面的惨叫声不断,他们这里却平静得诡异。

  闻执背靠在床上,昏黄的床头灯为他偏冷的五官镀上了一层暖意。

  陆意说:“应该不至于。我觉得死的应该只有欧阳曲一个人,方瓷估计留有后手。”

  “怎么说?”

  “我不是有一项可以看到别的玩家可以拥有什么道具奖励的能力吗,这次进游戏的时候我就看过了,欧阳曲有一个提高自身胆量的道具,方瓷有一个道具,但是……”沈重皱起眉,“我的能力只能让我知道方瓷有一个道具,但是我看不到他具体有什么道具。很奇怪。”

  闻执笑了:“欧阳曲都有了一个提高胆量的道具还那么胆小啊。”也是很离谱。

  “不过……恐怕今天晚上过后,我们之前对游戏的猜想就要推翻了。”陆意说,“我们本来不是以为,游戏通关的条件就是要解决每个玩家对应的鬼吗,现在看来恐怕不是这样。昨天晚上各自杀我们的鬼恐怕只是为了混淆我们的视听,就是为了让我们那样错误地猜想。……或许,要解决的那个最大的boss,另有其人?”

  早上,坐在一楼吃早餐的果然只有陆意、闻执和方瓷三个人了。

  方瓷一见到他们两人就哭天喊地:“昨天晚上那可实在是太可怕了!!外面那阵仗跟赶尸似的!!”

  陆意:“欧阳曲呢?”

  “欧阳曲死了……”

  “那怎么不过去看看?说不定会有线索。”

  “不用了吧……毕竟前天唐果死得已经那么惨了,欧阳曲的死状估计也不会好到哪里去,再去看不是平白膈应自己么。”方瓷愣了一下才说。

  陆意笑了笑,毫不客气地戳穿了他:“你是怕被我们发现欧阳曲死在自己的房间前吧。”

  方瓷的神色瞬间难看了。

  半晌,他才有些勉强地开口:“……你们,看见了?”

  当然。

  陆意很早就起来了。

  那场大屠杀之后,他想打开门看看结果是怎样的,结果刚打开门就看见欧阳曲的尸体吊死在隔壁房间门口。

  那是方瓷的房间门口。

  那个时候天还没怎么亮,走廊里还很阴沉,空气中还隐隐留着昨晚大屠杀留下的血腥味,欧阳曲被吊死在门框上,下巴几乎要与脸分离开来,舌头被拉的老长。

  欧阳曲不住在这里,就算是被屠杀了,她也不应该死在这里。

  但如果是鬼物把她杀了,没有必要搬运尸体。

  那就只可能是……

  走近了看,欧阳曲的死法也很凄惨,整个下半张脸几乎要烂掉,像是有什么东西与她交换了一个血腥的吻。

  陆意强忍着不适,伸手按住她嘴巴处的伤口看了一下,竟然从里面小心翼翼的捡出一根毛。

  黄色的毛。

  他眯起眼睛看了看。

  这是……狗毛吗?

  陆意是聪明人,方瓷知道自己没那么容易就能把他糊弄过去,只能说了实话。

  “我有一个道具,那个道具的能力是:可以任意选择一位玩家,让他代替自己的死亡……”方瓷顿了顿,“游戏为了这个道具一定能生效,赋予了这个道具对其他探测类的能力免疫的效果。”

  ——这就是为什么连陆意的能力都没有看出方瓷的道具究竟有什么样的效果。

  “这个道具其实挺恶心的,我知道……我也尽量不去使用它,但昨天实在是没办法了……我再不用它外面那些东西都要进来了。”方瓷之所以选中了欧阳曲代替他去死,是因为他有自己的掂量。

  有人代替他去死,就必定还有人活着,选择最没有用的那个人去死,让聪明的人活下来,才能增加通关的几率。

  陆意对他这种做法不做评价,毕竟谁都是惜命的,只是他更加确定了游戏的凶险程度。

  ——有的时候都不知道为什么,你就莫名其妙地会成为别人的替死鬼。

  陆意把狗毛的事情说了出来,方瓷说:“啊,那狗有问题啊。”

  “那只狗对肉的需求量特别大,老板娘才会买这么多肉。它吃的或许不仅仅是别的肉,还有人的肉。……我昨天亲自去看那只狗的时候没有发现它有什么问题,或许那只狗只能在特定的时间才会有变化。”

  “可是……狗不是一直被锁在酒窖里吗?我们再以同样的借口从那小孩处下手吗?”

  陆意摇摇头:“没必要。这件事情越少人知道就越好,就算他只是一个什么也不懂的小孩。至于酒窖的钥匙,”他掀起嘴角,幽幽一笑,手上凭空多了一把钥匙,在他手里丁零当啷地碰撞。

  “我有啊。”

  昨天,他问小孩交换了橡皮泥之后,趁着帮小孩开门的机会,把钥匙裹在橡皮泥里捏了一个模型出来。

  然后再去了一趟集市,随便找了个开锁的打造出了一把一模一样的钥匙出来。

  方瓷:“我们什么时候去偷狗?”

  自然得等到晚饭之后。

  陆意观察过,老板娘一天三顿喂狗,狗进餐的时间和人类一样。

  等晚饭的时间过了,他们就去偷狗,这样被老板娘发现的概率也低一些。

  进入酒窖没什么难的,偷狗难。

  虽然很奇怪,这么大的狗,腿上没有锁锁链。

  主要是这狗,它根本不走啊。

  陆意和方瓷两个人,一个人在前面牵着狗,一个人在后面推着狗,折腾了半天,这狗硬是纹丝不动,吐着舌头一脸智障表情地看着他们。

  而狗身后的闻执一脸智障表情地看着他们三个。

  陆意蹲下来。

  他已经是第二次和这只狗四目相对了。

  他非常沉痛地问他:“这位兄弟,你要怎么样才肯挪动你尊贵的脚步?”

  狗:“汪汪。”

  陆意褪下他中指上的戒指,在狗面前转了转:“看,blingbling,好喜欢是不是?你往前走我就给你。”

  后面的闻执说:“你总是喜欢拿这枚戒指作死。”

  “没事,”陆意说,“要是它把它吞了下去,我就给你尝尝狗肉的滋味。”

  狗它觉得自己的后背有点凉。

  陆意在前面拿着那枚戒指逗狗,一边逗还一边用手捂住狗的嘴,就怕狗突然叫起来引起别人的注意。

  他们早就已经在房间里买了一个大的铁笼子预备着,好不容易把狗引进了笼子,陆意立即把戒指重新带回手上,顺便狠狠地上了锁。

  方瓷隔着笼子看着狗:“陆先生,你确定这只狗有问题吗?”

  ……他怎么看都觉得这只狗不太聪明的样子,和普通的二哈没什么区别。

  “不能确定啊,所以要看。”陆意说,“今天晚上大家都待在这个房间里,轮流派一个人待在铁笼子旁看着这只狗的动静,一有不对就喊起其他人。”

  昨天晚上的大屠杀,虽然在那队诡异的队伍里面没能看到狗的出现,但是欧阳曲的尸体旁边有狗的毛,这就很值得思考。

  ——何况,唐果和欧阳曲的尸体都被破坏成那个样子,就很像是被什么东西咬的。

  怎么说呢……大概率就是这只狗吧。不知道今晚,它会不会再有异动。

  陆意曾经问小孩:“你看我像是坏人吗?”

  ——呵呵,不好意思啊,哥哥还真是坏人,要骗到你们家的钥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