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底线总是一低再低◎

  贺南朝心中如遭雷击, 很难用精确词语去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

  他只知道,此时他根本不想再管那什么跳伞男,他只想现在立刻回忆起来, 和沈央接吻到底是什么感觉。

  但沈央已将酒杯放了下来, 打开自己的那份咖喱,慢条斯理尝了一口。

  随即他眸子一亮, 看向贺南朝:“特别好吃,我就知道我挑的店绝对没错, 一点都不重口!这家绝对是N国本地人开的。”

  “是,是吗?”贺南朝茫然应声, 实则压根没听清沈央在说些什么。

  “当然,哥你也尝尝。”

  沈央说着拿起干净勺子, 直接舀了一勺送到贺南朝嘴边,动作与态度都无比自然。

  由于心情太过激荡,贺南朝现在仍是一块非常僵硬的木头, 反应很迟钝。既然沈央都把食物喂到嘴边了,他能怎么办?

  除了吃掉以外没有别的处理办法。

  贺南朝张开嘴,咬住勺子, 用最后的理智把它从沈央手里抢了过来。

  要是连他吃过的勺子都被沈央拿去用, 他真的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来。

  “怎么样怎么样,好吃吗?”

  沈央装作没看懂贺南朝在警惕什么, 语气显得兴致勃勃。

  而贺南朝其实压根就没吃出来味道,脑海里充斥着抢勺子成功的雀跃, 只好硬着头皮说:“很美味。”

  “哥, 你肯定在糊弄我。”沈央小声咕哝。

  “我不是我没……”

  “抢我的酒喝, 让我给你喂饭, 你还不认真吃。”

  贺南朝:……

  听到这明目张胆的倒打一耙, 他发誓他是想反驳的。

  但问题在于,一开始他真的抢走了沈央的酒,导致他现在特别理亏,无处伸冤。

  幸亏沈央懂得见好就收,调戏了贺南朝两句后便没再继续。

  他笑眯眯拆开春卷和炸蟹角的包装盒,又把蘸料也倒出来放进小碟子里,两人均匀平分。

  贺南朝暗自松了口气,摆正态度,看向沈央给他挑选的那份咖喱,认认真真吃了一大口。

  很不错,比他想象中更加惊艳。

  N国的咖喱不同于其他重口做法,风味偏向清爽,会在咖喱里加椰奶、椰丝和青柠,不仅在夏日食用颇为解腻,而且还能尝出淡淡的椰香味。

  鸡肉更是口感滑嫩,非常柔软。

  贺南朝的这份要稍辣一些,很开胃。

  沈央品尝着其他小食,首先给出了中规中矩的评价:“唔,春卷一般,不过里面的黄瓜丝挺新鲜,要蘸酱才好吃。”

  “好。”

  贺南朝顺着他的意思夹起春卷,尝过后发现自己很喜欢这种清新的味道……因为凉菜拥有降火功能。

  他现在就需要吃点凉快的。

  而沈央已经惬意地享用起了炸蟹角。这并不算一道正儿八经的东亚菜,而是欧美这边魔改以后的虚假版东亚菜,时常会在各式亚洲餐厅里出现。

  但沈央本人特别喜欢,尤其是搭配上S国的高质量奶油和奶酪,以及切丝的细嫩蟹腿肉,外层包裹着油炸至金黄的面皮,就像一个奇奇怪怪的多边形炸饺子。

  很不健康,却特别美味。趁着炸物仍然热气腾腾之时,轻咬一口,便能听到清脆悦耳的“喀嚓”声,鲜美奶酪瞬间像爆浆般涌入口中。

  沈央在家里被管着不能吃太多,现在他终于能放开肚子享受垃圾食品了。

  泡温泉就是为了在午饭时打开胃口。

  贺南朝看他神色满意,终于稍稍放下心来。

  沉迷进食的沈央,应该不会再莫名其妙调戏他了。

  脱离紧张状态后,贺南朝总算想起正事,主动挑起话题:“沈央,你最喜欢吃哪国菜?”

  “唔?我最喜欢吃我妈做的家常菜,还有我爸乱弄的油焖大虾,”沈央歪头思索,表情逐渐变得遗憾,“可惜他们都不怎么做了,小时候我还偶尔能多吃几回,现在特别怀念。”

  “这样啊,那等回国我做几道菜给你尝尝,油闷大虾应该也能做,”贺南朝立刻想到沈央的身世,心下微叹,语气也温和了些,“能吃辣吗?”

  “可以,多辣都行!除了炸昆虫我什么都爱吃,什么都能吃,真的!”

  不知为何,沈央的态度忽然间变得特别积极,为了证明自己发言的准确性,还不忘继续补充一个事实证据。

  他眸子亮晶晶的,甚至略带着些小骄傲:“哥你知道海胆吧?有一次我靠自己捞上来了一个海胆,然后我戴着手套,在甲板上徒手把它破开,用海水涮一涮就直接吃了,特别甜。”

  “这么厉害?”贺南朝挑眉。

  “对吧!所以你放心,无论做什么好吃的,我都能吃光光。”沈央迅速放下豪言。

  难得贺南朝提出要下厨请他吃饭,就算实在吃不完,他也要打包带走,下一顿继续吃!

  “好,不过先给你打个预防针。我很久没做饭了,有点手生,回家以后得先自己研究研究。”

  “哪里手生了,”沈央不赞同,“你重新加工的烤肉就特别香,我都没吃够呢。”

  “那是蜂蜜的功劳,待会我把酱汁配料发给你。”贺南朝笑了笑。

  “可我就是喜欢吃你亲手做的,不行吗?”

  “行行行。”

  贺南朝有些感慨,他在沈央这里得到的正面回馈,实在太多太多。好像他随便做点小事,在沈央眼中都特别棒特别好,值得大夸特夸。

  或许是因为沈央真的看上他了,所以态度才会如此正面,不过这种陌生的感觉依然很好。当所有微小的付出都被看在眼里、都会得到回应与重视,贺南朝承认……他会自愿被沈央再多拿捏几回。

  吃完一顿美味的咖喱鸡肉饭,再搭配上再加工的烤肉,两个人都撑得不行。

  沈央是吃烤肉的主力军,现在瘫在沙发上动弹不得。贺南朝坐在他旁边,以同样扭曲的姿势瘫着,与沈央对视一眼,都莫名觉得有点好笑。

  “哥,今天还能提供揉肚子服务吗?”沈央懒洋洋问。

  “……行,靠过来点,不许掀衣服。”

  “哦。”

  沈央的肚子依旧平坦,手感一如既往的好,也就胃稍微鼓了些。贺南朝轻轻将掌心覆上去,非常严谨地顺时针揉两圈,再逆时针揉两圈。

  倚在他肩头的脑袋不着痕迹动了动,略带湿意的发尾扫过颈侧,贺南朝只能深吸一口气,权当没发现。

  泡过温泉,沈央熬夜后的萎靡气色早已消失无踪,被热雾滋润后的皮肤白里透红,很是细腻,仿佛稍微一捏便会留下印子。贺南朝盯着他眼尾的漂亮泪痣,把人看得耳尖微烫,却许久也没移开目光。

  沈央没忍住,率先打破了沉默,抬眸小声问:“哥,你下午真的要去见那个跳伞男啊?”

  “嗯,他在山脚镇子的警察局里,开车半小时就到了,”贺南朝顿了顿,“我联系了司机过来接送,太阳落山前能回来。”

  “可是我想跟你一起去。”

  “你也不怕人家趁机报复,多危险。”贺南朝不由皱眉。

  “这,这有什么危险的……不是关在局子里了吗?”

  沈央完全没听懂,但见贺南朝的态度颇为坚决,他脑海中迅速冒出了另一个办法,那就是耍赖。

  他抱住贺南朝的胳膊,掌心轻轻贴在人家手背上摸了摸,在贺南朝愕然的目光下弯起唇:“哥,我跟你说,如果你不答应我,我就现在立刻强吻你。”

  话音甫落,贺南朝直接从沙发上弹了起来,差点就要躲进自己房间里避难。

  真实情况也没好到哪里去,贺南朝抱着靠枕挡在身前,眼看着沈央也站起身,他又谨慎地后退半步。

  “好好好,我答应你,强吻还是算了!冷静点。”贺南朝惊恐道。

  沈央停下脚步:“咱们几点去?”

  “……三点吧。”

  “好啊,那我待会先睡个午觉。”沈央满意道。

  贺南朝看他没有要暴起进攻的意思,稍稍松了口气。随后打量着沈央迫不及待的小表情,以及他额前浸染着湿意的发丝,忍不住又念叨了一句:“赶紧把头发擦干,别感冒了。”

  “可是我擦不干,手劲不够大,吹风筒太吵。”沈央一脸无辜,说得煞有介事。

  贺南朝:……

  “行,我帮你。”

  贺南朝无奈地去浴室拿了一条崭新浴巾,让沈央背对自己坐好,尽量克制着力度把浴巾扣上去,按着他脑袋揉揉搓搓。

  他本以为看不见脸,自己就不会胡思乱想太多,但很快,贺南朝便觉得那股白茶的香气逐渐浓郁,存在感越来越强。

  其实他现在已经明白过来,为什么他总是会觉得沈央的沐浴露比自己更香了。

  只要他对一个人有感觉,那么这个人就从头到脚都是香的。这不是因为变态,而是神奇的人类大脑懂得如何自我调整,更擅长自我欺骗与高级美化。

  贺南朝对这些理论心知肚明,却难以控制自己的感受。

  他才和沈央认识多久,怎么就被蛊惑地如此找不着北了呢?

  利落地给沈央擦完头发,贺南朝深吸了一口气,装作无事发生般赶他去睡觉。但沈央居然还主动问他手酸不酸,要不要帮忙揉揉手臂,礼尚往来……贺南朝连忙拒绝,差点就没把沈央拎回房间。

  一天之内,他真的承受不住那么多刺激。

  精神紧绷的早晨终于过去了,整晚没睡,贺南朝很需要这顿饱满的午觉。

  当他再次睁开眼,看着窗帘间溢出的日光,贺南朝下意识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打起精神检查自己是否穿着裤子。

  昨夜的惊吓仍然盘亘在心头,难以消解。

  贺南朝确认自己衣衫完好,被褥整齐,这才放下心来。

  他随意整理了一下头发,换好衣服,走出卧室后隔着门望了一眼。

  “沈央,起床没?”

  “马上马上!”

  把自己包成白团子的沈央再次闪亮登场。

  他穿上了贺南朝买的雪地靴,出门后显得颇为兴致高昂。结实沉重的靴底踩在积雪处,松软薄雪“喀嚓”作响。

  贺南朝欣赏了会儿沈央的可爱造型,开口道:“其实你不需要那么全副武装的,待会上车有空调,会很热,别又闷坏了。”

  接着他掏出提前准备好的薄荷糖,递给沈央。

  沈央一愣,笑着把薄荷糖接过去,塞进羽绒服厚实的口袋里,拉好拉链保护得严严实实。

  “带我出门会不会很麻烦啊?”

  “当然不会,下午我们顺便逛逛吧,买点好吃好玩的……”说到这里,贺南朝忽然想起昨晚的事情,有些尴尬,“对了,那只圣伯纳犬的玩偶,你带回来了吗?”

  沈央也跟着尴尬起来,小声说:“带回来了,当时被你丢在地上不管不问,就知道拉着我检查伤口。”

  “咳,那我回家前再给你买一只?”

  “不用啦,哥,你真好。”

  又来了。最近沈央真的特别喜欢夸他,贺南朝想拒绝都不知道怎么开口。

  不仅如此,沈央说着说着还挽上了他的胳膊。美名其曰: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

  虽然隔着厚厚的羽绒服和手套,能维持一定程度的安全距离,但贺南朝心里总是惴惴的。

  他感觉自己在做什么违反道德的事情。

  走出园区,司机早已等在门口,还是上次那一位。

  司机先生是个性格开朗的青年,他敏锐察觉到了两人与先前截然不同的氛围,又挑眉看看他俩挽在一起的手,忍不住朝贺南朝偷偷挤眼。

  意思大概就是,哥们你可真牛,才出来不到三天就搞定了?

  贺南朝:……

  他,有口莫辩,无处伸冤!

  *

  半小时后,他们顺利抵达山下的小镇。

  这里天高云淡,地广人稀,放眼望不见任何高层建筑,房屋仍保留着中世纪的设计美感,与透蓝的天空很是搭调。

  其中最引人瞩目也最为吸睛的,大概就只有镇中心教堂了。

  司机建议他俩去玩玩,但贺南朝没有太多兴趣,因为他对教堂的感觉不算很好。

  如果他偶遇某个路过的大主教,人家看出这具身体被恶魔附身了怎么办?

  如果圣水真的有用怎么办?

  虽然概率微乎其微,但贺南朝决定要保持谨慎。

  沈央看出了他避之不及的态度,有些想笑:“哥,现在时代不一样了,两个男人也可以去教堂结婚的。”

  贺南朝直接被这话噎住,他试图澄清自己没这么想,可是真正的理由却同样无法诉诸于口。

  再次无处伸冤。

  两人慢悠悠朝警察局的方向走去,途中遇到了一名被两人围着争论的交警。贺南朝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有点想吃瓜,便直接去跟路边的花店店主打听。

  原来他在处理一起超车纷争,据说是后车的车主,认为另一个人超车的行为是在侮辱他的人格,遂怒而报警,希望能得到严肃处理。

  贺南朝和沈央:……

  驻足看了两分钟热闹,顺便跟店主唠上两句,这热闹也就没什么好看的了。临走之前,唠到高兴的花店店主还送了他一支新鲜玫瑰,花瓣上沾着晶莹晨露,好不漂亮。

  玫瑰转手便送到了沈央手上。

  贺南朝怀疑这个小镇的警察多半很闲,恐怕每天都在处理类似的鸡毛蒜皮。主要是小镇人少,久居本地的人人都认识彼此,所以基本没有刑事案件,大家不缺钱,谁也不会闲着无聊乱搞事情。

  听店主说,治安问题主要来自游客之间,以及游客与本地居民的冲突,现在依旧算是警察最忙的时候了。待到真正的旅游淡季,那才真是闲得发慌。

  所以这位跳伞的仁兄荣登为小镇里的最大话题。

  贺南朝半路随手买了一份英文报纸,头版头条就是关于跳伞男子的报道……以及,不愿意透露姓名的热心亚洲旅客,发现异常及时报警云云……

  他无语地把报纸递给沈央,沈央看了也想笑:“多亏你警惕。如果是我,就算路过那里十几次,可能也不会怀疑里面藏着一个活人。”

  “其实,我最开始以为他是不怀好意的诱拐犯,”贺南朝意有所指,“所以我的反应才那么迅速。”

  沈央:?

  这是怎么联想到诱拐犯的啊,贺南朝究竟经历过什么……园区里可是需要刷门禁卡才能进去的,而且那还是在雪山的半山腰上!!

  虽然沈央心中震惊,不过他没吭声。这种脑回路冲突的问题最好别多问,否则让贺南朝一直说下去,他只会越来越听不懂。反之,只要他看似若有所思或是一脸凝重地点头,贺南朝便会主动停止话题

  这是沈央与贺南朝相处久后,自己总结出的精华经验,百分百管用。

  来到警察局前厅,贺南朝没让沈央跟自己一起往里面去。

  毕竟他担心,若是那个人看见沈央跟着来了,会不会突然搞出不可控的事情。

  沈央头顶的问号,默默地变大了一些。

  跳伞男住在临时拘留所,是警察局内部的小房间,四周被铁栏杆包围着,只有窗帘和最基础的生活必需品。听警察说如果不在后天之前保释,他就会被转运去真正的拘留所里,等待庭审。

  然而跳伞男看起来过得颇为舒适,有软床有被子,他手里甚至还拿着一本书,读得津津有味。

  贺南朝沉下心,放慢脚步朝他靠近,而这个名叫威廉的男人听见动静一转头,瞬间就把书给扔开,从床上跳了起来。

  他本以为威廉要隔着栏杆给他一拳,但事实却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Finally, my hero is here! Man I\'ve been waiting for you so long!\"

  贺南朝被他热情至极的态度所震惊。

  随后威廉就跟他说了一件更令他震惊的事情。

  这个男人住在拘留所里,并不是因为没有钱把自己保释出去,以他家里的资产,哪怕保释个十次八次也付得起钱。真正的原因是,大半夜找死这种事情,一辈子只做一次就够了。

  他在医院里发高烧时猛然大彻大悟,以后再也不敢随便作死,还打算在笼子里多呆几天,自我反省一下。

  贺南朝听得沉默了好久,终于忍不住问他到底为什么要独自跳伞。

  接下来的五分钟,他收获了一个富家公子跟父母决裂,主动出去创业并彻底失败,自暴自弃后喝酒打牌,结果还跟狐朋狗友打赌输掉的故事。

  赌注便是大冒险之独自登山跳伞。

  威廉当时硬着头皮上了,那现在被抓起来也是自认活该。

  听完叛逆少年的辛酸故事后,贺南朝又被迫承受了一波汹涌如海的感谢。威廉熟练使用着口音浓郁的英语,把他赞扬为远航者的灯塔,夜空中的北极星,沙漠里的绿洲甘泉……

  贺南朝听得嘴角微抽,不由庆幸这人是被关在笼子里的,否则恐怕会恨不得扑上来给他一个激烈的拥抱。

  至此,最让贺南朝震惊的事件发生了。

  为感谢救命之恩,威廉非要送他点东西。考虑到亚洲的房价问题严峻,他决定给贺南朝送一座私人小岛,坐标大西洋浅海,岛上有房有树有游艇,平常开船半天就能到,而且产权完全属于他一个人。

  贺南朝吓了一跳,连忙拒绝,威廉居然还跟他急,并表示自己曾曾祖父是干海盗起家的,他家里最不缺的就是各种款式的海岛,甚至可以随便选。

  不愧是书中世界,贺南朝简直无言以对,拉了张椅子坐下,试图跟人摆事实讲道理,这么巨额的谢礼他决不能收。

  与此同时,沈央用两张报纸将玫瑰花包了起来。他手还算巧,偶尔也会玩玩折纸,不出多时,就把这朵孤独的玫瑰包成一束漂亮捧花。

  有两个警察好奇围观后,还倾情奉献出了自己办公室剩下的丝带,被沈央绑成一个精致的蝴蝶结,结结实实扎在捧花中央。

  自娱自乐了半天,沈央非常满意自己的成果。但贺南朝在里面呆的时间实在太长,沈央终于忍不住带着玫瑰走了进去。

  随后他就听到了威廉的激情送礼发言。

  看着那个胡子拉碴、模样还挺周正的年轻人,以及他盯着贺南朝时诚恳明亮的眼神,沈央不禁眸子微眯。

  把玩着手中的捧花,沈央慢条斯理走到贺南朝身后,抬手轻轻抚上椅背。

  “哥,不需要他送海岛,”沈央低下头,俯身在他耳边轻声说,“我也可以送你海岛,别收他的。”

  贺南朝正在专心致志思考如何拒绝,冷不丁耳边吹来一阵温热气息,差点吓得他再次灵魂离体。

  他惊恐地回过头,才发现是沈央在笑眯眯地看着自己,从背后变出一束小小的手捧花,塞进贺南朝怀里。

  “这,这是你刚才包的?很漂亮。”贺南朝怔了怔。

  沈央蓦地弯起唇,被夸奖后的声音霎时变得矫揉造作,旁若无人般道:“哥哥,我好无聊。”

  “……好,咱们马上就走。”

  贺南朝立刻速战速决,明确和威廉表示他真的不需要海岛,然后在威廉的好说歹说下,随手留了个龙庭一品的地址。

  如果非要送点什么,贺南朝只想尝尝这海盗家族捞上来的各种海鱼虾蟹,以及S国其他地区的风干牛肉和奶酪。

  运费恐怕会稍微有些高,贺南朝让他选到付,威廉却毫不犹豫拒绝了,并提醒他记得在家里腾出大仓库。

  贺南朝:……

  此时的贺南朝没想到的是,后来威廉直接把海岛赠与合同也一起寄过来了,并在信中表示:就算你不签字,那个海岛也是属于你的,以后他都不去了,反正就是要送。

  而至于现在,贺南朝其实有些茫然。

  直到与沈央并肩走出警察局,闻到街角飘来的烘焙香气,攥着手中新鲜的玫瑰,他仍然没有回过神来。

  这一次的意外敌情,居然是他完全弄错了。

  沈霖并没有派人来跟踪他们,原来这真的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巧合。

  但贺南朝也不后悔自己的警惕心,因为他确实救下了一个险些失温冻死的人。如果再遇到类似的事情,他绝不会假装没看见。

  那么接下来该怎么办呢?

  这次跑路避难,算是一次成功的试探吗?

  “哥,我想去那边逛逛。”

  沈央拽了拽他的袖子,指向一家装潢精美的巧克力店。

  贺南朝低头看他,看到了沈央眸子里毫不遮掩的馋意。

  “行,走吧。”

  “刚刚我还看到了一家木雕店,特别好看,”沈央顺势又挽上他的手,随后仿佛只是随口一问,“对了哥,你现在戴的木雕是谁送的呀?”

  “我妈从夏威夷带回来的。”

  “哦……伯母眼光真不错,小蛇好可爱,”沈央有那么一瞬的不自然,接着清清嗓子,“那我给你买个木雕八音盒吧。”

  “会不会很贵?”

  “出来玩不许抠门!反正我就是要买。”

  “好好好……”贺南朝无奈地笑了笑。

  无论如何,这都是一次值得怀念的美好旅行。

  作者有话说:

  小沈:李特助,我能送他多少个海岛?

  小贺:啊???

  小沈:人偶尔也会吃一点小醋。

  ——

  翻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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