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好, 我是之前卖给您一幅油画的学弟方晓峰,我发现我的油画被署名白霖,参加了星辰杯赛, 并进入第二轮,现要求您给我一个合理答复。】

  自从那条真假少爷的热搜发酵以后, 白霖就被尤际远叫回家里, 门禁很严格,几乎无法出门正常行动。

  白霖刚气喘吁吁地跑回家,管家汪茂就体贴地上前递出一杯温水, 说:“幸好少爷赶回来了,我刚接到消息,老爷马上就会回来。”

  白霖一边猛地喝了一口水, 一边皱眉看着手里收到的那条短信。

  方晓峰,这人是谁?

  白霖的视线快速读完短信,终于记起来这个人,是那个学校交流群里求兼职的穷小子。

  那幅油画基本功中规中矩,能被选上小组第一还是托着评委里的熟人运作, 他还没追究方晓峰画得烂的责任, 这人居然还有脸跟他来理论, 要个说法?

  白霖气不打一处来,将水杯递给身侧的汪茂, 可怜巴巴的双手合十在胸口,笑着说:“谢谢汪叔给我留门,不然一整天都待在家里,实在是要长蘑菇了。”

  汪茂堪称柔和的冲他点点头, “老爷也是在气头上,少爷不要担心, 等他气消了,就会让你跟从前一样自由行动的。”

  白霖从节目中途回到家开始就被严格看管着,如果不是今天白佩兰和尤际远同时出门,他还没机会去A大一趟。

  第二轮的星辰杯就在眼前,可他却被关在这里没办法和外界交流。

  怎么能找到一个能给他画第二轮比赛主题油画的人呢?

  白霖烦躁地拧起眉,跑回房间来回踱步无数次,忽然想起刚才那条短信。

  缺钱的人什么都能干,白佩兰曾经无数次地对白霖说过这句话。

  白霖捏紧手机深吸一口气。

  现在没时间再找其他人了,而且看方晓峰的语气不像是真的要追究他的责任,更像是想要钱。

  缺钱的人最容易控制了。

  于是白霖立刻点开那条短信编辑回复。

  【见面聊,时间地点我定。】

  短信刚发出去,白霖的房间门就被敲了敲,他过去一打开,发现是白佩兰站在门外。

  女人的黑色短发以精致的弧度贴在她的耳侧,浑身珠光宝气,贵气逼人。

  白佩兰心疼又无可奈何地将白霖搂进怀中,问:“宝贝受苦了,今天也乖乖待在家里吗?”

  白霖一拧眉,心想汪茂绝对不会把他跑出去的事情说出来,便安心地撒谎道:“一直待在画室。”

  白佩兰欣慰地点点头,牵住白霖的手就说:“你爸的气消了不少,左右不过这两天,你就能回去录节目了。”

  不等白霖高兴,白佩兰就又问:“第二轮主题赛准备的怎么样了?”

  白霖不肯让任何人进入自己的画室,单独占据了别墅三层的巨大画室门口贴着指纹锁,除了他自己谁都进不去。

  白佩兰和尤际远也一直默许他这种行为。

  但现在白霖的画迟迟出不来,白佩兰也不免疑虑起来。

  星辰杯的金奖是绣鸣打出又一次名声的好机会,也是能让白霖顺理成章的进入绣鸣的契机。

  如果不能好好把握,白霖现在这种尴尬又不上不下的状态只会一直维持着。

  当初的尤眠凭借搭建绣鸣秀台布置这件事得到了公司内部的认可,让绣鸣重获新生,营业额和地位都节节高升。

  即使尤际远在拿到尤眠手上那点股权之后把知情的那群人都用借口开除掉,但白霖缺少的就是这样一个服众的机会。

  白佩兰柔和地抚摸着白霖的头发,只听白霖说:“已经画的差不多了。”

  白佩兰瞬间眼睛一亮,“真的?”

  白霖垂下一双狗狗眼,“妈妈不信我吗。”

  白佩兰连忙将白霖搂了搂,“当然信你,妈妈只是太高兴了。”

  只要能画出来就好,无所谓画得好画得烂,只要能通过第二轮比赛,就只剩下决赛了。

  白佩兰不知道远在国外多年的白霖将那些老师教的画技都吃进肚子里了,也根本不知道白霖是个多么让美术老师头疼的学生。

  仗着尤家的权势,那些老师也没办法严厉地对待他,只能哄着劝着。

  交上去的学习报告都是经过白霖的手修改过的全A。

  白霖伪装的画技瞒过了霍衍之,也瞒过了白佩兰和尤际远,让这群人都误以为他是第二个天才。

  白霖被白佩兰搂在怀里,眼神却渐渐阴沉下来。

  因为他比起画画,更喜欢进入娱乐圈享受那种被众星捧月的感觉。

  画画能赚几个钱,不如当个小演员,无论你全身上下的东西都是假的,只要没假到离谱的地步,总会有人喜欢你的。

  更何况背靠尤家,他几乎没什么怕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尤际远在看到那条热搜后生了那么大的气。

  真假少爷不是事实吗?他就算捅出去了又怎么样。

  白佩兰的声音将白霖的思绪拽了回来。

  “宝贝好好加油,赶紧在时间截止前把画画出来,不能被尤眠比下去了。”白佩兰说这话时难免想到尤眠那恐怖的天赋,尤际远从小就对比两个孩子,而白霖总是落入下风的那个。

  白佩兰和尤际远都不肯接受这样的事实,便疯狂地想要证明白霖比尤眠强。

  白霖闻言耸肩笑得很可爱,说:“妈妈不用担心,尤眠估计做不出什么东西了,就算能做出来,现在剩下的时间也来不及。”

  白佩兰一蹙眉,不等细想白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书房里就传来尤际远的喊声。

  她连忙让白霖继续画画,一边转身走进楼下书房。

  尤际远坐在宽大的红木酸枝书桌后,手里夹着一根剪开的雪茄。

  白佩兰疑惑地一扫,尤际远什么时候爱抽雪茄了。

  尤际远依旧板着严肃的一张脸,但眉角露出笑意,点了点手里的那根大盒雪茄,“裴家的人送的。”

  白佩兰瞬间坐在红木椅上愣住,“裴家?JL那个裴家?”

  尤际远眉毛胡子一瞪,“华江市能有几个裴家?”

  “他们公司的人来跟绣鸣谈合作,说要联合我们这些华江市的头部企业开展宣传华江市的活动。”

  他将雪茄握在指间却并不抽,很珍惜的样子。

  白佩兰看着他这副小气模样眼底浮现几丝嫌弃,但硬生生压住,“和这种上流人家接触的时候更要注意些,别把不该说的事情说出去。”

  尤际远不耐烦地摆手,示意自己清楚。

  白佩兰又道:“你要关小霖到什么时候?现在他正忙,又要录节目,又要准备星辰杯,赶紧把那个该死的门禁撤掉。”

  尤际远背后的书柜散发着幽暗的光,一房间的木质家具都是最上等的材质制成。

  “如果不是他自作主张地将那些事发到网上,我也不会把他关在家里。”尤际远小心翼翼地将那条雪茄放回盒子中,严肃的眉眼一皱,抬头看着白佩兰低声道:“你忘了他为什么被送到国外了吗?!别得意忘形!”

  白佩兰闻言一怔了,总算是安静下来。

  尤际远点燃另一根烟,缭绕的烟雾遮挡了他贪婪的目光,“霖霖的画怎么样了?”

  白佩兰如实说:“快画完了。”

  尤际远的目光总算温和一瞬,“只要能画出来就行。”

  “但星辰杯是国家级比赛,这些要是被发现就完了!”白佩兰依旧有些提心吊胆。

  尤际远却不以为然,“东西都送了,人也打点好了,那家伙总不能拿着钱不干事,更何况这种提心吊胆的事这些年我们干得还少吗?拼一把荣华富贵,胆小的人没肉吃,这都是我们血的经验。”

  房内沉默许久,终于白佩兰起身冲着书桌旁走去,纤纤细手搭上尤际远的肩膀,声音极低地问:“他们不会再来了吧?”

  ‘他们’两个字意味着什么,对于尤际远来讲不言而喻。

  尤际远掐灭了烟,冷漠至极地说:“永远不会再来了。”

  白佩兰想起这些年间的无数次绑架就觉得心脏都要停拍,“幸好不是我们家霖霖遭受这些痛苦。”

  尤际远拍了拍白佩兰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忽然问:“尤眠现在跟你有联系吗?”

  白佩兰厌恶地拧眉,“没消息。”

  尤际远不觉得一个小孩能翻出什么风浪,便也没当一回事。

  “他留在尤家就多了一张嘴,还不如现在这样,他自己做自己的事,只要不影响到我们就行了。”尤际远说完就冲着白佩兰嘱咐道:“霖霖进娱乐圈这件事我当时就不同意,你还是太宠他了,如果不是我及时让人撤下那个什么热搜,还不知道这件事要发酵到什么地步。”

  白佩兰不以为然,“你不是说那群人不会再出现了吗?霖霖现在是安全的。”

  尤际远升起薄怒,“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有刨根问底的人追究呢!一切就都完了!”

  白佩兰被吼了一声,脸色也难看起来,“谁会追究那么多年前的事情,所有记录都没了。”

  尤际远抬头瞥了她一眼,嘴里依旧是那句话。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哗啦一声响,厚重的文件档案被啪的一声放在办公桌上。

  忙碌又井然有序的警局内,晏庭轩穿着一身精致西装坐在会客椅上,笑着一抬金丝边眼镜,问:“近十五年华江市的绑架案报警记录都在这里了吗?”

  年轻的警察很笃定地点头,“都在这里了,晏律师。”

  晏庭轩是华江市知名律师事务所的高级合伙人,经常因为案件原因出入警局和法院,认识许多熟人,拿到档案并不困难。

  晏庭轩没当即翻开,而是笑着说:“这种陈年档案没想到就放在一抬手的位置。”

  年轻警察摆摆手一笑,“之前是放在档案室里的,只不过就在你之前还有个人来问,拿出来还没放进去呢,晏律师你就来了。”

  晏庭轩的眸色一沉,“还有人?”

  年轻的警察用手比了比身高,“很高,长相英俊的男人。”

  晏庭轩下意识地说出那个名字,“裴怀霁?”

  警察一愣,“对,好像记录本上签的名字就叫这个。”

  “是你的朋友吗?那这记录档案晏律师你还看吗?”

  晏庭轩一垂眸,镜片后的眸色平静到毫无波澜,即使有人先他一步,即使现在再看档案或许已经没什么利益价值,只会浪费时间,即使找到的信息也都已经是裴怀霁已经找过的。

  他第一次不以利益为出发点,第一次不再以价值衡量一件事。

  晏庭轩说:“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